第70节
  “不了,不了!你哥哥还在沈家等着我呢!”殷夺说完手脚干净利落地就翻过了墙头,人已经走了。
  沈云离得很远,并听不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在她看来,两个人倒的确是私相授受!还是用翻墙头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沈云发现自己抓着柳枝的手有点抖。
  她的确不满意这门亲事,可是两家几乎已经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了。她之前还傻乎乎的跑来找沈却想办法!原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竟是这样!沈却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瞒着她!
  沈云深深看了一眼沈却,悄悄离开。
  沈却将手里的小小核雕紧紧握着,欢喜地跟绿蚁折回去。
  沈却刚刚走回阁楼,红泥就悄悄在她耳边说:“姑娘,苏家的小女儿过来了。”
  沈却点了点头,目光随着红泥的暗示望过去。那真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沈却的身量已经属于娇小了,可是那位苏家小女儿瞧上去弱不禁风,似一阵风都能吹倒似。虽然只是一个侧身,可是沈却觉得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对了,她叫什么?”沈却问红泥。
  红泥说:“苏陵菡。”
  名字都这么秀气。
  沈却朝着苏陵菡走过去,走得近了听见她的声音,柔柔弱弱的,就像……就像沈却昨儿吃的糯米糕。
  沈却还没走近呢,忽然身后响起一个豪爽的声音:“嘿,你就是沈却吧?”
  沈却转过身来,就看见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女,这位少女也是今日唯一一个没有穿裙子的姑娘了。一条长裤将她修长的双腿映衬得更加笔直修长。高扎的马尾将她的身量再次拔高。眼睛狭长,眸子异常明亮,鼻梁倒是比一般姑娘家更高挺,瞧着飒爽英姿。
  不用任何人介绍,沈却也能猜到这位姑娘就是把苏家小女儿吓病了的那位胡姑娘吧……
  可是这位胡姑娘偏偏要介绍自己,她说:“诶,我叫胡啸月。你喊我嫂子就行!”
  苏陵菡身边的一位姑娘冷哼了一声。这姑娘正是苏陵菡的娣姐苏陵荷。
  沈却扫了一眼,苏陵菡已经转过头,站在她姐姐身后了。
  “原来是胡姑娘。”沈却友好地笑了笑。
  沈却便留在凉亭这儿和这边的姑娘们说着话。一小会儿的功夫,沈却就看出来胡啸月对这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什么都不会。而那个苏陵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胡啸月在这儿的缘故,一直坐在角落里也不主动说话,别人问到她,她才会答一句。瞧着……乖巧得过头了。
  沈却心里琢磨,这两位姑娘性格也差得太多了,简直是完全相反。沈却仔细想了一下苏陵菡若是与沈休相处,那以后的年年岁岁里,沈休还不把这个小姑娘吓死。若是沈休娶了胡啸月……那她们两个可以联手把沈家拆了。
  沈却有点苦恼。
  这事儿也实在是棘手,如今何氏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明媒正娶了苏家的女儿,再把那位胡姑娘收了。可是依沈却来看,这个胡姑娘可不是个能做妾的。再说了,就算她真愿意做妾,那苏家女儿也压不住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魏佳茗伸出手在沈却眼前晃了晃。
  “魏姐姐你来啦!”沈却忙起来扶着魏佳茗坐下,魏佳茗如今怀着第二个孩子,她孕期反应不大,所以也就过来了。沈琉最近可害喜得厉害,今儿个就没法到了。
  沈却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当了母亲。
  “攸攸。”沈却朝着跟在魏佳茗身后的被奶娘抱在怀里的攸攸摆摆手,攸攸就挣扎着从乳娘怀里下来,小跑着扑到沈却身前。
  “阿、却!阿、却!”小姑娘咧着嘴喊沈却的名字,“这个给你的!”
  攸攸在袖子里翻了又翻,掏出个纸团来递给沈却。
  “这是什么东西呢?让我瞧一瞧!”沈却将纸团打开,发现里面是个肉丸子,油腻腻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好吃!给你!礼物!”攸攸咧着嘴笑嘻嘻地说。
  “哎呦,她什么时候在袖子里藏东西了!快点给她抱回来,别在那丢人了。”魏佳茗嘴里这么说,满脸都是笑,尤其是瞪着攸攸的目光又是责备,又是欢喜。
  攸攸歪着头,问:“阿却!你不喜欢?”
  “喜欢,我很喜欢!这可是今儿个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呢!”沈却朝攸攸的乳娘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她亲自将小攸攸抱在怀里。
  小孩子身上奶里奶气的味道很特别,沈却有些喜欢地将攸攸往怀里拉近了些。
  坐在回廊里的一个俏丽夫人忽然说:“怎么会是第一份礼物呢?难道沉萧君还能不送你生辰礼物?”
  “就是呀,”苏陵菡的姐姐苏陵荷笑着说,“鄂南谁不晓得你嫁了自己的先生,自小就被捧在手心当女儿养的。他怎么会不送你生辰礼物。”
  沈却揉捏攸攸小手的动作一顿,她瞬间垂了眉眼。
  ☆、第75章 礼物
  沈却揉捏攸攸小手的动作一顿,她瞬间垂了眉眼。
  苏陵菡拉了拉苏陵荷的袖子。苏陵荷尚不知失言,用眼神询问自己的妹妹:我又说错话了?
  苏陵菡有些无奈地摇头。今日她本来不想来的,可是母亲说了不放心让姐姐独自来,看来母亲的担心是对的。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
  魏佳茗大大方方地说:“阿却,我也好奇沉萧君今年给你准备的礼物是什么呢?我可知道他每年送你的东西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呢。”
  沈却弯了弯眉眼,略略无奈地说:“我也不晓得呢,大概会是个红包吧。”
  沈却说的是实话,别人听了却以为是托词。
  守在亭子里伺候的一个着粉裙的侍女悄悄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和鱼童一起过来。鱼童因为怪症,身高和面容都定格在十二三的模样,戚珏也对他的人品放心,很多时候后院的事儿也都让他跑。
  那个粉裙侍女出去的时候沈却只是微微一扫有那么一点印象,可是她和鱼童一起回来就没逃开沈却的眼睛。
  “先生一早有急事出府,怕晚归误了夫人的生辰,特令我把生辰礼物送过来。”鱼童说完就将提着的一个方方正正的檀木箱子放在沈却前面的石桌上。
  沈却便晓得刚刚的事情戚珏已经知道了,他今天根本没出府,躲在后院最里面的竹屋里躲清静呢。
  之前话题刚好说到这事儿上,如今沉萧君这是要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儿显摆的意思?
  沈却几不可见的勾了下唇角,说:“打开吧,什么东西呀,瞧着蛮重的。”
  鱼童将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的账本、纸袋。
  沈却有些疑惑地看向鱼童。
  鱼童微微弯腰,说道:“这里是沉萧府遍布大戚六十九城所有商铺、田庄和宅院的地契、账目,以及四千一百零三奴仆的身契。”
  就没有一个人没愣住。
  这一个小小箱子里装的就是大戚首富的全部财产。
  最平静的莫过于沈却了,她微微蹙眉,说:“知道了,绿蚁帮我收了。”
  “乖,去你母亲那儿玩。”沈却拍了拍攸攸的屁股,乳娘立刻就把攸攸抱了过去。
  “呦呵,”胡啸月惊讶地说,“听说你嫁给一手把你养大的先生?他是个老头?这个给你分遗产呢?”
  魏佳茗正喝着茶水,听见这话差点呛着。
  沈却转过头凉凉看了胡啸月一眼。
  胡啸月不太明白沈却这个轻飘飘的眼神什么意思,她摇摇头,鄂南城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们真麻烦!有话都不能好好说清楚了!是不是因为一个个眼睛都大啊,就靠眼睛说话。
  沈却笑着对苏陵菡说:“苏姑娘头上这支簪子真好看。”
  苏陵菡没有想到沈却会主动和她说话,因为别看沈却今日是女主人,可是她的话一直都不对,也很少点了谁的名儿说话的。她心里惊讶了一下,笑着和她说起话来。
  与阁楼这边的热闹不同,后院深处竹林尽头的竹屋里就清净许多。
  戚珏立于长案前,案上摊开一张画纸,他正在细细描绘沈却的笑颜。
  “画了这么多,就没见你画我一张,哼!”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片刻过后,一个府中丫鬟打扮的少女就站在了戚珏身后。
  戚珏画笔不停,淡淡地说:“回你的乌和去。”
  “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少女双手背在身后略略傲慢地说。
  戚珏不言,仔细描画沈却眼角的轮廓。
  少女有些不耐烦地走到戚珏面前,说:“要不然咱们打一架吧?我要是打赢了你你就跟我回乌和!”
  戚珏这才抬起眼看她,他说:“你知道我不会跟你交手。”
  少女有点心虚地别开眼,上回就是非要拉了戚珏打架,可是她没想到戚珏果真不还手,甚至动也不动,结果她没掌握好力度,手里的剑就真的刺进戚珏胸口了……
  戚珏的目光一凝,沉声说:“银仪,别让她知道你的存在。”
  银仪看了一眼穿过竹林正往这边走的沈却,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等沈却推门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只有一个戚珏了。
  “先生。”沈却甜甜地喊他。
  “怎么丢下那么多宾客跑到这儿来了?”戚珏放下画笔,将挽起的袖子垂下来。
  沈却走过去了,看了一眼戚珏尚未画完的画,她说:“还没到开宴的时候呢,我是偷闲跑过来问先生一句!”
  “嗯。”戚珏点头,等着她说下去。
  “先生,你是故意做给她们看的,还是真把整个沉萧府都交给我了?”沈却问。
  戚珏抬眼,就看见银仪站在窗外,甚至还在对他做鬼脸。只要沈却一回头就能瞧见她。戚珏无奈地伸出手将沈却拉到怀里拥着,他用目光警告银仪,直到银仪不大高兴地离开了。他才说:“自然是真的都给你了。你不是一直很苦恼没法在从商这条路上给如筝使绊子吗?现在给你这个资本,能不能让她吃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沈却惊讶地望着戚珏,说:“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做梦都想萧如筝变成穷人呢!”
  戚珏但笑不语。
  沈却又说:“而且……我真的可以对她使绊子吗?”
  戚珏敲了敲沈却的头,严肃道:“论口舌之争,如筝差你太远。可是做买卖这件事,她刚会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学了。十岁的时候就开始亲自管铺子,你以为那么容易弄垮她?”
  沈却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戚珏看沈却这个表情就知道小姑娘心里不服气呢。
  算了,随她折腾去吧,也该让她吃亏一次了。
  沈却不能在这儿久留,毕竟前头还有那么多宾客。
  宾客虽多,沈却认识的却不多,她走到哪里,都会有各家女儿、夫人略带讨好地跟她说话。她礼貌地应对,却都不深谈,对于那些相邀也是模棱两可的回复。
  七层阁楼走下来,她就有些累了,厌了。
  戚珏当真是个奇怪的人,在鄂南这座皇城各家人的眼中竟然地位这般高了?凭什么呢?
  等到开宴的时候,一干吃食都是珍馐坊的厨子亲自做的,王尺怕人手不够,将相邻两三城的厨子也调了过来。鄂南城的女儿家哪个不是自小捧在手心养大的,入口的东西向来挑剔。可是她们就没人能在今日的吃食里挑出一丁点的毛病。
  沈却已经盼着这场各有心思的宴会早点结束了。
  前头一桌似发生了什么事儿,引起一阵骚动。前去查看的红泥悄悄在沈却耳边说:“是那位胡姑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琉璃盏。”
  沈却点点头,也没有打算过去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