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秦绵摇头:“推不了的,长公主在皇上心里不一般,不能真结仇了,这事我们已经获利了,无非是遭她奚落几句出出气,她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孟长安回来得知后,也没非拦着她不让去,只是多派了一倍的番役跟着她,嘱咐道:“若是她敢害你,只管动手,本督有法子对付她。”
  于是秦绵便带着一群护卫声势浩荡地出发了,她在定国公府接上周韵直奔城外惠宁长公主的皇庄而去。
  城外皇庄,已经有人先到了,惠宁长公主在一间小厅里会客,厅里坐着的正是许久不出门的长宁侯夫人陈氏和少夫人邵思岚。
  长公主提到秦绵,两人的面色都不好看,陈氏恨恨地道:“当初她还未与泽儿和离就已经搭上了孟督主,且借着孟督主的势来欺凌我这个婆母,真是心肠歹毒。”
  长公主闻言点头,对陈氏的话有些相信,邵思岚在一旁继续道:“公主有所不知,我听说秦绵那表哥也就是新科状元周琦裕也喜欢她呢,他们二人时常在定国公府私会,也不知孟督主知不知情。”
  长公主听她们一说便觉得秦绵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对她越发看不上。
  皇庄里各家的女眷陆续来了,长公主也就不与陈氏和邵思岚多说了。秦绵与周韵到的时候,长公主果然冷脸以对,庄内的下人也不冷不热的,女眷们一见公主这个态度也不敢与她们说话。
  秦绵在厅里挑了个不起眼的位子拉着周韵坐下,任凭别人如何看她,她依旧气定神闲,长公主特地让下人不给她们上茶,她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半响,长公主先忍不住了,对众人说了声乏了,就回去休息了。
  秦绵和周韵被带到最偏僻的一间客房,里面没打扫过,都是灰。周韵气的骂道:“这是给人住的吗?再说不是赏荷花吗?怎么又住下了?”
  秦绵用手在面前挥了挥,对周韵道:“荷花早上才开得好,这会儿天都快黑了,荷花都合起来了。”
  “再说不住这一晚,怎么折腾我们。”
  她面色沉静喊冬枝她们来收拾,自己坐到小院里的石凳上,拿扇子扇风。
  周韵苦恼:“那是不是连晚膳也没有了?”
  秦绵:“依着公主的性子很可能给你吃些虫子之类的东西。”
  周韵无奈望天,她憋着气,跟秦绵说想出去转转,秦绵一看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候,公主应该在用膳,不会跑出来为难,就答应了。
  周韵没敢走太远,她们这院子本就偏僻,她怕自己迷了路回不来。走着走着,见前方不远有个小池塘,周围有假山,附近草长得很高,池塘中间还有个用来观景的小亭子。
  这地方周围都被假山挡住了,草又生的杂乱,基本是没人来逛的。周韵再往前走,就听见了说话声,她好奇一看,才发现亭子里还坐着两个人,只是刚才离得远她没看清。
  周韵看着那眼熟的二人眯起了眼睛,邵思岚和尹子超,他们竟然在一起。
  周韵想也没想就蹲在草丛里偷听,又高又密集的杂草将她整个人都覆盖住了,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那边两个人自以为隐秘的说话声全传进她耳朵里。
  “子超哥哥,你就帮帮我吧,我现在这么苦,都是拜秦绵所赐,难道,难道你不心疼我了吗?”
  “可,这要是被抓住了,我的名声怎么办?”
  “我有法子,我能模仿秦绵的笔迹,到时就说她勾引你,有长公主在,你还怕什么呢?”
  “我这不是怕孟督主吗?”
  “她勾引你,孟督主来了也是惩治她,你怕什么?”
  尹子超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周韵气得直喘,那边两人又开始浓情蜜意地做那有伤风化之事了,她捂着眼睛往后退,恨不得现在出去宰了他们。
  假山旁的小路上,宋宥钦被小厮推着出来散心,他本来不想来的,但长公主非说让他来这里休养几日,姑母盛情难却,他只得答应了。
  走到假山旁,他依稀听见一些暧昧的声音,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想离开,这时路边的草丛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宋宥钦与小厮停下来,就看见一个穿着藕粉色衣服的女子从草丛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回头恰与他们对视。
  小厮张大了嘴,发现周韵对他比了个手势才没出声,宋宥钦讶然:“怎么是你?”
  他话还未说完,周韵一个箭步冲上来捂住他的嘴,宋宥钦呆了呆,耳朵悄悄的红了。
  她身上是一种清冽的草木香,闻着不腻人,就像她的人一样。
  周韵放下手,他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然而更让他惊讶的事发生了,面前的女子竟然弯下腰一把将他连人带轮椅的都抱起来,急走了几步,藏到更为偏僻的假山后。
  小厮嘴还没合上,如今又傻了眼,这是哪来的大力士?真是世所罕见。
  第75章
  周韵放下人后, 赶紧对小厮招手,让他也藏过来。小厮傻愣愣地走过来, 看周韵的眼神十分怪异。
  宋宥钦已经顾不上震惊了, 周韵离他太近了, 风一吹她的发梢会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宋宥钦微微侧过头,想离那恼人的发丝远一点。
  “周,周娘子怎么在这里?”宋宥钦一开口,竟然有些磕绊。
  周韵食指竖起,对他嘘了一声,宋宥钦视线微垂, 闭了嘴。
  周韵从假山的空隙里往亭子里面瞄,不知看到了什么,立刻捂住眼睛转身,嘴里小声嘟囔:“眼睛要瞎了。”
  她想了想,看着低头不语的宋宥钦眼睛一亮。宋宥钦正兀自低落的时候,面前的女子就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他惊讶地抬头, 撞进一双明亮清透的眸子里。
  周韵语气凝重:“王爷, 你帮我个忙, 在这盯着, 我去去就回。”
  宋宥钦如同被蛊惑一般愣愣地点头, 女子对他绽放一个灿烂的笑, 飞快地离开了。
  她跑得快脚步又轻, 很快就不见身影了,宋宥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里曾经被一股温暖的力量触碰过,暖到他心里都在发烫。
  周韵一溜烟跑回与秦绵同住的客院,进去后找到正在吩咐婢女收拾的秦绵,拉着她把刚才看见的事讲了一遍。
  秦绵眉心微蹙:“这个尹子超就是原先要与你说亲的人?幸好没嫁给他。”
  周韵着急道:“表姐,你还说这个干嘛?咱们得想办法戳破他们的阴谋!”
  秦绵有些为难,周韵只听见这一段,还不知道邵思岚的具体计划,如今只能先防着了。
  她沉思片刻,吩咐冬枝去把高胜叫来,高胜是孟长安派来保护她的,功夫不弱,秦绵进皇庄之前,让他带着人隐在附近,紧要的时候可以帮上忙。
  不一会儿,冬枝就带着伪装成下人的高胜和他手下的两个番役进来,高胜恭敬行礼:“夫人,卑职怕引起怀疑,只带了两个功夫最好的过来。”
  秦绵点头,这皇庄里唯一能调动护卫的就是长公主,她总不敢明目张胆的派人来害她,再说这事与长公主不见得有什么干系。有高胜在,对付两个偷偷摸摸的小贼不成问题。
  “高百户,劳烦你今夜在院子里守着,但凡有人鬼鬼祟祟地进来,都先堵了嘴扣下来。”
  高胜应下,秦绵微微放下心。邵思岚话里提到能模仿她的笔迹,应该是要利用尹子超往她身上泼脏水,可是任她计划再周详,只要没人能靠近这间院子,那也是白搭。
  晚上若是尹子超真的摸过来,那正好将计就计。
  周韵跑了一圈,肚子咕噜一声,她苦恼地道:“表姐,我好饿。”
  她一想到今晚连吃的都没有,不禁悲从中来,秦绵笑着点点她额头,道:“等着,我让冬枝带了食材,咱们今天吃涮锅。”
  周韵哇了一声抱住秦绵,冬枝几个将锅子端进来,还有青菜和肉丸子,青虾细面等食材。
  食物煮熟之后,周韵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肉丸子吃。吃着吃着,她就觉出了不对劲,像是忘了什么似的。
  “哎呀。”她一拍脑门:“我这个脑子,我把那哑巴王爷给忘了。”
  秦绵不明所以地问:“什么哑巴王爷?”
  周韵解释:“我刚才脑子一抽,没想那么多就让他先帮我盯着,如今那两个人怕是早走了,也不知他还在不在那里。”
  她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个肉丸子,嘴里鼓鼓地跑出去了。
  眼看天色渐黑了,假山那头的亭子里也没动静了,宋宥钦还是固执的在这里等着。
  小厮劝他:“王爷,您身体不好,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宋宥钦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冰凉一片,少女带给他的温度已经消失了。他仰头看了看暗色的天空,黯然道:“再等等吧。”
  天色完全黑下去,宋宥钦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对小厮道:“回去吧。”
  小厮上前推轮椅,刚走两步车轮却像是被什么卡住似地推不动,他正着急,身后忽然出现一双手,将轮椅微微一抬,而后轻松地往前推,小厮擦了擦汗,道了声谢。
  宋宥钦已经闻到身后那缕清冽的香气,正发愣时,周韵已经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道歉:“对不起呀王爷,我把你忘了。”
  宋宥钦枯寂已久的心像是注入了一股温水,他轻声回答:“没关系。”
  周韵一路把宋宥钦送回他的院子,推着轮椅走的飞快,小厮在后面跟着都费劲。
  “终于到了!”周韵舒了口气。
  宋宥钦问道:“周娘子有急事在身吗?是本王耽误你了。”
  周韵有些不好意思,这哑巴王爷人不错呀,不只不怪她把他晾在那里那么久,还担心误了她的事,跟她道歉。
  她直愣愣地说了实话:“不是,我表姐准备了涮锅,我急着回去吃。”
  见宋宥钦看着她不说话,她觉得有些窘迫,干笑了两声,转身跑了。
  宋宥钦在院子里呆了半响,小厮问道:“王爷,您晚膳想用些什么?”
  宋宥钦想了想,回答:“涮锅。”
  晚膳后吃饱喝足的周韵回去自己的房间歇着了,秦绵已经安排好让高胜带着人守在院里,并且还让冬枝她们在堂屋里守着。
  确认没什么疏漏后,她才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躺在床上歇下了。
  入夜后,高胜警惕地守在院门口,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传来,让他惊了一下,难道他们想错了,真有人敢带人硬闯进来?
  高胜眼神戒备地盯着门口,无论来多少人,决不能让他们伤害夫人!
  来人一把推开院门,高胜抽刀的手在看清那人脸的时候顿住,诧异道:“督主?”
  孟长安示意他小声些,高胜立刻压低声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孟长安。
  孟长安让身后的番役听高胜命令,便去了秦绵住的那间客房,堂屋里,冬枝几个看见他,都松了口气,觉得今夜定是没什么问题了。
  秦绵此时突然惊醒,她从床上起身来到门口,听到有男子的脚步声,心里一惊。
  有人偷偷进来了,而且连高胜也没能对付得了,她那几个婢女也不知道如何了。
  秦绵手心里冒汗,抽出了匕首藏在门后,那人一推门,她就闭着眼睛手里匕首挥过去。
  一只有力的手捏住她的手腕,匕首随之掉落在地。
  孟长安顺手一扯,那小女子就乖乖入了怀。
  “干什么?谋杀亲夫啊?”
  秦绵睁眼,一见是他,捏起拳头捶过去,气恼道:“怎么是你呀,你吓我作甚,万一真伤着了怎么办?”
  孟长安轻哂:“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想伤到本督?”
  秦绵气呼呼地不说话,孟长安捏她的脸,沉声问道:“你猜本督为何深夜来此?”
  秦绵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孟长安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字条递给她,咬着牙道:“有人送信到东厂,让本督来捉奸的。”
  秦绵一看那纸条就笑了,原来在这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