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送到人民医院,高奇帮着拍了片子,诊断的结果是半月板撕裂。
  打了止痛针,上了石膏,邵远光的疼痛才有所缓解。
  余玥扯了一下曹枫,曹枫这才闷头走到邵远光身边,蔫蔫说了句:“邵老师,对不起。”
  邵远光知道他一时冲动,也找到他是为白疏桐抱不平,便也懒的怪他,便沉了口气,挥了挥手道:“算了。”
  打发走余玥和曹枫,高奇插着兜过来看他:“可以啊,挺大度的。这么轻松就放过小竹马了?要我说怎么也得给他点颜色,让他离你家小白远一点。”
  邵远光白了他一眼:“你别唯恐天下不乱,这就是个意外。”邵远光顿了一下,又说,“他也是为小白好。”
  半月板撕裂不算大事,打上石膏就可以出院。高奇觉得他一个人生活不便,特意给他配了拐杖,将膝盖的损伤减到最小。临走时还特意嘱咐他:“别太疲劳了,也别过性生活,先忍忍。”
  邵远光白眼,骂了他一句:“神经病。”
  邵远光受伤的事情没有知会白疏桐,但师徒相争的事情却很快传遍了院里,话里话外隐隐指着白疏桐。
  白疏桐没管别的,听到了消息,第一时间从学校跑了过来。
  刚到人民医院门口,白疏桐便看见邵远光拄着拐杖从里边走出来。他看见她,停了脚步,皱皱眉:“你来干嘛?”
  白疏桐捂了捂嘴,看了眼邵远光的左膝盖。他的腿打了石膏,暂时弯不了,只能靠着拐杖一步步往前挪。
  纵使邵远光对她苛刻、缺乏公平,但看见他不好,她却还是忍不住关心他。
  白疏桐没说话,吸了一下鼻子,上前扶他。邵远光想起了什么,躲开了她的手,冷冷说了一句:“你走吧,我没事。”
  他说着,走出医院,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
  白疏桐跟在他身后不愿离开,见邵远光进了出租车,她也跟着钻了进去。
  邵远光皱眉看了她一眼,对司机说:“先去江大理学院。”
  他要把她送走,就像送瘟神一样。
  白疏桐不依,说:“去江大家属区。”
  司机不知道听谁的,便说:“你俩商量一下,给我个准信。”
  邵远光欲开口,白疏桐却一发狠,用江城话命令道:“江大家属区!”
  司机耸了耸肩,发动了车子。
  车子没走几步,前边一片骚乱,路被堵了起来。
  司机见状一惊,骂了句:“个斑马滴,砸车的来了!”
  ☆、第45章 沉吟至今(3)
  “邵老师……”白疏桐见前边一群人来势汹汹,手里提着木棍、铁棍,不由害怕,伸手抓住了邵远光的胳膊。
  司机这会儿倒是淡定了下来:“莫怕,莫怕,我这是国产车,冒得人会砸。”
  白疏桐还是怕,手指攥住邵远光的衣袖,身体也往他跟前缩了缩。
  邵远光捏了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慰。
  车已经堵死,司机凑热闹,探着头往前看。
  邵远光腿脚不便,伸了一下脖子,透过前边的挡风玻璃看到了什么。他眉心一皱,突然放开了白疏桐的手,推了她一下:“你下车,快走。”
  外边乱哄哄的,白疏桐不知道邵远光为什么要她走,一时愣住了。她看了眼邵远光的左腿,“你不走,我也不走。这车不是岛国车,我不怕。”远远地几个人正提着铁棍朝他们走来,其中一两个,邵远光记得这些天在什么地方见过。邵远光隐隐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汽车品牌的归属地问题。
  医闹如果想要找事,这两天是绝好的机会。
  “把窗关上!车门锁上!”邵远光命令司机。
  司机觉得他大惊小怪,不以为然,但等看到迎面几个男人提着铁棍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车子走来的时候,司机愣住了,第一个反应不是锁车,而是弃车逃跑。
  邵远光也察觉到了,他赶不走白疏桐,当着医闹的面放她走,他更加不放心。
  邵远光伸手把白疏桐按在怀里,自己用身体护住她。
  白疏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旁边的车窗就被“砰”的敲碎了,车窗玻璃飞溅,外边的吵闹声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听了声音,白疏桐大惊,想要抬头去看邵远光,他却用手按下了她的头,用臂膀紧紧护住她。
  她被他闷在怀里,清楚地听到了邵远光的心跳声,“咚——咚——咚——”,漫长而富有节奏。
  白疏桐思绪抽空,突然想到了幼时的那场车祸,她也是这样,被母亲紧紧护在了怀里,这才幸免遇难……
  白疏桐想着,眼前突然模糊了,泪水夺眶而出。
  她想挣扎,邵远光却发了狠,用力将她闷在怀里,全然与外界隔绝。
  短短的一两分钟,白疏桐觉得煎熬、难耐,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她害怕、惊恐,更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梦。她曾经失去了至亲的亲人,她不想再让至爱的人有丝毫损伤。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惊扰了打砸的暴徒,医闹趁乱,夹杂在里边撤离了。
  四周的纷乱少了一些,白疏桐直起身,挣脱了邵远光的怀抱。
  邵远光咬着牙,脸色发白。白疏桐看他的时候,一注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邵老师……”白疏桐吓得说不出话来,脑海里浮现了当年车祸的场景。
  邵远光皱了一下眉,没说别的,反倒是先问她:“你没事吧?”
  白疏桐已是泪流满面,她说不出话,只能猛地摇头。
  邵远光看了看她的周身,确认她安然无恙,这才放心下来,说:“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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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医院不远处的砸车事件损伤严重,岛国车子毁了几十辆,其他被殃及的无辜车辆也有两三辆。好在这些车子都是路边停靠的车辆,车内无人,人员受伤的不算太多,只有六七个人受了轻伤。
  邵远光在这些人里伤得算是严重的,额头被重物击伤,缝了两针,后背软组织挫伤,再加上中午的腿伤,整个人看着十分凄惨可怜。
  高奇帮他处理完伤口,“啧啧”叹了两声:“祸不单行啊……不过你英雄救美,还是挺感人的。”
  邵远光浑身都疼,不想和他说话,只用眼神白了他一眼。
  高奇拉开帘子,白疏桐站在帘子外边等着,脸上的泪水一直没有干过。
  “放心吧,你家邵老师死不了。”高奇说话损,白疏桐听了,哭得更厉害了。
  高奇哪里知道她有这么大反应,愣了一下,干脆逃离现场。
  白疏桐的抽搐声让邵远光心烦。他看了她一眼,抬手摆了一下:“我没事,你走吧。”
  白疏桐摇头:“你这样我怎么可能走……”
  “你留在这儿,我就没事了吗?”
  邵远光躺在病床上,侧头看了她一眼。
  他腿上打着石膏,额头上贴了块纱布,脸色惨白,眉心紧锁。白疏桐明白,如果不是她,这些遭遇,他都不会面对。
  如果不是因为她,曹枫根本不会冲撞邵远光,不是因为她,邵远光也有能力自救,即使不能逃脱,也完全可以免于受伤。
  “邵老师……”白疏桐声音哽咽,泪水涟涟,“我连累你了吗?”
  邵远光不看她,转回头,盯着天花板:“你觉得呢?”
  白疏桐没说话,眼泪流的更凶了。
  不仅邵远光如此,她的母亲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她,可能很多悲剧都不会发生。
  白疏桐站在邵远光床前哭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对不起……”
  她说完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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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天已经黑了下来,起了风,很快就开始下雨了。邵远光忍着背疼坐起身,看到了白疏桐孑然离开的背影。他心里软了一下,想要叫她,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见白疏桐哭着离开,高奇进来问邵远光:“你干什么赶她走?小白好心想留下来照顾你,还不把握机会。”
  邵远光没搭理他,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挪到窗边时,白疏桐刚刚下到医院楼下。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她停在了医院门外,被大雨淋得透湿。她回头看了一眼邵远光的方向,邵远光看见了,身子往后躲了一下。
  躲了半晌,他在探头往过去,白疏桐依旧站在那里,任由瓢泼大雨浇灌。
  高奇看不下去了:“你们俩这样有意思吗?”
  邵远光沉了口气,靠回到墙边,摸过手机,拨了电话出去:“你来接一下小白,人民医院。快点。”
  高奇隐隐猜到了他在给谁打电话,但又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把白疏桐拱手相让了。
  “你有病吧!”高奇忍不住骂邵远光。
  邵远光不恼,只说:“几十辆车里,只有一辆出租车被砸,你不觉得奇怪?”他顿了一下,又说,“砸车的几个人我见过,要么是在医院,要么跟踪过我,这事不会那么简单。”
  高奇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你说是医闹?他们上次是说要祸及亲人来着……”高奇想着,骂了一句脏话。
  “小白留着在这里不安全,还是走的好。”邵远光沉了口气,转身看着楼下。
  白疏桐还在那里没有走。
  他想起了刚刚的场景,心里不由后怕。案子发了,警方终于肯介入了,但却未必认为这和普通的砸车事件有什么区别。
  报复也报复了,一口气也出了。邵远光只希望这事就这样结束了,不要再有后文。
  “你打算怎么办?”高奇问他。
  楼下,有出租车停在了住院楼的楼下,曹枫从车上下来,撑开伞帮白疏桐挡雨。
  两人在雨中争执、拉扯了一番,最后白疏桐敌不过曹枫的力气,被他拽上了出租车。
  她走了,邵远光的心这才踏实了下来。他摇摇头,说:“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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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邵远光额头的伤口终于拆了线。警方那里对案子有了回馈,经过一番审查,最终还是认定这不过是普通的砸车案。肇事者因为情绪失控,才造成了不必要的损伤。
  患者家属那边,这几周也在不断给院方施加压力,弄得邵志卿苦不堪言。
  邵远光知道这事谁占了理,这一次选择无条件站在父亲这边。
  在家休息了一周,学校那边没有丝毫动静,白疏桐也没有再来找过邵远光,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
  邵远光腿脚不便,在家也无心学术,便翻看着手机里和白疏桐的对话,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