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莫小熙转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欧阳昊辰，点点头，认真地道：“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从奶奶口里听到什么我不想听到的，昊辰，奶奶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对。奶奶不会有事，奶奶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我们静静地听着奶奶说话，好不好？”欧阳昊辰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莫小熙。
莫小熙嘟着嘴想了想，才慎重地开口：“好吧！不过奶奶，你可不能胡乱说话，如果你说胡话，我会不高兴的。”
程秀莲点头，认真地道：“熙熙，你现在已经长大，不再是小孩子。奶奶觉得是时候告诉你真相，去找你的妈妈吧！她还活着，只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你也别再怨恨你妈妈，你妈妈抛弃你，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奶奶，请你不要再替她说好话。如果她真的爱我，怎么舍得把襁褓中的我丢给你，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奶奶，是不是因为我是女孩，所以妈妈就不想认我！”莫小熙心里酸酸地问道。
“不是。你妈妈离开，跟奶奶也有很大关系。你妈妈并不属于我们那个小村子，你妈妈本应该生活在大城市。都是该死的人贩子把你妈妈卖到我们村里，那时候你爸爸还没有遇上喜欢的女子，正好隔壁大牛把你妈妈带回来。然后你妈妈求你爸爸放了她，但是你爸爸太懦弱，并不敢私自放了你妈妈。你爸爸常常偷偷跑去隔壁给你妈妈送吃的。一来二去，你妈妈就没有那么怕你爸爸了。”程秀莲声音低低的说着。
顿了顿，程秀莲才再次开口：“那天，你爸爸从隔壁回来，心情极度不好。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你爸爸才跟我说了实话。你爸爸说姜玉琴，也就是你妈妈。你妈妈哭着说想离开这里，但是你妈妈没有办法离开。她希望你爸爸能帮她离开，可是你爸爸并不敢这么做。你爸爸烦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大牛想带着你妈妈去赶集，你妈妈死活不肯去。大牛没有办法，就把你妈妈锁在了家里。”
“你爸爸照样偷偷去看你妈妈，你妈妈再次拜托你爸爸救她。你爸爸鼓起勇气把你爸爸带离了村子，他们躲在山上不敢回来。说来也许是上天的缘分，大牛去赶集的路上出了车祸……”程秀莲缓缓地继续道。
莫小熙紧张地看着程秀莲，默默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妈妈是被卖到我们村来的，是不是？正因为这样，妈妈才会狠心抛弃我！”
程秀莲点点头，无奈地开口：“嗯，姜玉琴是大牛从外地带回来的。我们一直问大牛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大牛就是不肯说。后来我也问过姜玉琴，姜玉琴只是摇头，什么都不愿意说。大牛死后，姜玉琴就跟着你爸爸过日子。平静的日子总是特别快，当你爸爸知道自己要当爸爸的时候，是多么的开心，但是姜玉琴似乎并不愿意生下你。是我跪在姜玉琴面前，求她生下你……”
“奶奶，对不起！”莫小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默默地道。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姜玉琴，她也是受害者。她不肯生下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是被人贩子卖到这里来的。她说她迟早会离开，我想只要有孩子，她就不会离开。可是我低估了她的能力，因为担心她离开，我跟你爸爸随时陪在她的身边。那天她趁我去街上赶集，把你爸爸支开，然后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程秀莲回忆着姜玉琴离开时的情景，那时她确实恨过姜玉琴。姜玉琴怎么这么残忍，她怎么能抛弃嗷嗷待哺的女儿离开！
莫小熙虽然很同情姜玉琴的处境，但是姜玉琴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姜玉琴就从来没有来找过她。姜玉琴怎么如此铁石心肠，她再怎么说也是姜玉琴的女儿，姜玉琴怎么可以对她如此。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母亲的名字，以前她试图从莫国辉口中得知姜玉琴的名字。每次只要她提到妈妈，莫国辉都是满眼的哀伤和不舍，她只好放弃，不再追问姜玉琴的下落。
“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这么离开了吗？”莫小熙表情淡淡地问道。此时她的表情虽然很淡，但是她的内心早已经是暗流汹涌，她不愿意相信姜玉琴是那么狠心的人。虽然她脑海里完全没有姜玉琴的身影，但是她总觉得姜玉琴不会什么都不留下就离开。
欧阳昊辰此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莫小熙，原本他以为莫小熙只是没有得到母爱，却没有想到莫小熙是被母亲无情的抛弃了。莫小熙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姜玉琴就抛弃了莫小熙。姜玉琴怎么能这么狠心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天底下还真的有这么残忍的母亲……
紧紧握着莫小熙的手，欧阳昊辰希望能给莫小熙带去温暖，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第100章 尘封的往事（下）
安静的病房里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天莫小熙才轻声询问：“奶奶，姜玉琴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吗？”
程秀莲摇头，半晌后才幽幽地说：“姜玉琴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封信，我一直收藏着这封信。信中的大概意思是虽然她很舍不得你，但是她必须离开。因为她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她要去寻找她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寻找失散的儿子，她也不会被拐卖到这里。她说很感谢你爸爸的照顾，希望我们能好好照顾你，把你抚养长大。”
“那她说过要回来看我吗？”莫小熙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般。
“是的。信中说她找到儿子就会来看你，但是她这一走就杳无音讯。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找到儿子，也就是你从未谋面的哥哥。熙熙，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真相。以前经常缠着你爸爸问你妈妈的事，你爸爸总是很为难。你爸爸是真的很爱你妈妈，但是他们始终无法走到最后。你妈妈的心不在这里，她一直想着怎么离开村子。熙熙，答应奶奶，不要恨她！”程秀莲眼底是满满的忧伤，如果没有遇到姜玉琴，莫国辉应该不会整日酗酒。也许这一切都是缘分，没有姜玉琴，又怎么会有莫小熙呢？
莫小熙眼中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她竟然还有一个从未谋面的哥哥。儿时看着别的小朋友都有哥哥，而她不仅没有哥哥，连妈妈也没有。那时候她真的很希望有一个可以疼爱自己的哥哥，原来她真的有一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哥哥。
“奶奶，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程秀莲拉着莫小熙的一只手，不放心地嘱咐：“熙熙，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奶奶希望你能找到姜玉琴，也许姜玉琴正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你同母异父的哥哥，如果你能找到他们，要学着跟他们好好相处，知道吗？”
莫小熙擦擦眼泪，点点头乖巧地答应：“奶奶，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保重好你的身体，我希望你能看到我幸福。只是人海茫茫，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他们。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当面问问她，她离开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个女儿吗？”
“你听我说，熙熙！当时我担心她把你偷偷带走，我去哪里都是背着你。如果那天我没有把你背去赶集，她应该会带着你一起离开。而且我为了让她找不到我们，我们举家搬到现在住的地方。所以如果她真的去找我们，她也不可能找到我们。”程秀莲本来很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但是如果不说，莫小熙应该会恨姜玉琴一辈子吧。
莫小熙不知所措地看着程秀莲，有些不相信地道：“奶奶，你说的是真的吗？从我记事起，我们就一直住在那里，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什么时候搬得家，我怎么不知道。”
程秀莲叹口气，无奈地道：“说奶奶自私也好，奶奶真的不希望你被姜玉琴带走，所以才会带着你叔叔一家搬离了原来的村子。我们搬家的时候你还很小很小，你当然不记得。”
莫小熙低头，不再说话。现在她怪谁都没用，之前她恨透了姜玉琴。如果姜玉琴不把她生下来，她就不会被同学嘲笑，被同学讥讽她是没有妈妈的孩子。而且她也就不用天天看见阿飘，姜玉琴是不是也能看见阿飘。记得在一本书上看过，能看见阿飘一般情况都是遗传，姜玉琴难道也能看见阿飘？还是莫国辉能看见阿飘，只是莫国辉已经离开她很多年，她也不可能再跟莫国辉确认，她能看见阿飘到底是遗传莫国辉，还是姜玉琴。
见莫小熙半天不吭声，程秀莲继续道：“熙熙，这些事本来我是准备带到棺材里去的。只是我突然想通了，我走了，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姜玉琴和你没见面的哥哥。都怪我没有教育好国章，如果国章能成大事，你还可以倚仗一下国章，只是国章却是个典型的妻管严。熙熙，以后的路必须你自己走，你要照顾好自己，明白吗？”
莫小熙乖巧地点点头，默默地开口：“奶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程秀莲抬头看着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欧阳昊辰，认真地交代道：“昊辰，我的熙熙就拜托你了。之前我一直没有告诉熙熙这些事，就是不希望熙熙有负担。现在我能看出你很在乎熙熙，我也希望熙熙能幸福。昊辰，答应奶奶，奶奶离开后，你要替奶奶照顾好熙熙，让她不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昊辰，你能做到吗？”
欧阳昊辰点头，认真地开口：“放心吧，奶奶。既然现在我跟小熙在一起，我就不会让小熙难过。奶奶，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你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程秀莲摇摇头，叹口气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之前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熙熙。现在熙熙已经交付给你，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我只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我会的！奶奶，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小熙很关心你，如果你真的有个好歹，小熙会很难过的。”欧阳昊辰默默地道。
“是啊，奶奶！昊辰说的对，如果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奶奶，你答应过要看着我幸福，你不可以反悔！”莫小熙拉着程秀莲的手，仿佛程秀莲下一秒就会化成蝴蝶飞走一般。
程秀莲闭上眼睛，懒懒地道：“熙熙，时间不早了。你和昊辰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莫小熙摇头拒绝，撒娇道：“奶奶，我才回来陪你一会儿，你就要赶我走！你就不想熙熙吗？”
“傻丫头，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还这么黏奶奶。奶奶当然希望熙熙能陪在奶奶身边，只是熙熙不是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吗？明天是星期一，熙熙不会打算旷工吧。熙熙，奶奶教过你，对自己要负责，对公司要负责，我们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既然公司给你这份薪水，你就不能辜负公司对你的期望。你跟昊辰回沧海市上班，我这里有护工照顾就好。”程秀莲不希望莫小熙因为自己而影响工作。
莫小熙紧紧的抱着程秀莲，舍不得放开。半晌后才闷闷地道：“奶奶，就让我今天晚上陪在你身边，我明天早上一早赶回去上班，好不好？我明天早上五点钟出发，九点钟绝对能到公司。”
程秀莲无奈地看着莫小熙，虽然她很希望莫小熙能留下来，但是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让莫小熙离开。如果莫小熙在这里照顾她，肯定不能好好休息，那么明天莫小熙上班做事效率就会不高。她不希望莫小熙工作出差错，那样她会良心不安。
“不行！你今天晚上必须回沧海市，这样你明天才会有好的精神面貌。熙熙，听奶奶的话，快点回去吧。等下时间就晚了，你不希望奶奶担心你吧！”程秀莲闭着眼睛不看莫小熙，她知道自己看到莫小熙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肯定会答应莫小熙的请求。
莫小熙嘟着嘴，拉着程秀莲的胳膊撒娇：“奶奶，你不是已经放护工假了吗？今天晚上没有人照顾你，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住。奶奶，你就同意我留下来吧！”
程秀莲无奈，默默地道：“熙熙，你这么安排，昊辰明天早上要很早就起来开车！你忍心让昊辰很早起床，长时间开车吗？”
莫小熙看看身后的欧阳昊辰，眼里是满满的询问。她希望欧阳昊辰能答应，让她留下来照顾程秀莲，她已经很久没有跟程秀莲好好说话。刚才程秀莲说的话让她内心很不安，姜玉琴到底在哪里？姜玉琴有没有回来找过她……
“奶奶，就让小熙陪你一晚上，我们明天早上在上班之前赶到公司就行。”欧阳昊辰淡淡地开口。
“昊辰已经答应明天回去，奶奶，现在你没有话说了吧！”莫小熙感激地看了眼欧阳昊辰，转头笑眯眯地看着程秀莲。
程秀莲无奈地叹口气，无语地道：“好吧！只是辛苦昊辰了。”
“不辛苦。奶奶，你跟熙熙多说说话，我出去外面转转。”欧阳昊辰很自觉的离开病房，他知道莫小熙跟程秀莲肯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有些话当着他的面怎么好说，他还是出去外面遛遛，给她们点自由空间。
程秀莲看着欧阳昊辰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才开口：“熙熙，我刚才一直没有问你，你跟昊辰是怎么认识的？虽然昊辰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能看得出来，昊辰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熙熙，你老实告诉我，昊辰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莫小熙低头想了想，才缓缓地解释：“昊辰确实不是普通人，我所在的公司前段时间已经被欧阳昊辰的公司收购了。昊辰是欧氏集团的boss，昊辰虽然是公司boss，但是昊辰从来不耍大牌，他为人很好。对我也很好，奶奶，你就不要操心我了。”
“你觉得昊辰是真的喜欢你吗？虽然我觉得昊辰这个人很不错，我只是觉得昊辰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没有想到昊辰这么厉害。熙熙，你喜欢昊辰吗？”程秀莲总感觉莫小熙对欧阳昊辰有种敬畏的感觉，两个人谈恋爱不应该是莫小熙跟欧阳昊辰这样，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们挺好的呀！昊辰是真的很喜欢我，如果他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开车送我来看你。奶奶，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我跟昊辰相处的时间不长，有点生疏很正常。我相信我们会越来越好，奶奶，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莫小熙不希望程秀莲担心，语气肯定地道。
程秀莲叹口气，无奈地开口：“熙熙，奶奶现在真的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奶奶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你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更要学会保护自己。虽然昊辰是有钱人，你也不能事事顺从他。他说得对的你应该支持，他说的不对的你也要有自己的立场，明白吗？”
第101章 岁月的痕迹
静静地听着程秀莲的嘱咐，莫小熙心里有些酸酸的。她就真的这么不让人放心吗？程秀莲于她，是她最信任的人，可是有一天，她竟然觉得程秀莲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身体健康，随时微笑着的奶奶。程秀莲脸上已经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不再年轻，不再是那个能单手提起很重东西的妇女。
“奶奶，我知道啦。既然我这么让你不放心，那么你就要好好活下去，这样你才可以随时关心我。奶奶，能告诉我，姜玉琴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莫小熙脸色苍白地看着程秀莲，她幻想过好多种可能，但是她还是希望程秀莲能跟她说说姜玉琴的事。
程秀莲从欧阳昊辰离开后，就只字不提姜玉琴，没有想到最先提起姜玉琴的不是她，而是莫小熙。这代表着莫小熙虽然恨姜玉琴，但是还是希望了解姜玉琴，这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吗？
“她是个话不多的女子，她长得很美。也许正是因为她的美，才会吸引你爸爸那个愣头青。她一天都不说几句话，说话时声音也很温柔。更多的时候她都是静静地看着一个地方发呆，我常常看着她坐在那里发呆。也许是因为她想念她的家人，不过她从来不肯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家人。如果她没有留下那封信，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还有一个儿子。我想她思念的应该就是失散的儿子，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才会在她身上烙下悲伤的痕迹。从我见到她的第一次开始，她身上始终散发着浓浓的悲伤情绪。即使怀着你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得很开心。她只有跟你爸爸说话的时候，脸上才会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程秀莲回忆着姜玉琴那时的样子。
莫小熙虽然没有见过姜玉琴，但是却能想象姜玉琴一个人被人贩子卖到陌生的乡下，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虽然后来姜玉琴遇上了莫国辉，但是莫国辉太过软弱，而程秀莲很强势，肯定会处处为难姜玉琴。虽然程秀莲没有说什么，但是她能想象出柔弱的姜玉琴在家里的样子。
对程秀莲，她并没有反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之道，程秀莲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儿子，强势点很正常。如果不强势肯定会被别人欺负，所以为了保护家人，程秀莲不得不变得强势吧。只是苦了姜玉琴，姜玉琴说不定是城里的千金大小姐，而被卖到了那样的乡下，生活条件的落差，肯定不会高兴。
“熙熙，你现在已经长大，我知道你会觉得奶奶那时候太过分。如果奶奶没有带着你们搬家，说不定你已经跟姜玉琴团聚。只是当时奶奶还年轻，奶奶觉得姜玉琴对不起你，希望姜玉琴再也见不到你。姜玉琴如果回来，肯定会把你带走。你是国辉的命根子，如果你被姜玉琴带走，国辉肯定会很难过……原谅奶奶的自私，是奶奶的错！”程秀莲缓缓地继续道。
“奶奶，熙熙能理解你的做法。你也是心疼熙熙，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说不定姜玉琴根本没有回来找我，她也许压根就不想见到我。因为我是她这辈子的耻辱，如果不是被骗到我们那里，她又怎么会生下我。奶奶，你也别太难过，也许我跟姜玉琴本来就没有母子情分。如果我们真的有母子情分，那么我们迟早是会再次相遇的。”莫小熙虽然很心痛，但是她必须打起精神安慰程秀莲。
程秀莲看着莫小熙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莫小熙说的。看来莫小熙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顽皮的孩子。程秀莲欣慰地道：“熙熙，答应奶奶，你一定要打听姜玉琴的下落。奶奶年纪大了，希望奶奶有生之年能再次见到姜玉琴，奶奶欠姜玉琴一句对不起。住院的这段是日子，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把你带去赶集，姜玉琴可能会把你带走。你应该就不会跟着奶奶过这么辛苦的日子，说不定你还是个富家小千金呢。”
莫小熙摇头，一字一句地道：“奶奶，你别这么说。奶奶这些年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奶奶从来没有亏待我，奶奶总是把最好的留给熙熙，这些熙熙都很清楚。奶奶，以后不许你再说这种话。我跟奶奶生活二十多年，这是我跟奶奶的缘分。”
说着莫小熙紧紧地抱着程秀莲，她能感觉到程秀莲以前肉乎乎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肉，程秀莲瘦了好多。
程秀莲摸着莫小熙的头发，颤抖着道：“熙熙，跟昊辰好好过日子。两个人在一起，多沟通。别乱发小脾气，奶奶可以忍受你的小脾气，但是不代表昊辰可以忍受。虽然你们在一起我不该反对，但是我真的担心昊辰的家人能不能接受你。再怎么说昊辰家有钱，而我们家虽然没有穷得揭不开锅，但是比起昊辰家，我们真的很穷。你嫁过去，会很受气吧！你想好了吗？”
莫小熙从来就没有想过嫁给欧阳昊辰，她现在跟欧阳昊辰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她除了见过欧阳昊辰的爷爷，还有欧阳昊辰的妹妹，欧阳昊辰的其他家人她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现在看来，欧阳明月还是挺好相处的，倒不是因为欧阳明月买下服装店送给她，她才觉得欧阳明月好相处。从第一眼看到欧阳明月开始，莫小熙就喜欢上了欧阳明月，而且她能感觉欧阳明月似乎也挺喜欢她。
“奶奶，我跟昊辰才刚刚交往没有多久。嫁给他还早，我还没有想过那么长远的事情。我也不想去思考那么久之后的事情，我们现在感觉合适就在一起，如果以后我们觉得不合适，那么就分手。奶奶，我跟昊辰交往，并不代表我们就要结婚……”莫小熙有些苦涩地道。
程秀莲无奈地叹口气，淡淡地道：“你呀，就是什么都不着急。你有没有想过，奶奶现在已经年纪大了，如果奶奶哪天突然归西了，你该怎么办？奶奶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能不能让奶奶安心上路！”
莫小熙不悦地看着程秀莲，抱怨道：“奶奶，你到底爱不爱我？你怎么总是说这些让我听着难过的话，你身体棒棒的，这次只是一个小手术。奶奶，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会很难过的。”
“每个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现在已经有归宿，奶奶就可以放心的去找你爷爷。如果不是牵挂你，奶奶早就想去跟你爷爷团聚。你爷爷一个人肯定很孤单……”程秀莲看向窗外，这些年如果不是考虑到莫小熙还小，而朱玲玲又对莫小熙不好，她早就随老伴儿去了。她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就是希望莫小熙能快乐的长大，她不希望莫小熙过得比别的同龄人差。莫小熙已经没有父母，不能再没有奶奶。
莫小熙伸手蒙住程秀莲的嘴，抱怨道：“奶奶，你怎么总是在说死不死的？你身体好好的，你能不能别想着死。”
转了一圈的欧阳昊辰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看着住院部楼上亮着的灯。莫小熙此时跟程秀莲在说什么？他不想去打听，如果莫小熙想告诉他，莫小熙肯定会说。如果莫小熙不想告诉他，他也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只要这个小秘密不是什么他不能接受的，他愿意给莫小熙私人空间。
叮咚。欧阳昊辰拿出手机，看到欧阳明月的头像在不停地跳动，欧阳昊辰点开：“哥哥，你带着小熙姐姐去哪里潇洒了？这么晚都还没有回家！”
“有事？”欧阳昊辰冷冷地打了两个字发过去。
欧阳明月看见那短短的两个字，气愤地写道：“没事就不可以关心一下哥哥吗？还是在哥哥心中，我这个妹妹完全不重要。哥哥，现在你心里、眼里都只有小熙姐姐。”
“有错吗？”欧阳昊辰再次只打了三个字过去。
欧阳明月盯着手机看了半晌，才无奈地自我安慰道：“别生气，别生气！哥哥现在是热恋中的男人，热恋中的男人太疯狂。都说爱情会让一个人变傻，看来爱情不止会让一个人变傻，还会让一个人失去自我。只是哥哥这么爱小熙姐姐，真的好吗？如果妈妈一味的反对他们，他们会幸福吗？”
算了，不想了！欧阳明月抓抓头发，把手机丢到一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发愣。
半天不见欧阳明月回信息，欧阳昊辰懒懒地开口：“明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宅？”
“不知道。我现在不想回去，哥哥，你就不能当一回我的港湾吗？现在我真的不想回去，我回去妈妈肯定会给我安排相亲。我不想我的人生被他们安排，我想要找一个我爱的，他也爱我的。就像你跟小熙姐姐一样！”欧阳明月想了半晌后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写道。
欧阳昊辰有些发怵，他跟莫小熙在欧阳明月眼中真的很相爱吗？莫小熙真的已经被他打动了吗？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莫小熙似乎很矛盾，有时候他觉得莫小熙似乎很依赖他。有时候他又觉得莫小熙似乎离他很远，他伸手想抓住莫小熙，却什么都抓不住。
“在你眼里，我跟小熙相配吗？”欧阳昊辰默默地写道。
“当然。你已经被小熙姐姐改变了很多，这次相见我竟然在你脸上看到了笑容。而且你的话也比原来多了，原来你的话很少……”欧阳明月想了想才认真地道。
欧阳昊辰无语，莫小熙真的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吗？他越来越在乎莫小熙，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会在乎莫小熙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现在他会有意识地观察莫小熙的喜好，莫小熙虽然从来不肯表现出来，但是莫小熙的一些小习惯还是被他发现了。
莫小熙喜欢晚上睡觉前喝一杯温牛奶，而且莫小熙不喜欢吃甜食。不到万不得已，莫小熙绝不会往嘴里放一点点甜食。莫小熙喜欢望着窗外发呆，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
他在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莫小熙的一举一动，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手机，好久后才道：“明月，如果我说我中毒了，你会相信吗？”
“你开玩笑吧？你怎么可能会突然中毒，如果你中毒了，怎么可能还在跟我发信息。”欧阳明月明显不相信欧阳昊辰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我中毒了。我中了小熙的毒，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小熙了……”欧阳昊辰打完这段文字，还配上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欧阳明月看见欧阳昊辰发来的文字，差点没有从沙发上滚下来。天哪！跟她聊天的人，真的是她亲哥吗？他真的是欧阳昊辰本人吗，不会是被调包了吧。欧阳昊辰竟然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这不是欧阳昊辰的风格。
“你真的欧阳昊辰吗？”欧阳明月默默地问道。
“对。奶奶不会有事，奶奶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我们静静地听着奶奶说话，好不好？”欧阳昊辰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莫小熙。
莫小熙嘟着嘴想了想，才慎重地开口：“好吧！不过奶奶，你可不能胡乱说话，如果你说胡话，我会不高兴的。”
程秀莲点头，认真地道：“熙熙，你现在已经长大，不再是小孩子。奶奶觉得是时候告诉你真相，去找你的妈妈吧！她还活着，只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你也别再怨恨你妈妈，你妈妈抛弃你，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奶奶，请你不要再替她说好话。如果她真的爱我，怎么舍得把襁褓中的我丢给你，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奶奶，是不是因为我是女孩，所以妈妈就不想认我！”莫小熙心里酸酸地问道。
“不是。你妈妈离开，跟奶奶也有很大关系。你妈妈并不属于我们那个小村子，你妈妈本应该生活在大城市。都是该死的人贩子把你妈妈卖到我们村里，那时候你爸爸还没有遇上喜欢的女子，正好隔壁大牛把你妈妈带回来。然后你妈妈求你爸爸放了她，但是你爸爸太懦弱，并不敢私自放了你妈妈。你爸爸常常偷偷跑去隔壁给你妈妈送吃的。一来二去，你妈妈就没有那么怕你爸爸了。”程秀莲声音低低的说着。
顿了顿，程秀莲才再次开口：“那天，你爸爸从隔壁回来，心情极度不好。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你爸爸才跟我说了实话。你爸爸说姜玉琴，也就是你妈妈。你妈妈哭着说想离开这里，但是你妈妈没有办法离开。她希望你爸爸能帮她离开，可是你爸爸并不敢这么做。你爸爸烦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大牛想带着你妈妈去赶集，你妈妈死活不肯去。大牛没有办法，就把你妈妈锁在了家里。”
“你爸爸照样偷偷去看你妈妈，你妈妈再次拜托你爸爸救她。你爸爸鼓起勇气把你爸爸带离了村子，他们躲在山上不敢回来。说来也许是上天的缘分，大牛去赶集的路上出了车祸……”程秀莲缓缓地继续道。
莫小熙紧张地看着程秀莲，默默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妈妈是被卖到我们村来的，是不是？正因为这样，妈妈才会狠心抛弃我！”
程秀莲点点头，无奈地开口：“嗯，姜玉琴是大牛从外地带回来的。我们一直问大牛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大牛就是不肯说。后来我也问过姜玉琴，姜玉琴只是摇头，什么都不愿意说。大牛死后，姜玉琴就跟着你爸爸过日子。平静的日子总是特别快，当你爸爸知道自己要当爸爸的时候，是多么的开心，但是姜玉琴似乎并不愿意生下你。是我跪在姜玉琴面前，求她生下你……”
“奶奶，对不起！”莫小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默默地道。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姜玉琴，她也是受害者。她不肯生下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是被人贩子卖到这里来的。她说她迟早会离开，我想只要有孩子，她就不会离开。可是我低估了她的能力，因为担心她离开，我跟你爸爸随时陪在她的身边。那天她趁我去街上赶集，把你爸爸支开，然后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程秀莲回忆着姜玉琴离开时的情景，那时她确实恨过姜玉琴。姜玉琴怎么这么残忍，她怎么能抛弃嗷嗷待哺的女儿离开！
莫小熙虽然很同情姜玉琴的处境，但是姜玉琴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姜玉琴就从来没有来找过她。姜玉琴怎么如此铁石心肠，她再怎么说也是姜玉琴的女儿，姜玉琴怎么可以对她如此。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母亲的名字，以前她试图从莫国辉口中得知姜玉琴的名字。每次只要她提到妈妈，莫国辉都是满眼的哀伤和不舍，她只好放弃，不再追问姜玉琴的下落。
“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这么离开了吗？”莫小熙表情淡淡地问道。此时她的表情虽然很淡，但是她的内心早已经是暗流汹涌，她不愿意相信姜玉琴是那么狠心的人。虽然她脑海里完全没有姜玉琴的身影，但是她总觉得姜玉琴不会什么都不留下就离开。
欧阳昊辰此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莫小熙，原本他以为莫小熙只是没有得到母爱，却没有想到莫小熙是被母亲无情的抛弃了。莫小熙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姜玉琴就抛弃了莫小熙。姜玉琴怎么能这么狠心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天底下还真的有这么残忍的母亲……
紧紧握着莫小熙的手，欧阳昊辰希望能给莫小熙带去温暖，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第100章 尘封的往事（下）
安静的病房里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天莫小熙才轻声询问：“奶奶，姜玉琴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吗？”
程秀莲摇头，半晌后才幽幽地说：“姜玉琴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封信，我一直收藏着这封信。信中的大概意思是虽然她很舍不得你，但是她必须离开。因为她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她要去寻找她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寻找失散的儿子，她也不会被拐卖到这里。她说很感谢你爸爸的照顾，希望我们能好好照顾你，把你抚养长大。”
“那她说过要回来看我吗？”莫小熙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般。
“是的。信中说她找到儿子就会来看你，但是她这一走就杳无音讯。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找到儿子，也就是你从未谋面的哥哥。熙熙，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真相。以前经常缠着你爸爸问你妈妈的事，你爸爸总是很为难。你爸爸是真的很爱你妈妈，但是他们始终无法走到最后。你妈妈的心不在这里，她一直想着怎么离开村子。熙熙，答应奶奶，不要恨她！”程秀莲眼底是满满的忧伤，如果没有遇到姜玉琴，莫国辉应该不会整日酗酒。也许这一切都是缘分，没有姜玉琴，又怎么会有莫小熙呢？
莫小熙眼中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她竟然还有一个从未谋面的哥哥。儿时看着别的小朋友都有哥哥，而她不仅没有哥哥，连妈妈也没有。那时候她真的很希望有一个可以疼爱自己的哥哥，原来她真的有一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哥哥。
“奶奶，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程秀莲拉着莫小熙的一只手，不放心地嘱咐：“熙熙，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奶奶希望你能找到姜玉琴，也许姜玉琴正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你同母异父的哥哥，如果你能找到他们，要学着跟他们好好相处，知道吗？”
莫小熙擦擦眼泪，点点头乖巧地答应：“奶奶，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保重好你的身体，我希望你能看到我幸福。只是人海茫茫，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他们。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当面问问她，她离开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个女儿吗？”
“你听我说，熙熙！当时我担心她把你偷偷带走，我去哪里都是背着你。如果那天我没有把你背去赶集，她应该会带着你一起离开。而且我为了让她找不到我们，我们举家搬到现在住的地方。所以如果她真的去找我们，她也不可能找到我们。”程秀莲本来很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但是如果不说，莫小熙应该会恨姜玉琴一辈子吧。
莫小熙不知所措地看着程秀莲，有些不相信地道：“奶奶，你说的是真的吗？从我记事起，我们就一直住在那里，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什么时候搬得家，我怎么不知道。”
程秀莲叹口气，无奈地道：“说奶奶自私也好，奶奶真的不希望你被姜玉琴带走，所以才会带着你叔叔一家搬离了原来的村子。我们搬家的时候你还很小很小，你当然不记得。”
莫小熙低头，不再说话。现在她怪谁都没用，之前她恨透了姜玉琴。如果姜玉琴不把她生下来，她就不会被同学嘲笑，被同学讥讽她是没有妈妈的孩子。而且她也就不用天天看见阿飘，姜玉琴是不是也能看见阿飘。记得在一本书上看过，能看见阿飘一般情况都是遗传，姜玉琴难道也能看见阿飘？还是莫国辉能看见阿飘，只是莫国辉已经离开她很多年，她也不可能再跟莫国辉确认，她能看见阿飘到底是遗传莫国辉，还是姜玉琴。
见莫小熙半天不吭声，程秀莲继续道：“熙熙，这些事本来我是准备带到棺材里去的。只是我突然想通了，我走了，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姜玉琴和你没见面的哥哥。都怪我没有教育好国章，如果国章能成大事，你还可以倚仗一下国章，只是国章却是个典型的妻管严。熙熙，以后的路必须你自己走，你要照顾好自己，明白吗？”
莫小熙乖巧地点点头，默默地开口：“奶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程秀莲抬头看着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欧阳昊辰，认真地交代道：“昊辰，我的熙熙就拜托你了。之前我一直没有告诉熙熙这些事，就是不希望熙熙有负担。现在我能看出你很在乎熙熙，我也希望熙熙能幸福。昊辰，答应奶奶，奶奶离开后，你要替奶奶照顾好熙熙，让她不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昊辰，你能做到吗？”
欧阳昊辰点头，认真地开口：“放心吧，奶奶。既然现在我跟小熙在一起，我就不会让小熙难过。奶奶，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你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程秀莲摇摇头，叹口气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之前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熙熙。现在熙熙已经交付给你，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我只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我会的！奶奶，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小熙很关心你，如果你真的有个好歹，小熙会很难过的。”欧阳昊辰默默地道。
“是啊，奶奶！昊辰说的对，如果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奶奶，你答应过要看着我幸福，你不可以反悔！”莫小熙拉着程秀莲的手，仿佛程秀莲下一秒就会化成蝴蝶飞走一般。
程秀莲闭上眼睛，懒懒地道：“熙熙，时间不早了。你和昊辰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莫小熙摇头拒绝，撒娇道：“奶奶，我才回来陪你一会儿，你就要赶我走！你就不想熙熙吗？”
“傻丫头，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还这么黏奶奶。奶奶当然希望熙熙能陪在奶奶身边，只是熙熙不是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吗？明天是星期一，熙熙不会打算旷工吧。熙熙，奶奶教过你，对自己要负责，对公司要负责，我们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既然公司给你这份薪水，你就不能辜负公司对你的期望。你跟昊辰回沧海市上班，我这里有护工照顾就好。”程秀莲不希望莫小熙因为自己而影响工作。
莫小熙紧紧的抱着程秀莲，舍不得放开。半晌后才闷闷地道：“奶奶，就让我今天晚上陪在你身边，我明天早上一早赶回去上班，好不好？我明天早上五点钟出发，九点钟绝对能到公司。”
程秀莲无奈地看着莫小熙，虽然她很希望莫小熙能留下来，但是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让莫小熙离开。如果莫小熙在这里照顾她，肯定不能好好休息，那么明天莫小熙上班做事效率就会不高。她不希望莫小熙工作出差错，那样她会良心不安。
“不行！你今天晚上必须回沧海市，这样你明天才会有好的精神面貌。熙熙，听奶奶的话，快点回去吧。等下时间就晚了，你不希望奶奶担心你吧！”程秀莲闭着眼睛不看莫小熙，她知道自己看到莫小熙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肯定会答应莫小熙的请求。
莫小熙嘟着嘴，拉着程秀莲的胳膊撒娇：“奶奶，你不是已经放护工假了吗？今天晚上没有人照顾你，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住。奶奶，你就同意我留下来吧！”
程秀莲无奈，默默地道：“熙熙，你这么安排，昊辰明天早上要很早就起来开车！你忍心让昊辰很早起床，长时间开车吗？”
莫小熙看看身后的欧阳昊辰，眼里是满满的询问。她希望欧阳昊辰能答应，让她留下来照顾程秀莲，她已经很久没有跟程秀莲好好说话。刚才程秀莲说的话让她内心很不安，姜玉琴到底在哪里？姜玉琴有没有回来找过她……
“奶奶，就让小熙陪你一晚上，我们明天早上在上班之前赶到公司就行。”欧阳昊辰淡淡地开口。
“昊辰已经答应明天回去，奶奶，现在你没有话说了吧！”莫小熙感激地看了眼欧阳昊辰，转头笑眯眯地看着程秀莲。
程秀莲无奈地叹口气，无语地道：“好吧！只是辛苦昊辰了。”
“不辛苦。奶奶，你跟熙熙多说说话，我出去外面转转。”欧阳昊辰很自觉的离开病房，他知道莫小熙跟程秀莲肯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有些话当着他的面怎么好说，他还是出去外面遛遛，给她们点自由空间。
程秀莲看着欧阳昊辰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才开口：“熙熙，我刚才一直没有问你，你跟昊辰是怎么认识的？虽然昊辰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能看得出来，昊辰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熙熙，你老实告诉我，昊辰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莫小熙低头想了想，才缓缓地解释：“昊辰确实不是普通人，我所在的公司前段时间已经被欧阳昊辰的公司收购了。昊辰是欧氏集团的boss，昊辰虽然是公司boss，但是昊辰从来不耍大牌，他为人很好。对我也很好，奶奶，你就不要操心我了。”
“你觉得昊辰是真的喜欢你吗？虽然我觉得昊辰这个人很不错，我只是觉得昊辰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没有想到昊辰这么厉害。熙熙，你喜欢昊辰吗？”程秀莲总感觉莫小熙对欧阳昊辰有种敬畏的感觉，两个人谈恋爱不应该是莫小熙跟欧阳昊辰这样，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们挺好的呀！昊辰是真的很喜欢我，如果他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开车送我来看你。奶奶，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我跟昊辰相处的时间不长，有点生疏很正常。我相信我们会越来越好，奶奶，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莫小熙不希望程秀莲担心，语气肯定地道。
程秀莲叹口气，无奈地开口：“熙熙，奶奶现在真的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奶奶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你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更要学会保护自己。虽然昊辰是有钱人，你也不能事事顺从他。他说得对的你应该支持，他说的不对的你也要有自己的立场，明白吗？”
第101章 岁月的痕迹
静静地听着程秀莲的嘱咐，莫小熙心里有些酸酸的。她就真的这么不让人放心吗？程秀莲于她，是她最信任的人，可是有一天，她竟然觉得程秀莲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身体健康，随时微笑着的奶奶。程秀莲脸上已经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不再年轻，不再是那个能单手提起很重东西的妇女。
“奶奶，我知道啦。既然我这么让你不放心，那么你就要好好活下去，这样你才可以随时关心我。奶奶，能告诉我，姜玉琴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莫小熙脸色苍白地看着程秀莲，她幻想过好多种可能，但是她还是希望程秀莲能跟她说说姜玉琴的事。
程秀莲从欧阳昊辰离开后，就只字不提姜玉琴，没有想到最先提起姜玉琴的不是她，而是莫小熙。这代表着莫小熙虽然恨姜玉琴，但是还是希望了解姜玉琴，这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吗？
“她是个话不多的女子，她长得很美。也许正是因为她的美，才会吸引你爸爸那个愣头青。她一天都不说几句话，说话时声音也很温柔。更多的时候她都是静静地看着一个地方发呆，我常常看着她坐在那里发呆。也许是因为她想念她的家人，不过她从来不肯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家人。如果她没有留下那封信，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还有一个儿子。我想她思念的应该就是失散的儿子，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才会在她身上烙下悲伤的痕迹。从我见到她的第一次开始，她身上始终散发着浓浓的悲伤情绪。即使怀着你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得很开心。她只有跟你爸爸说话的时候，脸上才会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程秀莲回忆着姜玉琴那时的样子。
莫小熙虽然没有见过姜玉琴，但是却能想象姜玉琴一个人被人贩子卖到陌生的乡下，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虽然后来姜玉琴遇上了莫国辉，但是莫国辉太过软弱，而程秀莲很强势，肯定会处处为难姜玉琴。虽然程秀莲没有说什么，但是她能想象出柔弱的姜玉琴在家里的样子。
对程秀莲，她并没有反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之道，程秀莲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儿子，强势点很正常。如果不强势肯定会被别人欺负，所以为了保护家人，程秀莲不得不变得强势吧。只是苦了姜玉琴，姜玉琴说不定是城里的千金大小姐，而被卖到了那样的乡下，生活条件的落差，肯定不会高兴。
“熙熙，你现在已经长大，我知道你会觉得奶奶那时候太过分。如果奶奶没有带着你们搬家，说不定你已经跟姜玉琴团聚。只是当时奶奶还年轻，奶奶觉得姜玉琴对不起你，希望姜玉琴再也见不到你。姜玉琴如果回来，肯定会把你带走。你是国辉的命根子，如果你被姜玉琴带走，国辉肯定会很难过……原谅奶奶的自私，是奶奶的错！”程秀莲缓缓地继续道。
“奶奶，熙熙能理解你的做法。你也是心疼熙熙，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说不定姜玉琴根本没有回来找我，她也许压根就不想见到我。因为我是她这辈子的耻辱，如果不是被骗到我们那里，她又怎么会生下我。奶奶，你也别太难过，也许我跟姜玉琴本来就没有母子情分。如果我们真的有母子情分，那么我们迟早是会再次相遇的。”莫小熙虽然很心痛，但是她必须打起精神安慰程秀莲。
程秀莲看着莫小熙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莫小熙说的。看来莫小熙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顽皮的孩子。程秀莲欣慰地道：“熙熙，答应奶奶，你一定要打听姜玉琴的下落。奶奶年纪大了，希望奶奶有生之年能再次见到姜玉琴，奶奶欠姜玉琴一句对不起。住院的这段是日子，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把你带去赶集，姜玉琴可能会把你带走。你应该就不会跟着奶奶过这么辛苦的日子，说不定你还是个富家小千金呢。”
莫小熙摇头，一字一句地道：“奶奶，你别这么说。奶奶这些年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奶奶从来没有亏待我，奶奶总是把最好的留给熙熙，这些熙熙都很清楚。奶奶，以后不许你再说这种话。我跟奶奶生活二十多年，这是我跟奶奶的缘分。”
说着莫小熙紧紧地抱着程秀莲，她能感觉到程秀莲以前肉乎乎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肉，程秀莲瘦了好多。
程秀莲摸着莫小熙的头发，颤抖着道：“熙熙，跟昊辰好好过日子。两个人在一起，多沟通。别乱发小脾气，奶奶可以忍受你的小脾气，但是不代表昊辰可以忍受。虽然你们在一起我不该反对，但是我真的担心昊辰的家人能不能接受你。再怎么说昊辰家有钱，而我们家虽然没有穷得揭不开锅，但是比起昊辰家，我们真的很穷。你嫁过去，会很受气吧！你想好了吗？”
莫小熙从来就没有想过嫁给欧阳昊辰，她现在跟欧阳昊辰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她除了见过欧阳昊辰的爷爷，还有欧阳昊辰的妹妹，欧阳昊辰的其他家人她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现在看来，欧阳明月还是挺好相处的，倒不是因为欧阳明月买下服装店送给她，她才觉得欧阳明月好相处。从第一眼看到欧阳明月开始，莫小熙就喜欢上了欧阳明月，而且她能感觉欧阳明月似乎也挺喜欢她。
“奶奶，我跟昊辰才刚刚交往没有多久。嫁给他还早，我还没有想过那么长远的事情。我也不想去思考那么久之后的事情，我们现在感觉合适就在一起，如果以后我们觉得不合适，那么就分手。奶奶，我跟昊辰交往，并不代表我们就要结婚……”莫小熙有些苦涩地道。
程秀莲无奈地叹口气，淡淡地道：“你呀，就是什么都不着急。你有没有想过，奶奶现在已经年纪大了，如果奶奶哪天突然归西了，你该怎么办？奶奶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能不能让奶奶安心上路！”
莫小熙不悦地看着程秀莲，抱怨道：“奶奶，你到底爱不爱我？你怎么总是说这些让我听着难过的话，你身体棒棒的，这次只是一个小手术。奶奶，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会很难过的。”
“每个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现在已经有归宿，奶奶就可以放心的去找你爷爷。如果不是牵挂你，奶奶早就想去跟你爷爷团聚。你爷爷一个人肯定很孤单……”程秀莲看向窗外，这些年如果不是考虑到莫小熙还小，而朱玲玲又对莫小熙不好，她早就随老伴儿去了。她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就是希望莫小熙能快乐的长大，她不希望莫小熙过得比别的同龄人差。莫小熙已经没有父母，不能再没有奶奶。
莫小熙伸手蒙住程秀莲的嘴，抱怨道：“奶奶，你怎么总是在说死不死的？你身体好好的，你能不能别想着死。”
转了一圈的欧阳昊辰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看着住院部楼上亮着的灯。莫小熙此时跟程秀莲在说什么？他不想去打听，如果莫小熙想告诉他，莫小熙肯定会说。如果莫小熙不想告诉他，他也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只要这个小秘密不是什么他不能接受的，他愿意给莫小熙私人空间。
叮咚。欧阳昊辰拿出手机，看到欧阳明月的头像在不停地跳动，欧阳昊辰点开：“哥哥，你带着小熙姐姐去哪里潇洒了？这么晚都还没有回家！”
“有事？”欧阳昊辰冷冷地打了两个字发过去。
欧阳明月看见那短短的两个字，气愤地写道：“没事就不可以关心一下哥哥吗？还是在哥哥心中，我这个妹妹完全不重要。哥哥，现在你心里、眼里都只有小熙姐姐。”
“有错吗？”欧阳昊辰再次只打了三个字过去。
欧阳明月盯着手机看了半晌，才无奈地自我安慰道：“别生气，别生气！哥哥现在是热恋中的男人，热恋中的男人太疯狂。都说爱情会让一个人变傻，看来爱情不止会让一个人变傻，还会让一个人失去自我。只是哥哥这么爱小熙姐姐，真的好吗？如果妈妈一味的反对他们，他们会幸福吗？”
算了，不想了！欧阳明月抓抓头发，把手机丢到一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发愣。
半天不见欧阳明月回信息，欧阳昊辰懒懒地开口：“明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宅？”
“不知道。我现在不想回去，哥哥，你就不能当一回我的港湾吗？现在我真的不想回去，我回去妈妈肯定会给我安排相亲。我不想我的人生被他们安排，我想要找一个我爱的，他也爱我的。就像你跟小熙姐姐一样！”欧阳明月想了半晌后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写道。
欧阳昊辰有些发怵，他跟莫小熙在欧阳明月眼中真的很相爱吗？莫小熙真的已经被他打动了吗？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莫小熙似乎很矛盾，有时候他觉得莫小熙似乎很依赖他。有时候他又觉得莫小熙似乎离他很远，他伸手想抓住莫小熙，却什么都抓不住。
“在你眼里，我跟小熙相配吗？”欧阳昊辰默默地写道。
“当然。你已经被小熙姐姐改变了很多，这次相见我竟然在你脸上看到了笑容。而且你的话也比原来多了，原来你的话很少……”欧阳明月想了想才认真地道。
欧阳昊辰无语，莫小熙真的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吗？他越来越在乎莫小熙，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会在乎莫小熙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现在他会有意识地观察莫小熙的喜好，莫小熙虽然从来不肯表现出来，但是莫小熙的一些小习惯还是被他发现了。
莫小熙喜欢晚上睡觉前喝一杯温牛奶，而且莫小熙不喜欢吃甜食。不到万不得已，莫小熙绝不会往嘴里放一点点甜食。莫小熙喜欢望着窗外发呆，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
他在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莫小熙的一举一动，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手机，好久后才道：“明月，如果我说我中毒了，你会相信吗？”
“你开玩笑吧？你怎么可能会突然中毒，如果你中毒了，怎么可能还在跟我发信息。”欧阳明月明显不相信欧阳昊辰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我中毒了。我中了小熙的毒，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小熙了……”欧阳昊辰打完这段文字，还配上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欧阳明月看见欧阳昊辰发来的文字，差点没有从沙发上滚下来。天哪！跟她聊天的人，真的是她亲哥吗？他真的是欧阳昊辰本人吗，不会是被调包了吧。欧阳昊辰竟然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这不是欧阳昊辰的风格。
“你真的欧阳昊辰吗？”欧阳明月默默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