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奶奶脸色有些不好看,“一年都见不到他两回。”
  安然蹲下身,帮奶奶紧了紧衣服,询问她是否感到冷。
  但奶奶对于她这样明显的岔开话题有些不悦,“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不应该同意你嫁给他。”
  其实奶奶对于徐易远有意见是由来已久了,哪个长辈愿意看到自家孩子结婚以后也是形单影只,生活不幸福。
  幸福吗?顾安然想了想,她有一个人人艳羡的丈夫,还有个聪明懂事的孩子,衣食无忧,她已经是很多人眼里的人生赢家了。
  如果这算作幸福,那么她应该是很幸福的。
  可是这种事向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果一个对着外界逢人便说自己很幸福的人,一定不会幸福到哪里去。
  晚上奶奶邀请安然留下来吃饭,今天是安然的生日,安然拗不过,下午开车去接了徐磊过来一起吃饭,最近徐易远出差,家里保姆也请假了,安然便很少在家开火。
  徐磊一张嘴说起话来很讨老人喜欢,一到家门口便被奶奶抱着舍不得不撒手。
  安然担心小孩子太重,警告徐磊不要胡来,徐磊冲着她做鬼脸。
  老人家看着自己的小石头,心头喜悦不已,这样温馨的画面,让安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安然爸妈去世的早,从小便是被爷爷奶奶一手带大,奶奶对于顾安然的教育向来很严厉,只是人上了年纪,更多时候便表现的慈爱。
  吃过晚饭后,顾安然开车回家,徐磊有些困倦,在座位上打起盹,行至半路,突然惊醒过来,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从书包里摸出一支康乃馨递给安然,“嘿嘿,妈妈生日快乐。”
  安然不禁有些感动,这孩子倾注了太多的心思,这个孩子是她在这段近乎濒临的婚姻里唯一坚持的动力。
  他是她的阳光,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
  安然还沉浸在这份感动之中,眼角不禁有些湿润,徐磊看着妈妈红了眼眶,连忙慌了起来,“妈妈你不要哭啊,我保证以后每年你生日我都会送你礼物的,绝对不会忘记好不好?”
  顾安然吸了吸鼻子,弹了弹他的小脑袋,“妈妈是高兴的。”
  徐磊皱着眉头,他原本以为是妈妈想起前几年她生日自己都没有送礼物,可是妈妈又说是高兴才哭的,他疑惑不解,大人真是奇怪呢,难过会哭,高兴也会哭。
  不过,他转眼一想,今晚爸爸会回来吧?他今天已经打电话告诉爸爸了。
  等安然将车开向地下停车场后,徐磊又睡了过去,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顾安然下车打算将徐磊抱起来,看着他又忍不住想起了徐易远,徐磊五官遗传了他父亲,就连徐易远母亲都说徐磊跟他爸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徐磊如今正长身体,安然从当初一只手轻而易举抱起他到如今两手并用都觉分外吃力。
  她考虑着是否叫醒徐磊,他自己已经揉着惺忪的眼皮醒了。
  顾安然拿了包,牵着徐磊的手进电梯,开了门,房间里卧室虚掩着,安然心下一跳,以为家里进贼了。
  听到动静的徐易远起身出来,或许是回了家他换了身舒适居家服,英俊的脸庞透着几分儒雅。
  他刚刚醒来,眼里还带着丝疲倦,打开门便见顾安然谨慎的看着他,她护在身后的徐磊探着脑袋,看到徐易远,连忙跑上前去,连跳带蹭惊喜的叫,“爸爸,你真的回来了。”
  其实有时候顾安然觉得十分不解,徐磊是她一手带大的,徐易远接触孩子的机会少之又少,别说换尿布喂饭,就连开家长会他也从未参加过,可是徐磊对他却总是表现的超出常理的喜欢。
  正文 第2章 围城里(2)
  顾安然第一次煞有其事在笔记本上写下爱情两个字的时候,是在十岁那年,那年是她人生的转折点,父母的意外早逝,让她整个人变得非常敏感,而同龄孩子们那些不经意的玩笑话更让她愤懑难过。
  他们叫她扫把星,会说她是个野孩子,虽然他们没有恶意,甚至只是大人们的闲话听了去,可是那些话仿佛带着尖锐的利爪,刺破她敏感的心思。
  而肖焱便是其中之一,以至于在其后很多年里顾安然都对他非常不待见,虽然肖焱其实也不是罪大恶极,更何况当年他也只这样叫过她一次,却偏偏被顾安然记了十几年。
  安然只记得有一次当同龄男孩跟着起哄叫她野孩子时,徐易远出现呵斥了他们一番,当时的徐易远就仿佛童话故事里踩着云彩的骑士,穿过荆棘,从天而降。
  那一幕在幼小的顾安然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无论过去多少年,她总会记得徐易远曾经这样从天而降,将她带离了荆棘,他告诉她,女孩子要对自己好点,如果别人欺负你,一定要还回去。
  那晚顾安然在日记本里写道,“大人们的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那以后顾安然开始去学习跆拳道,她报了跆拳道兴趣班,奶奶对于她这个决定非常支持,她的生活开始慢慢步入正轨,她从小体弱多病,却因为每天坚持锻炼脸色开始慢慢白皙,透着健康的红润。
  她剪掉了长发,留着男孩子式的短发,在发育还不明显的时期,她的穿着时常会让人误会是个男孩子。
  她却不管不顾,慢慢发现,身边再也没了那些嘴碎的人,她甚至与曾经的死对头肖焱成了朋友,肖焱是当地的孩子头,所有同龄孩子对他总是言听计从。
  肖焱比安然大了一岁,但因为他从小便调皮,成绩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在小学四年级便留了级,便成了安然的同班同学。
  安然因为小时候的事总是对他爱搭不理,可是他却好像牛皮糖一般黏上了她,总会缠着让她给他参考答案,考试时会让她帮忙递小抄,回家晚了会让她帮着他遮掩。
  其实安然早已不生他气,却又不愿意拉下脸跟他求和,而时常肖焱会跟着她去跆拳班一起学习,刚开始他总是会被安然打的求饶,到了后来两人打平手,再到后来肖焱的身高抽条的长,安然在他面前便不足为提,因为他轻而易举三两下便能轻松制服她。
  那时候的安然一心向上,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安然记得有份杂志上写,一份好的感情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加优秀。
  时隔多年,安然不禁自嘲,人是好的人,感情也是好感情,可是却不一定是适合自己的,就像t台上展览的时髦衣裳,穿模特身上光鲜亮丽,可若是换在自己身上衣不蔽体,蹩脚万分,比那小丑还要娱乐人眼球。
  泛黄的灯光投射在头顶,又拖曳到门外,安然让徐磊去刷牙洗脸,徐易远皱着眉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
  徐易远甚少回家,更多的时间以及心思他都放在了工作上,安然关上房门出来,徐易远仍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见到她出来时,抬起头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安然将碎发拢在耳后,黑顺的长直发垂在肩头,她轻声问道:“吃饭了吗?”
  徐易远想了想摇了摇头,半开放的厨房,他坐在沙发里看着顾安然一个人忙碌,许久他问道:“今天回去了?”
  “对,奶奶身体不好,我去看看她。”
  徐易远顿了顿不再说话,顾安然向来是粉饰太平的高手,他自然不需要担心其他。
  顾安然下了碗青菜面端出来,趁着徐易远吃饭的时间,她去卧室将他穿的脏衣服收拾一下,她在徐易远的西服裤袋里摸出一个钱包,以及几张零钱,夹着一张快捷酒店收据,地点江城,时间今天昨天晚上九点过。
  顾安然心脏倏地疼到极点,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他们之间本就什么都不剩,而今不过就是没撕破脸皮,相敬如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