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一句一个炸雷
  兵部正厅里,耶律辰一早传过话,一干兵部的官员已全数回避,只有耶律辰身边的几大长随守着。
  楚若烟跟在耶律辰身后进来,见厅中只站着一个身形瘦削,一脸不安的小太监,不禁微微扬眉,向耶律辰瞄去一眼。
  方才说话,还道顾元也在这里,怎么只有一个小太监?想来他就是那个什么小辛子了!
  耶律辰居中而坐,示意楚大小姐坐在下首,这才向小太监打量一眼,问道:“你就是小辛子?”
  小辛子连忙跪倒磕头:“奴才小辛子见过九殿下!”
  耶律辰点头,问道:“你可知道唤你何事?”
  小辛子忙道:“是内务府使唤奴才给殿下送今秋的贡品,奴才出宫时,是侍卫大哥说王爷在兵部,要奴才径来兵部,不必去钰王府。”
  这是骗来的?
  楚大小姐忍不住轻笑出声。
  耶律辰向她望去一眼,轻哼道:“今秋的贡品?父皇赏赐贡品,一向有内务府的人,怎么如今内务府的架子越发大了,打发一个哪里的杂役来应付本王?”
  啧啧,你钰王殿下的架子也不小!
  楚若烟腹谤。
  小辛子连忙磕头道:“回殿下,闻说内务府要备办一个月后的中秋宫宴,又有诸位殿下选妃,人手颇为不足,才临时调配旁处的奴才帮忙。奴才一向在偏殿服侍,倒非哪里的杂役。”
  你还觉得自己有些身份?
  耶律辰轻哼一声,点头道:“原来是偏殿里服侍诸位大人的,难怪会说话,不知是哪里人氏?”
  来了!
  终于转到正题!
  楚若烟抿唇,更多打起几分精神。
  小辛子听到钰王殿下夸赞,心中略宽,连忙应道:“回殿下,奴才是长平洲人氏,七岁进宫,如今已有七年!”
  谁问你这个了!
  耶律辰不置可否,微微点头,似是突然想起,说道:“长平洲?本王记得,之前季淑妃宫里的顾公公,也是长平洲人氏!”
  一个太监,就算是一处宫里的首领太监,又怎么能劳堂堂九殿下记得?只是众所周知,季氏之所以获罪,是去年耶律真在草原上为祸,得罪楚大小姐,而顾元也是帮凶。
  小辛子跪下后久不见他唤起,心中已自不安,此刻听他提到顾元,更是惊的心头一跳,连忙磕头道:“是,奴才与顾公公本是同乡,初初进宫也颇得他照应,不过近几年奴才在前头,倒是疏远了些!”
  这是急着把自己摘干净!
  楚若烟好笑。
  耶律辰“嗯”的一声,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可认识御前侍卫顾立农?”
  先提顾元,再说顾立农,今日哪是内务府吩咐办差,分明是来赴九殿下的鸿门宴!
  小辛子心中虽说慌乱,可终究是御前的人,大风大浪也见过一些,连忙俯首道:“顾立农是顾公公嫡亲的侄儿,奴才自然是认识的,素日他在御前行走,也与奴才有些来往,只是内侍与外臣结交,乃宫里大忌,故而也并不如何亲近。”
  还真是会说话!
  楚若烟听这小辛子小小年纪,说话滴水不漏,忍不住插口道:“闻说你之前不过是御花园中的一个洒扫,又是如何去的前殿,巴结上哪位主子?”
  小辛子听她竟然知道自己底细,心头突的一跳,倒不敢撒谎,连忙道:“便是前几年,顾公公得知奴才平日受人欺负,便央六殿下替奴才说情,才调去前殿。奴才甚是感激顾公公,可是……可是哪里敢高攀六殿下?只怕六殿下连奴才生的什么模样儿都不曾瞧过!”
  六皇子耶律真,可是与眼前这两位结怨,回答稍有不慎,钰王殿下会如何不知道,这位楚大小姐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楚若烟听他撇清自己与耶律真的关系,轻哼一声道:“怎么我闻说你与钱贵人宫里的玉静走的颇近,莫不是巴结上四殿下?偏扯六殿下进来做什么?”
  丫头这烟雾弹放的好!
  耶律辰好笑,点头道:“如今虽说四殿下获罪,你只需没有一同为恶便是,倒不必撇的如此清楚。”
  谁不知道,如今九殿下正在彻查叛军一案?小辛子听楚大小姐一句话问到四殿下身上,早已惊的脸白,连连摆手道:“那玉静与奴才也是同乡,又是同一年进宫,奴才与她自是走的近些,却不曾巴结过四殿下!”
  “如此好的机会,为何不用?”楚大小姐追问。
  在宫里做奴才,若是背后没有人支撑,莫说出头,纵是缩起头来过日子,怕也难熬。
  玉静是钱贵人宫里有头有脸的宫女,小辛子既然能与她走的近些,又岂会不想法子靠上四殿下这棵大树?
  楚大小姐这句话,乍听不过是寻常一句问话,只是小辛子在宫里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之处,连忙磕头道:“楚大小姐与四殿下自幼相识,自然知道四殿下的性子,奴才素日纵能见到,也不敢多喘一口气,又哪里还敢巴结?非是奴才不想,是奴才没有那份狗胆!”
  钱贵人出身商贾,相比之下,四皇子耶律邯出身便较旁的兄弟低些。只是钱家偏偏是巨富,就是在宫里、在世家子弟环绕中,耶律邯出手之豪阔也是无人能比,免不了许多人争相巴结,养成他倨傲的性子,又哪里将区区一个小太监瞧在眼里。
  楚若烟对耶律邯的性情所知极深,深知这小辛子不曾撒谎,微微点头。
  耶律辰瞧在眼里,问道:“那玉静呢?闻说你与她颇多来往,可知道她的事?”
  前不久玉静失足溺死在御湖里,宫里有过颇多传言。小辛子听问到她的身上,脸色微白,磕头道:“奴才与玉静虽多来往,可是如今是前殿的人,也不能时时去往后宫,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耶律辰追问。
  小辛子嗫嚅片刻,低声道:“奴才……奴才以为,玉静……玉静并非失足……”
  这句话,倒是令二人意外。
  耶律辰扬眉,与楚若烟对视一眼,问道:“不是失足,又是什么?”
  小辛子迟疑片刻,只得道:“奴才以为,是……是她自个儿跳湖自尽,只是……只是在这宫里,宫女自戗是为大罪,会连累家人,所以……所以才做成失足落湖的模样儿!”
  楚若烟:“……”
  耶律辰:“……”
  这小辛子说话,越来越令人意外!
  耶律辰皱眉道:“好好儿一个姑娘,纵是钱贵人获罪,她们被贬,终究敌不过性命,好好儿的,为何自尽?”
  小辛子摇头道:“倒非为了钱贵人,而是……而是顾立农!她……她怀上了顾立农的骨肉!”
  楚若烟、耶律辰:“……”
  这小太监说话,一句一个炸雷啊!
  楚若烟皱眉道:“你说详细一些!”
  小辛子道:“奴才原也是不知道的,只是之前见过二人在御花园的假山下说话,原想着都是同乡,也并未在意。哪知道就在十几日前,奴才在偏殿遥遥的望见顾立农被人押入大殿里去,并不知发生何事。”
  说的是她将顾立农、巴适二人押回上京那日!
  楚若烟点头。
  小辛子也不等二人追问,接着道:“奴才只因是同乡,才多留意几分,哪知道竟闻说,他是行刺九殿下被擒,当真是吓了一跳。”
  “后来呢?”耶律辰问。
  “后来,到了晚间,许是消息传进宫去,玉静悄悄央人唤奴才进去,话不曾说几句,便哭了起来,奴才才知道,她竟是……竟是怀了顾立农的骨肉。”小辛子回道。
  楚若烟问道:“她便是为此自尽?可是从顾立农被擒,到她身亡,相隔多日,为何她早不自尽,晚不自尽,偏等钱贵人出事才自尽?”
  小辛子摇头道:“许是她原指望借着在钱贵人面前有些脸面,此事还能蒙混过去,哪知道钱贵人也跟着出事,她再无指望,才……才跳湖自尽!”
  会是这个原因?
  楚若烟皱眉,想到玉蓉所言,那个在夜间递给玉静包裹的男子,微微摇头,问道:“除去顾立农,玉静还和什么人有些来往?御前侍卫中,可还有人与她相熟?或是他二人的事,可还有旁人知情?”
  小辛子想了想,摇头道:“他二人之事做的甚是隐秘,若不是玉静自个儿说出来,奴才竟连风声也不曾听到,旁人又如何会知道?”
  耶律辰皱眉道:“你且再仔细想想!或者,你可知道顾立农与什么人来往密切?”
  小辛子想了良久,终于摇头,苦着脸求道:“殿下,奴才不过是个服侍人的奴才,往日顾立农偶或借着奴才给玉静传句话,也是寻常的很,旁的事,又岂会让奴才知晓?奴才若知道他竟有胆子行刺殿下,便是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敢与他有什么往来。”
  看来,他还当真再不知道什么!
  耶律辰再问几句,见已问不出什么,与楚若烟对视一眼,见她摇头,知道也无话可问,只得道:“今日的事,你若还要性命,便烂在肚子里!”
  这小辛子也素来是个机灵的,闻言连忙磕头应命,说道:“奴才不过是来送贡品,九殿下哪里有空理会奴才,奴才也无福给殿下磕头!”说完见耶律辰摆手,如蒙大赦,连忙又磕几个响头,这才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