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短命 完结+番外_217
  “啊——”那骑兵的惨叫在一阵裂帛一般的撕裂声中戛然而止,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撕成不知道多少块,成了灵鬼的腹中之物。
  这一幕被后面的同袍看在眼里,双目血红地暴喝一声,趁着其中一只灵鬼还没转身,齐齐举着长戟朝它刺了过去。
  黑色红色的血淌了满地,黏稠地融在一起,竟然和着雨水积起了一片片的血水洼,以至于后面冲上去的人都能让这些血水没过脚踝。数十万北疆守军几乎被逼成了修罗,不要命地与真正的怪物厮杀在一起,一时之间,整个大地上都仿佛被无休无止的喊杀声与残嚎声所笼罩,淹没在同样仿佛无休无止的大雨里。
  而雨幕这块儿偌大的遮羞布,也掩不住这冲天的血腥气。
  短短一刻钟以后,已经被消耗了一整夜的灵鬼大军几乎被屠戮殆尽。
  而北疆守军自己的身后,也隐隐传来了铁蹄踏地之声,回头一看,那沙安大军竟已到了视线中。
  往生抄起地上的一只短剑朝正中央的金棕色头发的沙安骑士甩了过去,而那人身旁的将军摁着他的脑袋把他扑倒地上,堪堪避过这一击,而那骑士早已吓软了。
  北疆军阵中传来幽沉的鸣金之声。
  大军此时被人家从后头撵上,又原本是包抄别人的阵型,根本毫无回击之力,好在是清除了眼下的障碍,即便是撤退也能毫无顾忌,于是干脆放弃了所有的进攻,玩命似地顺东部平原向南飞速撤去。
  沙安人的祖先是游牧民族,所以骑射几乎是融入这个民族骨血的天赋,不仅追击速度快到令人胆寒,而且当华胥仰头一看,只见大雨中另有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地朝他们砸了下来。
  “护盾!!”
  东笙挥剑挡下数十支冷箭,可还是有一支猝不及防地从雨幕中钻出,又猝不及防地没入了他的肩头。
  “殿下!”身旁不远处几个举着护盾的亲兵飞速朝他驰来,用五只护盾组成的“壁垒”将他掩在后头,其中一个亲兵甚至直接把自己的盾递到了东笙的手上,也来不及说什么,他不慎露出的腰背立即中了一箭,这人痛得面目一扭曲,直接身子一软从马上滚了下去。
  东笙一伸手没拽住,那亲兵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晌午之后,东笙领北疆守军撤回紫荆关,沙安大军停止追击,屯守关外。
  【作者有话说:啦啦啦啦,终于写完这一段了,北疆守军还是被自己人坑了,且看后续如何吧。】
  第125章青出于蓝
  “什么叫退敌不利?!”往生恼火地将灵鸟传来的聂凌风亲笔信一掌拍在桌上,五指一拢生生给人家攥成了团咸菜,“四十万人马啊四十万人马!难不成连一个晚上都拖不住吗?!”
  内侍给东笙换了药,重新包扎好了肩上的箭伤,当初幸好是有层护甲挡着,只是伤了层皮肉,筋骨并未受损。东笙一边听着往生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一边轻轻扶着自己的肩膀试着活动了一下,除了皮上有些轻微的撕裂痛以外,内里已经没什么异样,便也算是放心了,于是幽幽道:“若真是四十万人马,定然不可能连一个晚上都拖不住,那可是聂家军,而且就算是西疆人,也当比沙安更了解地形一些。”
  “如果他当真有本事让四十万人马就这么栽了,哪怕我们不怪罪,金銮殿也得治他个治军不力、贻误军机之罪。”
  往生听罢两眼一瞪:“你是说,那厮压根儿没带四十万来?”
  东笙抬眸看了他一眼,将衣服重新穿好,拢了拢衽,不咸不淡地道:“之前来传信的西疆斥候已经死了,你说呢?”
  往生倒也不是完全想不到,只是心里仍旧不愿承认——哪怕是在他们为国而战的时候,那些个怀有异心之人仍是不肯放过他们。有道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可如今这北疆大敌还未退呢,就有人忙着要他们死了。
  他想,这一千年过去了,世道还是那个世道,而人心却早已换了模样,究竟是他们自己命不好,还是当真像人家所说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无论如何,东笙这太子,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憋屈的一位太子了。
  东笙见往生闷声不响,脸色硬得像块铁饼一样,便从身旁的内侍手里接过刚刚熬好的药,轻轻道了声“你先退下吧”,然后不疾不徐地端着药一边喝一边绕到了往生身边儿去:“我着人去打探了消息,这才刚刚知道,那聂凌风家的世子是咱们华胥的准驸马爷。”
  往生深吸了口气,沉默了片刻,随即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这么说来,又是那蒋家?”
  东笙撇了撇嘴不置可否,手里端着的半碗药冒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苦味儿,此药乃是出自江族人之手,说是对伤口愈合大有裨益,但那味道简直苦得人神共愤,宛若干嚼苦胆,而江族人美其名曰良药苦口。
  东笙方才喝了几口,已经见识到了这东西的厉害,此时盯着那汤药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先跟往生把正事说完,于是不动声色地将药放在了桌上,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久不在朝,子融又在东海忙工事,难免有人想要趁虚而入。”
  “不是还有江族吗?”
  “这两日也该到夏祭了,大祭司应该已经入了祭祀殿,暂时出不来,单凭李大人的势力,恐怕还是有些牵强。”东笙叹了口气,“这事怪我,我早该着人打听清楚的,若早知聂蒋已有这般牵连,就不会把砝码压在他们身上。”
  为公主选亲的事暂时只能算是内定,并未有明确的圣旨诏令,两方也还未互易庚帖,北疆又因战事而消息滞涩,若是不多留份心眼,还真笼络不着这消息。
  “这回折了十万人马进去。”往生阴沉沉地道,“沙安三十万兵马就屯在三里外,聂凌风指不定能送几个人过来……而且保不齐,沙安还会有援军。”
  东笙提着下摆往桌边的木凳子上一坐,道:“一场仗打了一年多,让他们赔了整整五十万灵鬼进来……这么大的代价,论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往生眉头一紧,也挪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难不成他们真要打得山穷水尽?”
  “不好说,”东笙啧了一声,“不过他们要是真的鱼死网破,那倒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如果我们一旦赢了这仗,他们十年内都不敢再打北疆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