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三姐,你确定不是来说风凉话,落井下石的?”
  “找揍是不?”三姐伸出手指要痒痒她。
  刘湘婉忙后退一步,握拳道:“我错了,三姐,求放过!”
  四姐坐在边上,淡淡道:“六妹,今儿这事你做的确实有些冲动?”
  “四姐说的是,妹妹如今悔的很。”四姐圆滑的很,从不主动惹是非,今日却一反常态的随着三姐胡闹,怕是来者不善,不过她自问从未得罪过她。
  四姐冷哼一声,讽刺道:“六妹,我知近日你风头太盛,可这行为举止是不是有些越矩了。”
  “四姐因何这般说?”
  “先是黄姨娘生了儿子,再然后便是你精湛的女红手艺为母亲排忧解难,如今更了不得,明目张胆同夫子对上,勇气可嘉值得褒奖。”四姐一桩桩一件件说着她的事。
  三姐皱眉:“四妹,你怎么了,说话□□味如此重。”
  四姐淡淡道:“三姐,我只是见不过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四姐你什么意思?”
  三姐扯着四姐的衣角,小声道:“四妹,咱们来时你可不是这般说的,怎么见到六妹就变了。”
  “三姐,你真是单纯的可爱,若你不是母亲的女儿,怕是这府中第一个……”‘炮灰’二字都算是高抬她了。
  三姐板着脸,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第一个什么?”
  “好老人!”四姐话音一转,缓缓道。
  好人不长命,怕是由此得来的吧!
  “你……”三姐皱眉,怎么感觉她讽刺意味甚重。
  刘湘婉怕三姐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忙将她拉至身后,对四姐淡淡道:“不知我哪里惹到四姐,让你这般来者不善。”
  “我只是道明实话而已,难道刚才之言,我有半分掺假?”
  刘湘婉眼神瞥向她:“并无!”见她嘴角上翘,又道:“便是如你所说,母亲与爹爹尚未对我有半分责骂,四姐这是操哪门子心。”
  “你……”四姐脸上的笑意一僵,木木道。
  “四姐可知,我从何处回来?又见过谁?”
  四姐后退一步,戒备的看着她。
  刘湘婉淡淡道:“我从姨娘处归来,没想到见到了爹爹,爹爹早已知晓课堂上发生的事却并未因此责罚我,厌恶我,还夸我做的打油诗很顺口、很押韵,”见她脸色苍白,继续瞎扯:“爹爹还同我说,闺中小姐又不用科考,只需识文断字,知文达礼已是极好,”转头看向三姐,问道:“三姐,你说呢?”
  三姐同心敌忾道:“爹爹说的对!我们学这些花拳绣腿的文章又不是为了考状元,便是六妹不小心惹秦夫子生气,过后道歉便是,四妹所言未免太有的放矢了?”
  见四姐气的脸色惨白,身子更摇摇欲坠,刘湘婉低叹一声:“四姐,可是妹妹哪里对的不对惹你生气了?”
  四姐赌气道:“你心知肚明!”
  刘湘婉低下头,思索片刻:“前段时日,妹妹一直忙于绣屏风并未出过院子,唯有这几日方恢复往日的生活作息。”而且这几日她并未与四姐有过交集,谈何惹她生气。
  第58章 贼喊捉贼
  四姐冷冷道:“昨儿凉亭处, 你与何人说话?”
  替她提及此事,刘湘婉心神一动, 昨儿假山处那丝红色衣角怕是四姐吧!她莫不是看上魏廷茂那厮, 与她而言真是无妄之灾。
  果然, 这魏廷茂就是个煞星, 人不在这还给她招是非。
  如今四姐咄咄逼人,还是先发制人吧!
  刘湘婉捂嘴偷笑:“昨儿妹妹散步在园中,未料碰到魏大哥与其小厮,不过四姐怎知?”说着还小声嘀咕道:“此事今早刚刚同大哥他们说过,难道此话也被传出去了?”
  三姐耳朵尖, 立马道:“大哥问你话了?”
  “是啊,当时我便将遇到魏大哥的事说的明明白白。”
  四姐僵着脸, 扯扯嘴皮:“六妹着实圆滑, 让人抓不住把柄。”
  刘湘婉皱着眉头:“四姐,你怎又这般说,莫不是以为我与孟大哥……”脸色涨红, 惊呼出声:“四姐,莫要血口喷人,我才多大怎能有此等龌龊想法。”
  “四妹, 注意你的说辞!”
  刘湘婉故意气急败坏道:“四姐, 便是我偶遇魏大哥又如何,你又有何资格这般质问我?”
  “……”
  “四姐话里话外说我不检点,妹妹倒要问一句:我到底哪里越矩,失了分寸?偶遇魏大哥与他说了两句话又如何, 我本就是将他当做哥哥般看待,难道做妹妹的不能请教哥哥问题还是不能与他话话家常,再说四姐从何得知此事,今早你并未与我等一同去学堂。”
  三姐想了想也道:“四妹,今儿我与你一直在一处,小厮仅仅禀告了六妹做了首打油诗气到秦夫子,其他事他并不知晓,”脸上神情越发疑惑:“你所问之事到底从何处听说的?”消息竟比她还灵通。
  四姐涨红着脸,解释不出来,总不能说他们二人谈天说地,她躲在假山深处偷听吧!
  “四妹?”三姐又道。
  四姐气急之下,冷哼道:“贼喊捉贼,不过尔尔,也许旁人会受你迷惑,我却不会,六妹日后还是小心为好,我会一直盯着你,日后万不要被我抓到把柄!”
  刘湘婉眼眶泛红,低低道:“四姐,我就这般惹你厌恶吗?”
  四姐:……果然段数高,今日出师不利,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四姐连三姐也不甚顾忌,带着满腔的怨恨走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三姐对刘湘婉的敬仰,学堂之事倘若她如此做,娘说不得还得罚跪于她。
  三姐眼泛精光:“六妹,下午我无事,不如在你处小憩,咱们姐妹趁此话话家常。”
  “三姐,您饶了我吧!妹妹我到现在午膳还未食呢?”
  赵妈妈一听心急了,忙道:“老奴这就去厨房,”走了几步顿了顿身子,问道:“姑娘可有想吃的膳食?”
  刘湘婉摇了摇头:“您别折腾了,屋中有甚糕点,我对付吃几块即可。”此事一发生,她还能有何胃口。
  三姐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进屋:“走,我们进屋说。”
  “三姐,你对我真好。”
  “那是因为众多姐妹中,唯有你对我胃口。”
  刘湘婉眉毛一挑,低着头小声道:“眼下我有事求三姐帮忙,你也定会帮我是不?”
  三姐拍了拍胸腹:“说吧,但凡我能帮忙的地方,义不容辞。”
  “今日课堂上未回答出秦夫子提的问题,遂被他责罚抄女戒一遍,半旬后就得交,三姐……”刘湘婉拉着长音:“我知此事你定能帮我?”
  三姐挽着她胳膊的手一松,讪讪道:“别的事还好说,这挥手笔墨之事,我却是有心无力。”她最不喜欢研读诗词歌赋,更不用说笔墨抒写,只是听听她都极为打怵。
  “三姐……”刘湘婉上前一步,三姐立马退了一步,摆摆手:“六妹,突然想起来,娘让我帮其算的账还未弄完,我得走了。”
  刘湘婉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胳膊:“三姐刚还夸赞我誓要与我同进同出,怎如今一副退避三舍与我撇清关系的样子,莫不是不想帮我抄写女戒?”
  三姐打了个冷颤,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她的禁锢,神色不自然道:“六妹,此番对战着实勇气可嘉,奈何我随波逐流,只能陪你共享福不能陪你共吃苦。”
  刘湘婉:……
  “六妹,除了这件事,其他事好说,好说!”三姐讪讪道。
  刘湘婉眼神幽怨的看着她,低低道:“三姐,你这是打算抛弃咱们之间兄友弟爱,姐妹之情了。”
  三姐捋了捋额头凌乱的发丝:“我只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六妹,算是三姐对不起你。”
  看着三姐落荒而逃暴走的背影,刘湘婉猛地大笑出声,招娣站在一旁,愤愤道:“姑娘,三姑娘也太不仗义了,您出事她一点也不想着帮忙不说,还推脱的厉害。”
  “这才是她的真性情,倘若她顾左右而言他的应允我,这样的三姐我只会敬而远之,所以啊,这女戒唯有我自己抄了。”言罢,一脸坏笑的看着招娣:“要不你帮我抄?”
  招娣咬了咬唇,羞涩道:“若姑娘不嫌弃奴婢字不好,奴婢帮您写。”
  便是你有心,我也万不能让其他人代劳,刚才如此说只是为了吓唬三姐,让她知难而退,换得片刻安静。
  话说刘湘婉的启蒙老师是黄姨娘,在她还是顽童时,黄姨娘便悄悄授她女红、识字,待老爷请得秦夫子入府授业后,书本上的繁体字她已全部认识,为了不引起他人的猜疑,她总是装傻充愣,以护平安。
  招银招娣也在那时候同她一起学字,黄姨娘怕姑娘独自学习会无聊,便带着她们二人一同授业,这番举动使得她二人倍感激动,大宅里的奴仆能识字的没有几个,可是姨娘却毫不在意亲自教她们读书识字。
  只不过那时的姑娘在雪白的宣纸上练字,她们二人怕浪费宣纸,私底下用树枝在地上比划,所以她们的字不如姑娘的小巧精致,即便这样她们二人也已十分高兴,要知道满府上下也就太太身边的丫鬟识得几个字,至于姑娘们身边的丫鬟,她们便不得而知……
  待疲惫的刘湘婉回到内室,坐在梳妆台上由着赵妈妈打理头发,淡淡道:“妈妈,今儿让你担心了。”
  “老奴不要紧,只是有些担心姑娘,老奴怕太太因为此事责骂您。”赵妈妈神色担忧道。
  “放心,不会的。”
  “姑娘为何这般肯定?”
  “太太想在还用得着我。”
  “姑娘……”
  见赵妈妈一脸担忧之色,刘湘婉不由道:“妈妈是不是觉得我太意气用事了。”
  赵妈妈微微颔首:“姑娘以往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如今却这般由着性子来,您就不怕惹了太太的眼,到时候让你吃苦头。”
  刘湘婉冷笑一声:“太太还不至于,毕竟于她而言我是有功之人,这边赏赐刚刚下来,那边立马惩罚我,岂不是打她脸吗?”
  赵妈妈思索一会儿,缓缓道:“姑娘说的有理。”
  “何况中间还扯着三姐,太太万不会锱铢必究。”
  “三姑娘虽蛮横了点,但心底还是良善的,姑娘与她亲近总是利大于弊。”
  刘湘婉又道:“你道三姐为何与我亲近,也不过是太太授意罢了,不过这人嘛,慢慢接触下来总是会有感情的,太太利用我鞭策三姐,我利用三姐探听正房的消息,说白了我们互惠互利,彼此互不干扰。”
  赵妈妈摇了摇头:“老奴心底有疑问,府中众多小姐,太太为何偏偏挑中您了?”
  刘湘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上翘道:“太太掌管府中大小事务,各式人情往事,但凡她细品一人的品性便能探出那人的城府多少,府中姐妹虽不多,但其心眼太多,心计更甚,太太不放心三姐与其他姐妹交好,深怕带坏她的女儿。”顿了顿继续道:“我虽算不上好人,但最起码不会对人起坏心,说到底还是太太见我与姨娘本分,从不主动招惹是非,所以才会让三姐与我交好。”
  闻言,赵妈妈不禁道:“即便太太让三姑娘与您交好,难道就能改了她的性格不成。”
  “妈妈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太这是变相递梯子与我,三姐神经粗大,最易说错话得罪人或单纯的被人当枪使,这时候不就显现出你家姑娘的重要,所以啊……太太利用我照看三姐,你说我能不趁机讨点利息吗?”
  二姐虽然被禁足,但以往她在时不是经常撺掇三姐与四妹攀比,与五妹挣东西,与七妹吵架,身为看客的太太难道看不出,所以才会想法子板着三姐的性子,避开二姐。
  “原是这般……”赵妈妈羞愧低下头:“老奴确实老了,看事情不如姑娘看得长远,想得透彻。”
  刘湘婉由着赵妈妈扶着起身走至床边,笑着说:“妈妈且不可妄自菲薄,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就是我的定海神针,我可不能没有您。”
  “只要姑娘觉得老奴还有用处,老奴便一直陪在您身边。”刘湘婉坐在床边,赵妈妈摸着她乌黑的秀发,爱怜道。
  刘湘婉躺在床上,眼睛微闭,迷糊道:“折腾一上午,确实有些疲乏,妈妈申时唤我起来去书房。”
  “姑娘睡吧,老奴守着您。”赵妈妈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