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
  刚才听完林海的话,我已经想到这次回奉天,曾念和外公舒添的关系变得微妙不明,我们应该不会回到舒家别墅去了。
  提起那里,我想起了向海湖,还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那天电话就那么断了,接着就出现了苗琳那个不速之客,我都忘了还有这事。
  “不用我去说,他会知道的。”
  我听着曾念的回答,只感觉心头一沉。
  几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了奉天机场,我坐得浑身都发僵,忽然感觉到奉天的寒冷,却让我感觉格外舒服。
  取完行李刚一出去,就有几个男人冷着面孔朝我们走了过来。
  林海不知是故意还是别的,整个人挡在了我身前,而曾念则独自朝前迎上了这几个人。
  “林医生,左法医!”一个女人的声音也大声冲着我们喊了起来,循声看去,裹着白色羽绒服的苗琳,正在不远的地方对着我和林海挥手。
  曾念闻声也回了下头,目光匆匆在我脸上一扫而过。
  苗琳已经跑了过来,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一直挂着笑。
  “你不会一直待在机场,等我们吧……”林海打量着苗琳,问她。
  苗琳匆匆看我一眼,“对啊,我一直在机场等你们的,反正也没差几个小时,念哥呢?”她目光快速移向了曾念那边。
  “那些什么人?”苗琳盯着曾念面前那几个男人。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
  我和林海都没回答她,苗琳转头看我,忽然说,“我姐姐要是没有念哥的话,也许就不会这么早死了,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吗?”
  “苗琳……”林海沉声叫了一句。
  苗琳看看他,扯了扯嘴角,目光看向曾念。
  可她的话,已经让我心头情绪涌动起来,苗语躺在解剖台上的那一幕就浮在眼前。我忽的想起,苗语骨灰被人偷走那件事,会不会就跟苗琳有关。
  那边,曾念不知道和那几个男人说了什么,那几个人留在原地没动,曾念一个人反身朝我们走了过来,看见苗琳也在,神色也没什么意外。
  “念哥。”苗琳开口叫他,曾念也没出声回答,目光落在我身上再没移开。
  他跟我说,那几个人是外公派过来的,他得跟他们去见一下外公,让我先跟林海去我妈那边,左华军应该马上就到了。
  我不安的看着他,又看看那几个男人,“没什么事吧。”
  曾念听得懂我的意思,笑着点点头,脸上那道伤疤随着他的动作变了形状,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曾念和舒添之间关系的突变,是我现在心里最担心的事情,不知道他们之间因为什么这样,可问题一定很严重。
  “交给你了,替我照顾好。”曾念摸了摸我的头发,转头对林海说,林海看着他也点点头,两个男人都没多说什么。
  “我跟你一起,你是要去见舒添吧。”苗琳等曾念说完。朝前迈了一步跟到曾念身边。
  “你跟她走,等我回来。”曾念抬手给苗琳指了指我。
  苗琳不再说话,看着曾念跟着那几个男人,钻进了一辆?车先离开了。
  左华军在曾念离开后没多久也赶到了机场,他开的车不再是之前的白色宝马,换成了我那辆车,他一见到我眼睛里就闪了起来,到了眼前把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不那么紧张了。
  看见陌生的苗琳,左华军的脸色又往下沉了沉。
  苗琳也没什么话,上车和我一起坐在了后排。一直扭着脸往车外看,似乎对奉天这城市很感兴趣。
  车子开了一段路,我开始发觉有些不对劲,左华军不像是把车子朝我妈家开,他走的路像是出城奔着高速去的。
  “我们不回家里吗?”我问左华军。
  林海回头看着我,“去我那里,阿姨也在那边。”
  我从车里的后视镜看了看左华军,他专心开车看着路,并没看我。
  到了诊所时,我妈一见到我就激动起来,拉着我一个劲各种问,苗琳下车后就跟着林海走了。左华军陪着我跟我妈,他也不说话,就听我跟我妈说话。
  过了好久,我妈才叹口气不往下问了,转头对左华军说,“你们有事说吧,我去给她收拾下床。”
  听我妈的语气,像是早就知道左华军会跟我单独聊什么,我看她起身出去了,马上看着左华军,“曾念和舒添,到底怎么了?”
  左华军把椅子朝我拉近一些。盯着我隆起来的肚子看着,声音低低的开口。
  “曾念查出来,苗语的死,是他外公做的。”
  我一愣,虽然自己已经在心里这么猜测过,可听左华军说了,还是感觉意外。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曾念离开你那些年都在干什么吗,他托我告诉你……年子,你现在这样子,我真的不想跟你说那些,可是现在不说也不行了。”左华军脸色沉重的看着我。
  “他怎么不自己跟我说,他之前离开那几个月,是跟舒添有关?”我想起曾念在机场跟着那几个人离开的场面,开始觉得舒添那一向慈和的面孔下面,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我看不清的东西。
  可是曾念是他唯一的外孙,即便有事,曾念应该也没太大危险,我在心底暗暗跟自己做起自我安慰,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能激动,我必须说服自己。
  “苗语家族做什么你也知道了,她那个逃走的叔叔有个幕后的老板,苗家被打击之后,她叔叔开始暗中跟着那个老板做事,苗语爸爸出事的时候跟女儿说了那个老板是谁。”
  左华军的话。把我拉回到了十年前,我对苗语背景的了解是在滇越和曾念重逢后才知道的,当年那些少男少女背后隐藏着什么其他事情,我当时丝毫不知。
  左华军说的那个幕后老板……
  “苗语和曾念跟我交易那东西的时候,正是我卧底混在那圈子里,准备摸出那个苗语叔叔背后老板的时候。有一次我差点露马脚被看出来,是曾念暗中帮了我,我当时就觉得这年轻人可惜了,怎么走了这条路,也纳闷他明明发觉我不对劲了怎么还会替我掩护,没把我说出去,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原来曾念他也跟我一样……”
  我听着左华军的话,挺了挺腰想坐直,感觉头晕晕的。我已经知道左华军过去做过卧底,他现在说曾念也跟他一样,就是说曾念也是……
  左华军观察着我的反应,“没事吧,年子。”
  我摇摇头,“没事,你继续说。”可心头其实已经波动不止。
  “曾念不是警察,开始他和苗语跟着那个叔叔做那些,其实是为了……”左华军正说着,突然就响了起来。
  左华军看了。马上站起身接了,“喂……”
  我听不清楚电话里说了什么,左华军背对着我让我也看不到他的脸色,可我心里还是跟着紧张的不行,自己也下意识站了起来。
  我直觉这个电话一定跟曾念有关。
  “知道了,我知道了……”左华军语气低沉的说着,拿着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爸,是曾念的电话吗?”我感觉两条腿有些发软,站了没多久就又坐了下去。
  左华军回过身,“是林医生电话,我有点事得出去一下,你先跟着你妈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再接着跟你说,那些话……就算没说完,我想你也知道,曾念是做过很多错事,可他对你是真心的,他是想把那些罪都赎了,干干净净跟你一起……回头说,我先走了!”
  左华军快步打开门走了,剩下我盯着门口一直目光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重复着一句话,曾念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我站起身到了窗口,推开窗能听见院子里一阵杂乱的动静。还听到林海的说话声,紧跟着车灯亮了起来,左华军的车和另外一辆车一起开出了院子。
  我妈这时也走了进来,见我开着窗就要去关,我扭头问她那个跟我们一起回来的女孩呢,人在哪儿。
  “那姑娘跟你爸他们一起走的,没跟你说啊……”
  苗琳也跟着一起走了,我拿起给林海打了过去。
  林海一接电话就直接对我说,“你别着急,没事的,等我们回来再跟你解释,你就待在我那里。记住现在你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最重要,有什么事我都会替你去办,你放心。”
  可我怎么能像什么事也没有放心呢,我听完林海的话,吸了口气又问他,“我听你的,林海……要是你们能见到曾念,帮我……”
  我声音一哽,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我不会看着他出事的,先这样。等我消息。”林海一向让人安心的语气,竟然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好,我等你们回来。”
  137 明晚看
  这一等,就整整过去了十个小时。
  我撑着不想睡过去,可最后还是抵抗不过生理上的困倦,天蒙蒙亮时睡着了。
  那个有段时间没出现的噩梦,又回来了。
  当梦里的我一把扯住那个声音熟悉的男人时,只差一点点就看全了他的脸,可我妈的呼唤声却突然乱入进来,我一下子就醒了。
  脑子是醒了,可我半睁开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着急的用力喊了喊,明明自己用了很大力气,可一点也听不见自己发出任何声响,四肢也都不听我使唤,动不了。
  好像是鬼压床了,我看着面前老妈的脸,感觉肩头被她拍了一下,终于整个人能动了。
  我妈的声音也在耳边炸响起来,“年子!年子你跟妈说话啊!”
  咽了咽口水,我挤出一句话,“妈,我刚才鬼压床了吧……”
  “年子,吓死我了,怎么喊你都不醒,你快给你爸回个电话吧……”我妈边说,边把我的拿过来塞在我手上。
  我看见我妈摸了下眼睛,也顾不上去擦自己额头上出的汗,马上给左华军打了电话过去。
  会听到好消息的,一定会……等着接听的功夫,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着。
  “喂,年子。”听筒里突然出现了左华军的声音。
  我半张着嘴一下子没说出话,只含糊的发出了一声嗯,左华军听了沉默几秒后,才语气沉重的继续说,“年子,爸对不起你啊。没能……”
  这话什么意思,我瞳孔缩紧,手扶着肚子想要下床却没了平衡,被我妈伸手扶住才没栽倒。
  “到底怎么了?”我无力地出声问左华军。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林海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我举着的样子,就朝我走了过来。
  “爸你在哪儿?”我继续问左华军,林海回来了,那跟他一起出去的左华军又在哪儿呢。
  “左叔在回来的路上,让我跟他说几句好吗?”林海听出我是在跟谁讲电话,俯身下来看着我说。
  我把递给他。
  林海和左华军只说了他会跟我说的,就把还给我。“我跟你说,让左叔专心开车。”
  等我坐在了沙发上,林海才轻声让我妈去给我拿杯热牛奶来,等我妈出去了他才坐到我对面,目光沉静地看着我。
  “苗琳呢。”我开口问他,其实心里想问的是曾念的下落,但是不敢问。
  林海深吸一口气,“左叔刚才就是和苗琳在一起,送她去殡仪馆……”
  “什么,”我听到殡仪馆三个字,格外敏感起来。
  林海看着我,“她身上带了纯度很高的那个东西。整整一针管,曾念去接她递过去的骨灰时,她突然就把那针扎在了曾念腿上……苗琳自己从十楼跳了下去,摔死了。”
  这些话刺激的我脑子轰轰作响,我瞪着林海问,“曾念呢,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肚子随着我的话也跟着一抽,像是里面那个小家伙也感受到了我的恐惧和焦急,跟我感同身受。
  高纯度的那种东西经过静脉注射进入到人体内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即便林海不说。我也知道注射后的后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