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我要看看你背上的伤。”裴羽无辜地看着他。
  萧错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语声有些沙哑,“你这是在勾引我。”
  裴羽立时觉得冤枉,“你胡说……”这样都算勾引的话,那他之前又算是怎么回事?
  他不允许她辩驳,吻住了她。
  似是一早将她唤醒的那个亲吻,焦灼,带着侵袭的意味。
  裴羽缓缓地阖了眼睑,任由自己完全软化在他怀里。这一刻,她心疼他过往的艰险,心疼他曾经受的苦痛,愿意与他这般的亲近。
  他的手贴着她修长的颈子,手指轻轻跳跃。要她回应。
  裴羽会意之后,仍旧逗留在他背部的手收紧,只一下便松开,怕抓疼他。须臾的犹豫之后,她按捺下不自在,生涩、笨拙地予以回应。
  他的气息急起来,手自有主张地向下游移,抚过她精致的锁骨、圆润的肩头。
  她的领口随着他愈来愈恣意的手势敞开来。
  最后间隔的一层衣料,不妨碍他清晰地感知到掌下起伏的惑人弧度。
  刚好一手满握。
  裴羽呼吸一滞,轻轻颤抖着,“侯爷……”语声含糊,有些无助。
  在体内那股火焰蔓延成灾之前,萧错狠狠吸进一口气,收回了手,别转脸,上身压着她,不无颓然地把脸安置在她肩头,“迟早被你磨死。”
  她无法忽略他急促的气息、起伏的胸腔,亦无法忽略他语气中的克制、隐忍。
  “很难受么?”
  “嗯,难受得要死。”美味就在嘴边,就是不能吃——换谁受得了?
  裴羽想到了他那句“你报仇的时候还少么”,想到了他在兴致正浓时的退却,渐渐明白过来。
  她搂住他身形,认真地思忖这个让他不好过的难题,好一阵才道:“要不然……想想法子?只要我不诊出喜脉就行。我记得,医书上有个不伤身体的方子……”
  “胡说八道。”萧错嗤之以鼻,“是药三分毒,不准。”
  “那可怎么办呢?”裴羽蹙了蹙眉,很沮丧地道,“我便是想破头,也只晓得这一个法子。”
  萧错却已为之动容,“怎么会这么想?”
  “是我要你回来睡。”是她害得他受这种苦。她手臂绕上他肩颈,“而且,我不想为这个让你不回房。”
  那无形的火焰,被她言语带来的暖流一点点吞噬。萧错侧身撑肘,敛目打量着此刻的小妻子。
  漆黑的长发水一般倾泻在枕上,衬得面若桃花,眸子如星辰,双唇红艳欲滴。半敞的衣襟下,是白皙的肩颈、浅紫的肚兜。
  怎么看,都叫人呼吸发热、心头发烫。
  他闭了闭眼,给她整了整衣襟,随后,食指点了点她的唇,“笨丫头。”
  “……”
  “怎么对人这么好?”他问。
  “只对你这样。”裴羽纠正道。
  萧错便又问:“为何对我这么好?”
  “……”裴羽只是笑,不肯回答。因为什么?因为她喜欢他。但是她不好意思更不愿意告诉他,怕被他打趣,更怕他不放在心上。喜欢他的女孩子够多了,从来不缺她一个。等到他对她很好很好的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
  萧错也笑了。知道她对自己是掏心掏肺的好,就已足够,再问原由委实多余。他亲了亲她的面颊,“快些长大,我等着。”
  “嗯。”裴羽想着,自己应该自觉一些,离他远点儿,便收回搂着他的手臂,要往里侧去,“我自己睡,你紧挨着我就行。”这样,怎么翻身也只能在一小块地方上折腾,隔着被子,不会无意间招惹他。
  “行啊。”萧错应着,却将她搂住,故意逗她,“不过不急,等我勾引回去再说。”
  裴羽蹙了眉,嘟了嘴,“我哪有啊,只顾着看你的旧伤了。”别的都没留意,这样算来,她是不是亏得慌?
  “那是你的事。”她要是只顾着看别的,根本不会点火烧到他。萧错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别担心,等你睡着我再把你扔过去。”
  裴羽眉宇舒展开来,笑着依偎到他怀里。他总是不肯好好儿诉说自己的善意,这一点,是她可以慢慢适应的。睡意渐浓的时候,外面廊间的如意忽然吼叫起来,气势汹汹。
  “怎么了?”裴羽猛然睁开眼睛。如意是被他当做小孩子养在身边的,并不是寻常看家的犬类,这大半夜的,是为什么缘故而暴躁?
  萧错连眼睛都没睁,解释道:“前面有动静,如意大抵是听着刺耳。”
  这样说来,等会儿就会有值夜的人来通禀。裴羽没了睡意,等待着。
  过了一阵子,有人进到厅堂,转到寝室门口,战战兢兢地道:“侯爷,夫人。”
  是木香的声音,她连在室内值夜的半夏都没惊动,径自赶来传话。
  萧错吩咐道:“说。”
  木香迅速整理思绪,尽量清晰明了地陈述:“刚刚二夫人的大丫鬟绿梅哭哭啼啼来了正房,说白梅起夜时受了惊吓,凄厉的叫了一声,便晕厥过去。白梅与绿梅是表姐妹,自幼服侍二夫人,见这情形心焦不已。二夫人便指了绿梅来请示侯爷、夫人,能不能派人请个大夫过来。”
  裴羽愕然。别院的事情刚有点儿眉目,“鬼”就闹到了侯府。
  萧错却不以为忤,“你告诉二夫人,夫人能治这种病,让甘蓝、水香把白梅带过来。”
  木香愣了愣才称是而去。
  裴羽坐起来,“我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本事的?”转念想到甘蓝、水香不同于寻常仆妇,隐约会过意来,“你是不是怀疑白梅——”
  “要先问过甘蓝、水香。”
  “要是她吃里扒外装作看到鬼,对事态有利,要是确有其事——”裴羽看着他,“你得让人赶紧去抓那个装鬼的。”
  “要是确有其事,等一会儿清风就会来传话。”萧错语气笃定,“你把萧府当菜市口了不成?”
  裴羽心内稍安,放松下来,“等会儿白梅过来,我怎么把人弄醒?”
  “甘蓝、水香有法子。”
  “说起来,甘蓝、水香到底什么来路啊?”裴羽好奇地问他,“是管家专门培养的得力之人么?”
  “嗯。”萧错思忖片刻,道,“等这件事情过去,你跟她们投缘的话,便将人留在房里,看不上的话,再让管家给你挑选两个。等过几年大丫鬟放出去,她们正好能补缺。”
  “好啊。”裴羽探身去拿放在床尾的披风。
  萧错则把她带回到身边,“不用当回事,犯不上折腾一趟。”
  语声刚落,半夏来禀:“侯爷,清风来传话,值夜的护卫把一名女子赶入了枫树林。”
  萧错微笑,“知道了,明日再说。吩咐下去,照常歇息。”
  “是。”
  明明下一刻就能弄清楚的事,他偏要等到明日。裴羽被好奇心磨得不轻,“我横竖也是睡不着,让我起来问问怎么了?”
  “沉住气。”萧错拍拍她额头,“早一些知道又能怎样?”
  也是。弄清楚之后呢?让下人大半夜地来回传话忙忙碌碌?裴羽气馁地叹了口气,看了看他,又高兴起来,手绕到他背后,生疏地拍打着,“你睡吧,我也哄你一次。”
  ☆、第020章
  020
  萧错轻轻地笑起来,“说的跟真的似的。”
  “闲着也是闲着,试试。”裴羽瞥见床头小柜子上的宫灯,探身去吹熄,随后,身形落入他温暖的怀抱。
  萧错亲了亲她的脸,“睡不着就说说话。”
  “嗯。”裴羽思索片刻,问起方才一事,“护卫把一个女子赶入了枫树林——这话怎么说?不把人抓住么?”
  萧错解释道:“树林里有机关埋伏,寻常人晚间误入,定会受困其中。”
  “像枫树林那种所在,府里还有多少?白日进去的话,不会有事吧?”裴羽担心自己和丫鬟不走运,哪日逛园子一个不留神被困住,那可真成笑话了。
  “不会。只要宵禁之后不乱走,什么事都不会有。”
  “那还好。”裴羽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你在家里弄这些做什么?”
  “只是当个消遣,小厮、护卫无事的时候,可以进去试试身手。”
  裴羽失笑,“你这消遣倒是独树一帜。”
  这边的两个人闲闲说笑,院子里也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听风阁里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萧锐从正房回来,沐浴小憩之后,酒意消散大半。让他完全清醒过来的,是白梅凄厉的叫声。
  二夫人已经知道自己被惊吓是怎么回事,虽然仍是满腹狐疑,恐惧却减缓了大半,当即穿衣出门,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白梅,点了绿梅去正房讨个主意——绿梅只是为白梅担心哭泣,别的丫鬟婆子却已脸色惨白,怕是没胆子出门。
  随后,二夫人在白梅住的后罩房内外来回转了好一阵子。
  绿梅回来传话,如实说了萧错的意思,二夫人当即点头,“听侯爷的吩咐行事。”
  这期间,萧锐也没闲着,命人唤清风过来,仔细询问了几句,继而唤来两名小厮、四名护卫,吩咐下去。
  二夫人回来之后,径自回到寝室,卧在美人榻上出神。
  萧锐坐到一旁的小杌子上,把从清风口中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形迹可疑的人是从我们院子里出去的。大哥要明早再追究,理当如此,三更半夜的,没必要弄得人心惶惶。但我们却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已吩咐下去,在院子里查一查,看看是哪个下人不见了踪迹。”
  “的确如此。”二夫人扶额,自责道,“今日一早,我就应该把不中用的下人都打发出去。”
  “到底是哪个不中用,此时谁都说不准。”萧锐宽慰她,“这事情归根结底,都是我不尽心之故,你要怪,也只能怪我。”
  二夫人微笑,“怪你之前,我少不得要怨怪娘亲,可我怎能做这等不孝的事?——还是免了,横竖你我都够没心没肺的。”
  “这倒不假。”萧锐逸出愉悦的笑声,转而面色一整,“有几件事要告诉你。”
  “你说。”二夫人坐起身来,半倚着美人靠。
  萧锐将下午、晚间的所见所闻,自己的所思所想,对妻子和盘托出。
  二夫人一直凝神聆听,期间神色变了几变,到末了,仍是茫然,“这些足以证明,不关闵采薇的事,此事大抵是闵侍郎在府外的妾室、外室或是儿女有关。
  “可是我想不明白,什么人能与闵采薇那般相似?她两个妹妹我也有点儿印象,与她容貌不同,不是穿上青色衣衫、加一颗红痣便能模仿的。
  “再者,那女子为何要惊吓我和房里的下人?又为何连闵采薇的二妹都去惊吓?天……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萧锐沉吟道:“有没有这种可能——成国公府曾无意间与那个人结仇,或是我们无意间与那个人结仇。”
  若是他们与人结仇,不会到如今还是一头雾水,总能想起点儿什么。他是刻意把话说得这样委婉,二夫人一听就会过意来,“等爹爹哪日得空,我回趟娘家,跟他说说这些事。”这本该连母亲一同知会,但她不敢指望母亲,只好请父亲多费心。
  “你跟岳父提几句就行,没有最好,有的话,请他提醒府里的人留心些。”
  “嗯,我晓得。”二夫人明白,自己在纠结的是原因,对于找到那个人毫无帮助。即便他的怀疑成为事实,成国公府也不可能先于萧府找到那个装神弄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