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于是,右边那把钢刀被收了回去,左边这把则更加用力地压在她的肩上,生怕她有什么轻举妄动一般。
  右边那人收了刀后,伸手在雷寅双的身上一阵乱拍,却是拍出许多的零碎物件来。有正常的石刀火镰荷包;有不那么正常的弹弓石子儿和各种看起来就明显是暗器的尖锐物件;还有一些很不正常的什么烂麻绳、碎骨头、以及一些不仅形容不出是什么,更说不出用途的零碎物件。最后,叫那搜着雷寅双的侍卫一阵头皮发麻的是,他居然从那孩子怀里摸出条绿荧荧的竹叶青来……
  侍卫险些就要甩手扔了那蛇,等他忍着惊呼定下神来一细看,才发现,那原来是条死蛇。
  而等侍卫从雷寅双的腰间、袖笼和靴筒里又搜出五把梅花小刀后,雷寅双立时便感觉到脖子上又是一阵刺痛……得,肯定拉破皮了!感觉到脖子上有什么东西流淌下来,雷寅双忍不住冲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儿。
  而刘棕低头看着这孩子满身的凶器,则又是一阵忍不住地后怕——亏得昨儿这孩子没往那位身上伸手……
  他愤愤地瞪着那孩子时,那孩子也拿一双圆溜溜的眼在愤愤地瞪着他。便是这会儿她高举着双手,便是她脖子上被划开一道细长的血口,他却是一点儿也没从这孩子眼里看到“害怕”二字,他看到的,竟是“不服”!
  刘棕皱着眉头踢踢地上的那堆零碎,又看了一眼那条虽然已经死了,看着仍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碧绿小蛇,然后眯着眼看向雷寅双——他多少有点怀疑,昨儿镇上的老头儿是说谎了。这孩子,浑身上下,除了那只绣着精致荷花的荷包,看着哪有一丝儿地方像个姑娘家?!
  就在他瞪着雷寅双时,雷寅双已经不耐烦了,扬着下巴冲他大声叫道:“喂,我身上的东西已经全被你搜过去了,真的没东西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刘棕抬起眼,尚未答话,忽然又有个声音在雷寅双的身后响了起来,“老爷问,出什么事了?”
  那声音听上去颇有点像是如今正处于变声期的李健,跟只公鸭子叫唤似的。雷寅双心里好奇着,却也知道这时候最好老老实实别乱动。
  刘棕又看她一眼,从她身旁走过去,在那人耳边一阵小声嘀咕。那人道了声“知道了”,便又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雷寅双高举着双手,忍不住又冲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儿,心里一阵悄悄喝骂——难怪坐堂先生总不待见有钱人和当官的,这些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明明被百姓供养着,百姓奉承他一声“父母官”,一个个竟真把自个儿当成百姓的父母般,无所顾忌地作威作福起来!
  虽然不知身后是什么情况,但雷寅双一向有着极发达的“脑洞”,只冲着那个“护院头子”,以及这已经挂到中天里的大太阳,几厢里一联想,便叫她整合出眼下的状况来——显然,昨儿她跟那个大官儿说了太多苗家顶子村的故事,叫那位动了心思,今儿那位应该是上山来“体察民情”的。偏遇到这大中午的,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以这些人才跟他们一样,打算在林子里野炊来着。
  也怪她光顾着盯着那只锦鸡了,却是没注意到自己闯进了人家扎下的营盘里,“冒犯了官威”,才给自己招来这么一场“血光之灾”。
  虽说这会儿脖子上的口子已经不流血了,可半干的血迹粘在脖子上,痒痒地叫她很是难受。她极想伸手去挠上一挠,可与此同时她也知道,那把仍压在她肩上的刀可不是吃素的——人家可不已经开过荤了!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雷寅双一阵苦中作乐。
  倒也不是她无知者无畏,或者真的不知道害怕,而是她心里总有个声音在笃定地告诉她,她并没什么真正的危险。
  姚爷总说她跟只小野兽似的,只凭着鼻子就能闻出危险的味道。其实若以后世的话来说,她不过是洞察力惊人罢了。便是那些箭全都是冲着她的要害而去,便是她的脖子上被钢刀拉出一道血口子,便是那个“护院头子”一直拿那种不善的眼神瞪着她,雷寅双仍是从一些细微末节处——比如那些箭都险险擦着她的身体而过;比如拉伤她的脖子后,那把压在她肩上的钢刀立时收回了大半力道——便猜到,这些人应该只是因为被她的莽撞惊出一身冷汗而心怀恼火罢了,却并非真有意想要伤她的性命。
  和总爱追根究底的小兔不同,雷寅双虽不笨,可她懒,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动脑筋往深处想。所以便是她观察到什么细微末节,也只是被动地记下,从不去主动分析。等到所有细节汇在一处,在她脑海中形成一个结论后,她也只不过懒懒地单记下那个结论,而不去追究这结论的由来……
  她站在那里冲着天空翻了一会儿白眼儿,那个公鸭嗓子才再次响了起来,“都撤了吧,老爷叫带这孩子过去呢。”
  直到这时,那仍压在雷寅双脖子上的钢刀才被拿开。
  雷寅双放下一直举着的手,咧着嘴摸摸脖子,又看看指尖上沾着的血,然后低头往那堆零碎里瞅了瞅。
  她又忘带手绢了。
  不过,便是她带了,这会儿只要她敢弯一弯腰,只怕转眼就会被人扎成个刺猬人儿……
  雷寅双看看那丢在一堆零碎中的梅花小刀,嘲讽地笑了笑,于是干脆不管脖子上的伤口,就这么转过头去。
  她才刚一转过头去,那公鸭嗓子便是一阵尖叫:“哎哟,怎么流血了?这样怎能去见驾……”话说到这里,那人忽地收了口。
  雷寅双不曾注意到他那说到一半的话,只冲那人又翻了个白眼,假笑道:“不好意思啊,这模样确实有点不适合见你家大人。不过,反过来说,我这模样倒正该叫你家大人瞧一瞧呢。这荒山野岭的,摆着这么大的官威,若不叫他老人家瞧一瞧成果,可不就白摆了?!”
  高公公:“……”
  雷寅双看看这白白净净的矮胖子,知道跟他个“下人”说什么都是白搭,便撇着嘴不吱声儿了。
  高公公把这孩子上下一阵打量。能做到他这个位置的,都是些人精,便是眼前明显只不过是个乡下……据说竟是个姑娘,便是这孩子牙尖嘴利,自恃身份的他却是不欲跟这么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争什么长短,只习惯性地半弯着腰,在前面给那女娃领着路。
  跟着那公鸭嗓子走了约五六丈的距离,穿过一队又一队盔明甲亮的军士们,雷寅双才透过人缝看到一顶搭在空地上的行军帐篷。看看那些装备精良的武士们,再看看前方那个公鸭嗓子的老男人,雷寅双的脚下微微一颠,竟险些被那草根给绊了一跤。
  “哎呦,小心了。”明明不曾回头的高公公竟注意到了她的这点小颠簸,回头嘱咐了她一句。
  雷寅双看着他用力眨了一下眼——娘哎,她要是没猜错,这回好像是真惹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好在这些年她跟小兔别的没学会,装傻卖萌学了个十成十。于是她眼眸一闪,只装着个无所觉的模样,冲着高公公露出个傻乎乎的笑,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那顶军帐。
  帐内,昨儿那位老爷子正按着膝盖端坐在中央。他的面前摆着张矮几,离矮几前不远的地方,却是跪着两个人。另一个满头汗水淋漓的中年人雷寅双不认得,旁边那个跪着的,她却是再熟悉不过——正是板牙爹,王朗!
  于是,她立时便知道最初那句“刀下留人”是谁喊出来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人赃俱获
  第六十章·人赃俱获
  跪在天启帝面前的王朗,看着虽不像县令大人那么满头大汗,其实后背的衣衫也早已经湿透了。
  早在一个月前,朝廷就将御驾南巡的驻跸地给敲定了,其中并没有徐县。作为一个末等小县,便是徐县就在那刚刚启用的旧驿道边上,只冲着他们这里离旧都不过百里之遥,县里上下人等就都认为,御驾再不可能会在本县停留的。毕竟,只要稍微赶一赶路,那御驾当天就能赶到旧都去。
  却是谁都没想到,今儿一早,天还没大亮,便有一队御林军拿着令牌叫开了城门——那南巡的御驾竟就这么消没声息地进入了徐县境内!
  比起皇帝这出人意料地到来,更叫王朗不安的,是御驾竟选了江河镇作为驻跸之所……
  这般突然袭击,叫王朗想跟家里通个消息都不成。随着县衙上下一阵混乱,他只得跟着县令大人急急奔向了江河镇。他们才到得半路,就又有人来传令,原来皇上没进江河镇,直接往苗家顶子村去了。王朗不由大松了一口气。
  而他松了一口气时,县令大人的一颗心却是立时悬高了三分——显然,那位圣主是听人说起年初山上闹匪患的事,这才想着要去亲临视察的。
  要说县令大人确实是个能臣,年初山上闹匪患时,他亲自组织乡丁抵抗,又有山里下来的饿狼帮忙,才没叫那些匪徒形成气候。只是,因当时大雪封山,最终还是叫一些余孽逃进了深山。虽说乡民们都说,这样大的雪,那些匪徒再难活命,到底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这可是陛下亲临,县令大人可没那个胆子拿大兴皇帝的命去赌那点运气。
  全县上下一阵紧赶慢赶,才好不容易赶上了圣驾。如此重要的事情,县令自然不敢有一丝儿的隐瞒,便将实情告诉了天启帝。
  靠着自己的拳头打下这江山的天启帝听了一阵哈哈大笑,道:“当年武装到牙齿的鞑子朕都不怕,还怕区区几个蟊贼?!”又听说王朗是江河镇本镇人士,便很是感兴趣地将王朗招了过来,一边信马由缰地往山上走,一边问着他江河镇上的一些事。
  王朗哪里知道他曾去过江河镇,更不知道鸭脚巷的秘密早已经暴露了,只避重就轻地随意应付了几句,便自以为不引人注目地,试图将皇帝的注意力引导到苗家顶子村去。
  那天启帝是何人?一代枭雄!昨儿他人才刚一出江河镇,就派了他的暗卫于暗地里看牢了雷寅双,生怕那有着“鬼师”之称的姚军师会带着这么个“祸秧子”跑了。且当晚,他就从密探那里拿到了鸭脚巷里的三户人家的姓氏人口,因此,也早已经知道了有王朗这么一号人物。虽然他不认得王朗,也一时猜不出那个瘸铁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能够跟“鬼师”毗邻而居,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了……
  所以说,与其说是王朗在糊弄着皇帝,倒不如说,是皇帝在糊弄着他。反正皇帝一早就派御林军守严了鸭脚巷,不怕他们在他回来之前逃掉。
  天启帝打着极完美的如意算盘,想着先视察完苗家顶子村,办完正事后,回头再慢慢料理雷寅双和姚爷的事——他却是不知道,小镇上来个陌生人都是件极显眼的事,暗卫们没办法近距离跟踪雷寅双,只能远远扎住小镇的进出口,以防目标人物逃逸。偏雷寅双他们运气好,遇到了要进山的山货店老板,且小老虎想着今儿要早起,昨儿一晚都没睡好,所以她一爬上马车就躺下补觉去了。小兔怕她着凉,便拉过车上放着的蓑衣当被子,把小老虎给遮了起来。于是她便这么出人意料地避开了暗卫的眼……
  至于说御驾怎么会选了这一片空地扎营,却又是王朗的主意了。
  这一片山林,最初时还是王朗带着鸭脚巷的孩子们来打过猎的,当县令大人问着他哪里适宜安营扎寨时,他便给指了这一片地方。
  却是再没想到,雷寅双就在这附近……
  当看到雷寅双忽然从林子里跑出来,吓得那些御前侍卫们纷纷举着刀箭上前拦截时,王朗也差点儿被吓得魂飞魄散。虽然当时他就在御驾跟前,仍是不管不顾地大喊了一声“刀下留人”……
  县令大人被他这御前失仪的行为吓坏了,当即拉着他就跪倒在了天启帝的面前。
  天启帝眯缝着眼把王朗打量了好一阵子,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王朗。
  而皇帝不问,王朗是不能开口的,所以他只能跪在那里,汗如浆出。
  雷寅双被高公公带过来时,王朗正那么忐忑不安地垂头跪倒在御案前。
  那高公公停住脚,正要回头吩咐雷寅双向天启帝行礼,雷寅双的眼一闪,却是忽地抬手指住天启帝,大声嚷嚷道:“咦?你不是昨天的那个老爷吗?”她看看左右,又装着个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你竟是个微服私访的大官儿?是来替御驾清道儿的吗?”
  她这么一嚷嚷,高公公那准备过来拉她的手,立时就僵在了那里。
  天启帝能于各路义军中脱颖而出,自然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人物。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雷寅双,他的脑海里立时就闪过了许多种可能。于是他微眯起眼眸,审视着雷寅双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雷寅双扭头看看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军士,再看看矮案后显得甚是威严的天启帝,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你不也在这里嘛……”
  她这般一顶嘴,忽地就叫天启帝想起昨儿这孩子的种种有趣之处来。想着这孩子昨儿就已经显露出来的、那略带莽撞的本性,天启帝不由就稍稍放缓了神情,冲她招着手,道:“昨儿听你说山上闹匪患的事,我就想着上山去看一看。”
  雷寅双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高公公见了,便伸手过去推她。
  她却忽地后退一步,看着天启帝一阵猛摇头,道:“我不过去。”
  天启帝忍不住又是一扬眉,“怎么?”
  雷寅双撇着嘴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昨儿你不过是个普通的富家老爷,今儿你却是个大官了,我怕死,我不敢过去。”又抻着脖子给天启帝看她脖子上的伤处,“看,我不过是误闯了你们的营地,就险些叫人割了脑袋去,我要是敢靠近你,那些人非把我射成个马蜂窝不可!”
  因她站得远,且那伤处原就不严重,天启帝一时还没发现她脖子上受了伤,这会儿看到,不由就拧了眉,目光冷冷扫向刘棕。
  刘棕赶紧一垂头,认错道:“臣……”天启帝的眼微微一眯,刘棕立时改口,“属下一时失手……”
  天启帝再次看向雷寅双,道歉的话还不曾出口,就只见那丫头又是鄙夷地一撇嘴,不客气地道:“您可别拿他撒气,他们伤了我也不过是职责所在,我不怪他们。”
  天启帝的眉忍不住又是一扬,笑道:“那你是怪我喽?”
  雷寅双张嘴想说什么,可又生生忍住了,噘着嘴道:“我娘说,撒谎不是好孩子。”——那言下之意,她是怪他的,不过因着他的“官威”而不敢承认。
  天启帝不由仰着头一阵哈哈大笑,挥手道:“恕你无罪,你说吧。”
  雷寅双的眼一亮,往前蹦了一步,却是引得刘棕又是一阵紧张。“真的?!”她看看天启帝,“那我可说了,但你不许生气!”
  说着,仿佛害怕他会反悔一样,噼哩叭啦地说道:“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是大兴的天下,这林子也是大兴的林子。是大兴的东西,自然是您当官的能来得,我们这些小屁民也能来得。可凭什么您在这里扎了营,就不许我们靠近了?便是不许我们靠近,您好歹拉条横幅设个帐幔警示一下呀!就是那猎人挖个陷阱,还知道要在边上做个记号,以防别人误触呢,你们这般什么标示都没有,还要怪我们不懂尊重,冒犯了官威,想想我都不服气!”
  雷寅双之所以说这么一大串,不过是她怕皇帝佬儿追究她的惊驾之罪,所以才想先拿大道理压着皇帝的。却是再没想到,皇帝那儿还没吱声儿,板牙爹早已经被她的鲁莽吓得不轻。他生怕天启帝翻脸要了雷寅双的小命,此时也再顾不得规矩,往前爬了两步,向着天启帝一阵猛磕头,求情道:“皇……贵人恕罪,这孩子自小长在山野,不通礼数,冒犯了贵人,小的愿意替她顶罪,只望贵人看在她年幼不懂事的份上,饶恕于她。”
  亏得这是在林间草地上,不然以他磕头的这个动静,只怕脑浆子都能磕出来。
  天启帝看看他,再看看雷寅双,忽地哈哈一笑,道:“她倒也没说错,不知者不罪,原就该是这个道理。”
  雷寅双的鲁莽在天启帝看来,却是从侧面证实了这孩子应该是不知道她的身世的。否则,他可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没心没肺又胆大包天的人。
  能做到万人之上的人,总有些过人之处。天启帝便是如此。便是知道这“虎爷”身份可疑,甚至她的存在可能会对江山社稷带来一些隐患,但这却不妨碍他喜欢这孩子活泼憨直的禀性。当然,将来若是发现这孩子留不得,他也绝不会因为今日的一点喜欢就对她手软。
  他看看那孩子脖子上的伤,冲高公公挥了挥手,命他把雷寅双带下去处理伤处,他则叫起王朗,故意问着他雷寅双的身世。
  王朗哪里知道那位深沉似海的心思,只说这雷寅双是邻居雷铁匠的独养女儿,其母在她五岁时病故等等江河镇上人人皆知的一些事。
  皇帝只笑了笑,倒也没有当面戳穿于他,然后便命人拔营起寨,准备继续去往苗家顶子村。
  雷寅双被随行的太医仔细地拿干净的白纱布裹住脖子,再被高公公领回御前时,那顶营帐已经不见了,天启帝则站在踏香的身边,一只手抚摸着那匹巨马粗壮的脖颈。
  立时,雷寅双的眼就黏在了踏香的身上。
  她这和昨日如出一辙的眼馋模样,逗得天启帝不禁又扬了扬唇角,回头问着雷寅双:“还没问你怎么也跑来山上了呢。”
  雷寅双的眼黏在大黑马的身上,心不在焉地答道:“昨儿跟您说起那些事,叫我想起我也有日子没见我那些朋友了,所以我就带着我弟弟们上山找他们玩去……”
  说到弟弟,雷寅双才忽地想起她那两个“弟弟”来,那黏在大黑马身上的眼立时就恢复了清明。
  王朗刚才只顾着替雷寅双的小命担心了,一时也忘了那虎兔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这会儿听说小兔就在附近,他不由就看着天启帝一阵眼神闪烁——他拿不准,这会儿叫这对甥舅遇上,于他和雷寅双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说“天威难测”,皇帝讲理还好说,若万一不愿意讲理,认为他们这些年是故意扣下小兔不放他回家的……
  他忽地打了个激灵。因为他才想起来,雷寅双说的是“弟弟们”……就是说,不仅小兔在,他家板牙也在……
  就在王朗的脑子里飞快转着各种念头,想着怎么保全这几个孩子时,天启帝那里已经在邀请着雷寅双一同上山了。
  雷寅双自然不会乐意跟“皇帝佬儿”同行,可天启帝话里话外却露出一丝强硬之意,叫昨儿被姚爷警告地敲了一记“铁板栗”的雷寅双一阵警觉。她不想叫那位生了什么疑心,便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她原还想借口找“弟弟”,好找着机会跑开的,天启帝却像是知道她的打算一般,叫来两队军士,竟是欲派两队人马去“接”人,还问着雷寅双,“这大山上,你们姐弟也不怕跑散了?”
  雷寅双无奈了,只好跟刘棕要了她的那一堆“零碎”,从中找出一把骨哨,对着山林吹了几声。
  天启帝显然对这小玩意儿挺感兴趣的,便跟雷寅双要过来一阵把玩。他正观察着这不及手指长的一截小东西怎么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时,忽然就听到那山林上空响起回应的一声骨哨。又隔了一会儿,更远一些的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一阵骨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