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银朱这会儿觉得哭都哭不出来了:“是。京城里都说是遇了个庸医用错药,晚上发病,第二日一早就去了。安郡王已经说了要给您守一年呢。如今丧事也办了,棺木也送回家乡去了——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不,不会的……”崔秀婉万万没有想到家里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觉得一阵晕眩,跌坐在椅子里,“我,我明明没有死……我留了信给母亲的——会不会是没看见?”
  银朱的眼泪终于也出来了:“姑娘,京城里并没找咱们……”若是没看见留下的信,准郡王妃失踪,京城里怎么也要寻人。可现在传的全是崔秀婉的死讯,这足以证明崔家是看到那封信后下的决定。
  “不会的——”崔秀婉泪下如雨,“母亲不会这么狠心……”对外宣布了她的死讯,让她日后如何自处?
  “姑娘,如今已然是这样了。”银朱因为回来的一路上都被这打击惊得呆了,现在反而比崔秀婉更快地清醒了过来,“如今要紧的是好生想想,卫家人若是来了,可要怎么办?”
  说到卫家,崔秀婉总算有了点精神:“对了,还有卫家,还有卫郎!等卫家来人就好了!”
  银朱急得跺脚:“姑娘,还不知道卫家人会怎么办呢!这,这都说聘为妻,奔,奔可是为妾呀!”
  崔秀婉反驳道:“那是别人家!未经父母之命就带回个陌生女子去,自然只能为妾。卫家表姨从来都喜欢我,我若去了卫家,自然不能与旁人一般。”
  “那是从前啊姑娘……”银朱可没这么乐观。
  “从前怎么了。”崔秀婉理直气壮,“从前我也是有婚约的,卫家表姨若是不喜欢我,自然早就让卫郎避着我了。”
  银朱无话可说,但脸上的担心半点没少:“姑娘,就算姨夫人如今也还——那姑娘现在,可用个什么身份呢?”崔秀婉已经死了,你难道还能顶着知府家姑娘的名头嫁人吗?
  这下轮到崔秀婉无话可说了,半晌才道:“我有了卫郎的骨肉,卫家就算看在这份上,也不能不要我的。”
  这话,银朱倒觉得有道理:“姑娘还没跟表少爷说这事呢。”
  的确,因为怕被发现,崔秀婉写给卫远的信都极短,只是窄窄的一条纸,藏在哪里都方便。信上只写了要卫远在南苑接她,并没写明她已有身孕。待到见了面,先是想着如何躲过崔家的寻找,接着就是卫远生病,闹得崔秀婉都快忘记自己有孕的事了。
  “这孩子懂事,这些日子都没闹我……”崔秀婉低头抚了抚小腹。
  “是,将来必定是个孝顺的。”银朱连忙附和。这话是真的,自打离了南苑,崔秀婉也不呕吐了,每日里这么照顾卫远,除了疲惫之外也没有什么难过的地方,可见这个孩子真不闹腾人。
  主仆两个说了几句孩子,崔秀婉的目光就落到了门外:“也不知道卫家人什么时候会来。”如今卫远的疟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子太虚得好生调养。且除了他之外,这镇上也再没个发疟的,县令已经放了心,不再跟之前那般如临大敌地盯着他们,只要卫家人一来,就可以接走了。
  “有动静——”银朱倏地竖起了耳朵,“姑娘你听,仿佛是小路子的声音。”
  小路子就是卫远身边的小厮,回福州送信的那个。崔秀婉侧耳听去,果然像是他的声音,顿时兴奋地立起身来:“莫非是卫家人来了?”
  来的正是卫家人,而且是卫父卫母一起来了。崔秀婉一见卫太太,眼圈顿时红了,如见了亲人一般迎过去:“表姨——”
  卫夫人勉强从冻得发红的脸上挤出了个笑容给她,随即看见卫远还躺在床上昏睡,就一头扎了过去:“远儿!”
  “表姨,卫郎——表哥他没事了,已经不发寒热,郎中说,只要好生调养就行了。”崔秀婉抹着眼泪跟过去,“这镇子上没什么好东西,委屈表哥了。”
  卫老爷正站在外头跟郎中说话。他是个举人,只做过几任县丞就辞官回乡了,倒是攒下些家产,供着儿子读书,指望将来儿子光宗耀祖是正经。
  郎中倒是说话直爽:“令郎的病来势凶猛,不瞒老爷说,若换了从前,这镇上怕真治不了。也是今年赶着了,前些日子蓝田洛南两县发起疟疫来,去治疫的的女院判出了个方儿,拿冷浸的臭蒿水治疟,救了两县上千人的命。这法子传出来,令郎的病也是这么治的。加上令郎年轻身子好,如今已经是无事了,只要好生调养,多用些补血补气的药品膳食即可。养好了,于日后并无妨碍的。”
  卫老爷放下一颗老心。卫远这可是独子,读书又比他开窍,如今已经中了举人,正是爹娘眼里心里的宝贝。小路子一跑回来说是病得不行,卫太太就险些吓死过去,如今听郎中说得这般肯定,总算是一颗心放回肚里了。这才有精力来打听些闲八卦:“女院判?是太医院的?几时有女子做院判了?”
  这是今年京城里的大新闻,都是同行,郎中也觉得与有荣焉,当即就说了起来。
  卫太太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只听说自己儿子的确无事,立刻就将什么疫症抛到了脑后去,只管去看卫远了。
  屋子里这么多声音,卫远也被吵醒了,一睁开眼睛看见母亲,他也是又惊又喜:“娘——”说起来他虽然已经二十岁,可从来也没生过这样的重病,如今只觉得自己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儿,见了母亲不由得就软弱起来。
  这一声叫得卫太太当即就泪流满面:“我的儿,你这是——这是闹的什么事啊!”卫远当初进京,说的是要到京城附近的书院念书,一方面长长见识,另一方面也适应一下京城,对后年春闱也有好处。
  卫太太虽说舍不得儿子走这么远,却也知道他日后总要进京赶考的,于是特地安排了下人把人送过来。后头卫远打着书院不让用这许多下人的借口把人打发回去一些,她就有些担心,果不然这担心着担心着,就真出事了!
  “姨母,表哥真的已经不妨事了。”崔秀婉见卫远挣扎着要坐起来,将被子都掀开了一角,连忙过去轻轻又掖上,“只是病才好,身子还虚,还是躺着说话吧。”
  卫太太从眼角瞥了她一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从前她是很喜欢崔秀婉的。一则崔知府官居四品,这个亲戚若能相处好了,将来卫远就有了极大的助力。且崔秀婉是未来的皇子妃,对卫家而言更是天上一般的人。二则崔秀婉生得秀美,人又文静,卫太太无女,对崔家姐妹自然格外喜爱,倘若不是两边家世差得太多,她都要说自己拿这两个女孩儿当亲闺女看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崔秀婉的自信是有根据的,然而却只对了一半——卫太太只拿她当闺女,可没拿她当未来媳妇的意思,卫家知道她是有婚约的。卫远当然也知道,所以他说要来京城的时候,卫老爷夫妇再没想到他是追着崔秀婉来的。
  小路子回家一说这事儿,卫太太就厥过去了。当时那是以为儿子病得要死,顾不得别的,现在看见儿子没事,一口气刚松到一半就想起来,儿子这是勾引了准郡王妃啊!这事要是爆出来,死的不是卫远一个人,整个卫家大概都要完蛋了。
  抱着这心思,夫妻两个连忙就奔京城来了,一路上细细打听着,没听见说京城里抓人,倒听说崔家办了丧事,夫妻两个又是紧张又是糊涂,恨不得一步就到地方。
  好不容易见着了儿子,卫太太路上急出来的一身汗都没消下去,只想着关起门来好好问问儿子,偏崔秀婉半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还挤在床边上,弄得卫太太又气又急又恼,偏还不好说什么。
  卫老爷在外头跟郎中说了几句话之后,也想起来儿子这是捅了大马蜂窝。他不好进屋去,就拐着弯儿向郎中打听:“来的路上,听说京里头有贵人没了?”
  崔秀婉和卫远对外说是来投亲戚不着的小夫妻,银朱是妹妹。然而几人都不是会演戏的,郎中早就看出来不对劲了,只是不说罢了,乐得跟卫老爷扯些闲话,闻言便道:“可不是。从前的四皇子——如今封了安郡王的,本来九月里就要大婚了,偏准郡王妃突然急病没了。”
  卫老爷忙问:“这可是怎么回事?怎么说没就没了?”
  郎中也是道听途说:“说是得了急病,郎中用错了药,人一下子就没了。家里去找的时候,郎中已经跑了,到最后也没抓着。”同为郎中,他又找补了两句,“不过听说这位准郡王妃生来身子就弱,到了京城就一直水土不服,换了几茬太医都治不好,也说不定就是水土不服去的……”
  “那郡王怎么办呢?”
  说到这个,郎中就津津乐道起来:“听说安郡王伤心得很,要给未过门的王妃守一年呢。不过王妃娘家还有个妹妹,听说过一年就把这位姑娘嫁过去。哎,也是,好好一门跟皇家的亲事呢……”谁舍得就这么错过了呢?
  卫老爷试探着道:“宫里,没说什么?没问王妃娘家的罪?”
  郎中有点奇怪:“问罪?这要问什么罪?”人家死了女儿正难受呢,还要问罪?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就是皇家也不成吧。
  看起来是没事?卫老爷的心放下一半了,回头将卫太太叫了出来,夫妻两个关起门来说这事儿:“崔家看样子是想把这事按下去。”
  卫太太比他更明白这些内宅手段,立刻就明白了:“这事要传出去,崔家也得倒霉。这是丢卒保车。”她一边说,一边倒庆幸自己没生闺女了,要摊上这么个闺女,她也得吓死,“从前瞧着秀丫头是个好的,怎么就能这么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也有你儿子一份。”卫老爷确定并不会有宫里的人出来抓捕卫远,心一放下,严父的架势就自然端起来了,“简直不像话!叫他来京城读书,竟干出这样有辱门风的事来!”
  卫太太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这说的什么话!小路子不都说了,是秀丫头提出来要私奔的!”
  “你还知道这是私奔啊!”卫老爷也恼了,“他若洁身自好,难道人家闺女硬要跟他私奔不成?”
  “你小声些!”卫太太比他还恼,“她身边有娘有妹妹有下人,若不是自己尊重,难道远儿硬去拉她出来?”
  夫妻两个都有自己的理由,吵了几句还是卫老爷先败下阵来:“说这些做什么,只说如今怎么办?”
  卫太太也知道见好就收:“还能怎么办,反正不能娶她,沾都不能沾!”
  卫老爷听见这回答,火又上来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怎么能不管?”
  “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了——”卫太太嗤笑,“你那眼——不过是换了个发式罢了。”看崔秀婉那步态神情,两人根本就没成事。从前她娘家有个姑姑,是宫里放出来的嬷嬷,专会看这个。卫太太那时候已经要出嫁了,也该接受一点这方面的教育。这姑姑跟她亲近,私下里教了她好些东西,可惜她没生女儿,竟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卫老爷不大敢相信:“当真?若真是这样,倒还好……”没碰过就好,那还可以想个办法安顿。
  “接回去就说是远房亲戚,先搁在家里住着——”卫太太说了一句又觉得不妥当,“不成,回了福州人多眼杂,都认得她……不成不成,不能让她回去!”
  卫老爷思忖着道:“不然,送她回老家去?”卫家祖籍是荆襄人,离福州远着呢,到那边绝不会有人认得崔秀婉。
  夫妻两个正商议着,卫太太的贴身丫鬟已经面带慌色地进来了:“太太,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张张慌慌的。”卫太太正烦着呢。
  丫鬟看着卫老爷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奴婢方才听见崔大姑娘的丫鬟说,崔大姑娘已经有喜了。”
  “什么!”卫太太呼地就站了起来。这算什么喜,简直是有了大麻烦!
  “这个孽子!”卫老爷暴跳如雷,如果不是因为外头,现在就想去把儿子拽起来打一顿板子。
  还是卫太太冷静得快:“不对啊……”明明看着崔秀婉没什么变化,难道是她看走了眼,“我去问问远儿!”
  “儿子跟秀婉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卫远被卫太太关起门来一问,立刻急了,“绝没半分逾越的地方!”他可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断不是那样的登徒子!最大胆的举动不过是亲过崔秀婉一下,那时候是觉得崔秀婉就要嫁人了,以后再也不可能亲近了,才在冲动之下做了那等举动。
  卫太太自然是相信儿子的,且她自己看着崔秀婉也不是有孕的样儿,当即心就落到了实处,点头道:“娘自是信你,只是这地方房浅屋窄的,你们这样住在一块儿也不像。今日晚了,明儿一早咱们就换个地方住。”先离了这里,再请人来给崔秀婉诊脉不迟。
  卫远身子还虚,说得急了就有点喘气,道:“娘,如今秀婉是跟着我跑出来,连命都不要了的,儿子不能负了她。”
  她是不要命,而且还可能连累着崔卫两家都没了命呢。卫太太心里暗暗地骂,脸上并不露声色:“等你病好了再说。”她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儿子回家,然而卫远这么虚,又不能大冷天的赶路。
  既然疟疾并没有传开去,卫远病也好了,自是没有人限制他,第二天一家子就辞了郎中搬出去了。卫太太临走时让人给郎中送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嘴上说是谢他的诊金,郎中自己心里明白,这是封口费呢,若不然就算将这些日子的药费全都算上,也使不了这许多。
  郎中的嘴都要紧些,否则宅门里头根本走动不得。这郎中接了银票,对外就只说是有亲戚来把小两口接走了,这是后话。
  再说卫家一行人离了这个镇子,往东边再走十几里到了县城,住进客栈,这才请了个郎中来,先给卫远诊了脉,又顺道给崔秀婉诊脉。
  崔秀婉有孕的消息,自然是银朱得了吩咐才在卫家丫鬟跟前漏出的口风,原以为卫太太立刻就会问她,谁知竟没动静。她再有把握,待卫太太来了之后神情颇为冷淡,心里也虚了起来,一夜没睡好。第二日坐了马车在路上一颠,就觉得小腹坠坠地疼起来,进了客栈脱衣裳一瞧,亵裤上几点暗红。
  ☆、第116章 无孕
  “姑娘!”银朱慌了神,“这,见,见红了!”
  崔秀婉的脸色也唰地变了。即使对卫远再有信心,她也不是睁眼瞎子,昨日卫太太的态度明晃晃摆在那里,如今腹中的孩子已经是她最后的筹码,绝不能有失!
  “慌什么,去跟姨母说,我有些不大舒服,让人请个郎中来。”崔秀婉轻轻摸了摸小腹。昨日让银朱把话传出去,卫家人没动静,那今日就索性请个郎中来诊脉,把这事揭破了便是。
  银朱还没出门,卫太太已经引着个郎中来了,满脸笑容地只说这些日子崔秀婉辛苦:“让郎中诊一诊脉,开个调养方子,万不可亏了身子。”
  崔秀婉心里明镜似的,并不推辞便坐下来。这等小县城里规矩不大,郎中给女眷诊脉也不必中间隔个屏风什么的,只在手腕上搭条丝帕便是了。
  郎中五旬上下,乃是县城里最有名的了。给崔秀婉诊了左右手,便含笑道:“少奶奶这些日子忧心太过,有些郁结,又辛劳了,身子多少有些亏损。好在少奶奶年轻,并未伤到元气,只消调养一两个月,自然恢复如初。”
  崔秀婉等了半日,不见他说到正题,不由得瞥了银朱一眼。银朱也正心急呢,接到自家姑娘的暗示,顾不得别的,开口便道:“那我家姑娘腹中的孩儿怎样?昨日车马颠簸,有些见红了呢。”
  郎中一脸惊讶:“腹中的孩儿?少奶奶并未有孕,何来——”何来的孩儿呢?
  这下崔秀婉主仆的脸色唰地全都变了。银朱失声叫起来:“你胡说!我家姑娘有孕两个多月了!”
  郎中脸上的表情简直像是被迎头敲了一棒子,看了一眼卫太太才道:“如此,老朽再诊一诊。”
  崔秀婉脸色铁青,只觉得小腹的坠疼更加厉害,腰酸得几乎坐不住,才动一动,身下就涌出一股热流来,情不自禁捧住小腹:“我,我的孩子!”
  这一下屋中真是人仰马翻,郎中连忙避出屋外,片刻之后卫太太沉着脸出来:“大夫可诊得清楚?”
  老郎中万没想到今日出诊倒看了这一出闹剧。他行医数十年,各家后院也走过,虽不知就里,也知道这事是个麻烦,只得道:“老朽虽不专精妇人科,但是否有喜还诊得出来。何况若照府上尊从所说,少奶奶身孕已近三个月,万万不致诊错,实在是并无孕事。”
  “那这见红——”卫太太心里其实已经有底了,只是不明白崔秀婉怎的这样大胆,根本不曾行房,竟编出有孕来骗她。
  “少奶奶这是经水不调,方才应是行经了。”老郎中毕竟经验丰富,解释道,“有些妇人若是心情郁结,行经之期便会混乱,少奶奶之前应是忧心于少爷的病症,以致经水未来,误以为有孕。”想了一想,又补充道,“有时妇人极盼有孕,亦会有些妊娠之状。”
  卫太太惊讶了:“还有此事?”
  “确有此事。”老郎中很肯定地道,“老朽早年也曾遇见过这样的症状,脉上亦如走珠一般,且有呕吐及不思饮食等诸般症状,老朽亦诊为喜脉,然而一月之后经水再来,脉象便恢复如常了……”
  卫太太想了一想,试探着问道:“若是尚未圆过房的,可也会如此?”
  老郎中怔了一怔,才想明白这位太太的意思是,未曾破身的女子是否也会如此。这个问题实在太奇葩了,老郎中行医数十年,还没见过哪家的姑娘有些症状,想到方才屋内的诡异气氛,只得含糊答道:“这个老朽尚未见过……经水不调也是有的……”但见着经水不调就以为自己怀孕了的姑娘家,他真没见过。
  卫太太干咳了一声,吩咐人送了老郎中一笔丰厚的诊金,将人送了出去,自己就往崔秀婉房里去。
  崔秀婉此刻已换下染了血的里衣,正坐在床上发怔。卫太太进来,先厉眼看了一周,将丫鬟们都赶出去,只留下银朱在屋里,关了门才道:“这是怎么回事?”
  崔秀婉呆呆的根本答不出来,倒是银朱跪下道:“出京前我们姑娘悄悄的去医馆诊过脉,的确是喜脉啊!”
  卫太太想到老郎中说的话,一时间简直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冷声道:“胡说八道!还不快闭嘴呢!”
  崔秀婉还怔怔地坐着,手按在自己小腹上。卫太太往前走了几步,皮笑肉不笑地道:“秀姐儿,这是怎么回事?远哥儿说,他根本不曾跟你——跟你行房,如何你就有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