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与他何干。
  路临脚步踌躇,临要出门前又折了回来,吞吞吐吐道:“楚姑娘也在呢,不知伤着哪儿了,看样子好似没林姑娘伤的重。”
  此时,笼中的鸟发现没人逗它了,抬头凶狠狠的叫唤一声,男人抬眸瞧了它一眼,它便乖顺的又低下头啄玉米粒。
  容庭那双黝黑的眸子只稍稍一抬:“怎么回事?”
  路临抿了抿唇,也不知该怎么讲好。
  “我听下人说,楚姑娘和林姑娘在门外打起来,都受了伤,但楚姑娘倒是不碍事,林姑娘都破了相呢。”
  容庭眼眸微眯,重复一遍:“在路宅门外打起来?”
  路临也觉得实在稀了奇了,迟疑的点了下头。
  容庭稍稍犹豫一瞬,丢下手中的木枝便往前厅去。
  一路的下人纷纷立在原地垂着头,待容庭走远了方才议论起来。
  公子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想是去替林茹姑娘做主了吧。
  闻妈妈常在她们面前夸林茹姑娘,指不定哪日就要做路家的大夫人了,楚姑娘竟敢弄伤她,就算是公子的表妹又如何,真是不会看形势。
  容庭刚至前厅时,大夫正看完伤势离开。
  闻妈妈心疼的给林茹擦额上的血口子,一边忍不住道:“这女儿家的脸要是破了相,那可如何是好啊!”
  林茹哭的更厉害了,她抽泣间看了楚虞一眼,却见她脸上白白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楚虞倒是气定神闲的,不知道是谁推搡她,这才让俩人双双跌倒,林茹委屈,那她还受了无妄之灾呢。
  门外忽的落下阴影,林茹下意识抬头,又小声啜泣的低头下去,哭的那叫个可人怜。
  容庭目光微微侧移,只见楚虞一身淡粉色衣裙,裙摆拖到了地上,她双手落在腿上,垂眸看着鞋尖。
  倒是很乖。
  这方才在门外推搡的二人都未曾开口,林茹是不敢说话,生怕林楚虞真的跟容庭面前诬陷她。
  楚虞则是不知说什么好,林家表姐妹二人闹不愉,闹到了路宅门前,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可炫耀的事儿吧。
  她二人不说话以为暂且无事,殊不知闻妈妈看不过去啊,砰的一声重重放下膏药,不大高兴得睨了楚虞一眼。
  “公子你过来瞧瞧吧,豁大一口子,我个老婆子看的都疼,也不知另一位林姑娘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林楚虞眸色微沉,放在腿间的手指动了动:“这位妈妈,您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嘿。
  闻妈妈操心路家后宅多年,连主子都敬她三分,还没有哪个小丫头敢这么跟她说话的!
  “你说说,不是你惹林茹姑娘不高兴的?不是你,她能摔?”
  林楚虞烦躁的紧了紧眉头,她缓缓起身,走到一旁看热闹的容庭边上,思索了一会儿,认真道:“我没推她,是她推的我,你爱信不信。”
  闻妈妈神色复杂的看过来,林家这位姑娘竟敢这么同公子说话。
  公子是她打小带的,那暴脾气不容人,谁不是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
  忽然,容庭笑出了声:“小丫头这是在哪儿呢,脾气敢这么冲?”
  楚虞蹙眉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实是不大高兴的模样。
  可就在她要低头下去时,男人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忽然抬起来,食指拇指掐在楚虞的下巴上,迫使小姑娘不得不仰头看他。
  楚虞被掐的下巴疼,正要挣开,容庭嗓音微沉:“这哪儿来的?”
  一道不长不短的血痕,原本结痂了,又因为方才摔的那一跤伤口有些裂开,透出些许血色。
  楚虞一顿,闭着眼睛瞎说:“林茹划的,你爱信不信。”
  “信。”男人低低一笑,随即也松开她的下巴。
  看到姑娘下巴上被掐出的红印,容庭目光停顿了会儿。
  林茹听容庭说信,哪里还顾得额头疼不疼,蹭的一下起身:“那不是我划的,真不是,林楚虞你怎么瞎说呢!”
  林茹急哭了,又气又急的,看着楚虞心下生出一丝惬意。
  闻妈妈往楚虞脖子上看了一眼,那分明是刀子划的,林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拿刀子,定是唬人的。
  容庭注意到林楚虞一直没动弹过的右手,又吩咐后头的路临将大夫请来。
  他笑道:“林楚虞,你怎么不哭,哭一哭哥哥心疼了,帮你?”
  林楚虞抿嘴轻轻扬起,知道容庭在打趣,她没便没搭话。
  哭一哭就能心疼?
  那林茹哭成那样,容庭岂不是心都要疼碎了。
  虽是如此,可大夫来将她那只错骨的手掰回去时,楚虞那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
  疼的鬓间都被染湿,甚至林茹瞧见了都不敢在出声。
  容庭也不落座,就站在一旁垂眸看着,闻妈妈想让他瞧瞧林茹这怵人的伤口,喊了几声却没等来容庭答应,只好紧紧耷拉着嘴角站在一边。
  楚虞那双像被池水洗过得眸子乍然一抬,直直撞进毫无防备的容庭眼中。
  只听小姑娘还带着刚哭过的腔调,缓缓道:“我哭过了。”
  容庭蹙眉。
  “你帮我吗?”
  容庭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笑意慢慢收敛,视线从楚虞眉眼划到嘴边,像是要把这个人一寸一寸给看尽似的。
  好半响,久到她以为容庭不会回话时,男人忽然点了下头:“行。”
  楚虞惊诧,下意识抬起头,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她的脑袋,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下回你要再这么哭,那就完了林楚虞。”
  第26章
  容庭没在前厅多留, 很快就离开了。
  原本闻妈妈是想让他瞧瞧林茹, 没想公子竟一眼也没看。
  反应过来的林茹觉得委屈又难堪,也不顾额上那道狰狞的口子, 提着裙摆哭着跑了。
  楚虞被她这动静弄的回过神来,想到方才容庭说的那两句话,眉头一蹙,也离开了。
  只剩闻妈妈一脸不知所以。
  楚虞上了马车,马车一路扬尘而去。她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纤长的眉睫投成阴影落在眼下。
  珠帘被吹来, 一阵风扑在她脸上。
  她定了定神,总算清醒了一些。如今林家事多, 她再没多余的心思搭理旁的事儿, 王氏要说,就让她说去吧。
  总归她是要回京城的,旁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也没什么大碍。
  邹幼替她将这一身被勾了线的衣裙褪去,又拿了身还算素的衣裳给她。
  听了楚虞话里的意思,她紧着眉头反驳:“怎么叫没什么大碍,那淮家要是听信了外头的流言,误会了姑娘可如何是好?”
  楚虞淡淡一笑,她是挺喜欢的淮景阳的,这人家世相貌品性,哪哪都挑不出错,要是当真能嫁这样一户人家, 往后她的日子是好过的,外祖母也能放心。
  但现下她实在没心思想什么淮家。
  楚虞眉目沉重,挥手让邹幼退开,自己将衣领整理好,方道:“去叫瑶竹姐姐来一趟。”
  昨个儿说要审审胡氏院里的下人,这事交给了瑶竹,不知道到底能问出点什么来。
  瑶竹匆匆推门进来,鼻尖上冒着一层汗:“姑娘,问了好几个,都说胡氏近日神色恍惚,坐在院儿里能坐好几个时辰,小公子饿到大哭她方才能进去瞧一眼。”
  瑶竹打量了眼楚虞的脸色,这才继续说:“若真如此,小公子病重胡氏却不知也是有可能的,这才误了请大夫的时候。”
  楚虞低低应了她一声,便没再说话。
  莫不是因为容庭绑了魏大全,又和红袖苑的妈妈做了生意,胡氏找不到自个儿养的男人,红袖苑那儿二当家的位置又没了,她这才心神不宁的?
  但她却还未想通究竟为何,否则早就跑了。
  私通外男,这可是要浸猪笼的大禁。
  林安才不过三岁大,没了也不能大操丧礼,只简简单单做了碑下了墓,这事儿便好似过去了,也没人敢提。
  胡氏近日也安分不少,只时而说些胡话,但大多时候也还正常。
  反而是林悦儿!受不了打击,没日没夜在房里哭,一声声骂林楚虞,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院里的下人只能低头充耳不闻,谁也不敢将这些话传出去。
  一晃就过去两三日,没了旁人烦扰,楚虞在院子里倒是过起了小日子。
  已经是四月的天儿,不冷不热的,正是舒适,她一身藕粉色轻纱裙坐在亭下,微微挽起了袖口,露出一小截胳膊,埋头绣着牡丹花。
  邹幼探头看了一眼,不由莞尔。姑娘的手艺那是齐妈妈亲自教的,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瑶竹从长廊拐了过来,因为走得急还略微有些喘:“姑娘,淮三公子来了。”
  楚虞一走神,针线生生下错了边儿,她眉间一蹙,毁了,可惜。
  自打外头盛传林家大姑娘为谋家产害死幺弟一事,连一贯热络的淮阴氏都没再邀她吃茶赏花,更是久不见淮景阳,怎么这会儿来了。
  楚虞披了件外衫,又将卷起的袖口放下来这才去了前厅。
  胡氏今儿个打扮的很是得体,一点都看不出前几日那般疯魔的模样。她坐在主座上同淮景阳说话,轻声细语的,好似当家主母在招待客人似的。
  淮景阳的好教养让他并未因为胡氏只是个姨娘而怠慢她,反而有问有答,十分得体。
  楚虞刚来就见到此番景象,她顿了顿脚步,随即扬起嘴角来:“姨娘今日身子大好了?”
  胡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安儿的事儿还没个说法,我也不能一直颓废下去。”
  淮景阳若有所思的听着,前几日他娘不许他来见楚虞,说是外头传言楚虞害死了她幺弟,不知是真是假。
  但就算是假的,姑娘家的名声是不好了,阴氏便不想再搭这门亲,还给淮景阳又搜罗了些别家的好姑娘。
  可或许是见过了楚虞的好皮囊,阴氏看别家的姑娘倒是怎么看都觉得差了些味道。
  她儿子的相貌在江南数一数二,那要配得上他儿子的姑娘,自然也不能差。
  寻思半天,阴氏又让淮景阳去林家探探口风,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