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收拾……
  宋塘主这措辞,真狠!秦江立刻憋笑,上前恭请。
  宋应容熟视无睹,将宋胖放在桌子上,戳着它胖乎乎的肚子逗弄,笑着说:“在收拾我之前,我建议你先收拾一下外面那一位。”
  天好像阴了,秦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暴风雨要来了,就连餐桌上的胖狗也叫唤个不停。
  这外面那位,恐怕来者不善。
  走到门口,宋辞折返回来,扣着阮江西的唇就亲了下去:“乖乖待在家里。”
  微红的脸,眸光如水,她点头说:“好。”眉头,却始终轻蹙着。
  她知道,那个女人来了,她终于来了。
  “不准皱眉。”宋辞咬了咬她唇角,用指腹摩挲她眉间的褶皱,“你有我,谁都不能欺负你。”
  宋应容傻眼,难道是她说了外面那位是来欺负阮江西的?宋辞也太草木皆兵了吧。
  “好。”她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其他,只是清澈的眸盯着宋辞的手,有些担忧,“注意你的手,不要碰水。”
  “嗯。”亲了亲她额头,宋辞说,“晚上我没有回来就会让秦江来接你去我那,在家里乖乖等着。”
  阮江西对她十分的顺从:“好,晚上我给你熬粥。”
  宋辞似乎不知餍足,抱着她亲了许久,才出门,回头,看了几次,一副恨不得将阮江西缩小放进口袋带走的模样。
  宋应容惊呆了,刚才那只忠心耿耿的黏人犬是哪个啊?是她家那个暴戾冷傲不可一世的宋辞吗?宋应容陷入深思状许久,摇头感慨:“那小子,这一头栽得可真深。”感慨完,看了一眼还守在门口的阮江西,走过去,依着门,“我有个问题想问侄媳妇。”
  这一口一个侄媳妇,宋应容倒叫得顺口。
  温柔婉约的眸轻转,恢复清冷,她以礼相待:“请问。”
  真是个优雅的姑娘,一身名媛气度,这年头,这样纯天然的贵族气息已经不多见了。
  宋应容抱着手揶揄:“江西是你的本名,还是化名。”
  对于阮江西,宋应容似乎好奇得很。
  她只说:“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并没有多做解释,眸光坦然清澈,毫无半点杂质的黑白色,十分明亮。
  宋应容托着下巴端详着,似笑非笑:“那可真巧,以前也有个女孩叫江西,也是我家小辞心尖儿上的人。”
  阮江西只是听着,眸光不染纤尘,毫无情绪,她俯身,将桌上的狗狗抱进怀里:“宋辞,困了吗?要不要去睡觉?”
  “汪汪汪!”
  那一坨白绒绒的肉团子,钻进了阮江西怀里。
  “乖。”
  阮江西看着那只狗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波光盈盈得有神。
  宋应容突然觉得,像阮江西这样剔透温婉的女子,得多喜欢宋辞,才会这样疼宠这只狗。
  阮江西,似乎有点深不可测。
  几条回廊辗转,巷子深处,黑色的巴赫沿江停靠。
  车里的女人并未出来,只是摇下了车窗,女人长发挽起,穿着杏黄色的旗袍,盘扣系到脖颈,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侧脸轮廓精致,是个美丽的女人,只是眼角淡淡的纹路显现出她并不年轻。
  这位,便是锡南国际宋少的母亲,江城唐家的女儿,曾经名动h市的名媛之首。
  唐婉微微转过头来,化了精致的淡妆,显得十分年轻,只是言辞语调,有着浸淫商场的果敢与沉稳:“你不想让我见她。”
  她,自然指小巷深处,被宋辞护着的阮江西。
  宋辞站在车外,隔着半米的距离,一身的冷傲:“没有必要。”
  宋辞对唐婉的态度,冷漠疏远得好似路人。
  唐婉似乎习惯了宋辞如此拒人千里,倒不介意:“让你这么紧张的女人,我想应该有见面的必要。”
  显然,唐婉为了阮江西而来,h市沸沸扬扬的话题女王,宋家,乃至宋夫人,大抵没有办法再视而不见了。
  然,宋辞却熟视无睹,态度,冷硬又桀骜,只说:“我的事,不用你来干涉。”
  宋辞与唐婉,虽说是亲缘,只是不曾亲疏,也无过往,说白了,唐婉不过是宋辞电脑里那张人物关系图中的一个备注母亲的存在,仅此而已。
  大概,这世间都没有这么感情淡薄的母子。
  “我是你的母亲。”唐婉刻意强调,斜长好看的眼,眼角上扬,有些威严。
  母亲?宋辞冷睨,毫无情绪:“我不记得你是我的母亲。”
  哪有半分亲缘的温存,宋辞的眼,陌生到冰冷。唐婉脸上所有端庄沉静全部破裂,她几乎吼出声来:“那你如何记得住你藏在屋子里的那个女人?”
  宋辞看着车里的女人,目下无尘的清冷:“与你无关。”
  唐婉笑出了声,嘴角弯出一抹讥讽,却笑着:“我只是很好奇,听说那个女人叫阮江西,是个三流艺人。”
  宋辞眼波微微一动,尽是森然:“你调查她?”
  唐婉不躲不闪,迎着宋辞阴鸷的重瞳:“不需要调查,她的新闻很多。”
  宋辞沉默,眼中是防备,是一种随时将要将敌人撕裂的暴戾。
  宋辞从未如此步步惊心过。一个阮江西引发了他体内所有的杀伐和冷肃,是近乎毁灭的独占欲。
  这样的宋辞,太危险了。唐婉不再多言,开门见山:“宋辞,她不适合你。”宋辞这样暴烈冷傲的性子,偏偏又毫无记忆,这样情深入骨,简直是玩火**。唐婉重申,“她不适合你,更不适合宋家。”
  他的女人,宋辞又如何容得他人指点。
  “我的事是我说了算。”语气,森然刺骨,宋辞警告,“不要动她,不然,”语气微顿,他冷眼相视,说,“我不会顾念母子之情。”
  何来的母子之情?锡南国际宋少年少离家,自此,便再没踏进宋家的门槛。
  他这样的人,没有记忆,没有温存,不沾染半点人世的烟火,若是没有遇到阮江西,便注定孤注一生,无情无爱。这样的人,也必定绝情心狠,母子之情,他何惧,何畏,何来顾念,若是唐婉动阮江西一分,宋辞必定讨回十分。
  他绝对说到做到!
  唐婉脸色大变:“你威胁我?”
  宋辞纠正:“是警告。”
  “宋辞——”
  不待唐婉怒吼,宋辞直接冷冷截断:“记住我的警告,不要动我的女人。”
  留下一句杀气凛凛的话,宋辞抬脚便走了,甚至没有多给一个表情。
  这便是她唐婉的好儿子,两年未见,却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倾尽狠绝。
  唐婉大笑,嘲讽他,还是她自己。还未走远,隐隐还传来宋辞冷冽的嗓音:“不要让那个老女人靠近江西,一步都不准。”片刻,又道,“还有那个宋三,让她也离远点。”
  秦特助遵命:“我会注意。”
  宋辞语气慵懒,轻描淡写:“若有差池,我第一个拿你开刀。”
  宋塘主好霸道,好阴毒,好不讲理!
  秦江聊表决心:“我绝对会死死防守!”宋夫人还好一点,宋三那滑不溜秋的鱼,哪里捉得住。
  许久,人已走远,车窗才摇下。嵌着古典玉石的戒指随着女人翻动报纸的动作,闪着微微蓝光。
  停在娱乐版,女孩的照片有些模糊,却不难辨认出,正是阮江西。
  戴着戒指的手指腹摩挲着报纸上的照片,唐婉似深思,眼神飘渺而阴寒,她突然发笑:“姓阮,名江西,巧合可真多。”
  阮家江西,似乎,太多信息都显得不谋而合了。
  唐婉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只说:“去查一下阮江西。”
  宋应蓉走后,阮江西将狗狗放在阳台的小窝里,站在窗户前,望着远处小巷深处,深秋阴冷的风灌进来,吹乱了她眸中清徐,她拔了个电话,喊道:“顾白。”
  顾家,顾白挂了电话,窝在沙发里,若有所思。
  顾辉宏沏茶的动作一顿,拿眼看顾白:“江西的电话?”
  顾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有气无力:“嗯。”
  老爷子鄙视:“出息!”
  顾白横着一张俊脸,一贯没上没下,吼过去:“老子乐意。”
  顾辉宏捡了棵花茶就扔过去:“什么老子,你个兔崽子,在你老子面前再开口闭口老子,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顾爷这暴脾气!不愧是走南闯北刀口上舔血过来的,顾白甩了个不满的眼神,便撑着下巴,沉吟了许久,问:“老头,有人在查当年叶江西的死亡证明。”
  “谁?”
  “唐婉。”顾白没了玩世不恭,神色深沉,“宋辞的母亲。”
  “当老子死了啊!”
  怎么说,阮江西也是半个顾家人,养了十五年,哪有不护着的道理,顾爷自然护短。
  顾白还是不放心:“我担心她有麻烦了,你多盯着点。”
  顾辉宏沏了杯茶,自顾品着,哼哼:“你看上的女人你自己操心。”
  “我要操太多的心,阮江西那个傻女人会有负担。”顾白理所当然,倒了杯茶,只是在手里晃着,却不饮。
  提及阮江西,顾白便总是如此瞻前顾后,半点能耐都没有。顾辉宏鄙视得不得了:“没出息的东西!”他的种,怎么会这么没魄力!顾爷有点嫌弃了。
  顾白懒得理会他老子嫌弃的眼神,端了茶杯凑过去:“当年江西的事你处理干净没有?”
  顾爷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吼:“你敢质疑你老子的办事能力?当年伪造的那具尸体,叶宗信那个禽兽根本没来认尸,即便他认定了那是他女儿的尸体,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亲子鉴定,为了阮家的财产,就是给叶宗信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申报死亡,骨灰早就被我下葬了,就算叶家现在想来认尸也得看我答不答应,想顺藤摸瓜查到江西身上,做他的春秋大梦。”顾辉宏恶声恶气,“你少操心,我顾家的人,还能让人欺负了不成?”
  然,顾白对阮江西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俊脸摆满了担心,眉头都拧一块了,顾白摇头:“宋家,叶家,我都不放心。”顾白语调难得严肃,“老头,你把放我身边的那几个保镖放到江西身边,没人盯着我不放心。”
  顾家腥风血雨了十几年,道上的仇家数之不尽,再加上顾白平日里没少送人进监狱,明里暗里想整死顾白的人绝对不止少数。阮江西不同,有宋辞在,敢让她伤筋动骨的人屈指可数,不是顾爷不疼阮江西,手心手背都是肉,是顾白神魂颠倒,分不清轻重!
  顾辉宏想也不想,严词喝止:“她身边有人看着,其他的心思你想也别想,那都是老子亲自操练的人,给你保命用的。”
  道上谁不知道,顾家这位小爷,是顾爷的命根子。
  顾白却不以为意,十分义正言辞:“不是你操练的我才看不上。”
  得!顾爷的命根子,把阮江西当成命根子了。
  顾辉宏茶盖一扣,手已经摸到了拐杖了,横眉竖眼瞪过去:“不想挨揍现在就给老子滚。”
  顾白撑着沙发一个回旋转,离远了几步,抱着手:“不放人?”他勾勾唇,漫不经心,“那只好我亲自出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