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她的行为心理学成绩很好,从细微的表情已经足够判断出,段紫瞳对她失去了好奇心,并且准备开口拒绝。
  此时,玻璃门外,有一位警员快步朝茶水间走来。
  田文珊余光察觉到这一点,心中升起丝希望。
  她立即转头看了一眼即将走入茶水间的警员,而后故作惊慌的回头,看向段紫潼,微微举高手中的便当盒,眼里有恳切的催促之意,像是羞于被旁人发现。
  段紫潼疑惑的看了一眼玻璃门外的警员,回过头——
  眼前的女人红着脸,紧张地低垂着脑袋,双手却仍旧固执地提着便当盒,微微发颤。
  ga主动献殷勤被拒绝,是很丢人的事,但事实上,田文珊并没有那么在意,她故意做出紧迫之态,只是想逼迫出小储君本能的保护欲。
  第一次沟通很重要,如果被拒绝,她下一步接近,很可能会引起段紫潼的排斥感,所以,这一次,必须成功。
  时间每分每秒滴打在她的心头,就在警员推门而入的瞬间,她听见头顶传来段紫潼的一声轻笑。
  随即,一双纤长的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便当袋。
  成功了。
  她抬起头,脸上的难堪之色一扫而空,扬起唇角,对段紫潼浅浅一笑,轻声询问:“咖啡加牛奶?”
  段紫潼提着便当盒,转身走道茶水间的小木桌旁坐下,懒懒的回答:“牛奶,要三粒方糖。”
  田文珊点点头,不紧不慢的取一只塑料杯,开始调制饮品。
  走进茶水房的警员,接了一杯水就转身走出去,并没有注意另外两个人。
  田文珊手脚干净利索,很快端着两杯牛奶,走到木桌旁,在殿下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扶着一只水杯,缓缓滑到对桌,手腕白皙纤细。
  “卷卷,我觉得你昨天的分析很有道理,那个打斗现场,的确应该是伪造的。”
  话刚出口,段紫瞳抬眸看向她,显然是被重新激起了好奇,饶有兴致的等待她详细分析。
  田文珊抿嘴一笑,她当天仔细分析了段紫潼的那段结论,在现场确实找出了一些破绽,此刻,她可以有理有据的成为殿下第一个结论赞同者——
  “虽然那些打斗痕迹是真的,但应该不是作案人跟死者之间发生的冲突,作案人故意将死者的血擦在被撞击过的墙角和垃圾桶上,可受害人身上根本没有生前的打斗伤痕,枪伤的状况也不可能喷溅出那样的血迹。”
  对面的小王储眯起眼,似乎对她的分析很满意,一手支着下颌撑在桌子上,勾起嘴角,柔软的碎发在轮廓美好的脸颊边勾起一个圈,笑有些孩子气,像是在等她继续分析。
  田文珊按捺着心中的喜悦,想继续侃侃而谈,可事实上她只分析出这一个结论。
  昨天陪夏沐吃饭的时候,她听夏沐说过另一个结论,虽然不知道准不准确,当务之急也不能扫了储君的兴致,她决定说出夏沐的推论——
  “死者生前一星期内,应该有过中毒反应,还洗了胃。”
  可惜她对中毒这方面不太在行,说不出太细节的分析,昨天夏沐说得也比较含糊,讲完这一句,她就只能等待段紫瞳的回应了。
  很快,她看见对面的小王储冲她挑起眉梢,一双紫潼笑得戏谑而迷人。
  段紫潼直起身,清了清嗓子,学着那个法医老头的神态和话语,趾高气昂地模仿:“肚子里这么点墨水就来班门弄斧!我回去就化验,你明天就能知道结果!”
  紧接着,又学队长尴尬的神情,缩着脖子小声道:“居然真检测出来了……”
  “噗……”这前后态度的反差着实被模仿的相似又滑稽,田文珊被逗得大笑起来,察觉到段紫潼的目光,又急忙捂住嘴,含蓄的咯咯笑起来,“卷卷,你学得真像~蛋糕好吃吗?我头一次做这种,手艺是不是很差?”
  ——
  夏沐几次转头张望,还是没瞧见那头幼崽带着扫帚回来。
  怎么会这么慢?
  她有些纳闷,难不成赌气直接回家了?
  不一会就到了下班时间,夏沐收拾好资料,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人,只得起身,独自走出办公室。
  经过楼下的审讯室,夏沐心里还在琢磨一些事,有些木然地直视着眼前的地面,不远处迎面走来几个人,夏沐没抬头,却听见其中一个人清了清嗓子,像是故意想引起她注意。
  夏沐没理会,避让出道路,继续低头往前走,直到与那几人迎面相遇,一双手忽然在她眼前迅速一挥——
  “喂,闭着眼走路呢,学妹。”
  夏沐回过神,抬起头,惊讶道:“江妩?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妩看了看她身上穿着的制服,笑了笑:“你来这里实习?”
  夏沐点点头,心不在焉的问:“你也来这里实习吗?”
  江妩笑了:“我是律师,来cga实什么习?”
  她侧头指了指身旁站着的男人,介绍道:“我是他的辩护律师,在晋凌事务所实习。”
  夏沐看了看那个魁梧的光头男人,眼中渐渐升起惊愕之色。
  江妩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随即同犯人和一旁的警员告别,带着夏沐一起走出了警局。
  “下班还挺早啊。”走出大门,江妩深吸一口户外的空气,对夏沐抱怨:“真搞不懂,你怎么会选这个专业,在cga工作,转正后随时都得加班,危险性还特别高。”
  夏沐蹙眉盯着江妩看,脑中回忆着刚刚那个魁梧的光头男人,终于,还是疑惑的开口:“你真的是那个男人的辩护律师?”
  江妩耸耸肩,表示默认。
  夏沐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替那种人辩护,他的案子我看过,他有罪,百分之百罪有应得!”
  “我知道。”江妩无所谓地看向她。
  夏沐一愣:“那你……”
  江妩笑道:“我说小姑娘,律师可不是什么正义使者,咱们这份工作,一辈子都得钻法律的空子替犯人减刑,请得起我的客户一般都不是好人,心里这关过不了,哪里还能干律师?惩恶扬善那一套,还是得交给威漫的英雄联盟去干。”
  夏沐怔愣一瞬,渐渐平复心情,低头走向马路边:“我知道,就是有点不习惯……”
  “对我失望了?”江妩追上她的脚步。
  夏沐立即摇头:“每个工作都有自己的规则,我挺崇拜律师的,真的。”
  江妩跟着她走到马路边:“回家?跟我去车库吧,我顺路。”
  “不用了,公交车班次很多的,一会儿就到了。”
  两人刚走到路边,一辆蓝色奥拓就稳稳停到了夏沐跟前,车窗半打开着,陈家树伸出脑袋:“我等你好久了,上车吧。”
  江妩看着眼前这辆廉价却干净的小破车,转头看向夏沐:“这就是你的公交车?”
  夏沐立即尴尬的对陈家树挥手:“不用了,都跟你说了别再等我,我坐公交挺方便的。”
  陈家树皱起眉头:“上车吧,你坐公交多不安全?”
  “你这车看着也安全不到哪里去啊。”江妩转头看向夏沐,用律师的专业口吻道:“你显然有一个更好的选择,跟我去车库。”
  陈家树刚在马路边,就注意到夏沐身旁跟随着一个殷情地alpha,此刻更加确定了对方的不良目的,立即打开车门走出来,气势汹汹的看向江妩:“你是什么人?别随便跟人小姑娘搭讪!”
  江妩净身高一米七四,穿着职业的收腰西装短裙,脚上还蹬着一双小高跟,站在陈家树面前,简直“高耸入云”。
  加上姣好的身材比例,长腿的腿根直到陈家树腰部的高度,垂眸看他时,面无表情都显得蔑视。
  “这话该我问你吧?先生。”江妩垂眸打量陈家树,愣是摆脱了法务人员的形象约束,显出了一副单挑斗殴的蛮横姿态。
  “我是她的同学!”陈家树身为学霸,不擅长跟人起冲突,还没开始斗嘴,一张小麦色的脸愣是憋成酱紫色。
  “别说了!”夏沐指向不远处:“公车来了,我走了,你们赶紧回家吧!”
  说完,夏沐一溜小跑,绕过两人,冲去了不远处的站台。
  ——
  案子进行很顺利,通过现场打斗留下的指纹,警方很快确定了两个嫌疑人。
  二十出头的男青年,都是贩毒产业链底层的交易人。
  这些人本就经常跟dea打交道,一旦发生正式冲突,警方多是为了钓出他们幕后高一层的贩毒团伙。
  但他们多数只随身携带匕首,藏枪的很少见。
  审讯室里,夏沐作为旁听,一直认真的记笔记。
  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亲口承认——
  案发前一日,他曾在案发地点,与人发生过冲突,却一口否定曾开枪打死过警察。
  “我根本没见过那个警察。”高瘦的男青年坐在审讯室里,目光死沉的盯着对面的警察:“我跟哥们儿发生点口角,打了一架,和好了,然后就回家了。”
  “有证人证实你当晚不在案发现场吗?”
  男青年不说话了,脸色惨白地注视着警察。
  另一间审讯室里的青年经验丰富些,始终不肯开口,硬是要等律师到场。
  警察只能铆足力气威吓那个新手:“你在dea那儿有案底,现在又牵扯了他们同事的命案,要是不合作,我们就只能把案子转交给缉毒局,到时候他们感情用事,会怎么对你,我们可就不好说了。”
  男青年面色绝望,却仍旧嗓音淡然:“我没有杀警察,连枪都没有,我上半年被学校开除,已经被赶出家门三个多月了,如果有那个本事,怎么可能干这行?”
  夏沐一边做笔记,一边抬头观察那男人的表情。
  不像在撒谎。
  第46章
  两个嫌犯都没有提供有价值的口供,律师到场后,与警方交涉不久,就将人领出了警局。
  两天后,不肯说话的那个嫌犯,提交了作案时间的不在场证据,基本洗脱了嫌疑。
  夏沐跟随警员们再一次去作案现场勘查,结果还是一样,几乎所有的遗留痕迹,都是死者和那两个嫌犯留下的,除了指纹,也包括他们当天穿的鞋子造成的脚印形状。
  那个刚被学校开除的男青年,始终交不出不在场证明,随后,夏沐跟随警方,去他家收集证物——
  男青年所住的地方,根本不能称之为家,由于职业的特殊性,他不敢与外人群居在同一个宿舍,经济来源也不稳定,只能独自租下一个逼仄昏暗的小地下室。
  搜查过程中,见男青年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下室里的破烂沙发上夏沐主动上前,做出怜悯之态以博取信任,渐渐与他攀谈起来——
  这男青年名叫徐东成,在校期间就留过不少案底,打架斗殴都是常事,后来,他又在夜店染上毒品,虽然不是海洛因之流的硬毒品,k粉冰毒之类的成瘾性也相当之高,难以戒除。
  原本还算富裕的家庭,在他无底洞般的索取下,支离破碎,最终,他开始偷家中的贵重物品,转手卖钱。
  这样的噩梦是无法停止的,他的吸毒的事情很快在学校流传开了,被学校开除后,父母已经对他绝望了。
  原本只是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但家中还有个十三岁的小妹妹,担心孩子被哥哥带坏,绝望的父母将他赶出了家门。
  毕竟是亲生儿子,父母驱赶他之前,不但给他打包好了衣物和日常用品,还将家中所剩无几的积蓄全部取出,交给了他。
  仁至义尽,任他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