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眼眸深邃而迷人,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迟樱错开他的视线,微微垂下了眼睫。
  “谢谢。”
  迟樱的车停在地下室。
  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开车行驶并不存在什么特别的安全隐患,迟樱没有让陆靖言送他们。
  陆靖言淡淡点头,浓烈的目光落在她和迟澄身上,“注意安全。”
  “你也一样,注意休息。”
  “嗯。”
  “爸爸再见~~”
  “再见。”
  迟澄跟随着妈妈坐上车后,敞开心扉:“妈妈,我真的有爸爸了。”
  他的声线稚嫩而可爱:“感觉有点像是在做梦。”
  “你喜欢爸爸吗?”
  “喜欢,爸爸对我好。只是,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
  “不要怪爸爸,是妈妈的原因让爸爸走丢了这么多年,妈妈向澄澄道歉。”
  “没关系的妈妈,爸爸已经回来了。而且和妈妈在一起,澄澄就已经很快乐了。”
  回到家后,迟澄轻声轻步地趁着妈妈温习剧本的时候,跑到了迟母的跟前。
  妈妈说国庆节后,一部新剧就要开拍了。
  迟澄高兴地说道:“外婆,我今天找到爸爸了,是爸爸妈妈一起给我过的生日。”
  迟母抬起头来,矍铄的眼睛里滑过惊讶:“澄澄说什么?”
  迟澄把自己摔进迟母的怀抱里蹭了蹭,“我说我找到爸爸了。”
  迟母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乱说话鼻子会变长的噢。”
  迟澄急急忙忙地说道:“外婆,我说的都是真的。”
  迟母挑了挑眉:“你爸爸是谁?”
  “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很高的……”迟澄想说叔叔,又觉得不对,于是说道,“大人。”
  迟母觉得迟澄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正色起来:“澄澄知道爸爸的名字吗?”
  迟澄鸡啄米般点头:“知道的。”
  他刚准备回答,又发现记忆有些模糊了。
  “鹿……”
  “鹿……”
  “鹿什么言,外婆。”
  第48章
  陆什么言?迟母眼睛眯了眯, 从头发丝儿开始打量眼前小小的外孙。
  新闻报刊浏览不少,她不是没发现过陆氏长孙、现任继承人的长相和迟澄有相似之处,但从来没有做过一个大胆如斯的假设。
  陆靖言的身份过于显贵,性情又过于薄凉。
  眼前迟澄仍有几分稚嫩的眉眼, 却好像是凿凿之证。迟母暗暗心惊,但语气平缓依旧:“你爸爸是不是叫陆靖言?”
  迟澄惊喜, 从瘫软在怀的姿势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童音清脆:“对, 就是这个名字, 外婆你也认识他?”
  迟母扶稳他,神色微动,几不可查:“陆靖言真的是你爸爸?”
  迟澄重重点头:“嗯嗯, 爸爸亲口告诉我他叫鹿……靖言的。”
  迟母目光飘走, 陷入沉默。
  夜风吹晃窗帘, 帘尾的水晶珠时不时地曳向墙面,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凉意渐起的房间里忽然没有了话语声, 显出几分诡异。
  迟澄见迟母心神不属,不禁用手去抚她眉间的皱纹:“外婆, 怎么了?”
  白软的小手触上来, 暖乎乎的。迟母笑了笑, 眉间舒开,微微失神的瞳孔中重新亮起慈爱:“你爸爸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是吗?”迟澄一脸天真懵懂。但听见迟母这样说, 没由来地开心。
  迟母先是背靠在椅, 迟澄的重量压下来, 让她的腰有些酸痛。坐的时间也有些久了,她便抱着迟澄站起来,在房间里慢悠悠地踱着步。
  迟澄很喜欢这样居高临下的感觉,笑眯眯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迟母笑着应他。
  别墅同一层楼,转角处,迟樱在巨大的落地镜前试戏。
  节后《刺己》便要开机,这是她前世今生所接触到的最大机会,说没有激动和期待,都是假的。
  演戏和任何事情一样,一天不练便容易生疏。自从决定走这条路,她就从来没有怠慢过。但今天是迟澄生日,迟樱并不准备离开太长的时间。等开机后忙碌起来,能剩下多少时间陪伴迟澄,还是未知数。
  《刺己》中她饰演的角色娇软羸弱,虽然不至于每时每刻都泫然欲泣,但也经常红眼眶。小说她仔细读过一遍,说女二自卑也好,矫情也罢,但人物性格其实是复杂的。因为她自有善良可爱的一面,加上命运的安排,从读者角度,这个角色让人讨厌不起来,有时候甚至会心生怜惜。
  但小说毕竟是虚化的,如果演不好,很容易被观众鉴为白莲。
  迟樱练了一会,已经入戏很深。眼眶发红,喉咙也涩涩的。她用手拭去了眼角的几颗泪,也清了清嗓子。然后走过长廊,来到迟母的房间,准备带迟澄洗漱睡觉。
  迟樱刚走到门口,还没有推门,就听见了迟澄响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这个我不知道呢,你不要管那么多啦,外婆。总之我爸爸回来了,你高兴吗~~”
  迟母似有些无奈,却也被逗乐了,声线沙哑却温暖:“高兴。”
  迟樱一愣,随即轻笑。
  她愿意让迟澄和迟母单独相处,也没有告诫过迟澄保密,其实是放心他把陆靖言的事情告诉迟母的。
  这个话题原身和她守了太多年,如今时过境迁,原身的感情又已经物是人非。这种事情,她正犹豫该从何开口。
  这小家伙,果然什么事情都关不住。
  迟樱推开门,看见迟母左手稳稳地抱住迟澄,右手揉了揉腰部。
  迟澄虽然只有四岁,但圆滚滚的一团,衣服加得多,质量不轻。迟樱知道迟母的身子骨不如以往健朗,又动过手术,不禁有点担心。
  她再稍稍清了清嗓子,便唤道:“澄澄——”
  迟澄一扭头,看见妈妈站在门口,立刻用手捂住脸:“呀妈妈……”
  ……
  惦记着沈金和迟樱的告诫,陆靖言没有加班到很晚。夜晚十一点左右,他从大厦离开。
  司机恭敬地为他拉开车门,陆靖言微微点头,入了右后座。宾利在黑夜中行驶,街道上车辆已经不多。他聚精凝神地看着平板,指尖不时滑过屏幕。
  直到途径江上大桥,江风很大,从车窗开出的罅隙中涌入,整个车厢内都灌满了猎猎的风。
  陆靖言抬起头来,黑发被风吹乱。他的目光掠过窗外,瞳孔中倒映着一个背影。
  他又看了看后视镜,眼眸微眯,道:“停车。”
  “是。”司机没有问原因,稳稳地把车停在右侧。
  陆靖言拉开车门,径直走向了那个坐在栏杆上摇摇欲坠的孱弱背影。
  舒白双手拄着下巴,眼眶蓄着泪花,眼前是翻滚的江水,耳边汽笛划破夜色。大桥的街灯并不明亮,她就好像蜷缩在黑暗里。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好像只要风再大一点,她便可以永远地消失在江水中。
  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形投下阴影。
  舒白无意识地身体一颤,转过头去,立刻撞进了那双寒星般的黑眸。她的脸蛋煞白憔悴,泪眼盈盈:“陆总。”
  陆靖言眉间微蹙,走近:“舒白?”
  舒白眼眸中闪过惊讶,声线一震:“您记得我。”
  陆靖言顿了顿,道:“家里出事了?”
  他的声音微冷,语气像慰问员工一样官方正式。也许是江风过大,舒白没有听出话中的寒意。但陆靖言很高,脸绷得紧,居高临下,散发着强大的威慑力。
  舒白一时心虚,抿了抿唇,不知觉中一个转身落到地上,眼睫微垂。
  舒白声音软糯,轻轻颤抖:“是。”
  陆靖言眸色一沉:“短信是你发的?”
  舒白一时结巴,下意识地否认:“什、什么短信?”
  陆靖言面色冷峻,声线渐寒,“几天前的短信。”
  舒白狠了狠心,说道:“不是。”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陆靖言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舒白心有不甘,喊道,“等等!”
  “陆总,您可不可以……帮帮我?”
  她鼓起勇气抓住了陆靖言西服的衣角:“我爸嫖赌,妈妈吸毒……债务我偿还不上,求求您。”
  陆靖言移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如淬冰:“我不做慈善,你应该联系的是警方和戒毒所。”
  舒白没吭声。
  视线中,陆靖言加快了步伐。
  她侧眼看了看深不可测的江水,神志瞬间清明。她刚刚竟是在寻死。
  舒白再度开口:“可是您记得我,也关心我的生死……谢谢。”
  陆靖言没转头,话语清冷依旧:“戚导甄选的女二,也与我上过热搜,我自然记得。”
  舒白嘶喊着,声音吞没在风声的呜咽中:“热搜不是我安排的,那是意外……和戚导那次,也是意外……”
  话音未落,舒白听见有人喊她,来自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