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节
  沈悦眼眶微红。
  舅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又叹道,“只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刀剑无眼,战场上受伤是常事……”
  刀剑无眼?战场上受伤?沈悦疑惑看他。
  “你不知道?”舅舅微讶。
  沈悦果断摇头。
  也没想到,会是在舅舅这里无意中知晓,卓远在战场了受了很重的箭伤,差点死在战场上,整个人在栾城官邸的床榻上躺了半月。
  陶叔和卓新应是怕他们担心,没同她和府中孩子提起过……
  听到卓远受了很重的箭伤,险些死在战场上,沈悦整脸色都白了。
  想起他早前说过的,他有一日,许是会同父兄一样,死在沙场上。
  她很想他。
  但从未眼下这般,听说他受了重伤后,这么想他!
  她更怕见不到他……
  保家卫国,血战沙场,都不可怕。
  但她怕以后,都见不到他……
  单城回京的几日,她都浑浑噩噩,一时想起京郊别苑的水帘后,他同她说起的担心,一时又想起舅舅口中说的,他在栾城官邸躺了十余日……
  回到京中,她鼓起勇气去寻陶叔,同陶叔说,她听说卓远受了伤,她想去见他。
  陶叔愣住,很快,又沉声道,阿悦,王爷不会同意的,眼下边关……
  她却笃定道,那就不告诉他。
  陶叔愣住。
  但她言辞间的掷地有声,让陶叔不知当如何反驳。
  ……
  最后,陶叔还是答应了带他们去边关看卓远的事。
  但他们也答应了陶叔,一路上要听陶叔的话,路上若是局势不对,要立即返京。
  再有一个半月就是年关,他们要赶在年关前抵达边关,一路上不能拖延,等同于半个急行军,也吃苦。
  孩子们也都应承下来。
  这一路,远比他们早前想象的难,但腊月二十九,他们赶在年关前抵达了栾城,虽然大年初二初三就要离开,卓远在军中有事,也不能时时都同他们一处,但他们还是赶在年关前抵达了栾城。
  年关的时候,他们就能同卓远一处。
  那一切辛苦折腾,都是值得的。
  ……
  收起思绪,沈悦将字帖放回原处,又轻轻擦了擦眼眶,不让他看到。
  卓远从耳房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些尴尬,许久不见,他也没想到在她面前。
  卓远握拳轻咳两声,“边关天气干燥,容易火气大,要记得多喝些去火的茶……”
  沈悦低眉,尽量忍住笑。
  他上前,在她面前半蹲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说真的,我近来一直有些上火……”
  沈悦点头叹道,“那这去火的茶,效果似是也不怎么好。”
  “……”卓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得一面心中懊恼着,一面低眸避过她的目光。
  她正好蜷腿坐起,白皙的双腿遮在他宽大的衣裳下。
  他心中微动。
  她伸手抚上他肩上的衣裳,他似是觉察到什么一般,她却轻声道,“别动。”
  他没有动弹。
  她指尖慢慢滑过他外袍,露出肩膀上裸露的肌肤,果真,在右肩处,有一处触目惊心的箭伤,方才在水中,她又在动情处,并未留意或看清过……
  就是这处箭伤,险些要了他性命。
  所以他在栾城官邸卧床了半月是真的,字帖上的字迹,是他在慢慢逼自己复健……
  他刚才拖她在水中亲近,是怕她看见。
  方才在小榻上,他用丝巾遮住她眼睛,同她在小榻上又做了一回,也是怕她看见……
  她低眸看他,指尖抚上他已经愈合的伤口,鼻尖微红,“还疼吗?”
  他眼底猩红,喉间轻轻咽了咽,“不疼了,只是不想你看见……”
  第210章 小盔甲
  沈悦微怔, 指尖在他伤口处轻轻抚了抚。
  似是真的见他没有皱眉,才淡淡垂了垂眼眸,继而俯身吻上他双唇。
  她很少主动亲吻他。
  尤其是指尖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
  他抱她在小榻上拥吻, 她费了多少心思才打理好的衣衫, 又凌乱散落了一地, 她是真的一件衣服都没有了……
  她搂着他的后颈。
  他抱着她往床榻上去, 放下厚重的帷帐,熄了一侧夜灯, 只余了屋檐下星星点点的光线,隐约有一缕映在帷帐里。
  只有这隐约的一缕光束, 她近乎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他的亲近在温柔里逐渐升温。
  即便帷帐厚重,她也不怎么敢出声。
  耳房里有哗哗水声, 但内屋里静谧, 除了他和她的呼吸声,就是他沉声唤着她的名字。
  她额头涔涔汗珠, 以为他要松开她时。
  她的手腕被他再次握起。
  ……
  她不知过了多长时候, 手中的罗带松开。
  他抱到她耳房沐浴, 在塌间相拥而眠。
  明日就是年关。
  他搂她在怀中, 看她睡熟的模样,又仔细打量了一遍。
  真长变了,女大十八变,她脸上的容貌逐渐长开……他想多看她几眼,好好记住她的模样……
  ***
  翌日晨间, 阳光隔着窗外透进来。
  略微有些刺眼。
  沈悦伸手挡在额前,才觉抬手都有些酸痛,忽得想起昨晚在官邸, 卓远就睡在她身边。
  沈悦忽得醒了,身侧是空的,被子里也没有温度,是离开许久了。
  沈悦撑手坐起,才觉一身都是酸痛的。
  想起昨晚到后来,荒唐得有些失控,她脸色微红,但更尴尬的是,她想起那身小厮的衣裳还在浴桶里没有捞起,卓远的衣裳她原本就穿不出去,昨晚还被他撕了……
  卓远还不在,她除了窝在被子里,哪里都去不了。
  沈悦心底略微慌乱。
  昨晚怎么没想这些事情,眼下尴尬到除了躲在被子里,什么都做不了。
  更要命的是,外阁间的门嘎吱一声响了,有人退门入内。
  沈悦赶紧躺下,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又不得不掀开一点点被子,露出一双有些惊慌的眼睛,见到内屋的帘栊被撩起,似是一颗心都跃到了嗓子眼儿,却见入内的人是卓远。
  沈悦似劫后余生,重重舒了口气,从床榻上坐起,但还是捂紧了被子,将自己团团遮住。
  “醒了?”卓远上前。
  被子外的小脑袋点头。
  他笑了笑,目光中带着柔和暖意,俯身吻了吻她侧颊,“我拿了衣服来,换了衣服……”他顿了顿,纠正道,“穿好衣服,我们去驿馆,今日年关,辰时同他们一道放鞭。”
  沈悦原本在他改口说穿好衣服的时候,尴尬得脸都红了,但听到稍后去驿馆,和宝贝们一起放鞭,嘴角又露出笑意。
  “是军中个子瘦小一些士兵的衣服,才好的,没穿过,外面有铠甲,不容易露馅儿。”他意味深长朝她眨了眨眼睛,沈悦脸色瞬间红透,他连这些都想过了,是昨日……
  “要我帮忙吗?铠甲有些难穿。”他并未玩笑。
  沈悦还是摇头。
  他放下衣裳,笑了笑,撩起帘栊出了内屋,去到外阁间等她。
  沈悦没做耽误。
  这身衣裳似是替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大小胖瘦都刚合适,唯独像他说的,胸前需要穿铠甲……
  “卓远,可能要帮忙……”她真有些窘迫。
  方才他就说了,她没听。
  卓远撩起帘栊入内,只是看着她笑了笑,没说旁的。
  他一面帮她穿上铠甲,一面温声道,“铠甲有些沉,你穿会有些吃力,腊月里不会热,但要是紧了,我松开一些,累了告诉我。”
  她点头。
  他很快替她穿戴好。
  她也正好束完发,整个铠甲似是真的原本就是她的一般,除了这张清秀的脸,毫无违和感,竟甚至,觉得瘦弱里,透着些许英姿飒爽,是全然不同的模样。
  卓远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