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她不禁凑近帘子,伸手将床头处的帘子拉开一条缝。
  陪客躺椅本身不大,宁维成躺在上面更显狭隘,他一手枕在头下,一手拿着手机看着。
  宋小染就那么趴在床沿,望着床边上的宁维成。
  宁维成却突然伸手攥了下帘子,帘子一下子从宋小染手里脱落,重新将她与他隔开。
  宋小染无语地瞪着帘子,终于调整了下睡姿,躺好。
  宁维成眼望着手机屏幕,一只手慢慢滑动着。
  屏幕上是一则报道,来自于宋小染就读的校园。
  他想起凌简发给他时说的话:【你快看看,小染最近很红了,又上校园网了……】
  凌简笑得意有所指,他不明所以,忙打开看,原来是她运动会上晕倒时的照片,从林语阳陪跑,到她扑入他怀里,到林语阳一把抱起她冲向医务室,每张照片,几乎都像是特写,甚至都能看清林语阳脸上焦急的神色。
  就如凌简后来的那句话:【那男孩子喜欢小染。】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林语阳眼里,对宋小染满满的情意,只有那猪什么都不知道,还把他拉来当挡箭牌!
  “舅舅,盐水要没有了……”帘子那端,传来宋小染嗡嗡的声音。
  宁维成收了手机,起身,拉开帘子,望了眼,确实,盐水快没了。
  他伸手拉了床头铃,望了眼乖乖躺在那里正睁着大眼望着他的人儿,那样子,无辜又可怜。
  护士很快来了,替宋小染拔了针头,宋小染疼得龇牙咧嘴,却没有出声。
  待到护士出去,宁维成说了句:“睡吧。”也不待她回答,他重新又拉上床帘,将室内的灯调暗。
  静谧的室内,哪怕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舅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小染突然又开了口,在暗落的空间内,即使她声音轻微,也能听得清晰。
  宁维成没有应声,只是睁着眼望着外面。
  “舅舅你睡了吗?”宋小染又问了句。
  他转头望了眼帘子,依旧没有应声。
  然后听到病床上的人悉悉碎碎,像是起了床,没一会儿,他便看到边上站着个人。
  宁维成立即坐起:“你做什么?”
  “舅舅,我冷。”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整个身体在病号服下显得空空荡荡,一头长发披散着,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
  “怎么了?”听到她说冷,他心里一惊,难不成烧又上来了?
  他想起身伸手试温,她却突然小腿一跨,就那么坐到他两腿上,两手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埋在他的颈窝处:“舅舅,我冷,你抱抱我……”
  “宋小染……”原本,想一把推开她,但是她的身体接触到他的,即使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她身体上传来的热量,那么滚烫。
  他忙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果然,烧又上来了。
  “可能又发烧了,你躺好,我去叫医生。”他轻声说了句,就那么抱着她起身,朝病床走去。
  “不要……我就想你抱着……”宋小染依然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肯下来。
  “听话!我叫医生来看看。”宁维成想放下她,她仍不肯放松。
  “不要,我不要打针,我也不要挂水,舅舅,我怕疼……”她埋在他的颈窝中嘟囔着,像只撒娇的小猫咪般,炙热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脖子里,惹他的肌肤丝丝麻麻地痒。
  “我们不打针,也不挂水,我就叫护士过来测下体温好吗?乖……”他轻声哄着她,抚在她背上的手慢慢拍着。
  “不要……”她又嗫嚅了句,愣是赖在他怀里不肯下来。
  宁维成没办法,只得抱着她一起坐在床上,拿过被子连同她一起裹住,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按响了床头铃。
  没一会儿,护士进来了,看到床上这一幕,顿时有些发懵。
  宁维成忙说道:“她好像又发烧了,一直喊冷,替她量下体温……”说完,也没敢望护士,只觉得脸微微有些发热,幸而室内灯光昏暗,看不太清楚。
  护士一量,果然,烧又上去了。
  “38.2,她一直说冷的话,烧可能还会上来。”护士忙说道。
  “有没有退热药?”宁维成又问,她不想挂水,更不想打针,只能吃退热药了。
  “那我让医生去开。”护士忙又说了句,退了出去。
  一会后,护士又拿了一粒退热药过来,宁维成忙拍了拍昏昏沉沉睡过去的宋小染。
  “吃药了?”
  “冷……”她又嘟囔了句,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钻得更深。
  他没法将她放下,只得伸手将她拉出来:“吃完药再睡。”
  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将药塞入她嘴里。
  总算,她肯配合,终于将药咽了下去,吃完,她又沉沉睡去。
  第93章 少年的心事
  他就那么抱着她,一直抱着她,直到她出汗,将身上的病号服全都汗湿,他才终于将她放下。
  拧了温毛巾替她将汗液擦干,又替她换上干净的病号服,宁维成才忙得停歇下来。
  “舅舅……”床上的人儿嘟囔了句,伸出手胡乱抓着。
  他忙伸手握住。
  她小小软软的手碰触到他的大掌,忙紧紧攥着,然后,将他的手拉进了被子里,就那么抱在胸口,她唇角微扬,脸上带着满足地笑,终于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他的大掌贴在她软糯糯的胸口,随着她的呼吸沉沉浮浮,隔着那不算厚的病号服,依然能感觉到那股滚烫,随着他的手掌心,一路轰轰烈烈,传递到他的心口。
  他觉得他的心也是滚烫的,慢慢地,连同他的人也开始烫起来。
  抽了抽手,她却抱得更为紧了,没办法,他只能拉过边上的凳子,坐下,望着她睡着的样子,目光安定温柔。
  几年前,她还是一个不起眼的丫头,可是现在,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这样的姑娘,以后,总会有不少追求的人,也终会嫁为他人妇。
  他想起之前对林语阳说的话。
  他问林语阳:【你喜欢宋小染吗?】
  林语阳可能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青涩的脸上一下子染了红晕,但还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其实,少年的心事,早已全都写在脸上,他们校园的内网上,全是他和宋小染的传闻。
  他生怕她谈恋爱,他禁止她谈恋爱,他甚至都和她定好了协议,可事实总是这样,越是怕发生的事情,发生的机率越高。
  【我……知道你现在不让小染谈恋爱……】林语阳突然又开了口,在他心乱如麻时。
  他微侧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宁先生,我能向你保证,在高考之前,我会和小染保持距离,等到我们都考上大学再说。】林语阳又说道。
  林语阳说这样的话,他无从反驳,只得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开口道:【那你能保证,她也能喜欢上你吗?】
  【我会让她喜欢我的。】林语阳坚定地说道。
  少年如此笃定的语气,倒是让宁维成怔了下,不禁转头望向他。
  【宁先生,请你放心,我会对小染好的。】他又说了句,对着宁维成恭敬地颔首了下,随即越过他走了。
  宁维成靠在窗口,良久良久,都没有动一下。
  他当然知道宋小染喜欢他,他也自是明白宋小染的心意,可是,宋小染还小,甚至还未成年,现在的孩子思想,说变就变,她胡来,他不能也和她一样胡来。
  他是她的长辈,他自然明白彼此之间的距离与阻碍。他可以宠着她,溺着她,却不能爱着她。
  原本,他想,他必须得断了她的念想,可是现在,他觉得,他不应该断了她的念想,而是应该,断了自己的念想。
  她的路还长,现在她对他是仰慕崇拜,等到将来她踏上社会,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再有如此的想法。
  可为何一想到将来,一直缠着他的小丫头改为缠着别人,他心里怎么就那么难受?
  宁维成伸出另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脸陀红陀红的,连带着唇色也变得红艳艳的,指尖碰触到脸颊,指腹一片滚烫。
  “舅舅……”她又呢喃了声,鲜艳的唇呡了呡,将他的手抱得更紧了些。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想起那一日,她突然抬头吻上他的唇,他不禁咽了口口水,抚着她脸的手指慢慢移到了她的唇上,轻轻地,缓缓地,摩挲而过。
  他望着她的眸色变得更为深沉,宁静的夜里,他听到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及越来越紊乱的呼吸。
  他慢慢低下头去,就在唇即将要碰上她的唇时,他猛然间地定住。
  宁维成,你究竟在做什么?
  他几乎是在瞬间将自己拉离她,喘着粗气望着依旧睡得安稳的人。
  他是魔怔了吧?刚才居然会有如此的心思!
  宁维成忙深吸口气,又拉了拉被她抱紧的手,她秀气的眉头一下子拧紧,他没再勉强,身子向后靠在椅子内,只留手被她抱在怀中。
  **
  宋小染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刚蒙蒙亮,她眨了下眼睛,便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人。
  昨晚,舅舅难道就趴在这儿睡的?
  感觉到被她握在手里都已经出了手汗的大掌,宋小染一脸心疼。
  都怪她,害得他都没睡好。
  她望着他即使睡着也拧着的眉头,还有那一脸的憔悴,不禁伸手,想要轻抚上,手半举在空中,没有落下,想了想,她又突然凑过头,对准他的薄唇,亲了下去。
  她闭着眼,一点点接近,唇触碰到,暖暖地,不禁开心地笑,却也在瞬间,她的脸一下子被抓住。
  她惊得瞪大眼,才发现,她亲的哪里是他的唇,早已被他的大掌给挡了去!
  而此时,宁维成的大掌抓着她的巴掌小脸,一把将她推开。
  “呜……呜……”宋小染呜呜叫着,看着他直起身子,睁开深邃的眸子望向她。
  “终于睡醒了?”他问了句,可能是刚醒来的缘故,声音有丝沙哑,可是在宋小染听来,特么怎么这么性感。
  终于将他的手扒下:“你要闷死我啊……”她嘟着嘴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