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冠楚楚 第289节
  直到快走到妈妈的墓碑前的时候,康子仁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诧异地扭头看他,再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妈妈墓碑前的人。
  舒国安一身黑色中山装,正蹲在地上,用手一把一把地,给许静墓碑旁边的一刻小松柏的根部培土。培好之后,他想站起来,可是由于动作太急,一下没起来,反倒差点后仰翻过去,好在他用双手臂撑在了地上,后来又费了很大的力气站了起来。
  康子仁很明显地感觉到,童心的身子跟着舒国安的差点跌倒也不由地抖了一下。
  vip023.康思言
  几个月不见,舒国安清减了许多,褪去了一身的西装革履,也似乎苍老了许多。可那看向墓碑的眸子,即使隔着眼镜,即使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童心也看到了那眸子里的温柔笑意。
  “去吧,我在这等你!”康子仁把手里的花塞到童心的手里,再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了过去。
  童心犹豫了一下,咬着唇,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听到身侧的脚步声,舒国安缓缓转过身去,在看到那束百合花后面那张清丽素净的脸时,他瞬间愣住了,只有眼睛里流转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诧异,有意外,有欣喜,有感动,也有犹豫。
  童心顿住脚步,定定看着舒国安的眼眶渐渐泛红。
  “心......”
  “爸。”
  父女俩几乎同时开口,舒国安的话刚到嘴边,在听到那声低低的爸时,立刻合上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瞬间老泪纵横,还粘着泥土的双手颤抖地抬起,嘴唇微微哆嗦着,“心儿,你......我刚才没听清,能不能再喊一遍?”
  童心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的一声“爸”而激动难抑的小老头,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就滚了下来,努力轻吐一口气,哽咽道,“爸,我来了!”
  言落的时候,童心的眼泪已经在脸上泛滥,身子不住地颤抖着,脚下想要往前挪动,但似乎步伐沉重得她提不起脚来。
  舒国安也早已经泪流满面,双唇颤抖地应着“哎,哎,我的女儿!”张开双臂,走过去,直接拥抱住了童心。
  “爸......爸......”童心伏在舒国安宽阔的肩膀上,哭得眼睛已经睁不开,不停地喊着爸,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来在心里呼唤过无数次的爸全部喊出来......
  此刻她的心里,早已经没了任何仇恨,早已经没了一丝的哀怨,也没了一点的顾虑......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但是他从未做过对不起妈妈的事,妈妈是值得的!
  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妈妈一直都明白他对她的爱,所以一辈子未曾抱怨过,一辈子未曾不满过,即使不能在一起,即使独自为他生下女儿并养大成人的过程那般艰辛,妈妈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即使相隔天涯,他们彼此的心里也只有对方。这就足够了,不是么?
  原来妈妈早就会预料到自己有朝一日遇到他的时候会因为怨恨而不愿相认,所以妈妈临终前才会说那样的话,要听爸爸的话。
  嗯......要听爸爸的话!
  “乖女儿,我舒国安的乖女儿......”舒国安激动得涕零齐落,牢牢地拥着自己这意外得来的宝贝女儿,心里无限地感慨。
  静啊,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好的女儿,我舒国安一定用自己的余生去好好补偿她。
  站在不远处的康子仁,看着紧紧相拥的父女俩,幽深的眸子里蕴起浓浓的欣慰和感动。
  其实,她在心里,从未怪过她自己的父亲,只是碍于舒家和康家的纠葛,而一直没有勇气去跟他相认。
  如今,一切纠纷都已经过去,她终于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
  父女俩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了之后,童心把带给母亲的花轻轻放在许静的墓碑前。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妈妈的墓碑旁边,竟然簇拥开放着数十朵鲜艳的红玫瑰,把那碑上的清丽容颜映得也娇艳了几分。
  定然是他栽下的了,整个墓园区也就这么一点生动的颜色了。
  童心对着母亲的照片不由地牵了牵唇,心里默默地说,妈妈,您是值得的!我一定听您的话,听爸爸的话。
  康子仁看着父女俩一起离开许静的墓碑朝山下走来,举步迎了上去。
  “爸。”朗声唤了一声。
  看到康子仁,舒国安满脸的高兴欣慰,不住地点头,“子仁,我就说过,我这个岳父你是认定了的!”
  说完,见童心却突然敛了脸上的浅笑,顿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连忙尴尬地笑了下,指着园区门口的管理人员工作间对小两口说,“走,去那边休息一下。”
  “爸,我这次来,不是只为了喊您一声爸的。”童心搀着舒国安的胳膊,边往山下走,边说,“我想给一诺改个名字,一诺是晚辈,跟一鸣一曼共用一个字不太好,您看着给改个吧!”
  “一诺这名字挺好啊!”舒国安有点意外,但是心里也是满满的的欣喜,童心说这话,不仅是原谅接受了自己,舒家的所有人都愿意相认了。
  “岳父大人,我和童心都商量好了,您还是给您外孙女改个名字吧!”康子仁笑着说。
  舒国安停下来,视线在两个人脸上扫了一眼,望着远处许静的位置,略一思忖,微微蹙眉问童心,“思妍如何?思念的思,百花争妍的妍。”
  思妍?
  童心和康子仁相对看了一眼,她了然地对舒国安点点头,“康思妍......我觉得,思是思念的思可以,但是这个妍呢,不能是百花争妍的妍。”
  “怎么说?”
  “怎么说?”
  康子仁和舒国安异口同声地问。
  童心俏皮地看了两个男人一眼,“应该是思念的思,语言的言!行必思言之,希望我女儿以后长大了做一个言行谨慎的女子。”阵土贞扛。
  舒国安先是一怔,随即和刚刚明白过来的康子仁一起笑了起来,连连点头,“好!好!行必思言之,好!”
  三个人对这个名字都没有了异议,童心又何尝不知道父亲的良苦用心呢!
  本来他就是想用思言的吧!言,也不是语言的言,而是言午许的言。
  到了墓园入口处,童心没有去舒国安和另外一名守墓人的休息室去,站在路边直接对他说,“今天过来,受人之托还有一件事要跟您说。您还是回济城去吧,家里人都在等您。”
  见舒国安想开口,童心接着说,“您先听我说。我妈妈如果地下有灵的话,也不会同意您这么做的,因为您身后还有一个离不开您的家。您走了,家也散了,这不是我妈妈想看到的结果。所以,还请您能回家去,好好爱您的家人,这才是所有人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