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等了许久,她又急又气:“你到底起不起来!”
  “好好好,起来起来。”刚说着,沈鉴已是一翻身从床上弹起,姿势飒然地落在地上,遂朝容华灿然道:“娘子请更衣,夫君绝不偷看。”
  容华怒扬眉头,这会沈鉴却是老实转身,她这怒火一时每处发泄,忍不住恨恨地绞弄被褥,把被子当这眼前这混账狠揉紧捏,稍微解了些气才把衣裳给换了,这途中……沈鉴倒真没转过身。
  直褪到只剩一件亵衣,容华便伸手把摆在椅子上的薄衫拿过来披在身上,再系好带子,才抬头一脸别扭,冲沈鉴的背影喊了一声:“好了!”
  沈鉴慢吞吞转身,就看到容华已经钻到被褥里头,把全身都给用被子裹住,像粽子似的只堪堪露出个脑袋来,长发披散把她那小脸衬得越发精致小巧,触到他看过来的眼神时,粽子似的人又把脸埋得更深了,就剩一双像星子般的莹亮大眼睛,装满了忸怩与不自然。
  沈鉴忍俊不禁,当下就噗嗤笑出声。
  容华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明显不悦:“你要不上来,我就自己躺下了。”
  “上来上来……”沈鉴忽然脱起衣服,速度极快。
  容华连忙别过脸,沈鉴没会儿就把衣服脱了叠好和她放在一块,人像风一样蹿上来,一阵微风带起,他也躺到被子里来。
  她往里侧挪了挪,余光瞥了一眼他,明明身体还没触碰到,脸却烫的火热。
  “我睡里头,你睡外头。”容华一翻身,背对着沈鉴,脸几乎是贴着墙壁的,声音很闷很闷。
  她许久未曾同外人一块睡在一张床上,浑身都像长了一层疙瘩,不自在得很。
  沈鉴没应答,她等了片刻,也没等到他的话,刚要转身,从后腰处伸入两条手臂,容华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拖拉着翻过身来,竟和他撞个面对面!
  她连忙挣扎起来,喊道:“你!沈鉴你松开——”
  “就这样。”他的声音很低,也很轻,可两人隔得如此之近,音调仿佛附在耳边,“我不会动你分毫,就让我这么抱着你……容容,你大概不知道,起初我抱着你的时候,接连几夜都没怎么睡着过。因为你太冷了。”
  太冷,容华立马就想到他说的尸身,她一愣,莫名心慌发憷。
  沈鉴停顿了一小会,就自顾自地继续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叫我赶上了,就这么抱着……暖和的容容,这样就好,我就知足了。”他说罢轻声叹了一声,轻忽飘逸,好似不过是她听错了。
  容华呼吸一紧,人却不动弹了。
  他就这样抱着自己,低着头,容华看不到他什么神情,只莫名觉得他的怀抱那么暖,暖得能把人的心都给捂热了。
  她缄默无言,慢慢闭上眼,唇角微翘,露出很浅的笑丝。
  未来是好是坏,容华竟一点不愿想,此刻,沈鉴是仇人也好,是恶人也罢,她只想倚着他的怀抱,睡一个温暖的安稳觉。
  第二十三章:油嘴滑舌
  容华是被一阵窸窣声给吵醒的,她醒过来时尚且睡眼惺忪,眸光里视线模糊,有个人影在她面前晃动,她慢慢撑开眼皮,便瞧清了面前那人影。
  沈鉴一身锦服,看模样收拾得整洁干净,圆桌上热粥小菜,同一些酥糕甜点都已备好,一见她醒来,沈鉴便上前扶住她的肩头,笑盈盈的声音在耳边作响:“醒了?早膳都给你准备好喽,等你拾掇好就能吃上了。”
  容华看他这般热枕,一时还不能习惯,先是愣了一下,才睁开清醒的眼四处环顾一圈,府上的丫鬟正乖乖立在旁侧,偷瞄着她和沈鉴,一副想要笑却又不敢的样子。
  她第一次和除了姜家的人同睡同起,被下人瞧在眼底,容华颇为羞赧,虽说昨夜里什么事都未曾发生,她仍是心里藏着疙瘩,不由地人往沈鉴的怀里侧身躲了躲,低闷地张口:“你叫王妈妈来服侍我起床收拾,别的人都让他们退下去吧。”
  沈鉴看她这小女儿家的一面,眼神里盛满笑意,柔软温和的像一滩水,他低着头道:“不用这样麻烦,我来帮你穿衣洗面。”
  什么?容华一听,当即傻住,片刻沉默后才急忙忙推着他的胸膛,迟疑犹豫地推拒道:“你……你会替我顺理扎发吗?还是算了,让王妈妈过来。”
  “我自是会的。”沈鉴如是道,转头冲下人们挥挥手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姜府里的丫鬟仆人都晓得这个新来的沈姑爷,脾气好,样貌好,家财万贯,虽然身份户籍低微,可胜在待小姐一片真心痴意,更可贵的是沈姑爷十分全能,文武才貌样样都拔尖,因此下人们都为这门婚事感到格外喜悦,十分配合沈姑爷,他的话也就当是主子的话来听。
  屋里的人都退到外头,捎上门,便剩容华和沈鉴独处,容华不由感到些许别扭,她肩膀一侧,低声道:“你下去,我自己来换衣裳。”
  他丝毫不介意容华的排斥,乖乖听她的话离开床榻,老神在在的背过身去。
  大白天的,即便是沈鉴转身不看,容华都觉得浑身都有一些发烫,她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一边盯着沈鉴,以防他偷看。换好衣裳后,容华松了口气,她发现沈鉴还真是岿然不动,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她有些狐疑,没有第一时间就喊他,而是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朝前看,不过容华啥也没瞧见,沈鉴已自顾转身,和她猜忌的眼对上。
  “容容是怀疑我在偷看?”沈鉴一副看穿她的表情,挑眉勾唇噙着一丝玩味的浅笑。
  容华的心思被发现了,紧接着又被无情戳破,当即不服气地反驳:“谁晓得你会那样老实,自然是为了以防万一!”
  看她犟嘴,沈鉴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奈一笑摇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娘子好谋算。”说罢,就看容华红了脸,而他则转身把桌子上的洗脸水盆拿过来,摆在椅子上。
  “先洗脸吧。”
  容华也不是多矫情的人,自知有些理亏,便一声不吭地弯下腰,捧起盘子里的清水往脸上轻轻扑。
  沈鉴将旁边椅子上摆放的干毛巾拿过来放入水盆里沾湿再一拧,之后拈着一角就凑到容华脸上。
  容华习惯性的一躲,沈鉴的手也跟随上来,温湿的毛巾轻触在面上,非常舒服,她抬起头,目光直视沈鉴。
  他的眼神很温和,就这么望着自己,容华一动也不动的任他把脸擦干净,然后沈鉴又拿起她的手来,容华神色松怔,就看着沈鉴把她每一根手指都格外细腻地擦拭了一遍,且动作熟稔,仿佛早就做过无数次。
  她一时无言,心头里升起一阵莫名酸楚。
  似乎是察觉到容华异常的眼神,沈鉴仰头,把擦拭好的湿毛巾放回水盆,之后起身道:“我替你挽发。”
  “这一些……”容华忽地出声叫住他。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心底里隐隐约约是知晓的,但容华还是想要确认,犹豫少刻,她咬着唇慢慢地问:“你好像很习惯?”
  沈鉴撇唇笑了:“好歹,我也是伺候过容容你一段日子的,虽说你应是记不得的,我却还是记得很清楚。”他说罢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屉中取出木梳,转身道:“容容不必觉得一个大男子做这些会心里不甘愿,我既然说过要宠你,自然是要做到。我愿意为你这样做,也不觉得哪里不妥当,除非容容不想。”
  谁会不想被人宠?被人爱?容华历经一世,越发知道这些的珍贵,沈鉴对她的宛若细水流长,从四方边角渗透过来,将她给笼罩其中,非常温暖,令人眷恋不舍。
  “打明日起,这些就让王妈妈来吧。”沉默了片刻,容华还是拒绝,但紧接着她便解释,“倒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我实在是不太习惯被男人贴身伺候。”
  沈鉴抿唇十分细微地翘了一下唇角,随后便上前来坐到容华身边,眼睛直溜溜一眨不眨地笑望着她:“那今日就让我来这么一回,遂了我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