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我觉得我又活了。”阮初秀对着旁边的男人说话。
  曲阳看了她眼,没有吭声,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他们又开始做肥皂啦!至于常榕,他今天说得带着它的伙伴到山里逛逛,好几天没带它出去玩,怕是闷坏了。其实是给这夫妻俩留点空间。
  “你没见得我今天的气色格外的好麽?”阮初秀双手没空,就用脑袋轻轻的顶了下身边的男人。
  曲阳头也没抬。“格外的好。”
  “晚上做两道清淡的,做两道辣味好不好?”
  “不好。”
  阮初秀继续努力。“三道清淡的,一道辣味。”
  “再加一碗绿豆汤。”
  “好吧。”有吃总比没有吃好。阮初秀蔫蔫的,她都连续吃好几天的绿豆汤了。
  曲阳这才抬头看了她眼,笑着说了一个字。“乖。”
  “……”阮初秀觉得,丈夫越来越老司机了,其实她很早就感觉到,这男人有点闷骚,果然吧!瞧这进步多快!
  刚进六月下旬,研究了多日的手工皂,总算是成功的做出一份啦。
  清晨起来看到成品时,阮初秀捧着手工皂,飞快的跑回了屋里,嘴里兴奋的嚷嚷着。“阿阳哥,我把肥……胰子做出来啦!”紧要关头,及时改了口,差点就露馅了,好险。
  “快看,这是咱们做出来的胰子,有股淡淡的米香味,白白哒,真好闻,你摸,手感可好了,咱们真棒,做出来的胰子又好看又香。”阮初秀吧啦吧啦的说着,激动的把手工皂放进自家汉子的手里,也让他好好的感受感受。
  曲阳被媳妇的情绪影响着,嘴角渐渐上扬,弧度越来越大,幽深的眼眸闪着亮光。“确实很好。”
  “一会洗脸时就用它来洗。”阮初秀乐滋滋的说着,心里开心极了。
  “我先洗。”曲阳握住手里的肥皂,起了身,往厨房走。
  阮初秀追了出去,兴致勃勃的道。“阿阳哥我帮你洗啊,我告诉你怎么洗。”
  她在现代做过手工皂,相当的有信心,所以呢,完全没有想到曲阳说要先洗时的话里深意。
  “好。”曲阳漱了口,蹲到了脸盆边。
  阮初秀先用脸帕替他打湿脸,这可是头回给男人洗脸,她洗的可认真了,目光专注,抚过他脸上的疤痕时,突然轻轻的说了句。“当时很疼吧?”这么大一道疤痕,可见伤的有多深。
  “还行。”曲阳答的轻描淡写。
  阮初秀搓了下肥皂,用手心慢慢的打沫,听到这话,脑子一热,就倾身在他脸上的疤痕上亲了口,罕见的没有说什么,低头看着手里的白色泡沫。
  曲阳心里忽地窜出股痒意,他沉默着,克制着,没有动。
  过了会,阮初秀抬头笑嘻嘻的说。“可以洗脸啦,把头微微的仰起来。”
  曲阳依言仰了仰头。
  阮初秀动作缓缓地,慢慢地,细致地在他脸上抚着,曲阳明显的感觉到,她抚过疤痕时,力道要轻了些,或许改个词,更温柔了些?要不是他个练家子,还真感觉到这变化,他的嘴角,微微的弯了弯。
  阮初秀动静闹的那么大,常榕也听到了,特意等了会才起床,往厨房走时,还竖起耳朵听,感觉挺平常的,才放心的进了厨房,结果,迎头就看见弟妹在给兄弟洗脸的画面,吓的得赶紧往后退,退到了屋檐下,擦了把汗,个中滋味难以描述。
  是不是该离开了?在这里住了快半个月,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是该离开了。常榕也知道,只是莫名的就不想走。住在这里挺舒服。
  或许,他也该找个媳妇?
  次日清晨,常榕说要走,曲阳和阮初秀挽留了几回,见他执意要走,便打包了好些琐碎送着他离开,还跟他说,待果酒可以吃时,一定要记得回来吃酿好的果酒。
  没错,常榕呆的半个月时间,已经酿了两坛子果酒啦!他这酿酒的手艺还是跟婧姐学的呢,他突然想,或许他知道阿阳拒绝婧姐的原因了。
  婧姐和他是一样的人,他一直以为,阿阳和他们也一样,现在看来,并不是。像他们这样的,脑袋悬在腰带上过日子,从来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从不想太多,图的是一时快活。
  常榕走了,家里少了个大灯泡,阮初秀和曲阳的日子自然是越来越腻歪咯。
  “明天得下山回趟阮家。”睡觉前,曲阳提醒了句。
  阮初秀想了下,才想起来。“地里要开始抢收了是吧?还有肥皂也带两块回去,让他们也用用。”
  “嗯。得离开好几天,家里要收拾妥当。”
  “知道啦。咱们明天早点起来。”阮初秀说着,抱着丈夫在他嘴上啃了口。“赶紧睡罢,明天要早早的起。”
  曲阳抚抚她的发顶。“睡罢。”
  阮永氏看到闺女女婿带着衣物过来时,有点懵,想了下,试探着问。“最近山里不太平?”
  “不是。”阮初秀摇着头,亲昵的挽住母亲的手臂。“眼看这两天就要开始抢收吧,我和阿阳哥是回来帮忙的,家里都收拾妥当,走时门窗都关的妥妥,娘你放心罢。”
  听到这话,阮永氏下意识的看向女婿。
  “娘,我去地里看看。”曲阳说着,直接就走了。
  阮永氏愣了下,回过神来时,女婿已经走出了院子,她收回目光,转身看向闺女,有点儿严肃。“你说的?”
  “没有啊,阿阳哥自己说哒。”阮初秀瞪大着眼睛特无辜的应着,接着,又道。“娘,还是赖你,对阿阳哥太好啦。”
  “你这丫头净说胡话。”阮永氏哭笑不得的拍了她一眼,又问了句。“真不是你说的?”
  阮初秀很认真的摇着头。“娘,我真没有说。我知道你心疼你女婿呢,舍不得他受累,我才不会说呢,回头你又得念叨我。”
  “这抢收可不是轻松的活,他又没有干过,刚开始最是累了。”阮永氏皱着眉嘀咕。
  “娘。我跟你说,我和阿阳哥明年要搬到村子里住,肯定会置田对不对?地里的活他早点熟悉熟悉也好。”阮初秀灵机一动,想到了这岔。母亲就是太好了,生怕她和丈夫生了间隙,怕她日子不过好,唉!其实她很懂事好不好,一点都不任性,看来以后得表现的沉稳点?
  阮永氏顿时松开了眉头。“对啊,回头得跟孩他爹说说,要他好好的教教阿阳。”
  “就是嘛。”阮初秀连连点头。
  这岔说完,阮永氏悄声问。“阿阳的兄弟走没?你们过来这边,他怎么办?怎么不把他一道喊过来?”
  要说某些性情啊,阮永氏和阮初秀还真像。想着阿阳父母都不在,连个亲人都没,好不容易有了个兄弟,自然得好好待他。
  “昨天走的,他说身上的伤已经好啦,我和阿阳一直留,他还是要走。”阮初秀回道。
  阮永氏仔细的想了想,她是见过阿阳那兄弟的,就见过一面而已,初秀成亲那天见到的。“他年岁不小了吧?”
  “比阿阳哥大,大多少我不知道。”阮初秀老实的答,有点好奇。“娘你问这干嘛。”
  “还没成家呢?”阮永氏讷讷的说了句,又细细声的道。“也该成了个家了。”成了家,就不会老往外跑,一颗心也能收得住,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多好。有些事,她是不会去问,也没有必要问。
  阮初秀喝了口水,特无奈的道。“娘,你真能操心,家里一堆事还不够你想的呢。”
  “你不懂。”阮永氏瞥了眼闺女,没有再说什么。她想了女婿脸上那道大大的疤痕,听说是要命的伤呐,到底让他给撑过来了,可见他以前过的多不安生。他那兄弟过来养伤,想来俩人以前是一道做事的吧?现在阿阳成了家,日子过的有滋有味。他那兄弟却还在外面飘着,想想就有点不踏实。
  半响,阮永氏扯了扯闺女的袖子。“你回头探探阿阳的口风,问问他那兄弟愿不愿意成家,要是愿意,我给仔细寻摸寻摸,给他找个好姑娘,俩口子实实在在的过着。”
  “娘,你,你,你也太操心了点吧。”阮初秀有点目瞪口呆。
  “记得啊。”说完,阮永氏就出了屋。“我去菜地里看看,你坐着歇会,别到外面乱窜。”
  ☆、第34章
  阮初秀虽然已经出嫁,可她的屋子,阮永氏仍隔三差五的打扫,阳光灿烂的日子,便敞开窗户透透气,傍晚再关紧。屋里空气流通,没有异味,被褥非常清爽干燥。不大的屋子,拾掇地整洁有致。
  她将带来的衣物归置好,把肥皂拿出来,等着回头母亲得了空,拿出来给她洗洗脸,让她每天都用着。又将小竹蒌拎进了厨房,带来的野物搁到了角落里,其余的琐碎食材放进橱柜里,收拾妥当,拿着小竹蒌站到屋后,用水冲洗了几遍,搁到了屋檐下晾干。
  转身进厨房,准备回东厢时,正好碰见阮如秀踏进厨房,阮初秀笑着喊。“如秀姐。”
  阮如秀的肤色很好,现在尤其白里透红,眼睛里带着股明显的春意,走路时身姿摇曳,缓缓地,格外的好看,出落的愈发明艳动人。和她比起来,近来滋润了些的阮初秀,依旧是不够看,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娇花和绿叶的差距。
  “嗯。”阮如秀矜持的略略颔首,嘴角含着抹笑,相当的温婉。
  虽说阮初秀夫妻俩经常回阮家,却是难得和阮如秀正同打交道,阮初秀想起她眼中的陈秀才的性情,想着大伯娘的慈母心,想着大伯娘和母亲的情分,本来是不准备开口,到底是没忍住,委婉的说起。“陈秀才可真温和,上回二伯拉着他一直说话,他从头到尾都很耐心细致的应着。”
  “读书人向来斯文得礼。”说起陈秀才,阮如秀的眉眼里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欢喜,还有隐晦的得意和骄傲。
  阮初秀看得清清楚楚,忽地就没了心情,她想,有些话说出口,自以为是为着人着想,或许在别人眼里却不这么想,多半会落不着好。“如秀姐说的对。”她赞同的回了句,往东厢走去。
  却在要出厨房时,听到阮如秀在说。“二叔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近几十年里,十里八村的就出了子善这么个秀才,而且年纪轻轻,往后的路还不知道有多长呢。”
  子善是陈秀才的名。
  阮初秀听到她这有点儿炫耀显摆的话,暗暗的皱了下眉头,很快又松开,倒也没放心上,陈秀才确实优秀,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确实是件很值得欢喜的事情。“确实,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呢。”
  “要论出息,终究还是得看读书人。”阮如秀感叹了句。
  阮初秀听着笑了笑。“说是这么说,也不是人人都能读书,不说读书烧钱,这要读书也得讲究点灵气吧,再者,都去当了读书人,没人耕田种地,一个个连饭都吃不上,饿得头晕眼花时,还谈什么读书不读书。”
  “所以啊,没点灵气,也就只能靠种地过活。”
  阮初秀听着就有点不得劲,特么的这是看不上庄稼汉呢?“如秀姐,虽说你就要嫁给秀才当媳妇,可你也是泥腿子出身呢。”
  “我跟你可不一样。”阮如秀轻轻的蹙起秀眉,说话还是轻声慢语的腔,温柔婉转。
  “哪里不一样?”阮初秀不高兴了。
  阮如秀上下打量着她,没有说话,神态显而易见的表示着某些想法。
  阮初秀怒极反倒笑了出来,很随意的道。“不一样就不一样罢。”利落的离开了厨房。
  她想,就如秀这性子,她可以肯定,嫁进陈家后,少不了好果子吃。
  阮如秀看着阮初秀离开的背影,露出个明媚的笑容。
  阮初秀嫁的风风光光,村里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她,原以为是个火坑不料却是个金银窝。阮如秀不止一次听到:都说阮家大房的如秀长的好,亭亭玉立像枝娇花,一手绣活更是漂亮的紧,能换大把的钱,穿着打扮跟地主家的姑娘似地,没想到,到头来嫁得好的却是三房丑丑的黑丫头初秀,这人呐,可真是难说喽,谁能想到,山里的猎户那么有钱,金灿灿的嫁衣金灿灿的头饰还有花轿哩!
  她阮初秀嫁给个莽夫粗汉子,所有人都道是好婚姻,十里八村的农家姑娘都赶不上,一群无知八婆,阮如秀暗暗想着,她一定要嫁得更好,本来她也看不上庄稼汉,身上一股子泥腥味,汗臭味,还粗俗的很,只会干点苦力活,能有什么出息。
  阮如秀在镇上见到陈秀才时,仅一眼,她就知道,她要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斯文俊秀,长身玉立。阮初秀的莽夫跟陈秀才,就如同她和阮初秀之间的差距,就应该是这样的,阮初秀那个矮小黑瘦的丑丫头,哪里比得上她。
  阮初秀面上不显气哼哼的回了东厢,还真是没有想到,阮如秀是这样一个性子,想想也对,翻翻原主的记忆,种种痕迹就表明着,她根本就看不上阮家这样的庄户人家,还当她是孤僻内向呢,搞了半天原来是心高气傲。她暗搓搓的猜测,如秀要死要活的想要嫁给陈秀才,也不是多么的爱他吧,里头说不定有一半是为着面子呢,过度的虚荣,往后有她好受的。
  有件事,她挺想不明白,如秀怎么对她好像抱敌意?这就有点想不通了,再细细的翻翻原主的记忆,什么也没有发现,原主一年到头都难得和如秀说句话,连话都说不上,仇恨值要怎么拉?按道理来说,也是原主对如秀抱有敌意罢,毕竟俩个姑娘年岁相当,一个活的相当滋润,一个就跟非洲难民似地。
  阮永氏从菜地里回来,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她往里头看了眼,是如秀在做糕点,仔细闻闻,还是红豆糕呢。“如秀你的手可真巧,不仅会做绣活,这厨房里的事,一学就上手,才多久,连糕点都会了,闻着可真香。”
  “我想要学什么,会认认真真的学,用了心自然就容易。”阮如秀笑盈盈的答着。
  “大嫂回来该笑的合不拢嘴了。”阮永氏想着,就有点小激动,道。“我去菜地里把大嫂喊回来。”大嫂总想着如秀心气儿高,怕她嫁到了陈家,也不会低头来做事,这下可以安心了。
  阮永氏把阮刘氏找回家,妯娌俩刚刚走进厨房,阮如秀正好把红豆糕端出来。
  “初秀她娘,你看如秀这糕点做的多好看,就跟店里买的似地。”阮刘氏果真笑的合不拢嘴,走到了灶台前。“香味也浓呢,你这孩子,怎么想起做糕点来了,在哪里学的?”说着就伸手准备拿块尝尝口味。
  阮如秀看了眼,说道。“娘,我这是准备送给子善吃的,他教我识字呢,我现在会识不少字,他给了我书看,我在书里学来的。”
  “如秀都会识字了呀?那赶情好,教教你侄儿呗。”阮于氏抱着小明志走过来,正好听到这话,乐滋滋的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