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办公室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韩念念跟她一块出去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付春华才道,“念念,我跟孙哥...我俩准备打结婚证了。你应该也知道,孙哥他娘看我不顺眼,我这边没有娘家人,打小在舅家长大,舅妈待我如何,我就不多说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想你帮我和孙哥做证婚人。”
  闻言,韩念念松了口气,笑道,“这是没问题,我当你们证婚人,”
  “谢谢大妹子了!”付春华握着她手由衷感谢。
  “春华,刚才孙老师他娘过来了,大闹了一场。”想了想,韩念念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她。
  付春华神色不变,听得直摇头,“我知道,因为今天中午孙哥把我带他家了,并且告诉他父母房子批下来就跟我结婚,他娘当场就撒泼了,死活不愿孙哥现在跟我结婚,说要么等几年,要么这么亲事就不干。”
  韩念念听得咂舌,“那你们还结,不怕他娘再闹腾?”
  付春华道,“我不怕,孙哥他娘就跟我舅妈一个样,我能在我舅妈手底下活这么大,还不把孙哥他娘那点伎俩放在眼里,只要孙哥同我好好过日子就成。”
  如今孙老师也是回过了味,这些年他挣的工资一分没存,都交给了他娘,也算是尽了孝,如果他娘再闹,他也不怕撕破脸了。
  不过到底是心寒,别人家老子娘想得怎么让子女更好,他的老子娘想得却是怎么让子女听他们的话...
  ......
  房子刚审批下来,孙老师就跟付春华去市委打了结婚证,上午请假去打的证,傍晚下班接了自行车就带一帮老师去接亲,不耽误晚上洞房!
  都是同一个单位,大早上马大姐就开始收份子钱了,准备装一个红包里写上名字统一给。
  “念念,你准备给多少?”曹尚梅凑过来问她。
  “一块吧,其他老师都是一块。”
  曹尚梅迟疑了下,“可咱们两是后来的,跟孙老师也不是很熟,用得着给一块吗?五毛差不多了吧...”
  韩念念没跟她多说,坚持道,“反正我是要添一块的,不想搞特殊化。”
  迫不得已,曹尚梅也添了一块,韩念念都添一块了,她不添这么多,岂不是丢人?
  傍晚下班,大家热热闹闹一块往孙老师的新房走。
  单位住房离学校不远,老式水泥楼,在三楼,两间屋三十多平,地方不大却被付春华收拾的利落,桌椅板凳都是从单位申请的,按月交租钱给单位就成。
  新娘子已经被接过来了,换了身干净得体的列宁装,孙老师也一样,两人胸前别着大红花,被围在人群里盘问恋爱经过。
  孙老师他老子娘到底是过来了,只是脸色不大好,勉强招呼来客。
  “不是说闹翻了吗?”韩念念低声问马老师。
  马老师笑道,“到底是孙老师硬气了一回,真要跟他爹娘端关系了,老两口吓得腿打软,他们还指望儿子养老呢,能轻易跟孙老师断关系?!”
  第63章
  孙老师一家五口,可就数孙老师工资高了,这不,新进门的媳妇也不赖,过两年学徒工转正,工资也不少拿,两口子妥妥的双职工,工资一个月加起来七八十,绝对算是中上等收入家庭。
  孙老师他爹娘也不是傻的,犯不着真闹得老死不相晚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老两口!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这也是孙老师斗争的胜利!
  眼下新郎官红光满面,新娘子含羞带怯,被众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盘问。
  “孙老师,带新娘去看过电影没?”
  “拉没拉小手,亲没亲过?”
  “咱们老大哥这么老实的人,怎么可能亲嫂子小嘴!”
  “那可不一定,搞不好不止亲了还摸了!”
  屋里立马爆发出一阵哄笑,把小两口骚得脸通红。
  韩念念被请来证婚,照例是要被请到中间说上几句,提前做过准备,倒也不为难,张口就来几句主席同志教导的话,“今天咱们孙永斌同志和付春华同志喜结连理,结婚之后希望他们夫妻两要更好的斗私批修、积极参加阶.级斗争,互相督促、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嗨,韩老师,这可不像你!”牛老师打趣她,“大喜的日子,来几句热闹的啊,说这些不痛不痒的干啥!”
  韩念念放得开,立马就道,“白天开门走四方,晚上拉灯造娃娃,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奶娃排排站,七六五四三二一...关灯,亲一个!”
  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哄闹,人群中手快的雷锋同志立马拉了电灯,屋里瞬间黑了下来,愣是把气氛推上了高.潮。
  以往没咋跟韩念念说啥话的男老师对她有了新的认识,大都认为这姑娘爽快,日后相处起来不能有拐拐绕绕小心思,女老师就喜欢她这种满嘴跑火车的,跟这姑娘唠嗑指定不无聊!
  曹尚梅站在一旁,看大家都在跟韩念念说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同一批进学校教书的,本来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喜欢跟她,夸她勤快能干,她也是真尽心尽力,每天早早到办公室,打扫卫生、端茶倒水,为的就是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韩念念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收买了许多人心。
  曹尚梅一时有些不屑,光靠一张嘴有啥用,不想着好好工作,整天跟人打嘴仗,要么就是不停要给人说对象,也就这点本事了!
  此时的曹尚梅已经全然忘记了,不久前是谁给她介绍一个好姻缘的,又是谁抓着韩念念的手千恩万谢的。
  ......
  热闹了许久,婚礼才散开,韩念念跟马老师几个一块往家走,外头下了小雨,不算大,大家并不为意。
  “有个老说法,结婚下雨,新娘独大,看吧,以后孙老师家绝对是他媳妇当家做主。”马老师乐呵呵道。
  “孙老师的脾性太温和,他媳妇当家不见得是坏事。”韩念念接了话。
  正说着话,远远瞧见街口站了个身影,待走近了一看,可不就是方知行,手里举着把大黑伞,像棵坚定的小白杨。
  “方书记!”韩念念挥手喊他,快步朝他奔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方知行举伞遮住她头顶,声音温润,“你提过晚上参加同事婚礼,我不确定单位房在哪儿,但肯定离小学不远,就过来等等,猜到你没带伞...还真没带。”
  韩念念嘿嘿笑,抓住他大手就把人往其他同事面前带。
  “马老师、牛老师还有曹老师...都是我们单位同事。”韩念念给他做介绍。
  方知行礼貌朝他们点头算是打招呼。
  “方书记,来,抽根烟。”牛老师热络的递上一根南京,这可是他对象单位的大领导啊。
  方知行接过别在耳朵上,并没有抽,因为今天已经抽过两根了,再抽就该超标了。
  “方书记,咱们走吧。”韩念念冲其他老师挥手,跟方知行回去。
  留下一群老师小声八卦。
  “咱们韩老师还真是厉害啊,一声不吭,跟人家方大兴的书记就处上对象了!”
  “难不成要敲锣打鼓?要我说,起码韩老师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到底是还没结婚,大张旗鼓通知别人难道合适?”
  马老师说这番话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了曹尚梅一眼,这姑娘可是厉害,跟对象统共没见几面吧,现在可是全校老师都知道她在跟书记的儿子处对象了。
  ......
  两人挤一把伞,到家之后身侧都被打湿,韩念念搓着胳膊,蹦跶进里屋换衣裳,方知行在厨房生炉子烧热水。
  “方书记,你回吧,我自己来就成。”韩念念赶他走。
  方知行郁闷道,“我接你一趟,板凳还没坐热,就让我走啊。”
  韩念念好笑道,“我是看你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打湿,想让你快点回去换身衣裳!”
  方知行咳了一声,把暖壶搁在案桌上,“我回去换身衣裳再过来,门别锁。”
  说完,不给韩念念反应的机会,人已经大步离开。
  还要再过来,是打算在这睡了?
  还没多大功夫,方知行又回了,换了身干净衣裳不说,手里还端了一碗葱花面。
  “还真饿了,晚上都没吃东西!”韩念念接过来,连吃了几口。
  晚上说是去喝喜酒,其实既没有酒也没有席面,像孙老师和付春华这样的新式婚礼,显然是简单不能再简单的,一晚上就吃了几块糖,喝了半碗糖水,不过谁也没说啥,粮食紧缺,吃商品粮的不比老农民手里有余粮,按月发粮票自己都不一定能吃饱,上哪去弄粮食来置办席面去。
  韩念念边吃边跟方知行说今晚的好笑事,一大碗面条她也吃不完,吃到一半还是央着方知行把剩下一半吃光。
  炉子上的热水吱吱作响,吃饱喝足,洗洗手脸上床睡觉。
  “咦...方书记,你手搁哪呢。”
  “哎哎,别摸我奶...”
  “别拽...别拽...”韩念念舒服的哼哼唧唧。
  黑暗里方知行气息不稳,实在要憋不住了,浑身要爆炸,捉住两只不安分的小手固定在胸前,几乎是强硬道,“明天就去照相写结婚申请,批下来就结婚。”
  “真结啊。”韩念念含含糊糊。
  “真结,不会写结婚申请我帮你写。”方知行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两人叠汤匙一样睡着,“我想跟你光明正大住一间屋,睡一张床,晚上不用偷摸过来,早上不用天不亮就逃走...”
  说得还挺委屈...
  韩念念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想到她来历问题,低声问道,“方书记,假设,我是说假设,哪天我走了,你成了鳏夫怎么办?”
  闻言,方知行忍不住蹙眉,“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说说看嘛。”
  方知行声音依旧温润,话里却带了坚定,“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如果有天我真成了鳏夫,就把我们的孩子养大,看他们生儿育女,告诉他们等我死了把我跟你放在一块,说不定下辈子我们还能遇到。”
  女人大多感性,韩念念也不例外,差点要哭,翻了身抱住方知行,头埋在方知行胸膛上,闷闷道,“方书记,我不知道我能陪你多长时间,但我还是想跟你结婚,给你当媳妇儿,给你暖被窝,再给你生儿育女。”
  “真的?”幸福来得太突然,方书记反倒有点不相信,刚才态度带了强硬,其实心里也是没底,害怕再遭拒绝。
  “假的。”韩念念笑眯眯道。
  “不管,说了就不能反悔,明天就去拍照,先写结婚申请。”提起结婚两个字,方知行甚至激动的有点睡不着,开启了唠叨模式。
  “结婚不能简单了,得办个席面,在方大兴办挺合适,食材方面倒不用操心,等这季小麦收下来之后,我就想办法弄点,我房间的床有点小,得换大的,还有大衣柜...”
  韩念念打了个哈欠,伸手捂住他嘴,“好了方书记,明天再说行不行?困死了困死了。”
  “那睡觉。”方知行搂上了她腰。
  “睡觉睡觉。”
  ......
  转天照例是天不亮就起床先回家,结果又碰上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眼看他。
  方知行咳了一声,干脆什么也不解释。
  老爷子两手背后,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把持不住可以理解,可要是整出个娃来看你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