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原来给聚宝赌坊守门的,与陆婆子的亡夫是旧识。聚宝赌坊的暗道被查出时,官府曾给他义父开棺验尸,从骨头上查出当初是中毒身亡,是被赌坊害死的。”
  薛叙然搓搓下巴:“这般有故事?安若晨的日子过得真是有意思啊。今日这案子的案录拿到了吗?”
  那人将案录递了过来。主子爷的性子他太清楚,不把事情查得周全,回来被问噎住了,会惹主子爷不高兴。
  “办得很好。”薛叙然接过案录,迫不及待的打开。
  手下淡定道:“少爷,药该凉了。喝完了药,该睡了。”
  薛叙然撇眉白他一眼,有这般扫兴的吗?
  手下继续淡定:“夫人会查房的。”
  薛叙然噎得。忽然有点羡慕安若晨。她研究案录时,没人查房催睡觉吧?
  田庆、卢正护着安若晨的马车回紫云楼,路上卢正问田庆:“齐征如何了,与你说了啥?”
  “没什么。”田庆笑了笑:“年纪小,吓哭了。我就是安慰安慰他。”
  “哦。”卢正没在意,不再问了。
  田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安若晨的马车,也不再提这事。
  ☆、第120章
  第120章
  安若晨又收到了龙大的信。这回信里颇有内容,但也只是说些家常,写了些军营生活战情琐事,又说挂念她,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别累着云云。
  安若晨把那信看了好几遍,字句行间琢磨又琢磨,恨不得把字拆开了解析其意,正面反面对着光瞪了半天,也未曾瞧出信里有何玄机。若上封信简洁得有些不寻常,那这封就是普通得不寻常。
  两封信只有一个共同点:他没有回应她信里所报的事情和疑惑。就好像他没有看过她的信一般。
  信相隔的时间是一天,这表示连着两天给她写信了。但写成了这样。
  安若晨确定这信确是将军写的,笔迹是他的,语气口吻是他的,所以信里一定含有深意。只是她想不明白。安若晨为此懊恼焦急。
  钱裴坐在马车里,他对面坐着一个人。
  “怎会让叶群飞来处置齐征?”
  钱裴冷哼:“我说我心里有数,我来办便好。他偏不听。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自个儿挺了不起的。”
  他对面那人抿抿嘴,知道他指桑骂槐,把前两任解先生都一起骂了进去。
  钱裴瞥他一眼,“我哪里说错了?叶群飞管好自己的茂郡便好,那头也有许多事要处置。可他偏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插手插到我平南郡来了。”
  “毕竟唐轩死了,总得有人接手平南的联络。”
  “那也轮不到他。”钱裴盯着面前的人,道:“难道联络管事的非得你们南秦人?如今可好,又死一个。这回还是自己害死自己,本不必如此。”
  “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自然是有用的。不点醒点醒,你们不长教训。再有,你小心点。安若晨数次动手你皆拿不到消息,是否她对你起了疑心?”
  “她大概对所有人都有疑心。”
  “那便是对你也有。”钱裴哼道,“她要上秀山你不知道,她挑唆了村民你不知道,她找了齐征跟踪于我你也不知道,你在她身边还有何用?”
  那人咬牙:“你也不必故意编排我。我做成了多少事,打探到多少消息,这都是有数的。我是整个计划里,于龙腾军中爬得位置最高的一个,我的作用,不是你一个市坊老色鬼能取代。”
  “我对取代你没兴趣,你既是知道自己的位置,那最好不过。你得明白,你很重要,不能再给安若晨机会把你挖出来。”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把安若晨弄到手。”
  钱裴笑道:“也到合适时机了不是吗?这事我与叶群飞谈好了,只是半路杀出个齐征,姓叶的自以为是,弄巧成拙。如今我还得帮他打点茂郡那边的手尾。”
  “你也莫自以为是,茂郡不是你的地盘,巡察使马上就到了,你别把那头搅乱了。”
  “总得有人传消息,叶群飞也不能白白死了。说到这个,我有消息给你。我收到飞鸽传书,龙腾私离军营,与巡察使梁大人在安河镇见面。
  那人吃了一惊:“私离军营?这可是战时。”
  “这能判个什么罪来着?你们军里什么讲究?”
  “叛逃兵将,于帐前立斩都行了。龙腾在想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信很短,未有太多嘱咐,只说了他私离军营之事,让我们想办法拿证据,人证、物证,总之有真凭实据,闹得人尽皆知才好。”
  那人皱了眉头:“龙腾给安若晨写了信……”
  钱裴冷笑:“你当他这般傻,会把这等重罪之事写到信里?”
  “这种时候写信,也该是有所安排。”
  “是有安排,说不定就是让安若晨诱出军中奸细。你最好莫要妄动。”
  确是很有可能。那人不说话了。
  钱裴又道:“方才说过了,你很重要,可莫暴露了。那齐征也不知究竟听没听着,当时叶群飞正与我说,从安若晨这儿拿不到情报了。有心人仔细一想,便会知道是安若晨身边有奸细。”
  “这个放心,齐征什么都没与安若晨说,他坚持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钱裴想了想:“那也得小心处置。”
  “确是要小心,如果要抓安若晨,她身边的眼线暗探,还有太守,还有军方,都得应对。你刚才说了,弄巧成拙,可莫犯了同样的错。就算逮了人最后把我们自己暴露了,那可得不偿失。龙腾一步步安排,竟然还与她订亲,说不定就是计策,等着我们动手呢。”
  “自然是看好时机再动手。”钱裴斜了他一眼,又问:“那尼姑可有消息?”
  “没有。我知道你关切什么,安若芳也没有消息。”那人顿了顿,道:“起码我没听到消息。不过安若晨不似从前了,所以还得再琢磨。她近来挑衅安家是何用意?她二妹的婚事她真的关心?”
  钱裴冷笑:“我真不想编排你无用的。但你在安若晨身边,这些事你弄不明白,反倒问起我来了?”
  那人一噎。
  钱裴道:“安家我会去收拾,安若晨对她的姐妹终究是不能全放下,安若芳的亲娘也还在,安家还有用处。龙大私离军营的证据我已安排去办了。你呢,老老实实呆着,莫让安若晨起疑便好。看好齐征,盯好陆婆子,安若晨手底下还有哪些探子,能挖出多少是多少。”
  马车奔驰在街上,两个人的商议掩在车厢里,无人知晓。钱裴敲了敲车头处的车厢板子,马夫听到了声响,会意。在经过一个巷子时,看得左右无人,放缓了车子速度,而后又听到车厢被敲响,再让马儿疾驰起来。
  车上那人已经趁机下了马车,神情如常的穿过巷子到了另一头的街上,走进了人群里。
  钱世新收到了衙头侯宇的消息,于是便去了太守府,见到了姚昆。他当然没有直说龙大不在军营之事,而是耐心地与太守议了议事,说完了福安县的一桩命案,再议到福安县的粮仓,说起军粮供应,接着便问到了前线战事。
  “似乎一切顺利,尚无危机。南秦于石灵崖的几次进攻都被龙家军挡了下来。我昨日还收到了龙将军的军报,一切都好。只是军粮确是要补,还要兵器,将军要求补三百长|枪,二百大刀,五百大弓,还有八千箭矢。”姚昆道:“中兰城的兵器库怕是不够,匠师们也大都被将军调到前线村营修兵器了。我已去了令函给各县,让各县速速制铸。令函钱大人也收到了吧?”
  “收到了,正令全县匠师赶制,大人请放心。”钱世新一边答一边暗忖龙大的狡猾。他道:“我此次来,也是想问问,不知还缺些什么,我也好令全县早早准备。”
  “不缺了。”姚昆道:“龙将军做战确是有经验。先前未开战时,他要求的许多准备我还道他思虑太多,结果却真是用得上的。他这回提的兵器,也是预备之用。粮草这些,也都充足。”
  “话虽如此说,但大人还是派个属下去那前线看看问问,就算不缺什么,也叫龙将军知道大人的关切。毕竟巡察使要到了,届时白英大人问起前线战事,若是答得不仔细,被他抓着什么短处也不好。”
  姚昆想了想:“你说得有理。”即刻唤了主薄江鸿青,让他派人分别到石灵崖和四夏江,问清战情和所需补给。江鸿青领命去办了。钱世新见得如此,又客套了几句,满意而归。
  若是姚昆派的人到了前线兵营发现龙将军根本不在,这事便成了。届时整个平南郡衙府都是人证,市坊间也定有流言相传,龙腾名声不保,罪证确凿,他自身难保,龙家军整体亦受牵连,抓不抓安若晨倒变得不重要了。毕竟正主都灭了,谁还需要人质?
  安若希直挺挺的坐着,非常紧张。她微笑着,努力让自己显得美貌又端庄。
  只是坐她对面的薛叙然目光并不在她脸上,他看着桌上的茶壶,问她:“你家里的意思,是说若明日我家不给个准话儿,这婚事就算了?”
  安若希一愣,她不知道啊。她着起急来,昨日媒婆子确是来了,她没好意思直接问娘,让丫头去打听,回来说是婚事差不多成了,爹爹已经答应了。她高兴得一晚没睡好,心里实在是惦记,今日忍不住又来喜秀堂,结果运气这般好,薛公子竟然真来铺子了。见得她在,约她在雅室聊聊,没想到,竟是告诉她这个消息。
  “明日吗?那,那……”安若希努力想从薛叙然脸上分析出情绪来,可惜不太看得出来。“薛公子是想多考虑几日吗?”
  薛叙然终于抬头瞥她一眼,看来她不知道啊。
  安若希嗫嚅道:“那,打算考虑多久?我回去与我娘说说。”
  薛叙然瞪她:“说什么?”
  安若希脸发烫:“就说,让多等几日……”
  “与其劝你娘多等几日,怎地不问问我如何考虑,我若考虑不好,你们等几日也是枉然。”
  “公子说得有道理。”
  薛叙然真想给她白眼。
  “那公子考虑得如何?”
  ☆、第121章
  第121章
  薛叙然施施然道:“还未曾想好。”
  安若希认真思虑,所以现在要让她劝劝他吗?她看着薛叙然,薛叙然回视她。
  看来确实是这个意思。
  安若希清了清嗓子。薛叙然撇眉目看她,这是要干嘛?
  安若希开始劝了:“其实呢,想得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说完这一句顿了顿,听上去怎么像是挑剔责怪他了,赶紧补救。“我的意思是说,思虑重容易累着,还伤身。”好像又是嫌弃他身子不好呢,赶紧再补救,“其实就是想说,遇到好的时机,就该好好把握。”
  薛叙然瞪她。
  安若希垂下脑袋看着桌边,她说得不好,让她再想想。
  好的时机,该好好把握?这姑娘挺会偷偷夸奖自己呀。薛叙然道:“你且说说,我娶了你,有何好处?”
  “挺多的,容我捋捋。”安若希给自己争取时间。
  薛叙然不理她,自顾自的道:“坏处我倒是想到好几条。比如搭上安老爷这般的岳丈,以后被缠着要好处,着实厌烦。又比如得罪钱裴,招惹祸端。再有你安家名声在外……”他顿了顿,强调一下,“我说的是不好的名声。”再顿了顿,继续补充,“当然了,你家好像也没啥好的名声。”
  安若希继续垂着头不吭气,人家说得也不算有错,没法反驳。
  “总之,你家可供人碎嘴的事太多,我家与你家结了亲家,还不得招了长舌妇编排着各种闲话,日后在中兰城,如何立足?”
  “编排闲话的也不止妇人啊。”安若希说完发现失言,“我是说,话也不能这般说,说得不对。”
  “如何不对?”
  “若是闲话让人无法立足,这城里不是早空了吗?”
  薛叙然不言声,只顾瞪她了,这顶嘴顶得颇有水平啊。
  安若希被瞪得又低头,道:“你娶了我,自然也是有好处的。”
  她等着薛叙然问是什么好处,结果薛叙然都不接这话。安若希抿抿嘴,不接话她就自己说。“薛公子你想想,娶了我,能教薛夫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