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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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之子》
  作者:荷风渟
  文案:
  鬼之子,七情具无,正邪不分,天道不容。
  集煞气,掩天机;攒功德,换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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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冬生:天不容我,我便换了这天!
  阿黄:鬼崽子早点洗洗睡吧,中二病神马最要不得啦!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恐怖 三教九流 天作之合
  主角:李冬生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鬼之子集阴晦煞气而生,天生没有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不具,六欲不生,生而为恶,天道不容。鬼子冬生诞生以后,被一对老夫妇偷偷带回家抚养,在他们无私的爱护和机缘巧合下,冬生平安成长渐渐变得越来越像普通孩子,开始萌生人类的感情,开始回应父母的爱……父母故去后,冬生跟着酒道人长大,学得一身失传的玄门秘法传承,而他的身体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渐失去平衡。集阴煞、寻生气,维持生机;做善事,积功德,改换天命。
  文章以单元故事的形式,讲述了鬼子的成长,讲述一段段悲欢离合的故事,有嬉笑怒骂,也有哀伤黯然……故事精彩,情节紧凑,剧情收放有度,人物刻画细腻,情感真挚动人,灵异与现实结合,温馨治愈,值得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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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鬼之子
  1998年,冬
  桐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深居内陆,闭塞落后。
  桐城第一人民医院,桐城最好的公立医院,医院里每天进进出出很多人,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救护车尖锐的呼啸声。
  老李头,一个干瘦皱巴的驼背老头,从农村出来,没什么文化,更没什么背景,按理说他根本不可能进这么好的医院工作,哪怕他并不在编制内,哪怕他每个月的薪水只有三四百块钱而已。
  98年的三四百块钱的工资,在一个内陆小县城里绝对算不上高,但胜在勉强算是端着公家的饭碗,每个月一到固定的时间就可以领工资,一天三顿还可以在医院的食堂里解决,能省下一大笔开销,对很多人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一份不错的工作了。
  按理说,这样的工作根本轮不到老李头这样的人来做,但偏偏这份工作除了老李头,还真没什么人愿意做。
  看守打扫太平间,晦气。
  不单单晦气,人民医院的太平间在一栋年久失修的老住院楼地下室里,据老一辈的人讲,这栋老住院楼是r国人侵华期间修建的,他们在里面做了不少伤天害理惨绝人寰的事,战败后,一部分r国人还在那栋楼里自杀,听说那血流的呀,把整栋楼都染得红里透黑,血都流到外面路上去了,血腥味久久不散。
  传说到底有多少水分尚待考证,但那栋老住院楼确实颇有些阴森可怖,地表只有三层的老楼上爬满了爬山虎,楼房前后全是竹林,三伏天呆里面都让人感觉浑身发凉。人民医院重修扩建后,这栋老住院楼在第一时间被舍弃了,随着新住院楼的修筑,老住院楼被挤到了医院最偏远的一角,放置一些杂物,地下室被整理出来充当医院的太平间,停放尸首。
  县城不大,外兼闭塞传统,除非横死和急症,很多人,尤其是年纪大的老人更愿意在家中等待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就算有些人不幸在医院里过世,按照当地的风俗,家属们也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死者的遗体运回家中停灵,因此,医院太平间派上用场的时候其实并不太多。
  老李头平时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看守和打扫这栋几乎被废弃的老住院楼,管理整栋楼里的杂物包括地下室里的太平间,以及周围园区的卫生。
  工作本身算不上太辛苦,老李头之前,还有好几个人,因为各种关系,做过他这份工作,但是这些人里最短的只做了三天,最长的也只坚持了半年,就纷纷因为各种原因,辞去了工作。渐渐地,医院里传出了一些捕风捉影影响不好的流言。
  八、九十年代,信息不发达,小县城里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人当成谈资大讲特讲。
  短短几年间,看管过老住院楼的人先后因为各种原因死的死疯的疯,于是种种关于老住院楼的故事,被人传得越来越玄乎,慢慢地,就再也没有人愿意做这份工作了。
  老李头误打误撞找到了接手了这份工作,一做就是好几年,屁事没有,谣言不攻自破,但仍然没有人打他这份活儿的主意。
  老李头乐得捧个瓷实的铁饭碗,平日里工作也做得十分尽心,自觉在医院里站稳脚跟后,他还把自己老婆从乡下接到了县城里,又是送礼又是找关系的,好不容易在医院里给她找了个洗床单被罩的活儿,工资很低,但要比她一个人在乡下种田得的多。
  老住院被当成仓库使,楼里的杂物多,值钱不值钱的都有,按照医院规定,老李头必须得守夜。
  老住院楼里空房间多,老李头夫妻俩就挑了间底楼向阳的房子,拾掇出来当卧室。
  他们夫妻俩结婚二十多年没孩子,跟老家亲戚的关系也不亲近,他俩都怕将来老了没人照顾,平时领点工资都舍不得花,一天三顿都在医院食堂里蹭,衣服也是捡别人不要的穿,几年下来,夫妻俩竟也存了两三万。
  在县城里这点钱算不了什么,但是搁在他们老家,这着实是一笔令人羡慕的财富。
  夫妻俩抠门惯了,日子过得抠抠搜搜的,捡来的衣服也没一身整齐的,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攒了这么多钱。
  他俩合计着,再过几年做不动了,就拿着这些钱回乡下,把乡下的老房子翻一下,安安心心的度过晚年,该怎么去就怎么去。
  然而,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隆冬腊月,眼瞅着就要过春节了,医院里只要病得不太重的病人,都纷纷提前出院准备回家过年了,医院难得冷清下来。
  老李头夫妻俩这几年一直住在县城里,乡下的房子早就烂得不成样儿了,老家也没什么亲近的亲戚,他俩已经有三四年没回过老家了。
  到了年三十这天,医院里只有少少几个实在出不了院的病人,医生们能回家也全走了,老李头夫妻俩忙乎了一整年,难得奢侈一下,买了些肉和菜回来,又从医院食堂里借了个火炉,胡乱炖了一锅,老两口吃得饱饱的,一觉睡到半夜。
  老李头正做着美梦,吧唧嘴,耳畔忽然响起他老婆子疑神疑鬼的声音:“老头子,醒醒,醒醒,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老李头睡得正香,被喊醒了还有些迷糊,只觉身上冷得厉害,笼了笼身上的被子,没好气道:“大半夜的鬼叫啥,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嘘,你听,真的有声音,好像是从……从下面传来的。”孙婆子的声音哆嗦了一下,她话音刚落,似乎还真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隐隐有些像婴儿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却让人毛骨悚然。
  房间里昏黄的电灯泡闪了一下,骤然熄灭,冷风从窗户缝里呼呼往房子里钻,房间里好像骤然降温好几度,盖着厚厚的被子,夫妻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轰隆。
  毫无预兆,一声惊雷,仿佛在头顶突然炸裂。
  这下子,老李头彻底清醒过来,他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除了外面突如其来的阵阵雷声和沙沙的竹叶声,他好像也听到孙婆子所说的声音了。
  老李头在这栋老住院楼里工作了好几个年头,偶尔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他一般都装作听不见,拿被子蒙住头,挨到天亮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可是,今天晚上,他却有点稳不住了。
  愈来愈烈的雷声中,小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就像魔咒一样,在老李头夫妻俩的脑海中不断放大,过了几分钟也可能半个小时,孙婆子再也躺不住了,她戳戳老李头干瘦的胳膊说:“你说会不会是今天那个孕妇……生啦。”
  “别胡咧咧,她被人送进医院的时候就死了,怎么可能半夜生孩子?”老李头嘴里否定着,脑海中却一闪而过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和她高耸的肚子。
  那是一张让人一见难忘的脸,非常漂亮,比电视里的明星还要漂亮。
  哪怕轮到老李头接手她的时候,她已经僵硬了,脸色灰暗,双目紧闭,依然让老李头狠狠惊艳了一把。
  惊艳过后则是唏嘘,这个女人是被路人送到医院来的,很年轻,身上没有任何身份信息,还没进医院就大出血断了气,院方报了警,今天已经是年三十,确认女人的确是死于难产后,警方简单做了记录,就让人先把她送到太平间,等过了年再进行相关调查。
  老李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孩子,年轻的时候,孙婆子也曾怀过几次孕,但孩子都没有出生就流产夭折了,村里人没少在背后嘀咕他们俩,不得已,老李头才跑到县城里谋生活。
  看到这个女人高耸的腹部,老李头就想起他那些无缘的孩子,感慨不已。
  “可是我真的听到哭声啦,万一是其他什么人生了孩子不要扔的呢?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怎么办。”说着,孙婆子的心彻底活络起来,万一真有谁生了孩子不要,他们完全可以捡回来自己养,哪怕是个小丫头片子,养大了也好啊。
  孩子,是孙婆子这辈子最大的心病。
  可怕的雷鸣声后,耳畔再次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孙婆子立马从床上跳了下去,根本顾不上去穿衣服,汲着拖鞋,拿起放在枕头旁的手电筒就往外跑。
  等老李头反应过来的时候,孙婆子已经打开了房间门,一头扎进黑暗中。
  老李头低声骂了脏话,赶紧起身拿起两人的外套追了出去。
  等他追上的时候,孙婆子怀里已经多了一个婴儿,她小心翼翼的哄着孩子,用自己的衣袖温柔的擦拭着它身上的体液,干巴的脸上皱纹仿佛全部舒展开了一般。
  被白布盖着的女人,肚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瘪了下去,一旁的地上多了一滩漆黑的液体,腥臭至极。
  老李头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不知哪儿来的寒风打着旋似的刮进了太平间,刮得人汗毛倒竖,一旁昏黄的电筒光闪烁两下,骤然熄灭,顿时整个太平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老,老婆子……”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在黑暗中弥散开来……
  第二章 鬼之子
  半山腰上老李头家养了个傻儿子,都三四岁了还不会喊人说话,只会拿他那双黑黢黢大得过分的眼睛直楞楞的看人,孩子长得倒是罕见的标志,但不知怎么的,被他那双眼睛看久了,总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村子在山旮旯里,离城远,四周环山,非常偏僻,村民们少得可怜,只有三十四户人家都是同宗同姓的,拐弯抹角的全都沾着亲。大伙没什么挣钱的意识,也没什么挣钱的路子,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像再找不到别的事做了。
  到了农闲时,村里甭管男女都格外喜欢窜门聊别人的家长里短。
  三四年前,老李头两口子从城里抱了个小崽子回来,他们一家就迅速成了村里人最常放在嘴边八卦的对象。
  从老李头在外面发了财,到孩子是不是他俩亲生的,再到那孩子有毛病……村里什么样的传言都有。
  老李头他们那一房人,到他爹那辈就是独苗,他爹也只有他一个儿子,因此跟村里人虽然沾着亲,也亲不到哪儿去。老李头他爹去世早,寡妇门前是非多,他娘又是个出了名的泼妇,因此,他们家一直跟村里人关系不怎么好。
  他们家房子在村子最外围的半山腰上,他们回村后,花了点钱把老房子翻新了一遍,之后,两口子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鲜少跟村里人来往,他们的儿子也从不离开家门半步,村里半数以上的人都没见过他儿子。
  当然,这些并不妨碍村里有些人,眉飞色舞的讲老李头两口子在外面捡了个傻子回来养。
  老李头两口子纯粹是想儿子想疯了,连傻子都不放过。
  背地里,不少人都等着瞧老李头家的笑话。
  “冬崽,进屋吃饭了!”孙婆子做好晚饭第一件事情就是喊儿子进屋吃饭。
  她看起来苍老的厉害,本就没二两肉的脸,现在瘦得只剩一层蜡黄的皮了,皱皱巴巴的,头发也白了一大半,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是有六七十了似的,暮气沉沉。过于瘦削的脸令她看起来非常尖刻,难以相处,但是当她的视线落到小娃娃身上时,深陷的眼窝里,顿时多了一抹温暖的神采,让她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孙婆子喊了好几遍,坐在槐树下的小娃娃,才眨了眨大得过分的眼睛,慢吞吞站起来,瘦骨嶙峋的小爪子抓起屁股下的小塑料凳子,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晃朝屋里走去。
  老房子虽然翻新了,但因为现在有了儿子要养,老李头没舍得花太多钱,主要就把烂掉的瓦换了一下,把墙壁破洞的地方砌了一下,保证房屋不漏雨能住人就行了。
  老房子虽然被孙婆子收拾得很干净,但依然处处都透着衰朽腐败的气息。
  房子在半山腰上,距离村里其他人家户比较远,家里没有安装电表电线,用的是老式的煤油灯和蜡烛,房子的朝向有些背光,过午以后,阳光就照不进院子了,下午三四点、四五点,房子里就需要点灯才看得见了。每天一到这个时候,冬崽就会自己搬着小凳子,到院子里的老槐树坐着玩儿,一坐就是一下午。
  冬崽很喜欢院子里的老槐树,学会走路以后,就喜欢围着这株连老李头的讲不出树龄的老槐树转悠。冬崽是个非常安静的宝宝,很少哭也很少闹脾气,但美中不足的是,他同样不会说话不会笑,脸蛋漂亮归漂亮,表情却少得可怜,活像个没有生气的洋娃娃。
  老李头两口子也曾怀疑过冬崽是不是在娘胎里憋太久给憋成傻子了。
  不过,老李头和孙婆子在医院里待过几年,见过真正的傻子是什么样,吃喝拉撒那是完全没法自控,偶尔还会动手打人。冬崽不一样,冬崽一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尿过裤子,肚子饿了知道找老两口要吃的,现在还会自己穿衣服,自己吃饭……
  “……我们家冬崽就是反应慢了点,哪里傻了?下次要让我看到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巴!”孙婆子有些愤愤的嘀咕着,然后手脚麻利的将刚做好的饭菜端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