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
  郑昀曜短暂的晕眩了一下,待他再次睁开双眼,眼瞳之中血光闪烁,手中的铜钱古剑精光爆张,瞬间化为利剑飞了出去。游艇上,郑昀曜双手结印,看似极慢实则极快,肉眼看不见的虚空中,一个无比玄奥的法印正在快速成形,旁边,阿黄看着法印,眼底露出骇然。
  随着郑昀曜的动作,游艇下方的海水无风自动,幅度越来越大,印成的瞬间,高悬的金乌突然变黯,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直注入法印之中,法印竟如有实体般,出现在众人眼中,郑昀曜用力一推,低喝一声:“去!”
  法印直追诛邪剑而去,所过之处,海面惊涛震颤,海下无数鬼藻化为灰烬。
  ‘轰’得一声巨响,法印与诛邪剑合二为一,一头扎进密密麻麻的鬼藻丛,旋即,鬼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烬,直升机猛地挣脱开来,直直朝着高空飞去。没有后续有生力量的支援,缠绕着冬生和飞机的鬼藻迅速化为黑灰,纷纷扬扬飘向海面。
  诛邪剑在斩断鬼藻以后,直接朝着冬生飞了过去,那凶悍的架势,俨然已经将冬生当成了它的下一个目标。
  郑昀曜强忍住喉头的腥甜,怒喝一声:“回来!”
  诛邪剑在空中停了几秒钟,最后悻悻然调头朝游艇飞去。刚刚解除挺尸状态的胖狐狸,忽然感觉到了背后传来强烈的危机感,它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几乎同时,诛邪剑狠狠插在它身侧,半截剑身没入甲板。
  胖狐狸慢半拍反应过来,吓得哟,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郑昀曜拔出诛邪剑,诛邪剑在他手中震颤几下,重新变回铜钱小剑,不同于先前的古旧,每一枚铜钱都像是被新铸了一遍,变得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剑身上隐有光芒流动。
  海底,小小的灵鱼已经耗光了所有的生气,化成灰白色的石头小鱼,沉入海底。失去了蛟龙之心的鬼藻们彻底疯了,海下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漩涡。周围的海洋生物,悉数被它们卷入漩涡中,撕成碎片。
  游艇内,夜一直密切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冬生得手之后,他立即让船长调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海墓外围。
  一直行驶到绝对安全的区域后,游艇才停下来,远远眺望海墓,依旧惊涛不止,无数漆黑的鬼藻随着海水不断地翻涌着、无声的咆哮着,海墓之上,汇聚的阴煞之气形成了一层浅灰色薄雾,肉眼可见,恍若阴森鬼蜮,一片末日景象。
  冬生乘坐的直升机悬浮在游艇上方,丢下软梯,阿黄和郑昀曜一前一后,顺着软梯爬上了直升机。
  “冬崽,你没事吧?”郑昀曜握住冬生的手问,虽然冬生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并不太好。
  冬生死死抱着箱子,呆呆的看着郑昀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的摇了摇头。
  阿黄蹦到郑昀曜的肩膀上,眼巴巴的看着箱子道:“冬崽,你快把箱子打开,让我们开开眼界呗。”蛟龙,哪怕对胖喵精来说,那也是传说中的存在。
  冬生看着它,再看看郑昀曜,眉头微微蹙起,脸颊孩子气的鼓了起来,伸手就朝胖喵抓去。阿黄反应极快,一下子蹦到了旁边,就在它以为冬生会再抓它的时候,冬生忽然不动了。胖喵精眼睛滴溜溜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它咻得一下重新蹦到郑昀曜的肩膀上,还故意拿它那张胖成烤馒头的大毛脸在郑昀曜脸上蹭了两下,冬生的脸颊鼓得更明显了,再次抓了过去,阿黄早有准备,往后一仰,成功躲过冬生的魔爪。
  如此几次,冬崽被它撩得嘴巴都嘟了起来,而胖喵精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老郑,老郑,你看到没,你家小鬼崽子就是个醋坛子!连喵爷的醋也吃!”回头等鬼崽子神智恢复了,看它怎么笑话他!
  话音未落,阿黄落入了一只冰冷的手中,扭头看着冬生黑洞洞、没一丝光彩的眼睛,胖喵精打了一个寒颤,哆嗦道,“冬,冬崽,你,你要干什么?嫑,喵嗷嗷——”
  游艇甲板上,胖狐狸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今天先是先是因为错估箱子的重量导致计划险些失败,紧接着又差点被剑给捅了,它决定吃根鸡腿压压惊。
  胖狐狸抱着昨晚馋了一晚上都没舍得下口的烤火鸡腿,来到甲板上,撅着肥屁屁刚要下口,忽然听到天空传来一声惨叫,它还没来得及抬头,‘砰——’,圆滚滚的胖喵精迎头砸在它身上。
  胖狐狸险些被砸成狐狸毯子,胖喵精的嘴巴正好磕在鸡腿上,它狠狠咬了一口,踩着‘狐狸毯子’爬起来,冲着天上远去的直升机竖起肥爪爪,肥爪爪中间,赫然是一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爪子。
  飞机上,郑昀曜看到阿黄稳稳落在游艇的甲板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忍不住问冬生:“你怎么突然把阿黄给丢下去了?”
  冬生直勾勾的看着他,慢吞吞且占有欲十足道:“你,我的。”
  “冬崽。”
  “嗯?”
  “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楚。”老郑的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你,是,我的。”冬崽的声音稍微拔高了一些。
  “什么?噪音太大了,我还是没听清楚。”
  “你,是,我,媳妇儿!”媳妇儿三个字,冬崽说得又脆又响还贼顺溜,黑黢黢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隐隐透着些得意来。
  老郑:……
  “哈哈哈哈……”安德烈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憋不住了!哈哈哈……”媳妇儿什么的,老板居然是下面那个!不过,以冬生大师的本事,压了老板好像也挺正常的。安德烈和飞机上的其他两个雇佣兵对冬生大师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回到小岛上,下了飞机,冬生就抱着箱子直奔先前闭关的房间而去。
  箱子由不明材质的金属铸成,非常沉,别看冬生抱起来好像毫不吃力的样子,他走过的沙滩上,留下了一个个极深的脚印。金属箱子和箱子上的铜锁,被海水浸泡的数百年,除了有一点锈迹外,依然完好无损。
  冬生拿着铜锁,将阴煞之气注入到锁内,片刻后,啪嗒一声,铜锁开了。冬生慢吞吞的取下铜锁,他身旁,郑昀曜不由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箱子,伴随着沉闷的声响,箱子终于被打开了,只见——
  里面是一个小一号的金属箱。
  冬崽:……
  老郑:……
  两人合力将里面的金属箱取了出来,箱子上挂着略小一号的铜锁,冬生如法炮制,用阴煞之气打开了铜锁,揭开箱盖,房间里陡然一亮,只见——
  里面是一个精雕细琢的檀木箱子,箱体刻画着龙纹,镶嵌着罕见的珠宝,珠宝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作为一个商人,郑昀曜脑子里很自然的飘过四个字:价值连城。
  不过,冬生明显有点不高兴了,简单粗暴的卸掉箱子上的铜锁,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刻满咒文的玉盒,冬生的手刚一碰到玉盒,立即触电般收了回去,旋即,房间里飘出一股淡淡的皮肉被烤焦的气味。
  郑昀曜一把把冬生的手抓过去,看到他手上的灼伤,心疼坏了,“你先别动,我去拿药膏给你涂一下。”
  冬生摇摇道:“不,用。没,时间了。”他抽回手,把盛放玉盒的檀木箱子往郑昀曜面前一推,“你,来。小心。”
  郑昀曜知道再拖下去对冬生很不利,只好依言去取玉盒。在他手指碰触到玉盒的瞬间,玉盒上的咒文发出了淡淡的光芒,片刻的灼热后,只剩下温暖的触感。
  这是一块非常罕见的暖玉。
  郑昀曜很顺利的将玉盒取了出来,然而,玉盒上面没有任何缝隙,更没有挂锁的地方。
  这要怎么开?
  冬生脸色一沉,脸颊鼓了起来。
  要不直接把玉盒砸了?冬生蠢蠢欲动的环顾房间。
  郑昀曜将玉盒放在面前,手指顺着玉盒上的咒文,慢慢划过,心底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些他记忆之外的画面,恍惚间,郑昀曜手上的动作变得规律起来,并且越来越快。冬生惊讶的看着一个接一个的金色法印在他指尖成形,旋即,这些微小的法印一一融入玉盒的咒文之中,玉盒的光芒越来越强,最后只听咔嚓几声,玉盒裂成四瓣,玉盒正中央赫然是一颗鲜红而巨大的心脏。
  几百年过去,龙心依然新鲜如初,鲜红的龙血尚未凝固,仿佛下一秒它还能重新搏动起来,没有了玉盒封印,浓郁到极点的生气伴随着血腥味儿倾泻而出。
  ‘咕咚。’
  冬生咽着口水,指甲突然暴涨,瞬间变成骨质的利爪,狠狠刺入龙心之中,巨大的龙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与此同时,冬生眼中的黑色缓缓褪去,渐渐露出眼白来。
  他全神贯注的吸收着龙心里的生气,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旁,郑昀曜眼底血色翻腾,脸色煞白,身上长出了大量血色的、类似符咒的纹路。
  作者有话要说:  阿黄:鬼崽子生气不足,智商欠费!
  胖狐狸: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嘤嘤嘤~~
  第二三一章 长生
  痛!痛!痛!
  虚空中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撕扯着、蹂躏着他的灵魂。
  短短几十秒钟, 郑昀曜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水浸透了,他死死咬紧牙关,才勉强忍住没有惊呼出声,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滴答滴答落到地毯上,片刻后,他身下的地毯变得湿漉漉的, 他身上血色的纹路越来越清晰,纹路之下, 隐约可见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皮肉里不断起伏, 快速涌向他心脏的位置。
  郑昀曜的眼瞳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血色的眼瞳透过皮肉,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极其细小的虫子, 跟普通虫子不同的是, 它长着一个微缩版的人头, 五官清晰可见。饶是这一刻,郑昀曜脑子里塞满了大量不属于他的记忆,他依然认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他可以确定一点,只要这只虫子进入他的心脏,他将必死无疑!
  必须想办法阻止它!
  剧痛中,郑昀曜瞥见了他随手放在旁边的诛邪剑,他抖着手拿起诛邪剑,对准虫子狠狠捅了下去,虫子发出一声只有他才听得见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得干干净净。郑昀曜反手拔出诛邪剑,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
  只差一点,诛邪剑就刺进了他的心脏。
  怪虫被诛灭,他身上古怪的符咒纹路随之慢慢淡去,然而,那股撕裂灵魂的疼痛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演越烈。郑昀曜试图离开房间,但是不等他站起来,眼前一黑,就重重倒在了地上。
  无数记忆的碎片从灵魂深处涌了出来,正在被冬生吞噬吸收的生气,忽然分出一股,悉数注入郑昀曜的伤口处,不多久,郑昀曜的伤口便凝出一层薄薄的膜,彻底止住了血,很快膜上长出血肉,伤口渐渐消失。
  与此同时。
  一间设置了重重密码、机关、阵法的密室里,一具被存放在玉棺中的尸体,一点点化为细碎的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冬生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惊讶得合不拢嘴,因为——
  尸体,不,准确来说,是郑昀曜长得跟尸体一模一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者飞扑到玉棺上,玉棺中只剩下一套仙气十足流光溢彩的锦袍。
  “不!!”来者一掌拍碎了寒玉棺,死死抓着锦袍,目眦尽裂,脸上尽是扭曲的疯狂:“该死的,该死的,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鬼子,我必要你死!”
  宛如实质的怒气,席卷了整个房间,密室里密密麻麻的仪器发出凄厉的悲鸣,爆炸声不绝于耳,片刻之后,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那人手中的锦袍却发出淡淡幽光,映照得那张脸孔越发狰狞。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忽然想起了手机铃声,接起来,只听里面传来一个鬼气森森的童音:“申屠,接下来,嘻嘻嘻,你打算怎么办?”
  “血祭生灵,开天路!”幽光下,申屠的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若他得不到长生,那就让所有人给他陪葬!
  “嘻嘻嘻……我喜欢……鬼来啦,都要死……嘻嘻嘻,都要死……”阴气森森的童音久久回荡在废墟一般的密室里。
  一夜之间,l病毒毫无预兆的在全球多地突然爆发。
  z国这边,早先的疫苗毫无作用,感染者暴增的同时,最早送到医院的感染者们开始大量死亡。恐慌和病毒一起,在人群中不断蔓延,发酵,尤其是最先爆发病毒的几个地区。那几个地区都是国内排得上号的一二线城市,城区常住人口多达几百万上千万,而不是像桐城那样偏僻的小县城,说封锁就封锁。
  政府只能尽可能的限制人员进出,然而,随着感染者越来越多,再加上网上、民间不断流传出煽动人心的末日论,这些城市渐渐陷入了混乱,民间怨气横生,几乎所有人的情绪都陷入了一种空前紧绷的状态,很多人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抢掠、杀戮、自杀等等事件屡禁不止。
  渐渐地,有人开始跟驻守当地的军警动起了手,而这股势头在某些人的刻意撺掇下,不仅遏制不住,反而还愈演愈烈。
  然而这些只是表象。
  普通人看不见的虚空中,飘满了惨绿色的疫鬼,特殊调查处派出大量人手,试图消灭这些疫鬼。然而,这些变异后的疫鬼极其强大,它们一面吸食生气散播病毒,一面寄生到活人体内,操纵这些寄生者,不断散播各种谣言,与其他人发生冲突,制造杀戮……无恶不作。
  短短数日,城市内疫鬼横行,枉死冤魂无数,仿若人间地狱。
  特殊调查处的人遭遇到了疫鬼和鬼胎的频频袭击,龙岩的心腹手下连连折损。偏偏在这时候,上面的人还唯恐天下不乱,一面对龙岩施压,一面提拔余易。余易重新夺回权力后,第一时间把他那些被龙岩以‘视察’名义派到地方上的手下,全部召回,毫不掩饰的跟龙岩唱起了对台戏。
  凭借着背后身后的关系网利益链,对上,余易不断撺掇利用上面的人给龙岩施压,将整个特殊调查处搞得乌烟瘴气;对下,余易安放在地方上的爪牙也开始发力,阳奉阴违,暗中破坏,排除异己。
  龙岩被他绊住手脚,工作上一再出现纰漏,如果不是他背后也有高层为他据理力争,他恐怕已经被余易赶下台了。
  不得已,龙岩只能让钱姚再给冬生他们发信息,催促他们回国救援。
  然而,钱姚一连发了好几封邮件,都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回应。
  无奈之下,龙岩只能按照最早那封邮件的回复,让钱姚继续盯着阿金,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阿金已经有所察觉,每次只要阿金出门,鬼萤百分百都会跟丢,他们想通过阿金找到申屠的计划,始终毫无进展。另外,龙岩还安排人手一直在暗中盯着郑家药厂那边的一举一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总算发现了一点异常——
  随着疫病越来越严重,郑氏这边的产量竟然开始突飞猛涨,他们开始大量接受来自全国各地的订单。
  这些药剂必定存在着他们所不知道的猫腻。
  龙岩冒着极大的风险,直接利用特殊调查总处的特权,联合工商部门要求药厂停产待查,以检查为由,阻拦成品药剂上市。郑家在帝都本就根深蒂固,拥有深厚的关系网,先前虽然因为车祸的事情,伤了些元气,但是新型药剂上市以后,郑家已经彻底翻盘,同时还利用新型药剂,重新编织了新的关系网。再加上余易背后的势力,他们几乎网罗了帝都这边半数、甚至更多的高层人士。
  龙岩刚一动药厂,上面的人就开始不断的施压。龙岩这次也是铁了心要跟他们斗到底,不惜动用特殊调查总处处长的权力,直接上达天听,向总boss陈明事情所有的缘由。最终,龙岩得到了boss的肯定和强有力的支持。
  毫无疑问,龙岩的做法伤害到了某些人的根本利益,针对他和他亲人、心腹的暗杀陡然增加,防不胜防。
  龙岩早些年是从枪林弹雨中一路拼杀,后来因机缘成立了特殊调查处,在他的一生中,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没见过?越是到了这种时候,他越是沉得住气。得到boss的支援后,龙岩开始或亲自、或派人游说那些隐居避世的玄门中人,请他们出山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