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节
  “所以,你这也是在威胁我,是不是?”唐宁低头失笑,声音里却带了哭音。
  “是。”夏千语看着他,浅浅的笑着,声音很轻,语气却是沉静的笃定。
  “我知道了。”唐宁轻轻点头。
  “你好好考虑开庭要怎么配合,如果因为你而影响了整个计划,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夏千语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他沉声说道。
  “我知道了。”唐宁还是只有这句话--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呢!
  “我先走了,今天订婚礼。”夏千语慢慢站了起来--虽然威胁他不许认罪,但终究还是不忍说是结婚。
  他的脾气……
  其实她也是拿不准的。
  唐宁看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抽离自己的手掌,心里努力想说服自己:她是夏千语,爱上她,就得接受她和别的女孩的不同。
  可眼圈却是红了又红、想说话的声音哽咽难言,其实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谁又能如此大度,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别嫁他人?
  偏他成长在充满温暖和爱的家庭里,他的世界在24岁以前,全部被爱浸润着,这样的男孩,如何能真正理解,千语对于恩情与目标的选择、如何能真正释怀千语对爱情与婚姻的轻漫。
  是的,他不理解、不接受,却又只能理解、只能接受。
  “千语,我爱你。”
  看着夏千语慢慢转身、缓缓离开,唐宁终于还是选择接受这个结果--如果他的爱,还能让她在如此的轻漫中,感受到多一些的温暖,他愿意。
  “我知道,我先走了。”夏千语停下脚步,轻声回应后,快步离去。
  “夏千语,为了我,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机会,好不好?”唐宁大声喊道--是为了他,不是为了她自己。
  因为他知道,为了她自己,她能做出任何放弃的事情。
  只有他,或许还是她的牵挂。
  他知道。
  “好。”夏千语边答着,边往外走。
  “你从来都说话不算数,要我怎么信你……”唐宁自语着,颓然转身往回走去,红腥的眼底,透出心底钝钝的痛。
  *
  “千语……”
  “上车!”
  一直在车外等的陈茵,看见夏千语出来,真准备迎上去,却被安安拉了回来:“她现在不需要耳边有任何声音。”
  “可是……千语姐哭了。”陈茵的眼圈也红了。
  “你以为她真的铁石心肠吗……”安安吸了吸鼻子,将陈茵塞进车里后,转头对后排的两位化妆师说道:“夏小姐换衣服和化妆的时间一共是30分钟,不要太复杂。三套礼服你们也看过了,最好化通用的妆,换衣服不需要换妆。我们夏小姐是急脾气,不耐这些。”
  “这个……。”
  “好吧。”
  两个化妆师犹豫了一下,转头看着车窗外直直站着的夏千语,又情不自禁的点头。
  *
  透过大院的围栏,夏千语看到唐宁被两个警官挟着往院落深处走去,只觉得心一阵收紧的疼痛,却又在他回头的时候,立即转了身,快步走向停在旁边的车。
  让他看到自己的冷静与理智,才是平复他情绪最好的方式。
  “安安,30分钟能赶到吗?”夏千语看着安安问道。
  “可以。”安安点头。
  “走吧。”夏千语点头,看了一眼副驾驶的陈茵后,拉开后排的车门,利落的上车。
  安安抬头,远远的看着回头看向这边的唐宁,眼泪刷的一下没忍住的奔涌而出。
  在看见唐宁始终不肯回头后,安安用力的挥了挥手,又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照顾好夏千语的,唐宁才微微笑了笑,转身随着警官离去。
  安安伸手用力的擦掉眼泪,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后,这才拉开车门上车,一语不发的发动车子,往教堂的方向平稳开去。
  旁边一直将脸贴在玻璃窗上看着外面的陈茵,这时才回过头来,一双泪眼看着安安,抽咽了好几下才算忍住没哭出声来。
  “我这几个月经历的,比我之前二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半晌之后,后排的夏千语已经换好礼服开始化妆,陈茵才又开口说话。
  只是她以为自己的情绪已经平复,却不知道一开口,眼泪又流了出来。
  “其实做伴娘的都要哭的,表示舍不得新娘出嫁麻,所以安安你别看我,我这是正常的。”陈茵嘟着嘴,轻哼了一声,兀自拿出化妆盒开始给自己补妆。
  安安侧头瞪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翘,淡淡的笑了。
  好歹是千语的婚礼,她们做伴娘的怎么也不能哭丧着脸。
  *
  一切都很完美,安安穿着伴娘礼服,在市区将车开到时速90,而且还四平八稳,妥妥的30分钟赶到了布置得美伦美奂的教堂;
  换好新娘礼服的夏千语,浅浅的淡妆,随意却不随便的挽发,点缀着两颗宝石发扣,美得不枝不蔓、又倾国倾城。
  *
  “新娘子到了。”
  教堂外的宾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看来。
  “不好意思,临时有个项目方案需要修改,晚了些。”夏千语拎着裙摆,边微笑着与宾客招呼,边顺着洒满鲜花的红毯往教堂里走去。
  “夏小姐真是拼命三郎,结婚当天还在工作,我们这些大男人可全都比不上。”旁边的宾客都笑着寒暄着,倒不觉得她的迟到有什么不妥。
  在商界城打滚的人,谁不知道她一向是工作至上,谁也知道,她突然而定的婚姻,最多的可能就是利益。
  所以在利益面前,她所有的表现都属正常。
  夏千语微微笑着,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转眸看见红毯尽头,一身白衣礼服的林柏文正与顾止安和傅陵在聊着什么,脸上倒也不见着急。
  “千语姐,慢点儿。”安安停好车后,与陈茵一起,拎着裙子急急的跟了上去。
  “千语姐,要等傅陵或顾先生过来送你过去。”安安吃力的追上夏千语的步子,贴唇在她的耳边说道。
  “哦,好。”夏千语点头,定下脚步,将目光停留在顾目安和傅陵的身上。
  当然,在外人看来,她的目光似乎是停留在林柏文的身上。
  *
  “都处理好了?”
  顾止安和傅陵看见她,齐齐快步朝她走来--顾止安的一句‘都处理好了’,他和夏千语心知肚明,却也让她刚才那句‘临时修改项目方案’的托词落到了实处。
  她与顾止安的配合,才是最最默契的--从不出错。
  “处理好了。”夏千语点头,缓缓上前两步,将手一左一右的放进了顾止安和傅陵的大手里--他们并不比她大多少,却一个如父、一个如兄,在这个并不值得祝福的婚礼上,亲自陪她走进婚礼。
  一如她们之间惯有的默契--无论她如何选择、为何选择,他们都只有陪伴和支持。
  “我已经告诉林柏文了。”顾止安微眯着眼睛,眸底有淡然而冷冽的笑意。
  “什么?”夏千语嘴角噙笑,在初入六月的明媚阳光里,浅言笑语、顾盼生姿。
  “他将全面接管ben在carlyle全球的业务。”顾止安笑笑说道。
  “这也就意味着,ben的业务范围现在并不明朗?”夏千语侧眸看他。
  “没错,所以他可以放心的利用手中的权利去踩ben。”顾止安点头。
  “我认为他会忌惮你。”夏千语摇头。
  “我已申请项目移交,总部意向不明。”顾止安轻轻的笑了。
  “所以他认为,这是他的机会?”夏千语恍然大悟。
  “没错。”顾止安点头。
  “极好。”夏千语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了。
  他们都知道林柏文最后的计划里一定没有ben,但在他进监狱这前,由他亲手除掉ben,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
  婚礼进行曲自夏千语下车的那一刻便开始在整个教堂响起,曲调喜悦而平和。
  而这样的喜悦与平和,似乎并不影响这对即将结为夫妻的人,心底里的互不相让与针锋相对。
  *
  “我今天将千语亲自交到你手里,希望你如我们期待的那般:爱护她、照顾她。”顾止安将夏千语的手,缓缓放入林柏文的手中。
  “我会的。”林柏文的大手,轻握住夏千语的手,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
  “berlin,希望你们相敬相爱,平和喜乐。”傅陵将千语的手,轻轻放入林柏文的另一只手里。
  “我和charlene一起努力。”林柏文点头,双手握住夏千语的手,看着她温柔说道。
  “gary、傅陵,我们进去了。”夏千语没有应和林柏文的话,只是将手从林柏文手里抽出来后,转身给了顾止安和傅陵各自一个结实的拥抱。
  “去吧。”
  顾止安微微笑着,轻轻后退一步;反而是傅陵,眼圈竟有些微微的发红,沉眸看着她半晌之后,才慢慢后退到顾止安身边。
  *
  婚礼进行曲的声音渐行渐小,教堂里唱诗班的声音慢慢大了起来,林柏文牵着夏千语的手,缓缓走到唱诗班的前面站定,和着唱诗班的乐声,轻声哼着,直到教堂的顶部一阵花雨落下来,唱诗班的孩子们将唱诗本夹在腋下,拎起放在脚边的花蓝结队绕着林柏文和夏千语一圈,将花蓝中的花,一把一把的洒在他们的头上,而后在花瓣雨中结群而去。
  那画面,美得如童话一般。
  当神父问完两个人话后,两人交换戒指的时候,一道阳光自大门斜斜的打进来,照在缤纷而落的花瓣上、照在两人交换戒指的双手上,两人同时抬起眼睛看向对方--林柏文的眼底是真诚,而夏千语的眼底是淡淡的漠然……
  *
  在夏千语换好第二套礼服,从教堂里出来的时候,不算太大的草坪上,一个一个的鲜花伞亭已经被布置起来,每个花亭下都放了三层的自助餐架,食物和酒水也全部摆好。
  “谢谢各位今天来出席我与林先生的婚礼。大家都知道我这人是理性大于感性,所以今天我也不多说煽情的话,只把我先生林柏文介绍给大家。”
  “在中国经济向好的今天,carlyle总部看到中国更好的未来与更大的机会,对中国公司势必有更多的投入,这投入中最重要的投入便是人才。”
  “林先生在总部是与我曾经的上司gary齐名的顶级投资人,相信在他的带领下,carlyle中国公司将会有飞跃的发展。”
  “我为carlyle中国公司的未来感到欣喜,也为我的先生到骄傲,在此希望各位如同曾经对我的支持一样,继续支持他、支持carlyle在中国的发展。”
  换上一身静谧蓝色尾礼服的夏千语,与换了蓝色镶钻领带的林柏文并肩走了出来,在草坪中间最大的花伞下站定后,将林柏文郑重的介绍给了在座所有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