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你……”三爷一时间语塞。
  他确实不知道贺存家里是否是反动派,这个消息是他听村里的小王说的。
  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我是听小王说的。”
  被点作小王的小伙子在大家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那个……我是听素梅婶子说的!”
  周素梅有些慌乱的站了起来:“那天散了大会,我、我走在李知青后面,我听他说的。”
  如果她早知道有今天,她打死也不乱嚼舌根了。
  那天,贺存跟她说,只要她说实话,他便给帮她儿子避一灾祸。
  周素梅本是不信的,可是贺存竟然连她儿子小时候摔过一跤磕着后背都知道,这个事她没跟别人说过,她不敢不信。
  这个时候,大家的目光都转到李威的身上。
  春香婶子也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那天跟素梅一起走,我也听到了。”
  如果这话是没有选聘资格的知青说的,那可信度很高,可是在同为候选人的李威嘴里说出来,是何居心就昭然若揭了。
  李威没想到这个事情追根溯源还能绕回来,那天他是有意说给村民听,为的是破坏贺存的形象。
  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下,李威心一狠:“贺知青的父母就是反动分子,都被流放了。”
  这个消息还是赵箐跟他说的,赵箐跟贺存同在一个城市的同一个区,消息应该不会错。
  贺存侧过身看了他一眼,又转身看向台下的村民:“我爸妈从前是中学老师,因为一篇文章,被定了性,目前确实流放到了西北的跃进农场。”
  李威都做好了他否认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就认了,简直毫不费劲!
  还没得及高兴,便又听到贺存接着说:
  “但是,大家知道我父亲是写了一篇什么文章被定义为反动派的吗?”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递给孙长海。
  孙长海将报纸打开,此时,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关于当代农民发展方向的几点看法》……”孙长海把那篇文章对着喇叭读了出来。
  等孙长海读完,贺存的眼眶已经泛红:“我的父亲,是为了我们广大农民的利息而被流放的!”
  他隐忍的样子让在场的村民都为之动容,这个孩子,出身教师家庭,本来可以衣食无忧,就因为这篇关乎农民心声的文章,几乎改写了命运,太可怜了。
  “我知道大家对我持有反对态度,但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一定要教师这个岗位,我只希望能证明自己,只希望告诉大家,我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书中,这个时候斗反动派的运动已经不流行了,很多冤假错案都逐渐在平反,他这番言论,并不算太过分!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李威看着形式不太好,刚想再说点什么,贺存便朝大家鞠了一躬:“今天的测试我证明了自己,就够了。我也不怪李知青揭我的过往,成分问题一天没平反,大家有权对我提出疑问。村小教师的选拔,我弃权!”
  “希望接下来的投票环节,大家把宝贵的一票,投给我的妻子阮姗姗。
  她同样很优秀!”
  一个男人,最引人尊敬的地方是什么?一是心胸豁达宽广,另一个便是责任担当。
  贺存刚刚的行为,无一不戳中在场人的心。
  第15章 虚情假意的男知青[七零]
  村小的教师选聘最终是阮姗姗的总分第一,赵箐总分第二,两人成功当上了村小的教师。
  至于为何阮姗姗能够拿到第一,完全是贺存的拉票效果极好,当天村民投票,她票数最高,相比较下,高冷的赵箐人缘就没有那么好了。
  而李威当日票数最少,和潭州一同落选了。
  春耕是一年中最为忙碌的时候,村里有那么多土地要翻,蔬菜要下种下肥,农田里要犁田插禾,一天忙下来,累得直不起腰。
  阮姗姗每天从村小下班回来时间还早,便想着法子给贺存弄吃的,自从他们结了婚,两人便在院子的一角垒了一个小灶,自己开火。
  她在村小一个月的工资加上她爸给的补贴,手头充足,隔三差五便给他炖肉吃。
  每当下工前或者出工后,贺存坐在房门口喝着肉汤啃着骨头时,李威的眼神像是能给他戳出俩洞来。
  这日,也跟往常没什么差别,贺存在村里的大喇叭响起之后,按时去下地。
  今日的任务仍然是插秧,对于贺存来说,这都已经是很熟练的活,在拔了几把秧苗后,便前往小队长分配到的水田。
  他负责的水田紧挨着第一生产队,李威今日负责给第一生产队挑秧苗。
  挑秧苗的活虽然不用弯腰,但做起来很累。秧苗伴着泥水,死沉不说,秧田和水田的距离还比较远,跑来跑去没个停歇。
  这会,刚开始插秧苗,李威需要把满满的一担秧苗准确的抛到插秧人的旁边。
  他本来就满腔怒气,特别是在看到贺存之后,心里就更加不爽了。
  前一段时间,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春耕,便偷偷给孙思佳抛出桃花枝,看能不能借着村长的手换个轻松活,哪知道那妞居然一改当初喜欢城里知青的性格,对那彭宇死心塌地。
  这就算了,没想到做媒的人居然还是他贺存。
  贺存!贺存!走到哪里都有他的影子!李威眼睛死瞪着贺存,手下的动作一拐,一把秧苗就直接抛到了一个村民的头上。
  “李威你个死小子,眼睛是不是瞎了!”李威运气实在不太好,这一抛,好死不死抛到村里有名的霸王姚武身上。
  姚武是个单身汉,三十好几了没娶老婆。他人如其名,孔武有力不说,做事吃不得亏,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这个人不怕死,吃软不吃硬,平日里,大家都是离得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若换作是以往,李威这一口气就咽下去了,本来也是他抛错秧苗在先。
  但是,这一切的原因都是没有当上村小的老师,如果他是村小的老师,此刻哪里用的上来抛什么秧苗。
  一想到这个,他就来气!
  “不就是抛偏一个秧苗吗?”李威也不甘示弱,“用得着这么大声势吗?”
  姚武何时被人怼过,二话不说,从水田里冲了出来,站在田埂上,手就指到了李威的鼻尖上:“你再叽叽歪歪一句试试看!”
  李威也被激起了怒气,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堂堂一个高中生,沦落到来务农不说,还被一村里汉子欺负。
  “就说你了怎么的!?你……”
  后面的狠话没说完,姚武一拳头就打在了他鼻子上,鼻血哗啦就往外流。
  李威感觉到嘴里的腥甜,用手抹了一把鼻子,手背瞬间被染的鲜红,他也红了眼,冲过去就抱住了姚武的头。
  旁边插秧苗的村民被这一幕吓傻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谁和姚武打过架,要知道,自从姚武成年后,就再也没见谁和他干过架。
  因为,那些敢和他干架的,在他成年之前都被|干|怕了。
  看着和姚武扭打在一起的李威,贺存心中一动,按照书中的整体情节走向,估计李威的手就从此废了,对方一辈子的命运也会从这里改写。
  他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先不说他能不能拉开已经有些疯狂的两人,就算他拉开了,李威也未必会承他的情。
  就在这时,姚武和李威前后一声惨叫,两人终于分开。
  周围愣着的村民才赶忙冲了上去,李威嘴里咬着一块肉,这一块肉竟然是从姚武下眼睑处硬生生撕下来的。
  而姚武也不是吃素的,混乱中操起田埂上的一个石头,砸向了李威的手背……
  一如原文中所写的那样,砸中的是右手。
  姚武手里的那块石头并不小,那一下砸过去,手背的骨头被砸碎都有可能……
  这会,两人都疼得在田边打滚。
  这种情况,赶紧送村卫生所才是稳妥的,热心的村民背的背,抬的抬,匆匆忙忙往卫生所奔去。
  除了中间的这个插曲,这一天在劳动中过得很快。
  插秧一天有十公分,大家都热情高涨,通过大家这几天的努力,已经只有半天多一点的活。
  在孙国明的示意下,孙思佳给大家记了七个工分,便早早放人下工休息。
  这个时候,阮姗姗才刚下课,贺存回到知青点简单的清洗了一下,又用搪瓷杯泡了糖水,准备去接她回家。
  他刚走到村小的校门口,便看到阮姗姗用胳膊夹着课本,若有所思的走了出来,明显有些不开心。
  第16章 虚情假意的男知青[七零]
  “姗姗,怎么了?”贺存从她臂弯里拿过书本,将手里的搪瓷杯递过去。
  阮姗姗正在愣神,手里的东西突然一轻,抬起头来,落入眼帘的便是丈夫关切的眼神。
  “阿存,你怎么来啦?”她接过递到手边的搪瓷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放了糖精的水甘甜止渴。
  贺存和她并排走着,不动神色的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是的,今天活干完了,所以下工早。”
  他停了停:“今天学生不听话了?”
  教书的工作也并非那么容易,孩子们不听话,阮姗姗又脾气好,不会用戒尺教育学生,刚开始那半个月,她每天都是哑着嗓子回来的。
  “没有。”她摇摇头。
  这已经很不正常了,若是平时,阮姗姗肯定要跟他分享一些学校里的事,比如哪个小孩又打架了,哪个小孩又调皮了等等,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但是,她今天什么也没说。
  贺存体贴的从她手里拿过搪瓷杯,“那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跟我说说。”
  阮姗姗终于抬起头来,眼睛里雾蒙蒙的,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我们是夫妻。”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语调温柔。
  她犹豫着正要开口,赵箐从后面走了过来,看着两人你侬我侬,心里很是不爽:“让开一点,要恩爱回家恩爱去,不要挡着路。”
  她也知道,贺存已经领了结婚证,可是男人不都是一个样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只要她想,这临河村,不管是村里小伙子,还是男知青,都恨不得巴巴的扑上来。
  只有这个贺存,除了最开始那一丝丝的情愫,后来便再正经不过。
  她不信阮姗姗就那么好命,家庭好,工作不错,男人体贴,她一定会比阮姗姗过得更好!!
  阮姗姗心里有事,也不想和她争,侧了身让她先过去。
  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赵箐若有所指的朝她勾了勾嘴角,眼里带着几分戏谑,然后甩起辫子就走远了。
  这一大打断,阮姗姗好像失去了开口的勇气,两人无声的走了许久,终于,她像是鼓足了劲:“阿存,如果、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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