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虽然没怎么拉近和霍老的关心, 但袁宁两人也不觉得失望, 就当是借机爬爬山散散心!袁宁把胶卷交给相馆, 趁着空闲和章修严一块去逛街。入冬了,他们准备给家里人买点换季的衣服, 就算没空回去也托司机帮忙送到家。
  袁宁两人满载而归, 一打开住处的门,电话就叮铃铃地响了。袁宁跑上去接通电话, 居然是程忠打来的。程忠语急切:“宁宁, 出事儿了!”
  不等袁宁发问, 程忠的话就像连珠炮一样蹦出来:“是华东那边的事儿!你舅舅不是在当巡警吗?在第九医院那一带当的,上回你和小章先生过去接人还遇上家属要用刀砍医生的事儿。哎,这次那医生没躲过去, 你舅舅也伤着了,听说胳膊都快被砍断了,只有骨头还连着。你舅妈好像不久前把家里的钱转走了,现在人已经找不着,只剩你舅舅一个人躺医院里。你姥爷放心不下,要过去看看。”
  袁宁没想到那位江医生会那么倒霉,才刚过去几个月又遇上了这种事!袁宁追问:“江医生没事吧?”
  “唉,伤了右手,医生怕是当不成了。”程忠叹气,“听说本来有人要把事情闹开,上头却下死命令把它给压下去,不希望扩大影响。那患者好像还有精神病史,那位医生这一刀怕是白挨了。”
  袁宁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他说:“姥爷他们还没回去吧?”
  程忠说:“还没呢,正收拾着。”
  袁宁不放心让两个老人家独自回去,让程忠叫他们先等等,他赶回去和他们一起出发。等程忠应下了,袁宁挂断电话对章修严说:“大哥我陪姥爷他们回华中一趟。”
  章修严听了袁宁说的情况,没有反对。即使方家姥爷因为再娶的事和儿子闹翻了,遇上这样的事方家姥爷还是不可能坐视不管——那到底是他的儿子啊!
  章修严下午有个重要会议要主持,只能让司机把袁宁送去牧场那边,顺便打电话找人陪袁宁去处理。袁宁抱了章修严一下,带上证件和背包出发。一路上袁宁脑海里都浮现着江医生温和的脸庞。
  江医生显然是个尽责的好医生,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这种事呢?
  司机知道袁宁心急,车开得挺快,不到两小时就抵达牧场。袁宁下了车,很快见到焦急等待着他的方家姥爷夫妇。袁宁安慰:“大哥已经让人去医院照看舅舅了,您不要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方家姥爷叹了口气:“给你们添麻烦了。”
  三个人一起踏上南下的旅程,日夜兼程之下,只花了大半天就抵达华东省省会。袁宁领着方家姥爷几人前往第九医院。江医生出了事,医院门口多了两个保安,都配着枪,是上面调配过来的。袁宁三人要么老要么小,在门卫处做好登记之后就被放行了。
  袁宁看着眼灰沉沉的住院大楼,感觉比起上次看见它时有了不小的变化,好像更阴沉了。也许是因为天色的关系?这边快要下雪了,天边黑黢黢,云层堆得厚厚的,压得人喘不过气。不知是不是错觉,袁宁总觉得大楼背后有什么东西正张狂地张牙舞爪……
  袁宁领着方家姥爷夫妻俩上了楼,正要敲方家舅舅的病房门,就听到隔壁病房传来压低声音的威胁:“江潮生,你右手已经废了,现在医院拨出一大笔赔偿金,够你下半辈子花。疫苗的事你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否则的话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隔壁病房的门并没有关严,门缝里透出一丝丝惨淡的灯光,在这灰暗的黄昏里显得有些渗人。
  那声音还在往下说:“就算你自己够硬气,想想还要你养着的妈妈,想想你还是单身。你要你妈妈陪你过苦日子吗?你要你们家绝后吗?你但凡知道变通一下,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要不是看在我和你爸是同窗好友,你爸又去得早,我可不会替你争取那么多赔偿金!你因为那小孩的死内疚有什么用?他家属可是废了你的右手啊!要不是巡警后面帮你挡了一刀,你连命都没了!”
  袁宁只听了半截,却也意识到背后藏着怎么样的可怕事实。疫苗?内疚?赔偿金?小孩家属?袁宁心突突直跳。
  袁宁还想细听,里面已经传来江医生的声音:“滚!”这一个字蕴含着无限的痛苦与挣扎。
  哐当!
  是药瓶砸在地上骤然碎裂的尖锐声响。
  “你这个疯子!”说话的那人咒骂起来,“怎么没被砍死!”
  那人边骂着边往外走,拉开病房门大步迈了出来。那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头发梳得油里油气,中间有点秃,脸盘也有点大,眼盖虚浮、精神不振,像是被掏剩空壳子的行尸走肉。瞧见准备敲隔壁病房门的袁宁三人,中年人脚步一滞,啐骂一声:“晦气!”接着中年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袁宁顿了顿,提着水果敲开了方家舅舅的病房门。病房里已经有护工守在那,是章修严叫人帮忙请的。方家舅舅出事后憔悴了很多,完全没了上回卖房分钱时的精神气。
  看见方家姥爷带着他们的“后妈”一起过来了,方家舅舅嘴巴动了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妻子见钱眼开,卷了钱跟人跑了,丢下受伤的他和年幼的女儿。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愿意等他们父亲这么多年,在他们父亲病倒时愿意独自照料他们父亲的“后妈”有多难得。
  方家舅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喊道:“爸。”他犹豫了一下,对着“后妈”喊,“阿姨。”
  方家姥爷知道经此一事,儿子竟是接受了自己再婚的事实,不由关切地询问起事情经过。
  方家舅舅所说的也与外界传言无异。原来那砍人家属的小孩本来没病没痛,来这边咨询疫苗的事,被江医生建议打了甲、乙型肝炎联合疫苗。那联合疫苗有一部分是减毒活疫苗,存在一定的风险,于是小孩打了针之后不久就出现了严重的病症,没熬过一个月就病没了。
  小孩家属精神状况本来就不好,遇到这样的事自然就彻底没了理智,找机会堵住江医生来砍。当时方家舅舅正好在附近巡视,上去阻止小孩家属砍人,结果自己也被砍伤了!
  袁宁在一旁听着,心跳得更厉害了。如果他刚才没听错的话,那么就是江医生给小孩打的疫苗有问题!医院方面知道疫苗有问题,但是并不想公诸于众,所以刚才那中年人才去见江医生,想用钱封江医生的口!
  袁宁替方家舅舅削了个苹果,又去下面登记把病房里的其他空床都订了下来,给方家二老陪床用。安顿好方家二老后,袁宁和他们说了一声,出去买了点吃的,留了一些给方家舅舅三人。他拎着买来的水果和食物去敲隔壁病房薄薄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江医生疲惫又困倦的声音。
  袁宁探出颗脑袋往里看,只见屋里也静悄悄的,没有别的病人,只有江医生一个人躺在里面,手已经打上石膏,无力地垂在一旁。
  见到袁宁,江医生先是一愣,接着说:“是你啊,没想到又见到你了。”他自嘲般笑了笑,“上回托你们的福避开了一次灾祸,这次终究没躲开。像我这样软弱无能的人,大概不适合做医生吧。”他有心治病救人,却总是卷入种种麻烦之中。如今他身陷漩涡,被身体的痛楚和内心的愧疚苦苦折磨着,却开始犹豫是不是要拿那么一笔赔偿金给母亲养老。
  袁宁从江医生眼里看到霍老昨晚说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想改变的东西有半分转变”时的寂寥。与看尽世事的霍老不同的是,江医生还很年轻。上一次见面时江医生虽然有些沮丧,但对未来还是很有信心的。是什么让江医生眼里的光芒消磨殆尽?
  袁宁顿了顿,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江医生,直接问了出口:“医院的疫苗有问题,对吗?”
  江医生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袁宁,像是惊讶于他从何得知疫苗有问题的事。
  袁宁的眼神变得锐利逼人:“江医生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怎么可能。”江医生坐了起来,屈起双腿,痛苦地把脑袋埋进双膝之间,“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劝那孩子的家属给孩子打疫苗……因为他们家里有人有病史,我想着孩子应该打的,没想到会那样……”江医生到底还年轻,好好的一个孩子在自己手里没了,提起时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都带上几分哽咽,“那么乖的一个孩子,打针时不哭也不闹,明明那么害怕,手都在抖了,却还是乖乖地坐在那儿。”
  袁宁一阵难受。
  “那么乖的孩子,没过几天就没了。”江医生把事情藏着太久,遇上上次救过自己的袁宁,忍不住把一切都倒了出来,“我发现不对,就去查疫苗,发现疫苗大多没有冷藏,还有一些是从其他医院转来的、快要停用的……我用的时候不知道……要是我再仔细一点,要是我在用之前好好去了解一下,就不会这样了……我昨天醒过来的时候也在想,怎么我没被砍死?”
  袁宁面色微微发沉:“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
  第156章 调查
  袁宁刚才已经听到江医生的情况, 江医生由他母亲养大, 是家里的独苗苗, 也是家里唯一的希望。虽然江医生骂走了刚才那个中年人,但心里也难免会有动摇。如果江医生不愿出面应对这件事, 而是决定拿那中年人的封口费也是人之常情。
  江医生对上袁宁的目光,心中一颤。袁宁面色虽冷,眼底却还是一片温和朗然。他的动摇和挣扎并没有瞒过这小孩的眼睛。江医生静默许久, 抬起头来,目光幽远而沉黯,“小时候我爸爸牺牲了, 我妈还年轻,周围的人都让她再嫁。她不愿意, 一个人抚养我长大。她常对我说, 我爸是个英雄, 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
  袁宁安静地听着。
  江医生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但那时我很不理解,我特别讨厌这个从来不能陪我玩、让我被别人嘲笑没有爸爸的男人。”他握紧拳头, “从小我就立志要学救人的学问, 不干那种要出生入死的事。”
  江医生想起小时候和母亲的对话。那时母亲总是躲着哭,他抱着母亲说“我要当医生, 当医生能救人, 等我把爸爸救活了, 妈妈你就不会再哭了”。后来渐渐长大,他也渐渐明白这种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可还是对救死扶伤有着长久的执着。
  在这破破烂烂、没人愿意来的第九医院各个科室间来回转换——这地方待遇不好, 设施不好,制度也不好,医生少,什么科都缺人,他学得广,哪里缺人往哪拉,出了事要顶着,办了事要记别人的功。忙,特别忙,没有时间回家,没有时间恋爱,甚至没有时间思考。
  有时靠着墙睡着了,醒来后迷迷茫茫,禁不住会思考自己八年苦读、五年苦熬,为的到底是什么?在病床与病床之间匆匆来去,看着一张张因为他年轻而透着怀疑、透着轻视甚至透着敌意的脸庞,最初的执念褪去后,剩下的只有满满的疲惫。
  江医生苦笑说:“没想到我只是想当个医生,还是要出生入死……”
  袁宁看见江医生身上有些黑色丝线缠绕着,看起来很温顺,实际上却在侵蚀着见医生的身体与灵魂。它们悄无声息地伸展着爪牙,仿佛在和住院楼周围弥漫的暗影相应和。
  袁宁动了动唇,正要安慰,就听有人在外面敲门。
  “江医生,您在吗?”说话的人有着浓浓的地方口音,“您睡了吗?没打扰到您休息吧?”
  江医生一愣,回答说:“没有。”
  袁宁走上前把门打开,就看到几个憨厚的汉子站在门口,脸上满是局促。他们肩膀上都背着个麻袋,见江医生脸色很差,齐齐进了病房,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江医生,咱听说您被砍伤了,所以过来看看您。那些人说您赚黑心钱,咱可不信,当初我们村都染了病,没谁愿意来给咱治。只有您愿意来,还替咱垫付了那么多药钱,”几个汉子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咱爹说了,咱兄弟几个的命都是江医生您给救回来的!”
  江医生忙说:“你们不要给我磕头……你们年纪都比我要大……”
  汉子们见江医生手足无措,也不再跪着,他们都起来了,其中一个放下背着的麻袋,将它打开,说道:“江医生,这是咱全村人一起到山里找到药,都是对外伤好的,您看看有没有顶用的。”明明是一米八九的壮汉,却抬手抹了把泪,“江医生您这么好的医生,一定得快些好起来啊!”
  其他人也把麻袋放下,对江医生说:“咱都把换洗的衣服背来了,这段时间咱就睡在走廊里。咱刚才看了,外头有玻璃挡风呢,不冷。要是谁敢再来伤江医生,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江医生唇抖了抖,许久之后才说出话来:“谢谢你们。”
  袁宁看见江医生身上的黑色丝线如潮水般褪去,最初的犹豫和动摇也从江医生眼底消失得干干净净。即使脸色还是有些白,看上去却已经完全不同了!袁宁想到那中年男人离去时的阴狠模样,也觉得江医生一个人在这里躺着不太好。他开口说:“不用睡走廊,你们都住到这里面来吧,这是个大病房,正好没什么病人,你们帮忙在旁边守着江医生。”
  几个汉子下意识觉得袁宁是江医生子侄,马上欢欢喜喜地把麻袋放下,各自占了一张床。袁宁没再谈论疫苗的问题,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敞开的麻袋里。托小黑的福,他对一些特殊的灵花灵果也有了不错的辨识能力,这些药草中的几棵带深蓝色果子的“药材”看起来是小黑喜欢的零食,如果人长久食用也会有不错的功效。袁宁拿起一棵蓝色小果子,问道,“这是你们那边的吗?”
  其中一个汉子讶异地一看,说道:“这东西咱那边可多了,小是小了点,味道很不错的!”那蓝色小果子是成串的,果子比小指甲还要小。
  袁宁说:“看来你们那边环境挺好。”
  汉子说:“那是,咱那边空气新鲜得很,草木都长得很好,而且热情又毫克,你们要是咱满那边去,肯定会舍不得走!”
  袁宁问清小果子的生长情况,提出以后派人去收购这种蓝色小果子,价格可以从优。等汉子们欣喜若狂地答完了,袁宁才和站起来说:“江医生您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不用担心,不会再牵涉到您身上。”
  江医生一怔。袁他看着袁宁仍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像被封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袁宁离开病房,去找电话,往外拨号。那边很快接电话,是袁宁熟悉的声音:“喂?这里是赵诚,请问有事吗?”
  袁宁说:“赵哥,是我。”
  袁宁没有找章修严,他找的是赵诚,他和章修严认识了好些年的记者。从认识赵诚开始,赵诚就在做医疗相关报道,在这方面算是权威般的存在。更重要的是赵诚敢作敢为,以前为了跟进非洲的疫情还亲自去呆了几个月。
  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和各方阻挠,赵诚早就驾轻就熟。
  正是因为这样,袁宁才会第一时间想到赵诚。如果疫苗确实有问题,那么这可就不是小事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打疫苗本来是为了预防疾病,要是这些疫苗不仅无效——还有害,那不就是害人吗?
  赵诚听袁宁说完,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说:“这样的话可能有点危险,宁宁你先别轻举妄动,我马上过去跟进。”
  有了赵诚的保证,袁宁放下心来。他顿了顿,给章修严和章先生各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可能会多留几天。章修严叮嘱:“万事小心。”连人命钱都赚的人,人品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要是被逼急了说不定会做出点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袁宁打完电话才回到方家舅舅病房里。
  因为方家舅舅这次受了伤,一家人竟冰释前嫌了,三个人眼睛都红通通,显然刚才哭得厉害。袁宁喊道:“舅舅。”
  方家舅舅对袁宁的印象其实不深,毕竟十几年没见过,突然就回来把方家姥爷给接走了,那匆匆一两面根本没机会让他仔细了解袁宁。这会儿一看,方家舅舅觉得袁宁哪儿都好,热络地让袁宁坐下吃点梨子。
  袁宁问起方家舅舅以后的打算。
  方家舅舅一怔,无奈地叹气。他的手伤成这样,恐怕不可能再当巡警了,转文职倒是可以,也清闲很多、安全很多,可以让他好好照顾女儿。方家舅舅把自己的考虑说出来。
  方家姥爷听得放下心来。
  袁宁三人在病房的空床里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袁宁醒来时就看到了赵诚。赵诚眼睛里密布着血丝,神色有着深深的阴霾,站在走廊的玻璃窗前阴沉沉地看着窗外灰暗的天色。
  袁宁跑上前喊:“赵哥你这么早就到了?”
  赵诚说:“我昨晚就到了。因为怕夜长梦多,所以连夜展开调查。”他能在这行闯出名堂,自有自己一套调查方法。
  袁宁见赵诚神色不对,不由追问:“赵哥你查到了?”
  “查到了。”赵诚说,“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华东省很多疫苗也曾经运输和储存过程中高温曝晒过,我咨询过这方面的专家,知道这样的疫苗很有可能会失活。这次出事的只是那几支联合疫苗里的减毒活疫苗,其他问题还没爆发出来。”
  疫苗是很娇贵的东西,要是条件不适合很快会失效,打了这些无效的疫苗是不会起作用的,在疫病高发地区很可能会染上病!
  而减毒活疫苗的危险性又比灭活疫苗要高一些,它的生产技术要落后许多,每个生产环节都可能出现问题。减毒,意思是压制了病毒的毒性,保留它的抗原性,然后把它注射到人体内。听起来危险不大,但疫苗本身剩余的毒性还是有可能导致免疫力低下的人出现不良反应甚至至死。
  所以这类疫苗从生产到接种都要严格把关。
  “这件事牵涉到的不仅仅是第九医院。”赵诚说出一个惊人事实,“华东省所有的疫苗,几乎都是由同一家疫苗生产企业提供的。因为那家企业不是华东省的,所以运输路途比较遥远,有几批疫苗是走陆路运过来的,每一批疫苗的量都非常大。如果那位江医生没有说谎、第九医院的疫苗根本没冷藏储存的话,那么这第九医院应该是从购入疫苗开始,就知道疫苗已经失效了!”
  也就是说,这些疫苗很有可能在运输途中就出了问题。
  第157章 拖
  “俺的身轻~不惮~路~迢~遥, 心忙~又恐怕~人~惊~觉~”一股茶香弥漫在市药监部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一个中年人正坐在办公桌后, 哼着曲子, 享受十年如一日的清闲日子。他这部门是肥缺,钱多, 办不办事自己定,偶尔出去检查一趟,保准盆满钵满。能坐上这个位置, 他的背景自然不简单。等哼得口渴了,端起茶喝了一口,睨了眼坐在一旁的第九医院院长。
  这是他本家一个远亲, 有点能耐,会钻营, 学历全是函授来的, 水分大得很, 脑子倒是动得多,可惜动的都歪脑筋。中年人没说话, 等院长开口。
  院长夸道:“三哥, 你这《夜奔》越唱越好了,今年联合晚会该有您一份吧?”好歹听了这么久, 院长早就做足了功夫, 中年人唱的是《宝剑记》里的一折, 讲林冲奔梁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