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林尽染勾了勾唇,“周先生,我看你这样倒是想起当初在医院实习的时候。”
  周正宪看了她一眼,“?”
  林尽染挑挑眉,“那会,小朋友们拒绝吃药的样子就跟你现在一样。一般那种时候他们都需要我哄哄,周先生,你……也需要哄一下么?”
  周正宪脸色顿沉。
  周衍,“噗!”
  回到周家后,林尽染直接回了医药房。一路上,周正宪黑着脸吃药的样子都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啧啧,那模样,确实是有些失了他大少爷的风度。
  “尽染啊,你回来了。”老杨正坐在一堆中药里面捣弄着,看到她进来,打了声招呼。
  林尽染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杨医生,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去那边跟着他们理理药就行。”
  “好的。”
  “哦对了,就在之前三少爷来这里,还问你回来没有。”老杨抬眸,“三少爷的事云清都跟我说了,你以后啊小心一点。”
  林尽染,“谢谢杨医生提醒,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问吧。”
  林尽染在他旁边坐下来,“据我所知,周家对晚辈的教育是很严格的,三少爷……应该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吧?”
  看老杨狐疑的抬眸看她,林尽染又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他跟周先生很不一样。”
  “哎,我明白你什么意思。”老杨叹了一声,“这孩子是有些不听话,其实小时候他的性子不这样,那时规矩的很,而且人还有些沉默寡言。”
  林尽染心里默默的认同,她记得以前他就喜欢跟她吵嘴,但是在旁人面前却很是安分。有一回她还看见他躲在花园里偷偷地哭,她问他怎么了,他说他父母不让他跟学校的同学玩,说他没有朋友……
  那时她说,我就是你的朋友,我会陪你玩。
  记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亮了,满是泪珠的眼睛充满惊喜,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心疼。
  “三少爷小时候被管的挺严的,他不经常和同龄的孩子玩,没什么朋友。哦对了,倒是以前有个小姑娘跟他玩的很好。”
  林尽染心里咯噔了一声。
  “可惜那小姑娘后来去世了。”老杨说起来也是满脸遗憾,“我记得三少爷知道那个小姑娘在地震中死了之后,发了疯似的要去找她。可那时余震不断,房子都倒了,有的山半边都滑坡了。当时地震失踪人数将近两万多,说是失踪,其实就是已经死了。哎,你说这样又怎么可能见得着……”
  老杨低着眸子管自己说着,他并没有看到林尽染不对劲的表情和微微颤抖的手。
  “这两孩子,大的15岁,小的才8岁。这地震,害人啊。”
  林尽染闭了闭眼睛,努力的忍下心口翻涌而来的闷疼。芮芮死在她怀里的时候浑身是血,她活了下来,却让芮芮被那些冰冷的石头掩盖。
  芮芮,是姐姐太没用了……
  “三少爷从那时起就性子大变,那段时间他还哭着闹着要大少爷把人给他交出来,你说大少爷是带着那小姑娘去了四川,可他怎么能想到会发生这个事呢。而且,大少爷那段日子也不好过,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让进……哎,还有老周,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女儿,真真是可怜啊。诶诶,尽染,你去哪。”
  林尽染突然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抱歉杨医生,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老杨连忙关切道,“那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会,这边也没什么事你放心。”
  “谢谢杨医生。”
  林尽染急急的从医药房走了出来,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是从一个人嘴里听到她的过去,她的芮芮,还有……他们,心口像要炸裂了一般。
  “咔擦咔擦。”林尽染走到个小角落,拿起打火机,可她连按了几下打火机都没冒出火苗。她心中的闷意更甚,就连食指和中指夹着的那根烟都在微微颤抖。
  突然,烟被人从后面抽走。
  林尽染一愣,猝然回眸。
  第9章 层林尽染
  这条路是去书房的必经之路,周正宪只是要去书房而已。但他没想到,林尽染会在这里,而且是一个人在这拐弯的小角落里。
  原本他是在奇怪她在做什么,可等走近后他就看明白了,她原来在点烟,只可惜,没成功。
  “在我在的范围内抽烟,你又想给我喂二手的?”调侃的话音刚落,眼前的女人就转了过来。周正宪顿时无声。
  没有眼泪的眼睛却让人看的心惊。
  慌乱,迷茫,悲痛……他不知道,她的眼中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你怎么了。”周正宪皱眉。
  “没怎么。”林尽染垂下眸子。
  周正宪显然是不信,可几秒后她重新看向他的时候,最初的那份慌乱却消失殆尽了。
  他看着她勾了勾唇,用没什么感情的声音道,“周先生,你抢我烟做什么。”
  “不许抽了。”周正宪看着她,沉声道,“以后在我面前,都不许抽烟。”
  见她微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又补充道,“你是医生,知道我什么意思。”
  “噢明白,您说的对,我应该尽职点。”林尽染摊摊手,“不抽了,我该回去工作,周先生再见。”
  “你……”周正宪下意识的伸手想拉住她,可她却急匆匆的走了。
  林尽染绕过他往前走去,背对他的那瞬间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怪他,关于地震,关于死亡,他一点错都没有。老杨不是说了吗,她的“离世”他也很难过,其实她在他心中也是有一点点位置的。
  可是……
  可是她的内心还是没法真的释怀吧。
  因为他,她懂得了什么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懂得了什么人该喜欢什么人不该喜欢,也懂得了什么是……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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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尽染回了学校,回去的那天中午吴季同来找她一块吃饭。
  “师姐,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就去兼职了。”吴季同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问道。
  林尽染抬眸看了他一眼,“告诉你做什么。”
  “这不我也可以去赚赚外快,体验体验生活嘛。”
  体验生活?富贵家的小公子就是能折腾。
  林尽染轻哼了一声,“你算了吧,惹事。”
  吴季同一听就不乐意了,“师姐你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虽然我医术不如你,但是得罪人这事上,我可比你省心的多。”
  林尽染,“滚。”
  吴季同嬉皮笑脸,显然是习惯了,“哦对了师姐,付哥近来怎么都没出现过,在军队这么忙吗。”
  “最近他应该是放假了,不过在老家那边。”林尽染道,“你问他做什么。”
  吴季同奸笑一声,“我这不是很奇怪嘛,付哥放假竟然没有来看你。”
  “你这什么表情?”林尽染眯了眯眼。
  吴季同往后退了退,“我想说师姐和付哥郎才女貌怎么不多见见面,这离开的久了人就生分了……哎哟!”
  林尽染收回敲他的勺子,随手扔在了一遍,“行了,闭嘴吧你。”
  吴季同委屈的摸摸脑袋,“师姐,你难道真的不喜欢付哥吗?人多好啊,长得帅,又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不喜欢。”林尽染停了停,又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感情,你不懂。”
  “说来说起还是不喜欢啊,啧啧,真伤人……”吴季同道,“我看你一整个大学都是孤家寡人,难道说你真的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林尽染拿着叉子的手一顿,喜欢的人?
  吴季同见她这个样子一脸激动,“卧槽,真的有啊。”
  林尽染冷飕飕的瞥了他一眼,“没有。”
  “我不信,这人哪会没喜欢过人呐,师姐你又不是尼姑……”
  吴季同一个人在那里碎碎念,林尽染脑子里却浮现了某个人的身影,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如果说喜欢过的人,周家那位大概算一个吧。
  林尽染嘴边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年少时不要遇到太过惊艳的人,要不然,会误了一生。
  在学校上了几天课,林尽染收拾了一些生活必须品和两套衣服前往周家。
  到了周家,她把行李放好便去了医药房。医药房的工作其实很简单,理理药,看些小病。不过周家人多,大家有些小病小痛都会来这里。
  下午五点多,云清给她送来了晚饭,林尽染也直接就在医药房把它给解决了。
  “姐姐姐姐,你终于过来了。”就在这时,一个小不点从外面跑了进来,“我这几天都来了好多回了,老杨爷爷说你去读书了,姐姐,你跟朝朝一样还在念书吗?”
  林尽染勾唇笑了笑,原来是上次推她进药池的朝朝,“恩,跟你一样。”
  “啊……那姐姐今天还要回学校吗。”
  “不回。”
  “那太好了,姐姐陪朝朝玩吧。”
  林尽染干咳了两声,“姐姐可能还有工作要做。”
  “都这么晚了哪会有工作,就算有,我允许你不做了。”朝朝扬着下巴,点了点旁边路过的一个医药房的工作人员,“你你你,我要姐姐陪我说会话,她要是有什么工作,你顶上。”
  工作人员忙点头,“是。”
  林尽染,“……”
  “小不点,吃过了吗。”林尽染到底还是被他给拖出来了,不过他们也没走远,就在医药房外面的阶梯上坐着。
  “吃了,和舅舅们还有外婆一起吃的。”
  “噢,你是谁的孩子。”
  “我妈妈是周允。”
  “周允……”
  原来是她,周维恩的亲姐姐,她记得她比她大了7岁,跟周正宪是同岁。哟,周允孩子都这么大了,周正宪竟然连婚都没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