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姚博恩一把抱起儿子,对上母亲失望、愤恨的眼睛,哑声说:“我只被判坐两个月牢,原来您不知道啊!”
  他说的轻松,心里却难受极了,原来没有人关心他状况如何。可这又怪谁呢,他嫉妒心大,怀着坏心眼怂恿孟家人大闹钱家,想看钱谨裕倒霉,想法设法算计大哥,这全是他自找的。
  他想质问母亲为什么这样对他儿子,想到他犯下的罪孽,他开不了这个口。
  “早晨剩的馒头够晚上吃,”姚母撇了撇嘴,扭头举起刀,刀在空中停顿片刻,“现在又得蒸一锅馒头,要不然不够吃。”
  姚博恩黯然无光的眼睛,因为姚母的话,眼前蒙上一层黑纱。他垂眸紧紧抿住双唇,搬一个椅子放在木盆旁边:“童童,你写字,爸爸洗衣服好不好?”
  “好。”童童狠狠地抹掉脸上的泪水,语气欢愉地和爸爸说他在学校发生的趣事。
  宁静的院子,出现两道清亮的、稚嫩的童音,他们是开心的,是喜悦的,和最亲近的人分享他们认为最最最有趣的经历,希望最爱的人为他们开心。
  ——
  姚博恩刑满释放了,只在福荣路205号弄堂里掀起一点点波澜,他们的目光很快被新鲜事物吸引。
  “早在一九八五年,d国人发明三轮车,我国建国初期也生产出三轮车,已经不稀奇了,自行车厂造出三轮车,看你们乐的,真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姚母靠在墙上,语气里满满的嫌弃。
  “老钱儿子骑一辆三轮车回来,哦,他说他儿子是头等功臣,你们就信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老钱那张嘴,天都能被他吹破。”
  “甭管老钱说的话,被他夸大几分,起码有一句话是真的,那就是我们市能独立生产三轮车,难道这件事不值得高兴吗?”
  “是啊,你瞧瞧这辆三轮车和我们在报纸上看到的不一样,车型大气,更加实用。三轮车两边能坐好几个人,中间可以装东西,多方便啊。”
  钱父不高兴了,这些人把他和儿子当成什么人啦。他骑三轮车回家,过了二十多分钟,车兜里放一个包,临渊和老妻坐在里面:“走喽,我们到孟隽家过两天。”
  “诶,老钱,别走啊,不是说好的,让我骑两圈嘛。”
  “我家孟隽下午出摊,靠自行车拉货,要来回好几趟。他骑三轮车就不同了,一趟搞定。”钱父甩手,“让一下,过两天孟隽不去卖包包,我骑回来,让你们骑两圈,过过瘾。”
  “嘿,你这个老钱头,没信用,说的话比不上放屁,放屁至少能闻到臭味。”
  “那我到孟隽家憋两天,回来放给你闻。”说完,钱父悠哉地蹬着三轮车驶出弄堂,一路上吸引好多人好奇的目光,他得意极了。
  ——
  钱父在通往女婿家的路上,钱谨裕早到孟隽家,院子里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三盘下酒菜,哥俩边喝酒边谈论店铺的事。
  “胡主任这么好心,费心费力替我和他亲戚拉线,让他亲戚低于市场价卖给我做包的材料。”孟隽给小舅子倒上酒,“胡主任真的没提出要求?”
  他即将用完从朋友那里拿的处理做包材料,正愁着找渠道买做包材料,没想到小舅子厂的胡主任主动替他拉线,有这么巧的是吗?
  “嗐,没几个人逃脱人到中年发福秃顶。”
  小舅子站起来,走了两圈。孟隽抵住额头,眼睛里全是笑容:“好了,我知道你近来越发清瘦,全是劳心又劳肺管理科研室导致的。”
  “整个人憔悴很多,我就想退居二线,胡主任不愿意。有一天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套路我,说起给你介绍做包材料的进货渠道,甩给我一个项目书,让我负责。诶,我一想买卖不亏,就同意了,我也没想到胡主任这么实诚,给你找的进货渠道这么牛。”钱谨裕回到座位上,举起酒杯,笑眯眯地看着孟隽给他倒满酒,轻轻和孟隽砰一杯。
  进货渠道解决了,哥俩又谈论起在哪里选址开店铺。
  “安心了吧,谨裕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丈夫得意的小表情,逗得唐熙囿“噗”的笑出声。
  “没委屈自己就好,”钱惠敏又补充一句,“你们厂的胡主任人真不错。”
  弟弟这么说,她彻底安心了。弟弟生性懒散,有胡主任督促他上进,也是不错滴。
  “是不错…”唐熙囿还没有说完,一群人冲到院子里。
  “黑心卖家,什么真皮包,只背了一天不仅掉颜色,包包的皮还裂开了,退货赔钱。”
  “真皮包的味道有这么臭吗?还骗我,说包上喷了外国香水,外国香水就是这个味道。”
  “今天不赔钱,我们到公安局告你。”…
  几十人拥进院子里,疯狂的叫嚣着让他赔钱。孟隽脑子空白片刻,首先想到的是,朋友低价处理做包材料有问题,他起身走上前,刚想说出他一瞬间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当看到这群人手中的包,他的气场立刻变了。
  “你们从我手里买的包吗?猛一看和我做的包一模一样,细看就能看出差别。”
  孟隽的话激怒这些消费者,她们一窝蜂冲上前要打孟隽,这人想赖账,看老娘挠死他。
  “我和你们到公安局报警,如果公安查出来这些包确实是我卖给你们的,我赔双倍的钱,如果公安查处另有其人,或许能帮你们追回损失的钱。”孟隽抬高声音,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受骗的消费者把孟隽围在中间:“好,记得双倍赔款。”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快结束了——————
  第155章 第六世界(完)
  受骗的消费者把孟隽围到中间往前移动,生怕孟隽卷款逃跑。她们边走边义愤填膺说:“黑心卖家,是你自己提出到公安局报案,到时候别哭着喊着求我们不要起诉你。”
  “现在你赔我们双倍赔偿款,这件事就此了结,要不然你可是要坐牢的。”…
  “不光你们告黑心卖家,我也要告他。他未经我允许,擅自以我的名义卖劣质包,损害我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口碑,赔钱不能了事,必须负刑事责任。”
  清冷的鹰勾眼闪过一道狠光,他即将与提供包包材料的厂子签订合作协定,在节骨眼上有人给他使绊子,如果这个厂子听到他的负面消息,取消与他合作,他定要让这个人坐穿牢底。
  孟家人到老地方卖包,看到这群人浩浩荡荡找他们退货,赶紧藏起来,并且找一个人为这群人指路,带他们到孟隽家,他们也偷偷跟着这群人来到孟隽的住处。
  他们抱着看孟隽替他们收拾烂摊子,赔钱赔到吐血的心思来看孟隽笑话,没想到孟隽带领这群人到公安局报警,这还了得。
  孟父跑到前面拦住这群人:“儿子,爸来了。”
  “还说没卖给我们劣质包包,”受骗的消费者让开一条道,指着老头子,“这个老头卖给我们包包,你还说劣质包包和你没关系。”
  “赔钱,我花三十块钱买的包,你今天必须赔六十块钱,否则我们公安局见。”
  “赔钱。”…
  “我知道黑心卖家住在哪里,走,我们到公安局报警,带公安抄了他们的家,找到他们做包的布料和我做包的布料对比,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一目了然。”孟隽瞳孔微缩,“走啊,我不怕坐牢,你们害怕什么。”
  孟隽的吼声,把她们吓得不轻。这个男人的气场和方才完全不同,方才他像个风趣的绅士,现在他像座冰山。
  受骗的消费者倒吸一口凉气,温暖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怎么感觉有些冷。
  她们连“哦”几声,互相推着对方往前走。
  钱谨裕也被震住,没想到孟隽也有脾气。孟隽的手背在后面,比划yes的手势,趁着大家注意力集中在父亲身上,他朝小舅子点头。
  孟隽不会被气傻了吧,对他笑的这么开心干嘛。钱谨裕脑子里全是孟隽的笑脸,他举起双手比划yes,正过来看,翻过来看,两个一,一个零,公安?孟隽让他去找公安?他小心脏怦怦乱跳,回到院子里推自行车出门。
  孟隽再次扭头,看到小舅子骑自行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会心一笑,面上仍是冷若冰霜。
  两人之间的互动,不过是瞬间的功夫。
  见儿子心意已决带着这群人到公安局报警,孟父梗着脖子,理直气壮说:“你不给我提供货源,你不带兄弟们一起赚钱,我们自己找货源,自己做包赚钱,我们没有错。”
  “我们姓孟,叫孟家小铺,有错吗?她们没搞清楚此孟家小铺非彼孟家小铺,心甘情愿买我们做的包,凭什么要告我们。”
  “因为你卖假货,因为你不诚信。”
  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众人寻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环胸坐在车座上,一条腿翘在三轮车把子上,嘚瑟地抖来抖去。
  孟父异常激动,“你”了好几声,他朝孟隽招手,指着孟隽老丈人:“儿子,这老头坑他独子,天天逛百货大楼,用他儿子的名义去专柜定制昂贵的衣服、首饰,我偷偷跟踪他,确定他只付定金,他倒霉儿子付余款。我跟你老丈人学的,你要是报警,让公安把他抓走,省的祸害人。”
  “就是啊,大哥。爸妈没有分家,所以我们还是一家人,你的钱、我的钱,都是孟家的钱,不分彼此,所以爸被这群人追要赔款,爸的债务也是你的债务。”
  “我们没有钱,所有的债务全落到你身上,如果你执意报警,我们也不反对,反正无论怎么折腾,都是你帮爸收拾烂摊子。”
  “还有,你这个老丈人特别坏,怂恿爸到百货大楼买奢饰品,还在尾款上写我们几兄弟的名字,还好我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把爸引上正途。”
  气死他们了,那三天老头子霍霍完自己的钱,他们几个兄弟还砸了一些钱。
  钱父不屑的“切”了一声,对着女婿探究的目光,他头扭到另一侧,“咻咻”的吹着响亮的哨子。
  孟家人各个心眼多,也都老大不小了,有对与错的认知标准,他们愿意‘东施效颦’,没学到精髓坑到他们自己,休想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这个贱样。”孟父指着钱父,干脆破罐子破摔,向亲家公致敬,“我们真的没钱,钱拿去买房子了,你是我的直系亲属,你报警,最终法院还是判你承担债务,何必呢,你干脆破产消灾,直接赔钱得了。通过这件事,你应该提高自己的觉悟,不给我们提供货源,我们拿不到最好的货源,最后你还得帮我们收拾烂摊子。为了你方便,当然我们也方便,你直接给我们提供货源,我们孟家人一起挣钱,一起发财。”
  孟家另外几个人手心冒冷汗,心里默默为父亲喝彩,父亲说的太精彩了,他们没错,孟隽错了,他不该吃独食,不让兄弟们喝一杯羹。
  “上午十点二十八分,”孟隽的一只手盖住手表,表情异常冷肃,“我与你脱离父子关系,与在牢中的母亲脱离母子关系。”
  “你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岂是说脱离就脱离的?”孟父哼笑一声,使劲摆手,往路边移动,“去吧,去公安局报警,你不觉得丢脸,我这张老脸也丢的起。”
  “亲家爷爷,公安来了,省得你跑到公安局。”临渊趴在爷爷腰侧,露出一口大白牙,朝混在公安队伍中的爸爸傻笑。
  “公安同志,这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老头,你赶紧把他带走。他拿骗我们的钱买房子,你让法院把房子判给我们,我们自己卖房子。”
  受骗的消费者各个目瞪口呆,老头子的言论刷新她们三观。她们拥上前,七嘴八舌讲述自己上当受骗的经验,以及老头子讹诈亲生儿子的事。
  末了,她们还加了一句话:“这老头子欠我们的钱和那位先生没有关系,老头子张口一个、闭口一个不把财产给他,就和那位先生断绝父子关系,那位先生坚定的说不会拱手相送财产,那么他们断绝了父子关系。”
  老头子有说过这句话吗?有些受害者狐疑地看了眼彼此,刚刚老头子的确问那位先生要钱,和财产二字不矛盾,这位大姐说的话和老头子说的话,大致意思差不多。
  “对,这个老头硬逼那位先生替他还钱,还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真不要脸。”
  “都带回局里。”公安被吵得脑壳疼,还是带回局里调查这个案子吧。
  “凭什么抓我们,我们犯什么法,别碰我!”
  “我不去公安局,妈上次进去没走出来,我不要进去。”刚刚躲在暗处的孟家人,看到孟父漂亮的反击,一个个走出来为孟父加油,哪承想刚见光,就被公安盯上。
  受害者听君一席话,像是吞下一只苍蝇,恶心的她们差点吐掉隔夜饭。她们自发的围住孟家人,防止孟家人逃跑,公安很容易抓住孟家人。
  那位大姐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回头指了指三轮车,别忘了第一批三轮车投放到市场上,给她留一辆。她见钱谨裕点头,正视前方,拿她们的钱买房子,吐不出来钱,用房子抵债也成。
  一群人为孟家人护航,护送他们安全抵达公安局。
  孟家人欲哭无泪,这帮婆娘太凶悍,像一堵墙把他们围在中间,想跑也跑不出去。
  “我要见孟隽。”到了公安局,孟父不愿意配合,大吵大闹见他儿子。
  队长到档案室拿档案,路过另一队,停下脚步:“怎么又来一个要见孟隽的?”
  “啥,听着的语气,你手里办过一个找孟隽的犯人?”
  “是啊,孟隽的母亲要见孟隽,但是孟隽始终没见他母亲,他母亲在监狱里接受改造呢!”队长说道。
  “孟隽的父亲要见孟隽,孟隽的弟弟们也要见孟隽,不过听受害者说,孟隽和他们脱离父子、母子关系。”
  “放屁,除非他把身上的血还给我,否则一辈子是我儿子,替我还钱。”孟父面目狰狞,“让孟隽给她们每人三十块钱,这个包我也不要了,就当补偿,你们赶紧放了我。”
  公安懒得和老头说话:“小杨,我们两一起去调查他们的动产和不动产,如果资金不足,他们还有房产,到时候法院会拍卖他们的房产,用来还债。”
  “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不准去我家。”
  “你把孟隽叫来,让他先垫付钱,以后我们慢慢还给他。”
  “对对,我们手里的现金周转不开,暂时问他借三千多块钱,你告诉他,我们可以打欠条、画押。”
  孟家人拼命叫,没能拦住公安。完了、完了,他们看中一套非常敞亮的大宅子,打算明天去和房主签订合同,下午办好房产过户手续,钱就被他们锁在床底下的大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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