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是。”厉长生低头道:“敬诺。”
  厉长生很快叫来了人,带着黍离离开营帐。
  年轻人这么一走,荆白玉霎时间跳起来,着实是再也坐不住,跑到营帐门口,躲在帘子后面往外去瞧,偷偷摸摸的看着黍离离开的背影。
  厉长生笑着说:“太子可看出了端倪来?”
  荆白玉点点头,坚定的道:“若说他不是离国的皇子,我都不信呢!你瞧瞧,他刚才被我吓的一哆嗦,我看的清清楚楚。”
  厉长生笑道:“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语出惊人,给他取了个好名字。”
  荆白玉沾沾自喜的仰着小脑袋,说:“他肯定被本太子给吓跑了,你瞧他乖巧的模样。就是……”
  荆白玉话锋一转,有些苦恼的说:“就是不知道他是离国的哪一位皇子,我还真的从未去过离国,根本不熟悉呢,需要找个人打听打听才是。”
  离国与大荆的关系向来很差,别说荆白玉没去过离国,就是陵川王荆博文也未有去过一次。
  离国并不欢迎大荆,这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这事儿也是因着小太子荆白玉的父皇引起的。
  当年皇上还正当年,年轻气盛,大荆也是实力雄厚。再一次会盟之中,小太子荆白玉的父皇,瞧上了旁边一个小国家的公主。
  厉长生对此倒是并不惊讶,毕竟当今皇上的确是个好色之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后宫之中的夫人美人数不胜数,每年上供来的美人亦是一茬一茬,仿佛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当时皇上见到那位公主,喜欢的不得了,便开口许诺,若是小国将公主嫁过来,便会庇护他们。
  小国国君霎时间便犹豫起来,与大荆的皇上解释说,他女儿已然有了婚约,再过两个月,便要嫁去离国做夫人,这若是毁约送到大荆去,恐怕会毁了荆国与离国的关系。
  皇上一听之下,便觉得非常不屑。离国不过巴掌大的地方,能有什么能耐,如何能与他们大荆相比?
  因着年轻好胜,皇上想要的东西便没有得不到的。最终皇上仍然是将那小国公主强娶了回来,封了个夫人。
  公主受宠一时,但也未有多久时间,在后宫众多美人之间便销声匿迹。皇上转脸忘了那位他辛辛苦苦才带回来的夫人,又转而痴恋其他美人。
  然而离国君主却如何能忘记这等屈辱,当下便下了命令,与荆国断绝一切来往,禁止荆国人踏足离国半步。
  从此之后,离国的一粒盐也不再卖给荆国,荆国人也无法通过离国去做生意,就算是打仗,也无法从离国借道而过。
  如此一来,荆国经济很大程度受到了挫折,不过大荆的皇上并不放在心上,毕竟荆国自己也有产盐,也有铜矿。皇上乃是太子出身,衣食无忧娇生惯养习惯了,也不会因着离国的问题,短了丝毫吃穿用度。下面大臣为了讨好皇上,全是报喜不报忧,根本不会向上禀报说因为少了盐和铜,那些贫民百姓生活遭遇了何种苦难。
  厉长生对这些事情是不如何了解的,毕竟他不是什么土生土长的大荆人,只是穿越来的现代人,到此时间也并不太长。
  这事儿荆白玉也是听来的,具体情况如何,他才七八岁,也是无法得知的。
  厉长生道:“原来还有这一层的恩怨。这般说来,若是咱们这一次真的救了离国皇子,说不定便是大赚的买卖。”
  “谁说不是!”荆白玉眼睛亮堂堂的,道:“可惜了……他最多只是一位皇子,并不是太子。若他乃是离国的太子,那就更好不过。”
  如今离国的上柱国,也就是离国的高级统帅作乱,离国国君被斩掉了脑袋,离国人心惶惶,正需要一位新的君主继承大统。若他们遇到的乃是离国太子,就可顺理成章的,兴兵将离国太子送回离国都城,助他继承大统。如此一来,小太子荆白玉便成了离国的救命恩人,那些个前尘旧怨,绝对一笔勾销。
  “这也没什么的。”厉长生笑着说:“如今离国大乱,上柱国第一个想要杀死的肯定就是离国太子,谁知道离国太子是否能安然度过此劫数?”
  离国太子并非小孩子,如今已经三十来岁年纪。他早已是个成年人,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建树,上柱国叛变弑君,是无法将太子留下的。留下太子,绝对养虎为患,让他无法高枕而眠。
  厉长生道:“眼下离国上柱国只有两个选择。其一自立为皇,彻底推翻离国的祖训,自己登基为帝。这办法铤而走险,不只是容易被大臣们抵抗,更容易被离国百姓声讨。其二,便是寻个傀儡皇帝,这也是比较稳妥的办法。而这傀儡皇帝绝不可能是离国太子,他必然要寻个年轻甚至年幼一些的皇子,扶持上位,如此才可乖乖听从他的指挥。”
  所以不管是其一还是其二,离国太子都是最为危险的,离国太子都是必死无疑的。
  “你说的没错。”荆白玉点点头,说:“能叫我们误打误撞碰到一个离国的皇子,已然是天大的好事。”
  “指不定也非误打误撞。”厉长生笑着说:“这离国皇子看上去唯唯诺诺,其实心里多的是小道道,城府深不可测。他从离国逃命而出,却为何偏偏跑进了咱们大荆的地界来?”
  “你是说他故意跑到这边来的?”荆白玉说:“难道是为了防止上柱国追杀他?”
  “正是。”厉长生道:“离国与咱们大荆关系吃紧,离国的上柱国就算是手握重兵,也不敢贸然大肆进入大荆来抓人。离国所有的人口加在一起,也无法与大荆的军队相抗衡,上柱国还是对大荆有所忌惮的。那年轻人肯定是想到这一节,才会往这面逃来。”
  黍离聪明的紧,他不只是逃进了大荆的地界,还跑到了会盟大营门口来,混做难民进入盟大营却不肯离去。
  追杀他的假土匪有所忌惮,不敢露出马脚,只好跟着在会盟大营左右徘徊着。
  后来湛露公主瞧上黍离的容貌,将他直接带进大营,倒是将黍离的处境变得更为安全。
  荆白玉表情严肃的点点头,说:“眼下,咱们要如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呢?”
  虽然他们知道黍离乃是离国的皇子,但具体是哪一位皇子,仍然是个未知数。
  厉长生略作思考,忽然笑的老谋深算,道:“这也并非难事。”
  “难道黍离会自己告诉我们?”荆白玉纳罕的说。
  厉长生说:“太子难不成是忘了营地周围的那些个假土匪了?”
  荆白玉被这么一提点,连忙说道:“是啊,抓来问一问便是了,我这便叫萧拓他们去。”
  “不忙着去。”厉长生说:“这些假土匪都是正规军,绝对小心谨慎。我们不可贸然与他们发生冲突,只怕打草惊蛇。”
  “那要怎么办?”荆白玉说:“你一准已经想要了办法,就快些告诉我罢!”
  厉长生微笑着说:“马上便要举办会盟的庆功宴,不如太子殿下亲自去行猎一番,捕来新鲜的野味,也好给大家尝尝鲜。”
  “野味?”
  荆白玉本来就迷糊,听了这厉长生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更是奇怪的紧。
  厉长生又道:“将黍离一同带上,明儿个一早我们便去行猎。”
  眼看着会盟已然结束,只差一个庆功宴,大家伙就能各奔东西,离开会盟之地。
  这一大清早,姜笙钰就听到了消息,荆白玉要去打猎,正准备带着厉长生去呢。
  姜笙钰连忙跑到营门口,果然就见到准备出发的众人。
  “叔叔!我也要去打猎!”姜笙钰跑过去,立刻挽住了厉长生的手臂。
  只是姜笙钰这一挽,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定眼一瞧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啊?”姜笙钰不敢置信的说道。
  姜笙钰亲密挽住的人,哪里是什么厉长生,而是同样身材高大的冯陟厘。
  冯陟厘今日穿着打扮与往日里大有不同,从背后一瞧,那衣服明显便是厉长生的,打扮的也是一模一样,怪不得姜笙钰冲来会认错了人。
  荆白玉站在旁边,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说:“哎呀,你原来想和我师父去打猎呀!早说嘛!师父,不如您就牺牲一下,陪着姜国太子去罢。怎么说姜国太子原来是客呀,您说是不是?”
  冯陟厘不多话,点了点头,道:“也可。”
  “可什么可!”姜笙钰知道自己中计,气得瞪着眼睛,说道:“谁要冯陟厘陪我去打猎,我叔叔呢?我要我叔叔陪着!”
  “还有你,凭什么穿着我叔叔的衣裳,你给我脱下来!”姜笙钰伸手便要去拽冯陟厘的衣衫。
  冯陟厘抬手挡住,说:“太子请自重,这光天化日的,冯某可不想被旁人误会与太子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关系。”
  “你!你放屁!”姜笙钰道:“谁与你有亲密的关系!你们是不是故意整我的?”
  姜笙钰无有猜错,荆白玉就知道他听说行猎的事情,肯定会前来纠缠,所以特意叫冯陟厘来帮忙,穿了厉长生的衣服假扮。
  至于厉长生,已然先行一步,带着黍离到外面去准备行猎的事情。
  荆白玉笑得一脸小人得志模样,道:“哎呀,姜笙钰呀!既然你想叫我师父陪你去打猎,就快去罢!本太子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呢,就不陪着你顽耍了。”
  “荆白玉!”姜笙钰喊了一声,眼看着荆白玉骑上高头大马,一甩马鞭带着侍卫便要离开。
  姜笙钰赶忙也要去骑马追赶,但是他还未有上马,已经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腕子,根本不叫他走。
  “冯陟厘,你给我松手!”姜笙钰恼怒的说。
  冯陟厘道:“太子若是闲得慌,不如陪着冯某去采药。”
  “谁闲得慌!”姜笙钰气愤愤说:“我要去找我叔叔。”
  “厉大人有正经事情要做。”冯陟厘道。
  “什么话?”姜笙钰好笑的道:“你的意思是,我在叔叔身边,叔叔就做不得正经事情了?”
  “若你能这么想,便再好也无有了。”冯陟厘道。
  “什么?”姜笙钰被他说的一愣,简直要对自己的耳朵产生怀疑。
  冯陟厘善解人意的点点头,道:“你一去,恐怕又要与玉儿吵起来,到时候打乱了厉大人的计划,什么正经事情也都做不得。”
  “你……”
  姜笙钰真是被他那张破嘴给气死了,说:“冯陟厘!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凭什么荆白玉就可以跟着叔叔,我就不可以!”
  冯陟厘道:“我若瞧不起你,便不会叫你一同去采药了。”
  冯陟厘说着,将药篓子递给姜笙钰,道:“走罢。”
  “我走你个鬼!”姜笙钰抱着药篓子,真是差点便要被气炸,喊道:“冯陟厘!你大胆,你敢叫我给你抱着药篓子!”
  冯陟厘仿佛未有听见姜笙钰的话,施施然出了营地,连头也是不回。
  那面荆白玉策马奔驰,回头瞧了一眼身后,这才松下口气来,心说好在姜笙钰未有跟上,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
  荆白玉有些个沾沾自喜,带着人浩浩荡荡就去与厉长生汇合。
  厉长生已然带着黍离在林间走了一个来回,黍离唯唯诺诺,仿佛胆子甚小的模样。
  他只管跟着厉长生走来走去,一个字也不多说。
  但尽管如此,黍离心中却似乎有些忐忑不安,好像有一肚子话要问的样子。
  厉长生负手停下脚步来,道:“太子殿下怎么的还未到来,也不知这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厉长生像是自言自语,黍离本分的垂着头,并不接这话茬子。
  厉长生就又说道:“听说这附近来了许多土匪,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太子殿下莫不是遇到了土匪,被绊住脚步?”
  厉长生故意提起土匪来,他这话一说,果然就用余光瞥见黍离身子一颤,倒是有了反应。
  黍离眯了眯眼睛,仍是不说话,却竖起耳朵来,想要听厉长生说更多。
  偏偏厉长生点到为止,只说了这么一句,也就不再开口。
  “厉长生!”
  正这个时候,荆白玉已然骑着高头大马踏风而来,瞧上去虽然年纪尚小,那周身的英气却着实不容小觑。
  荆白玉翻身下马,笑着跳窜窜跑过去,说:“厉长生,我们来了。”
  “太子殿下来了,长生方才着实担心太子的安慰。”厉长生说。
  荆白玉听到厉长生的话,又与厉长生目光一碰,登时明白他的用意,笑着道:“为何担心本太子呀?”
  两个人立刻打起配合来,厉长生说:“长生听说附近突然多了些土匪,只怕那些人撞见太子,会不开眼的对太子殿下您不利。”
  “嗨!”荆白玉摆摆手,混不在意的模样,道:“一些个土匪罢了,能奈何得了我吗?不过话又说回来,本太子在来的路上,的确看到了几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定然便是你口中的土匪了!他们好像过河去了,就在前面那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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