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至于朱丽, 则站在街对面完全没有上前的意思,安吉尔甚至觉得她想装作没看见转身就走——这怎么行?!
  他现在的心情矛盾极了:既不想见她,又不想让她这么转身离开。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安吉尔·萨特立刻将眼前的克洛伊·杜维抛在脑后, 随口嘱咐保镖把她送上车走人,而后迈开长腿大步跨过马路。
  好在朱丽没走。
  但她始终没什么表情, 清秀的面孔中看不到任何情绪,既不生气、也不嫌恶,好像走过来的是一名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人。
  安吉尔有些难过,哪怕他知道朱丽并不是这么无所谓的。
  结婚两年,天使唯独清楚的就是朱丽·扬从来不会将太多情绪放在脸上。如果她完全不在乎安吉尔·萨特做什么,朱丽根本就不会删掉那条推特。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安吉尔向前。
  恍然间安吉尔几乎以为他和朱丽回到了过去,她总是这么等他,不多言、不急躁,看起来有一定距离,可安吉尔每次回头,她都在。
  然而今非昔比,安吉尔停在朱丽面前,她身边的拉娜小声地开口问候,安吉尔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朱丽本人。
  “我……”
  朱丽挑了挑眉。
  “我很抱歉,”安吉尔艰难地憋出这么一句话,“我转发了你的推特,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
  道出这句话的安吉尔近乎无措,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想看她又不敢看她,好像朱丽·扬是什么玻璃人,发个推特、大声讲话都能伤害到她一样。
  “不是什么大事。”
  朱丽平静回应:“我只是不想看到这么多与比赛无关讨论。”
  安吉尔:!
  “那我以后不转了,”他低声说,“对不起——对了,恭喜你赢得比赛。”
  “也恭喜你,”朱丽客客气气开口,“终于突破的瓶颈期,拿出了新的专辑。”
  安吉尔蓦然抬头。
  躲躲闪闪的蓝眼睛因为朱丽的话语而亮了起来,这足以朱丽明白,他压根就没意识到她只是单纯的说了一句客套话。摇滚天使精致的脸蛋上重现生机,他的语气里写满了期待:“你已经听了?”
  朱丽:“还没有。”
  安吉尔:“……那,那……”
  他顿时有些迟疑。
  老实说,看到这样的安吉尔,朱丽几乎要用“不忍心”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不是没讨好过朱丽,可即使是花尽心思博她一笑,安吉尔也胸有成竹。天使总是带着十万分的自信,哪怕多次“碰壁”也是如此。
  那时他们刚刚确定关系,约会了几次,想进行下一步。在此之前安吉尔从未与哪个姑娘正式谈过恋爱——慕名而来的酒吧姑娘们更想和他鬼混罢了。天使压根不知道如何与自己的“女朋友”相处,于是他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朱丽从玫瑰花束中抽出满天星,他以为她不喜欢花束;像个中学生一样从打靶游戏中抱回来的玩具熊让朱丽震惊,他以为她对玩偶不感兴趣。饶是如此安吉尔也没气馁,最终他找到了答案。
  在一夜的演出过后,大家都走了,连酒吧里的服务生都困倦不已选择离开。唯独朱丽和安吉尔留在了空旷的大厅之内。安吉尔站在舞台上喊她上来,可当时朱丽总觉得半尺高的台阶横亘着的是观众和表演者的鸿沟,她没动。
  “这是你的地盘,不是我的。”当时的朱丽这么说。
  安吉尔却大笑着一定要拉他上来。
  两个人连闹带笑,最终一起跌倒在舞台上,安吉尔也不起身,干脆翻了个直接将朱丽抱在怀里,他的脸颊埋进朱丽的发间:“我有灵感了,朱丽。让我送你一首歌吧。”
  天使的世界是那么简单,普通的礼物讨好不了朱丽,他便拿出了他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那就是他的音乐。
  后来狮鹫乐队凭借那首曲子一夜成名。
  其实当初他送的东西朱丽都非常喜欢,满天星也好,劣质的玩具熊也好,还有那首抓耳又经典的乐曲。但朱丽知道自己是爱屋及乌,她真正爱的是安吉尔·萨特用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看着自己时流露出的绚丽光彩。
  这么一名天才,一个纯粹的人,愿意将他的世界为你敞开。安吉尔的世界很狭隘,狭隘分不清情绪界限,狭隘到除了他自己和音乐之外什么都容不下,可他仍然愿意挤一挤,再挤一挤,为朱丽·扬腾出足够的空间。
  而这么做只是为了讨好她,想要她在他面前同样流露真心。为此想不出办法的天使愿意拿出自己的灵魂,他的音乐当作礼物送给她。
  谁不会为了这般行为而动容?
  可此时此刻站在朱丽面前的安吉尔·萨特,既小心又犹豫,每一句话出口之前都要再三斟酌,仿佛一只警惕却又吓破胆的猫,想要向前却又格外谨慎,一步还没踏出来就做好了退后三步的准备。
  “那刚好乐队下周六有演唱会,”安吉尔的声音小到很难听见,“你要不要来看看?我让何塞把票送到你的住处。”
  ——想不出任何办法,天使只有拿出自己的灵魂。
  过往记忆和现实重合在一起,却连他的音乐都不能为他带来自信了。
  这可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啊。
  朱丽阖了阖眼。
  她可以去看这场演唱会,其实没什么。不管朱丽·扬和安吉尔·萨特什么关系,她始终可以是狮鹫乐队的歌迷。只是……
  坐落在他们身后的体育馆并不太大,如果朱丽到场一定会被认出来,紧接着而来的就是许许多多的麻烦。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首战失败的舆论,朱丽既不想再给杜克的团队增加公关工作量,也不想被一众媒体狗仔和安吉尔的粉丝团团围住。
  朱丽没回答,但她的沉默给了安吉尔答案。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怎么亮起来的,怎么一寸寸暗淡下去。对于天使来说,不去听他的音乐甚至要比删十万次推特还要严重。神采奕奕的神情在顷刻间消失殆尽,安吉尔浅金色的长发之下,精致的面孔浮现出难以遏制的失望。
  尽力维持着的体面和礼貌应声而碎。
  “我会让何塞送过去的,”安吉尔压低声音开口,“去不去是你的选择,朱丽。至少……让我把票送出去,送给你,行吗?”
  安吉尔最后的语气近乎哀求。
  朱丽最终还是没忍心拒绝他。
  “好。”她点头。
  这多少让安吉尔感觉好受了点,他终于绷住了脸上的表情。天使攥了攥拳头,像是终于无法忍受般蓦然动了起来。
  他迈开步子拉近了距离,那很快,安吉尔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朱丽的身躯。
  朱丽当即愣住。
  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和温度扑面而来,她从他的公寓搬走已经有一年半了,可安吉尔连她曾经喜欢用的洗衣液品牌都不曾换过。
  这个拥抱刚刚产生便结束了,安吉尔似乎在行动之时就意识到了不妥,在朱丽做出反应之前他便狼狈地放开了她。
  安吉尔退后半步,匆忙补上一句道别,犹如逃离战场般离开。
  直至安吉尔的身影消失在体育馆大门之内,拉娜才敢大声呼吸。
  “这,”她惊讶道,“安吉尔这是怎么了?”
  “……”
  朱丽也很想知道。
  从他那封突如其来的道歉,不,从他悄无声息地医院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
  当天晚上来的不是何塞,是伊桑。
  狮鹫乐队的老大哥无比潇洒地倚着门框,面对朱丽略略震惊的神情一勾嘴角,递过来两张门票:“不用担心安吉尔,他没为难你吧?”
  岂止没有。
  朱丽认识安吉尔时她才十八岁,那时的安吉尔·萨特便如现在般气焰嚣张且不可一世,明明不过是个酒吧驻唱却仿佛世界之巅唾手可得。摇滚天使何时向人低头过?而刚刚站在她面前说话都不敢抬起声音的安吉尔·萨特,那还是他吗?
  “这话我不想替他说,朱丽,”迎上朱丽晦涩的神情,伊桑缓声开口,“安吉尔意识到了他过去的所作所为有多过分,尽管我不认为造成的伤害可以弥补,可他确实想做点什么,这是他应该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
  “嗯?”伊桑一怔。
  朱丽抿着嘴唇:“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成这样子的?”
  伊桑:“……”
  显然他不是很想说。可朱丽没有放过这个话题的意思,二者之间沉默片刻,而后伊桑摊开双手选择投降:“从你受伤住院起,朱丽,安吉尔去看了你和格拉西亚·费尔南德斯的比赛,他全程在场。”
  怪不得。
  怪不得他会第一时间冲到医院来,怪不得他又在医院消无声息的消失。朱丽太了解安吉尔了,小混账不听人言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天才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教训,他们只相信自己领悟和认识到的东西。
  “告诉他不必这样。”
  朱丽深深吸了口气:“他自己说的和平分手,分手就是分手,用不着事后自责,我不在乎。”
  伊桑失笑出声:“你要是真的不在乎,朱丽,就去看看我们的演唱会。”
  朱丽:“……”
  “这张专辑的主打歌是安吉尔写的,那首《打不败的人》,”他开口,“要我告诉你安吉尔·萨特写了一首关乎格斗的曲子,而灵感不是来自于你,你信吗?他为你写了很多很多首曲子,别人不知道,你知道。”
  她当然知道。
  她同样也清晰记得离婚前夕安吉尔·萨特说的那番话和轻蔑的眼神。
  天使把自己践踏在脚下的东西重新捡了起来,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缝合修补,而后当成自己的珍宝郑重的放在云端触不可及的位置上。
  朱丽只觉得很生气,既气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不可原谅,又气他这番低头讨好。每次碰到安吉尔·萨特的事情朱丽都感觉他在挑战自己的理智——正面意义的,负面意义都是如此。
  “伊桑,你们费心费力教他如何做人,”最终朱丽开口,“不如先教教他,让他明白爱与恨完全不是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姑娘说没感觉小垃圾和朱丽感情多深建议加点回忆杀,这不就慢慢展开啦。
  有句讲句虽然红姜花女士写原创的时候男主经常是垃圾人,但按着良心讲小垃圾真的是比较不垃圾的那个啦(?),他是很欠揍还有社交障碍不假,不过他确实很爱朱丽,而且这份爱很单纯,没有任何算计在内,放在一众垃圾人里好清纯不做作的!手动狗头。
  当然啦说姜花不是给小垃圾说好话,该敲打还是要敲打,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双更等我再读读条,周日姜花的美丽表姐婚礼所以可能一整天都没时间写,我多存存稿准备一下,小小声。
  感谢在2019-11-27 20:49:02~2019-11-28 21:1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琳兮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里有只黑糖包 15瓶;釉色 8瓶;风雪故人归、lv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057
  57
  最开始的时候, 朱丽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和一名摇滚主唱谈恋爱,更遑论接受他的求婚,又闹剧般的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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