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贺衡界限划得分明,我不需要你们的补偿,也用不着你们一天天的愧疚对不起没什么屁用,管不了一顿饭。以后你们别再出现在我和我妈面前,我就谢天谢地了。
  可能人类就是很需要撒火这种疏导方式。
  在目送孙志文脸色铁青地走远之后,贺衡感觉到了久违的心情舒畅,高高兴兴地给远在学校的小室友做实况转播。
  H:【快乐,语言果然可以给人类带来极致的快乐。】
  H:【现在我在目送我妈去窗口,最多还有一分钟他们就能领到离婚证了。】
  离婚证的手续不算复杂,刘晓兰和贺广杰拿着身份证和协议书在窗口坐了没五分钟,就人手一张离婚证分别朝着他和孙志文。
  贺衡悬着的另外半颗心终于稳稳当当地落回了实处。
  大周六的,祁殊一般也会选择补个觉,挺遗憾地错过了这激动人心见证历史的一刻。
  贺衡没得到回应,但一点儿也没有被打消积极性,让刘晓兰举着离婚证,噼里啪啦给拍了好几张照片,还转了镜头入镜和妈妈一起来了两张自拍。
  民政局里还从来没有这么喜气洋洋看父母离婚的小孩儿。
  其他等着叫号的人纷纷侧目,贺衡没理会他们,挑出两张稍微好看一点儿的来,给祁殊发了过去。
  H:【看看这个小本本,这就是通往自由的通行证。】
  H:【图片】
  H:【图片】
  H:【出来了,我甚至觉得今天的阳光都分外灿烂。】
  祁殊昨天晚上正巧把手机和团团征用来做窝的小纸片放在了一起,现在手机一连震了好几下,直接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祖宗震醒了。
  团团可能是有点突如其来的起床气,从小纸片里蹦出来跳到了祁殊床上,抬爪子就往脸上拍。
  祁殊:!!!
  凭借着多年的保命绝技,祁殊脑子还没醒,人已经飞快地从床上弹射到了地上:大周六的,怎么了小祖宗!
  团团舒舒服服占了他的床,准备睡个回笼觉:你手机在震,我怕你有什么重要事情耽误了。
  振振有词。
  情真意切。
  祁殊被自家猫主子感动得捏着拳头默念了三十遍不生气,打着哈欠看了一眼手机。
  微信的消息已经刷屏了。除了班群的几条之外,几乎全都是贺衡发过来的,就在他解锁手机的功夫还又插进来了两条。
  不用看都知道有多兴奋。
  祁殊只来得及回了一句刚醒,正准备往上翻翻,看看他都发了些什么,一个语音电话已经前后脚地打了进来。
  高一的周六还没有被学校丧心病狂地征用来补课,祁殊一边点了接听,一边去拉窗帘。
  唰地一声,格外刺眼的阳光从失去了窗帘遮挡的窗户里闯了进来,大面积地照在了祁殊床上。
  刚刚睡稳当的团团再次炸毛,从床上瞄准祁殊的脑袋蹦了下来,连抓带挠一大通。
  贺衡在手机那头,被迫听了一场完整的兵荒马乱。
  还夹杂着冲到屏幕这边的愤怒的喵喵声,和自己小男朋友节节退让割地赔小鱼干的求饶声。
  大意了。
  祁殊徒劳地扯了扯自己身上已经被猫爪爪勾了丝的睡衣,深刻检讨,我没想到今天太阳这么好。我以为会是温暖的阳光晒在团团身上的。
  就,也挺惨的。
  看来今天格外灿烂的阳光不止是心情原因。
  可能今天的阳光就是很灿烂。
  隔着两个手机,贺衡这边虽然已经笑得面色扭曲,但还是很懂社交礼貌地忍住了声音。
  养猫多年,祁殊早就习惯了时不时被勾丝的衣服和被挠的自己,飞快调整好了状态:我还没来得及看微信你那边怎么样?
  非常非常的好。
  贺衡跟他只觉得身心通畅,五分钟前刚领的离婚证。恭喜我和我妈现在分别成为了自由单身女性和自由单亲家庭儿童。
  虽然用词很奇奇怪怪,但联系上下文来看,的确很值得恭喜。
  宿舍里被团团闹了一通,看着颇有几分台风过境的狼藉。祁殊手机开着外放,一边收拾着掉在地上的笔记本和衣架,一边认认真真地同他道:恭喜,记得和阿姨好好庆祝一下。
  贺衡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一五一十地给他汇报:我妈准备把昨天吃剩下冷藏的红烧肉热一热,再把前天炒菜剩下的白菜芯切一半凉拌一半炖汤,做一顿丰盛的晚宴好好庆祝。
  祁殊:
  那可真是丰盛得非常节俭了。
  小室友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可能是听到了自己家里丰盛的晚宴一时震惊得还没组织好语言。
  贺衡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逗你的,我妈做的红烧肉我怎么可能吃剩下呢,我连盘子都能舔干净。
  祁殊:
  祁殊沉默了更长时间。
  玩笑了好半天,祁殊那边怎么样贺衡不知道,反正他心里对即将开口的紧张是消了一大半,趁势发出邀请:下午有事吗?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这种邀请就很突兀。
  祁殊不太理解:你和阿姨庆祝,我过去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啊。
  贺衡觉得自己对象的思想觉悟还有待提升,男朋友,你不得多参加参加这种家庭集体性的活动啊?
  嘴上怎么越来越没把门了。
  贺衡说话没遮没拦的,祁殊倒是挺替他紧张:你别阿姨在旁边呢,你说话稍微注意一点。
  那你过来呗?我给你发位置。
  贺衡坚持不懈地邀请,来嘛来嘛,我妈做饭特别好吃,你来尝尝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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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九十七
  红烧肉令智昏。
  直到坐上了去贺衡家的那路公交车,祁殊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时脑子发昏,就这么草率地答应了去贺衡家里跟他和他妈妈一起庆祝离婚的邀请。
  多他妈离谱的邀请。
  谁家普通同学会去参加这种迎接自由性质的家庭聚会啊。
  贺衡委实有点兴奋过头,两分钟能问三次到哪儿了,再顺便重复两遍在东阳小区下车记得是东阳小区。
  要是普通同学室友也就算了,偏偏前几天两人才确定了关系,现在去贺衡家好像就变得奇奇怪怪。
  祁殊心里本来就越想越紧张,他还一遍一遍地问,烦得祁殊直接开了位置共享,让贺衡自己去盯着地图和两个头像看。
  偏偏贺衡看着还不消停,一会儿问怎么停了是不是红灯,一会儿吐槽这趟公交车的司机一个比一个养老,属于让司机看见司机都能被激得飙车的那种。
  着什么急啊,慢点开最好了。
  在自己还没想好该怎么从容地面对贺衡的妈妈之前,最好永远别到站。
  万一被看出来怎么办啊?
  一个苦于丈夫出轨男性的母亲,真的能接受自己儿子也同样喜欢男人吗?
  不会歇斯底里地要求他们分开吗?
  祁殊心里乱得差点弃道从佛,甚至很发散思维地想自己要不要临时下车买串佛珠来盘。
  没准这一路上就能盘得包了浆。
  没准儿自己这一路上就能直接遁入空门。
  他正胡思乱想着,贺衡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在公交车上接电话就很麻烦。
  在公共场合不应该大声喧哗是一回事,公交车上乱糟糟的,报站声说话声车辆发动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不论是说还是听都很费劲。祁殊翻了翻兜里,庆幸自己临出门时顺手带了耳机,慢吞吞地插上摁了接听。
  贺衡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耳机直接传进耳朵里:那什么,祁殊你还在车上吧?
  祁殊:
  祁殊心平气和:不然呢?
  才坐上车不到十分钟,难道还能光速到站吗?
  小室友语气很冲诶。
  贺衡在电话那头坦坦荡荡:没办法,我紧张嘛,得和你说点什么缓解一下。
  祁殊顿了一下,原本心里乱成一团的思绪竟然诡异地被抚平了不少。
  原来他也在紧张。
  这个认知让祁殊忽然感觉很放松,好像原本的紧张突然就被分担了一半似的。
  祁殊深呼吸了两下,把脑子里的佛珠清出去,叮嘱贺衡:一会儿到了你家,你说话注意一点啊别跟在学校似的什么都乱说。
  贺衡不满:怎么啦,什么叫乱说,我发现我男朋友的用词很有问题啊。
  车上还开着空调,祁殊正对着风吹,脸上红得还不太明显。他挺严肃地指出来:就,男朋友这个词,你注意一点别让阿姨听见。
  贺衡在电话那边半是耍赖半是认真:男朋友这个词怎么啦,本来就是嘛,你都说了不会反悔的,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
  祁殊:
  空调的凉风好像开的不够足。
  没反悔
  祁殊很艰难地回答他,但是,在学校没事,在你家里,怎么都得注意点儿啊。
  还注意啥啊,昨天我妈就知道了。
  贺衡生怕自己说出来再把祁殊吓得半路跳车逃回学校,就克制住了自己,佯装不满:都在一块儿了,连个名分都没有,我太难过了呜呜呜呜,我男朋友一点儿也不心疼我。
  虽然知道他这副样子是装的,祁殊还是被他说得有点儿愧疚。
  名不名分先两说,主要是自己还有个红鸾星没解决。
  算命不观己身,祁殊就是想算,也根本算不出来师父口中那个漂亮温柔才貌双全有文化讲礼貌还爱护小动物尤其是团团这样的小猫的红鸾星到底在是谁。
  他倒也不是非得见那个红鸾星一面,可人家现在就在阳城一中,没准还知道他跟祁殊搞了对象怎么想怎么别扭。
  也不知道星象变了没有,要是还没变,得想办法解决了才行啊。
  基于此,祁殊对他多少有点愧疚。偏偏贺衡又是个打蛇随棍上的性子,一向最会得寸进尺:真难过,我男朋友到底喜不喜欢我啊,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过分的无理取闹。
  看起来自己不答应,这人能一直闹下去。
  祁殊无奈,只好轻声回答了一声喜欢。
  可贺衡还嫌不够,继续跟他耍赖:没听清,呜呜呜我男朋友都不肯大声说喜欢我。
  祁殊:
  还来劲儿了。
  周六下午,公交车上人不少,聊天的聊天,玩手机的玩手机,还有人坐在椅子上补觉,说也不会注意到其中一个带着耳机打电话的人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但祁殊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儿极其隐秘的刺激。
  没有人知道电话里在说什么,但周围的人能听到他在回答什么。
  祁殊积攒了一小会儿勇气,故意很随意地轻声道:好啦,喜欢你很喜欢我的男朋友。
  声音分明比刚才还小,偏偏电话那头也安静了下来,居然没吵着说听不见再来一遍。
  两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说起来谁也没比谁强到哪儿去。贺衡一天天的嘴上来劲儿,被这么直白的一记直球打过来还是招架不住,捂着手机缓了好一会儿:男朋友申请人工呼吸
  祁殊:
  真就没完没了了。
  不是,我刚刚的话好像有点儿歧义。
  贺衡努力跟他解释,我刚刚是需要真正的人工呼吸,不是要继续骚扰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不太信。
  贺衡把手从手机上挪到脸上,捂得严严实实:真的男朋友突然表白,我差点儿没缓过来。不信你听听,我现在心脏咚咚跳,比平时快一倍。
  不用听。
  小天师在这种时候格外诚实,我也跳得很快。
  贺衡一边听着电话里传过来的报站声,一边很有胜负欲地跟他闲扯:我刚刚问了一下我的心脏,它说它跳的更快,是faster。
  脸上的热度很需要缓一缓,祁殊就顺着他的话题聊:那我是fastest。
  贺衡另辟蹊径:那我申请男朋友再重复一遍喜欢我,这样我就是doubt faster。
  祁殊闭着眼:那我就是doubt fastest。
  失算了。
  忘记小室友一直也隐藏了很强的胜负欲。
  而且英语词汇量比自己强得多,再继续下去没准第五轮就是自己还没背到的陌生领域。
  两个人隔着电话都幼稚得不行,不知道谁先起的头,就忽然一起开始笑起来。
  祁殊还在公交车上,虽然笑得肚子有点疼,但挺有素质地没怎么出声,又分神看了两眼门口的站牌。
  怎么还有五站,这个司机开车开得可真慢。
  从一回家,贺衡就抱着手机在床边笑得没停下来过。
  刘晓兰差不多过了离婚后那个兴奋劲儿,很平淡地收好了离婚证,又把家里还留着的几件贺广杰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打包好,正准备扔出去,回头一看自己儿子还在抱着手机笑。
  虽然知道他是因为男朋友要来家里高兴,可这幅傻小子的样子还是让人没眼看。
  行了,小衡别玩手机了,快去帮妈扔个垃圾。
  刘晓兰十分善解人意,然后去公交车站旁边的菜市场逛逛买点菜,不着急回来。
  这个菜市场的位置说得就很详细。
  贺衡正准备去接车站自己的男朋友,高高兴兴地领了任务,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拎着垃圾往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