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柳氏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忍不住“呸”了一声:“多大年纪了,还浪得没边儿,什么举人老爷家姑娘,不知道地,还只当是勾栏院里出来的货色!”又骂翠儿,“就这点子烂事,也敢收我二十两银子,黑了她的心烂了她的肺,迟早叫人牙子拉出去卖了!”
  彩珠低眉敛目,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她自然不会说出那二十两银子叫她扣下了一半,只给了十两翠儿。
  第7章 探听
  王妈妈撩帘进屋时,婧怡已用毕早膳,正由碧瑶服侍着起身。只见她梳双螺髻,戴两支珠花,上身一件鹅黄色对襟小袄,下着水绿洒花裙,气色红润,精神焕然,水嫩得直如青葱一般。
  王妈妈一福身,笑道:“二姑娘起得好早。”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两样都占了,起得早也是应当的,”婧怡笑盈盈的,“再说,妈妈起得可比我早呢。”
  王妈妈抿嘴道:“哎呦,我可不懂这文文绉绉的话,不过,老奴是奴才,自然得早早起身伺候主子,姑娘怎好和我比得。”
  “您在母亲身边这么多年,是她最得力的人,于我更是长辈,妈妈千万不要自谦才是。”
  王妈妈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二姑娘可折杀老奴了!伺候主子是本分,只盼太太和二姑娘不要嫌弃我这把老骨头才好呢,万不敢当姑娘一声长辈的。”
  婧怡微微一笑,转了话题道:“妈妈这样早来,可有要紧事?”
  “是太太请姑娘过小花厅去……大姑娘打今儿起跟着咱们太太学管家,老爷的话,叫您一道呢。”王妈妈顿了顿,语带征询,“各处管事们都是赶早来回事的,姑娘要是已收拾妥了,要不,咱们这便过去?”
  “妈妈说的是,可别耽误了正事。”说着,便领了碧瑶,同王妈妈一道出去了。
  却说起陈家立府,多半还是在陈庭峰金榜题名,一家人搬去京城之后才置办的起了产业,现都由陈庭峰之子陈彦华和他媳妇刘氏照管着。湖州老家这边,陈庭松早年行商所得,皆用在了兄弟的学业上,柳氏进门的嫁妆也被他挪去给兄弟娶了媳妇,如今只余下一个铺子并几十亩田地,铺子租出去做着杂货生意,田地也佃给了农户,收上来的租子都由柳氏收着,账册也在她处,一应事务都由她自行处理,算作了她的私产。
  因而,老家这边所谓的家产,其实就是王氏的陪嫁,王氏娘家有良田千亩,是本地有名的富户,她父亲少年时也曾读书,一路考中举人,却再没能更进一步,连考三届落第后终于死心,花钱捐了个不用上衙门点卯的八品小官,在家做起了地主老爷。
  王老太爷读书上虽不十分高明,看人却有几分路数,王氏与陈庭峰的婚事,王家人特别王氏的母亲是极力反对的,王老太爷却看中陈庭峰已考中了举人,且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虽家境贫寒却前途无量,这才将嫡长女下嫁于他,并陪了厚厚一笔嫁妆。
  到现如今,王氏手里已有八个铺面,四个庄子,上等良田百亩,进项颇丰,这些产业的管事、庄头自然也要进府回事的,不过这些都是她的私产,陈庭峰平日是不过问的,王氏教导侄女管家的内容里自也不会有这些。
  陈府议事的小花厅在内外院的交界处,属于内院,和外院却只隔着一堵墙,一道角门便可出入的……不深入内院,管事们进出也方便,离王氏所居上房也不甚远,于此处议事,正是十分便宜的。
  距婧怡的住处却有些远,须穿过小花园一角,拐过两条回廊才到。
  此刻,婧怡一行三人正走过花园,她和王妈妈并肩走在前头,碧瑶不远不近地缀着,待得拐上回廊时,碧瑶似乎被台阶绊了一下,脚步略顿了顿,便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她也不去追,只低着眼,慢慢往前走。
  前头,婧怡正和王妈妈聊天:“妈妈在母亲身边多少年了?”
  “呦,这可久了,老奴是太太出嫁时老太爷给的陪房,同我们那口子一道来的陈家,那时候的日子才真叫苦呢,如今可好了……算来,也有二十三、四个年头了。”
  “这么久!”婧怡作吃惊状,“难怪娘待您格外不同。”
  “呵呵,其实当年陪嫁过来的丫鬟媳妇子也不只我一个,只是事多变迁,原先那几个老人里头,最后陪着进京的只有我一个,才幸得了太太的几分看重。”王妈妈有些感慨地道,“能到天子脚下住这几年,我这乡下老婆子也算不枉此生了。”
  “原来如此,”婧怡点头道,“京城固然好,但妈妈岂不是要和吴管事分离么?”
  吴管事,说得正是王妈妈的男人,先头带着江家管事喝花酒的那个吴永福。
  “可不是,”王妈妈笑道,“以前便如此的,他一直替太太管着这边的庄子,年节上带土特产进京,我们也能见上几面的。”
  “哦,他如今在马芳管事,想必此番进京也要一道去的。”
  “哪能啊,”王妈妈笑容有了一丝勉强,“他还要替太太看着庄子,那是他做熟了的。再说,京城那边的府邸小,马房也早有人管着,哪里要他来,他呀,就是个乡下人的命!”
  婧怡闻言,一时并不言语,待转过一个拐过,才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道:“妈妈的大儿子是不是叫柱子?我记得和我大哥差不多年纪的,怎不见他进府来当差?”
  提起儿子,王妈妈的眉眼弯了起来:“是叫柱子,比大爷虚长一岁,都是两个娃娃的爹了,那也是个粗蠢不顶事儿的,一直跟着他老子在庄子上。”
  “是这样,”婧怡点点头,沉吟道,“我倒觉着,粗蠢不粗蠢的,其实不过见识长短罢了,长在庄子,所见所闻不过鸡鸭庄稼,心中所想自也是这些。诚如妈妈所说,这要能往天子脚下走一遭,眼见得皆是达官贵人,这见识便自不同了。”
  王妈妈摆手道:“进京的人太太早就定下了的,哪有他什么事,”她语声忽地顿住,嘴角一咧,硬生生转了话头,“呵……不过,要是能把他也加进去,那当真是天大的好事,只怕他没有这样的福气。”
  “这也说不准的,”婧怡笑盈盈地望着王妈妈的眼睛,“还得看父亲母亲怎样安排进京事宜。”
  王妈妈面色阴晴不定,过了半晌,压低声音道:“几日前,京城的的大姑奶奶派了人来……”将锦娘来信的事说了一遍,“老奴知道的就这些,柱子的事,还请二姑娘指点迷津。”
  婧怡沉吟了许久,直到小花厅已在不远处,才停下脚步,低低笑道:“本来倒也有些难,毕竟柱子对府中事务一窍不通,我们姑娘家的也用不着小厮。不过,若是在进京途中,倒也使得,跑个腿买个吃食的,不好总叫丫鬟,外院的那些个混小子可用不得,传出些不好听的可怎么得了。这人啊,还得是忠厚老实信得过的才好。”
  王妈妈眼前一亮,喜道:“谢二姑娘的指点,”瞄了眼婧怡白生生的小脸,奉承道“既然大姑奶奶指了您,此番同老爷进京的,一定是您,姑娘的福气啊,在后头呢!”
  “这个自然要听爹娘的吩咐,妈妈可不要胡说。”婧怡面上笑容不减,回答得滴水不漏。
  ……
  陈府的议事小花厅是一间宽敞的连排大屋,装了时下最稀罕的西洋玻璃窗,光线十分充足,四扇黑漆雕花对开门,如今只开了中间偏左的一扇。屋内陈设倒简单,上首一张黑漆方案,两边各放一把紫檀木太师椅,下首左右两侧一溜儿摆了好几把圈椅,已有几个外院的管事候在那里,也不坐下,只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待王妈妈与婧怡进去,便各自请安招呼了一番。
  不多时,王氏和婧绮也到了,王氏穿一件墨绿色对襟大衫,配秋香色八幅湘裙,梳飞仙髻,并插三支金钗,容光焕发,眉眼含笑。婧绮则上着月白色绣银线小袄,配藕荷色襦裙,清新淡雅,秀丽可人。两个人亲亲热热携手而来,一路有说有笑,倒像是母女一般。
  婧怡、王妈妈并管事们见了,纷纷上前请安,王氏一一应了,在上首右侧太师椅上坐下,叫人搬了两张小杌子来摆在自己下首,招呼婧绮婧怡来坐,这才开始处理事务。
  原来昨日陈庭峰宣布了下月启程进京的消息,这些管事们才一大早过内院来请王氏的示下,准备进京路上车马、人员、行装等事宜,这倒确是大事,理应早早预备,半点马虎不得的。
  王氏翻着手里的花名册:“进京的人,除了老爷惯常使的两个贴身小厮,再选八个身强力壮有身手的家丁做随从。”吩咐采买上的,“路上带的东西,你去拟个单子上来,我瞧着添减,”想了想,特意嘱咐道,“走的水路,那晕船药也要备些的。”又转头对王妈妈道:“回头叫了绸缎庄的人来,叫带今年的时新料子,我要给二老爷做几套出门的衣裳,还有两位姑娘的,也要做,再去请了斜绣坊的师傅来量尺寸。”
  有管事拿账册上来对府中诸人当月的月钱,王氏细细看了,吩咐王妈妈取对牌上账房处领钱。又有庄子上的庄头来问这一季种什么庄稼,王氏于农事并不十分熟稔,便和几位庄头议了许久,才计较停当。
  待打发了一众外院管事,王氏已面有倦容,不由地轻按眉心。
  王妈妈俯下身,低声提醒道:“二太太,内院几个管事的正候着您呢……库房这几日对了册子,此刻正预备回您,还有针线房和厨房那头,除了服,这两处也要动一动,两位妈妈正等着您示下呢。”
  王氏“嗯”一声,并没立刻叫人进来,却招了惊奇和婧怡到身前,表情温和道:“你们今儿也见了,管家里事,便是府中常务,也琐碎繁杂得很,只怕一时也难以说与你俩明白。我倒有个想法,”她笑吟吟地望了婧绮一眼,“这几日我要忙着你二叔出行的事,精神多有不济,有些事务便顾不大上,我想着,让你和你二妹各帮我管一处地方……身体力行,方知其中门路,才好由点及面,从简入繁,也算我对你们两个的考察,如何?”
  婧绮微微沉吟,福身道:“侄女见识短浅,恐难当大任,但为了婶婶的身子,愿勉力一试,只盼不要反给您添了乱才好。”
  听这话头,王氏原以为是要推辞,不想她话锋一转,轻轻巧巧便应承下来,似丝毫不为难一般,竟连接管哪一处也不曾多问。
  她又看向自家女儿。
  婧怡眼睛一弯:“愿为母亲分忧。”
  第8章 管家 上
  王氏道:“我预备将厨房、针线房两处交给你们,你两个各管一处,这样罢,”她沉吟着,“绮姐儿管厨房,怡姐儿管针线房,如何?”
  陈府人丁不旺,家中奴仆也不甚多,此番回乡乃为守孝,吃穿用度上更是一切从简,故而这两处事务其实并不如何繁杂,只不过现已过了孝期,这吃喝穿戴上也不必太朴素,便不好按着之前的定例行事了。
  婧绮闻言,略想了想,道:“侄女有个想头,请婶子成全。”
  王氏道:“有什么你只管说,一家人千万莫要见外。”
  “侄女打小便喜读书,对针线女红上头十分懒怠,小时也不觉什么,大了才晓得是本末倒置,如今想要给婶子做个鞋袜,都拿不起针线来,”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所以,侄女想到针线房看看,这耳濡目染的,说不定便能开了窍。”
  王氏听了,点头道:“这有什么,你素来是个聪明孩子,到哪里都应付得来,便依了你。倒是你,皮猴一样,到时候可莫把厨房点着了。”这后半句,却是在说婧怡。
  “哎呀,”婧绮故作惊讶状捂住了嘴,“我只想着叫自己多接触针线,倒忘了二妹妹年纪还小,不懂得灶上的事,要不,我还是管厨房罢!”
  “不要,不要!”婧怡叫起来,“就让我管厨房好啦,到那时,我叫灶上日日给我做炸丸子,那尤婆子不敢不听我。”她说着,冲婧绮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显得十分亲昵。
  婧绮嘴角微微下垂,转开了眼睛,装作没有看见。
  婧怡却似浑不在意一般,依旧笑吟吟地。
  王氏将一切瞧在眼里,心中颇觉不快,面上却不显,另叫了内院一干管事妈妈进来回话不提。
  待处理完一切事务,时已近晌午,几人又一道去王氏处用了饭,说笑一会,才各自回屋。
  碧玉正在屋里做针线,见婧怡、碧瑶两个回来,忙放下活计迎上前:“去了这一上午,姑娘累不累?”
  碧瑶接过话头:“累不着,姑娘就坐着喝了一上午的茶,气着了倒是有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碧玉问道。
  “还不是大姑娘!”碧瑶气呼呼地,“二太太本来将针线房给了咱们家姑娘,叫大姑娘管厨房。你想,厨房里里外外就做那几个菜,多也出不了什么花样,吃得好是理所应当,吃得不好便是管理无方,且还是个日日都要过问的苦差事,正是吃力不讨好。哪像针线房,咱们这几年穿不得颜色衣裳,如今做了鲜亮的穿在身上,人人都看得见,多么露脸的事情,到时候大家只晓得大姑娘的好,谁知道咱们姑娘的苦处!”说着,恼得恨恨往地上跺了一脚。
  碧玉却没有接话,打着眼色示意碧瑶莫要再说。
  碧瑶这才发觉,婧怡许久不曾言语,转目望去,见她秀眉微锁,面色沉郁,似有满腔心思。碧瑶吐了吐舌头,轻手轻脚倒了一杯茶,放在婧怡手边,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却听她淡淡道:“你们先下去罢,有什么事我自叫你们。”
  碧玉、碧瑶两个听了,应一声诺,静悄悄掩了门,退出去了。
  婧怡正想着王妈妈清晨所说的话……她乍听闻便心神大震,在小花厅时不过暂且隐忍,故作轻松之态罢了,此刻独处一室,便再也耐不住了。
  王妈妈说,几日前的那封信,是京城的姑母叫送来的,为的是让父亲启程时先带一位姑娘进京,过江府以作陪伴,又语含深意地道,姑母的嫡子今年已十六,去岁已经过了童生试,有了秀才功名在身上。
  话里话外,暗指姑母是想为儿子在娘家侄女里选一个媳妇。
  王妈妈会有这想头,自因王氏这般认为的。故而,婧怡叫她向王氏请缨,让其子柱子随着一道进京,便是为了抢先一步成为江家未来儿媳的亲信,往后也好顺理成章作为陪房跟过去。那江家是什么样人家?做江家少奶奶的陪房,较在陈家乡下庄子里厮混,强了何止千百万倍?
  想必大哥来信中也提及了此事,而王氏会在昨日家宴中打断父亲的话头,正是唯恐父亲当众说将出来……母亲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够嫁进江家,而父亲,只怕会将更好的出路留给大姐。
  瞧王氏今晨的神情光景,她与父亲的拉锯显然并未落下风,瞧着倒像是小胜了一回。
  她自然晓得母亲一片爱女之心,对母亲又是感激又是敬爱,只她打小心眼子便多,此番之事,她总觉有蹊跷之处,生恐母亲好心办了坏事。
  婧怡缓缓靠在大红线绣如意纹大迎枕上,阖上眼,在脑中回想姑母的模样。
  那确是个难得的美人,虽芳华不再,风流气韵却不是年轻女儿家可比,且言语爽利,举止大方,又素喜着鲜亮颜色,最好华服金钗,便是在京城地界,也是数得上号的美艳贵妇。
  王氏曾说,婧怡长相上,实与这位姑母有三分相似。她却并不十分喜这姑母,觉她看人之时,总有股子待价而沽的意味。
  姑父江三老爷本是庶出,共有二子一女,长子幼女乃妾毛氏所出,唯二子江临宁为嫡妻陈氏所出,系婧怡的嫡亲表哥。
  那长子江临平乃庶出之庶出,父亲没有官职,自己也没个功名在身上,不过口舌灵便,最会讨江家老太太欢喜,老太太做主,为他求了京兆尹家的庶女为妻。那京兆尹是正四品的官职,且是天子脚下京城重地的父母官,便是那钟鸣鼎食的簪缨世家,也不敢小觑于他的。他家姑娘却是个柔顺性子,过门后侍奉夫君、孝敬公婆,处处细心周到,又兼具、性情温和,江府上下没有一个不夸的。只可惜命薄福浅,去岁上难产去了,孩儿也没保住,落了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再瞧自己家,父亲丁忧前供职在翰林院,官居正五品,品阶不如京兆尹不说,还是个闲差。更何况,他如今还未得着新任命。辞官回乡守制三年,再回京却因党派之争迟迟不得任用,终无缘仕途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因而,陈府的未来,不说渺茫,总还是个未知数。
  婧怡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向来心高气傲,处处压人一头的姑母,会在儿子婚事上输给一个妾室所生之子,更何况庶子不过游手好闲之辈,自家儿子小小年纪,却有功名在身上了,又怎好同日而语的?
  ……怎么想,她都不该瞧得上娘家的侄女才是,依婧怡所见,姑母应正削尖了脑袋,往那公侯伯爵家寻儿媳妇才是。
  如此看来,便可知婧怡心中所疑,出自何处了。这般道理,其实王氏也该明白,只是她爱女心切,只想将女儿嫁入豪门,享一辈子荣华富贵,一时蒙了心窍。陈庭峰又是性情淳朴耿直的,只道别人也同他一般,断不会想到妹子会嫌弃自己娘家,故而也未曾想这一层去。
  婧怡微微苦笑,那锦绣繁华的京城,不知有多大一个坑,等着人心甘情愿跳进去呢。
  她又想到今日管家之事……如果自己出点什么岔子,或是错算了银钱,或是将饭菜料理得乱七八糟,父母会不会觉着她年纪尚小,于庶务上尚不得其门而入,还得放在身边调教几年方可出阁,此番便先带了婧绮进京?
  不行,她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虽刻意隐藏心思,常作小儿女状,但也不能为了那没准信的事,平白自污。若是父亲怪母亲教女无方,又恼恨上了怎办?又抑或觉得她是个草包,不堪配高门大户或书香门第,为了叫她日子好过些,反找个末等人家低低嫁了,又要如何?
  婧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竟担忧起了自己婚事,难道也和婧绮一般,恨嫁起来了么?想着,便不觉笑出了声。
  只是,管家这事还得斟酌着办,既不可太出风头,也不能叫婧绮甩开来,稍稍落后一些,总体差不离才好。
  至于进京一议,却急不来,探了王氏口风,再行思量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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