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寒雪和江大夫人一左一右跟在后面。
  到了廊下,江溶月朝台阶下的下人看去,零零散散加起来,竟然又十二个人。
  其中五个人是她院里的婢女,有三个是江大夫人院里的婢女,还有两个是老夫人院里的,剩下两个则是绣房里的绣娘。
  她微微的眯了眯眼睛,冷着脸朝底下十二个人看去,道,“你们,谁最近两个月出过府?”
  “……”十二个下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最终站出九个来,只有老夫人院里的两个姑姑和她院里的一个二等婢女从来没有出去过!
  “又有谁是单独出去的?”目光冰冷的看着往前进了一步的九个人,江溶月又抛出一个问题。
  这下,就只剩下了三个人,一个人是她屋里的一等婢女寒梅,一个是绣房的绣娘云晚,还有一个则是江大夫人院中的一等婢女芳钿。
  “你们三个……”她眉眼间闪过一丝冷意,看着这三个人道,“是自己交代,还是我派人去你们家里搜查,看你们家里最近有什么意外的进项,或是人口失踪什么的?”
  她这话一落,芳钿的脸色立刻白了,眼神也飘忽不定起来。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瞎子,寒雪直接走过去,啪的一巴掌甩在芳钿的脸上,“小姐的药呢!夫人平日里对你这小蹄子这么好,你就这样报答夫人和小姐?”
  芳钿也知道自己露馅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泪涟涟的委屈道,“夫人,小姐,奴婢知错了,药是奴婢偷走的,可奴婢也是没办法啊……那些人抓了奴婢的爹娘和弟弟,说、说奴婢要是不照着他们的吩咐去做,他们就会要了奴婢爹娘和弟弟的性命!”
  “威胁你的人是谁?那几瓶子药膏你又给了谁?”江溶月心里对芳钿恨的咬牙切齿,但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惩罚她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将药膏找回来。
  “奴婢、奴婢不知道……”芳钿战战兢兢的说道。
  江溶月一下子变了脸色,“你不知道?……莫非你是不想要你爹娘和弟弟的命了?”
  最后一句话,威胁意味十足。
  芳钿吓坏了,她惨白了脸,带着哭腔道,“奴婢真的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奴婢只知道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气质十分高雅,谈吐也不俗的很……”
  “……那你可能描出她的画像?”江溶月停了片刻,忽然问道。
  像芳钿这样能做到大丫鬟的,一般都不会是睁眼瞎,写字画画算数总是会一些的。
  芳钿一听还可以描画像,当即点头道,“奴婢记得,请小姐给奴婢笔墨纸砚,奴婢这就将那女子的画像描出来。”
  “寒雪,去准备笔墨纸砚。”
  “是,姑娘。”寒雪答应一声,退了下去,没多久,她就将笔墨纸砚端了过来。
  芳钿拿到画笔,稍微回忆了片刻,就认认真真的画了起来。
  寒雪陪江溶月在一边看着,等芳钿画完后,她立刻认了出来,“这不是湖阳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玉娘吗?”
  第129章 靠在他膝头睡着了!
  “湖阳公主……”提到这个名字,江溶月微微蹙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她想起之前国宾馆发生的事情来,湖阳公主的确是被烧伤了额头。如此说来,这药还真是她派人偷的,因为她和陆贵妃都和陆念锦不和,她们就算有银子也买不来药膏,所以干脆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这个贱人!
  江溶月狠狠的咬着牙,沉吟片刻,冷眼扫向芳钿道,“你拿着画像,跟我进宫一趟!”
  “溶溶,”江大夫人听女儿要进宫去,忙开口追问道,“溶溶,你是要进宫找湖阳公主吗?”
  “谁说我要找她了?”江溶月冷冷一笑,凉声反问。
  江大夫人抿了抿唇,担忧道,“那你是要去找谁,找你姑姑吗?”
  “找皇上!”江溶月说完便精致朝台阶下走去,江大夫尴尬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呆呆的看着女儿离开。
  再说江溶月,她带着芳钿进了宫,就直奔乾元殿而去。
  乾元殿中,见皇上正在批阅折子,他忙了一早上,脖子正酸的厉害,就看见小麟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皇上,升平郡主求见。”小麟子到了御案前,跪在地上禀道。
  皇上抬手叫了声起,又问,“升平郡主?她来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升平郡主说是湖阳公主偷了派人偷了她的药,她想求皇上还她一个公道。”小麟子垂着头,小心翼翼的禀道。
  皇上一听,脸立刻就黑了,他冷冷的看着小麟子,“朕的女儿会偷她的药?笑话!你去把她叫进来,朕倒要亲自问问她!”
  “是,皇上!”小麟子答应一声,朝外退去,没多久,江溶月就带着芳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行到殿中,先向皇上行礼,“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你说,湖阳公主偷了你的药膏?”皇上没叫起,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她问道。
  江溶月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然后才仰脸道,“此时千真万确,臣女不敢欺瞒皇上。”
  “可有证据?”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御案问道。
  江溶月低头从袖中取出芳钿画好的画像,请公公呈了上去,然后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皇上听完后,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他按着画像,朝福公公摆了摆手。
  福公公会意,带着殿中的太监、宫女全部退了下去。
  “皇上?”江溶月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她抬起头,吃惊的朝皇上看去。
  皇上对上她的目光,倨傲的抬了抬下巴,开门见山道,“你说的事情朕都知道了,眼下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就当不知道这些事情,今日进宫只是给朕请安,其他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二是朕斥责湖阳公主,并弥补你的损失,但三个月后你必须和亲暹罗。”
  江溶月听皇上说完,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暹罗,那是比樱花国还要落后可怕的地方,和亲樱花国,可能只是一辈子没法回云朝,但是暹罗,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宫女代替公主和亲而死在了路上,她们连暹罗的王宫都没踏入,就横尸在了异乡!
  皇上分明是在逼着她打落牙齿和血吞啊!
  “怎么,这两个选择很让你为难吗?”皇统领江溶月的表情看得分明,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臣女不敢!”江溶月趴在地上,整个后背都是汗淋淋的,头贴着冰冷的地砖道,“皇上,臣女知错了,湖阳公主乃是云朝明珠,向来光明磊落,灿若玫瑰,臣女的药膏,绝非公主所盗,求皇上饶过臣女这一次!”
  “你倒是聪慧!”皇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下去吧,以后没事就别进宫来了!”
  “是,皇上,臣女告退!”她说完,膝行着朝外退去。
  芳钿见主子离开,也想跟着退下。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挪动身子,一直描金的瓷盏就落在了她的脚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啊——”芳钿惊叫一声,恐惧的抬起头来。
  皇上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小小婢女,胆敢毁坏御赐之物,乱棍打死!”
  “是,皇上!”福公公听到吩咐,从外面走了进来,带人将芳钿拖了下去。
  江溶月眼睁睁的看着芳钿被拖走,她眼底浮现出一抹恐惧,原本就汗湿的后背现在正是水洗一般。
  是她错了!
  以往见惯了这位“姑父”慈祥的模样,竟然忘了,他骨子里还是个冷血君王,他护短又狠得下心,她这点手段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不够看的。
  他一句话,挥一挥衣袖,她的算计便反噬到了自己的身上。
  “还有……”在她抬起脚步,准备接着往前走时,皇上在她身后又冰冷的威胁了一句,“朕不希望皇后知道这件事情。”
  “否则,你就等着和亲暹罗罢!”
  “是,皇上,臣女知道了!”江溶月回过头,又拜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皇上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罢了,竟然还敢来算计他!
  “福泉!”又过了片刻,他往后靠了靠,拢着袖子朝福公公看去,道,“你去玉湖殿一趟,让湖阳朝一百遍女戒,三天内送到朕的案头!”
  “是,皇上!”福公公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临走前,他忽然停下脚步,又回过头问了句,“皇上,明年四月又是暹罗王进京朝拜的日子吧?”
  “你这老狐狸!”皇上瞪了福公公一眼,摆手道,“行了,你也不用试探了,这江溶月食君之禄,却不肯为君分忧,确实需要教训,朕如今的确有将她嫁去暹罗的意思。”
  “老奴先去玉湖殿了!”福公公笑着行了一礼,然后才朝外退去。
  玉湖殿中,湖阳公主乍一听福公公过来,还以为是替皇上给她送赏赐来的,待看到福公公手中的女戒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瞪着眼睛,垂头丧气的看着他手中的线装书,道,“公公,这是什么?”
  福公公笑了笑,“女戒。”
  湖阳公主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不识字,当然知道这是女戒,我是问你,拿这个给我做什么。”
  福公公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她,意味深长道,“公主拿了升平郡主祛疤膏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了!”
  “你、你说什么?”湖阳公主一下子慌了起来,圆润的眼中尽是尴尬、惊恐。
  “公主勿忧,”福公公摆了摆手,又补充,“皇上已经将这事压了下去,您只要乖乖将这一百连的女戒认认真真抄了,那这事就算彻彻底底的了结了。”
  “公主,您可明白?”
  “我明白!”湖阳公主有些羞窘的答应,她亲自将托盘接了过来,摩挲着女戒的页面,道,“请公公回禀父皇一句,我会好好抄书反思的,抄好后,就亲自送去给他过目。”
  “公主晓得皇上的心意就好,老奴就先不叨扰您了,皇上那边还等着老奴伺候。”
  “飞雁,替本公主送送福公公,”湖阳公主点点头,然后冲着她殿里的一个一等女官吩咐道。
  “是,公主!”飞雁领命,陪着福公公一起朝外走去。
  玉湖殿内殿,估摸着福公公走远了,湖阳公主托着腮吩咐玉娘,“去,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玉娘一惊,“公主,您真要自己抄书啊?”
  湖阳公主歪头,斜了她一眼,“这件事已经闹到了父皇的面前,我不自己抄,难道要让父皇觉得我不知好歹,无药可救吗?”
  玉娘听主子这么一说,才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忙福身道,“是奴婢狭隘了,奴婢这就去为公主准备笔墨纸砚。”
  “去吧!”湖阳公主摆了摆手。
  没多久,玉娘就搬了笔墨纸砚过来,湖阳公主一手翻着书页,一手慢吞吞的抄着,是不是地将一旁的清水在宣纸上洒几滴。
  她废寝忘食的一直抄了整整两天。
  第三天,她带着一百卷女戒去了乾元殿。
  皇上一张一张的翻看过去,看完后,抬起头来,看着湖阳公主欣慰的点了点头,“到底是要嫁人了,比以前懂事多了。”
  “父皇!”湖阳公主跺脚,轻轻的嗔了一句,道,“才不是因为要嫁人呢,女儿只是不想让父皇失望,不想让父皇担心。”
  皇上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肩头,叹息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父皇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为你担心,又为谁担心呢!”
  “父皇!”湖阳公主哽咽起来,如乳燕归巢一般,投进了皇上的怀中。
  皇上紧紧的抱着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半个时辰后,湖阳公主从乾元殿出来,带着得意的笑,满载而归。
  另一边,江家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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