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邱向阳还是选择住在郑阿姨家,她想要帮郑阿姨带一带孩子,郑阿姨年纪大了,这几十年来她几乎全年无休,每个晚上都要起来给小婴儿泡奶粉换尿片,几十年积累下来,操劳的太狠,身体太累了,邱向阳不忍心看着郑阿姨受累,想着能多干一点活就多干一点活吧,郑阿姨对她这么好,她当然也要对郑阿姨更好一些。
  也还好邱向阳回来了,在邱向阳到家的前一天,郑阿姨因为腰疼,晚上时疼的实在受不了,去医院挂了急诊,拍片后发现腰椎盘凸出太严重了,医生让郑阿姨住院治疗,邱向阳回来后正好接手照顾家中的小孩子们。
  郑阿姨要动一个小手术,郑阿姨的老公要在医院里照顾郑阿姨,两个孩子全寄宿在学校里,现在还没有放暑假,回不来,亲戚们又全在乡下,郑阿姨也不愿意麻烦别人,原本打算让家长们先接回孩子们,等她出院了再继续带孩子们,但这样一来,这个月的收入就大幅度减少了,还要出一笔手术费和住院费,郑阿姨实在是心疼的难受,加上腰疼,一晚上都睡不着。
  邱向阳回来后主动接过了照顾孩子们的重担,郑阿姨也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安心住院了。
  照顾孩子们,对于邱向阳来说,其实并不算难,但对于煮饭这件事,邱向阳就有些难以启齿了,她在烹饪这方面,实在是缺乏天赋技能,不管她多么严格的按照食谱来烹饪,煮出来的食物也就是一般入口的等级,大人也就算了,挑食的少,能吃就行,但孩子就不行了,几乎每个孩子都挑食,有的孩子甚至连奶粉都要挑品牌,更不要说大一点的孩子要吃正餐了,邱向阳实在没信心搞定这件口腹大事。
  怎么办?
  邱向阳只能向贺琅求助了,他那边有御厨,只要定好菜谱,让御厨帮忙做好孩子们的正餐和辅食,这件大事不就搞定了么。
  “帮帮忙,求你了,我真的做饭做不好,只能请你这边的大厨施以援手了。”邱向阳合掌求着贺琅。
  贺琅眉头微挑:“不会做饭?”做饭不是女人的天赋技能吗?
  “会,但不好吃,也就是勉强入口的程度。”邱向阳也觉得有点小丢脸,她是想做一手好菜啊,可惜是手残党。
  贺琅倒是起了极大的好奇心:“你能不能做几道菜?我想尝尝看。”
  邱向阳犹豫了一会,但看到贺琅一脸真诚,真的很想尝试她的手艺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拒绝了,反正她做的虽然不好吃,但也不算难吃,更不是黑暗料理,做出来也不算太丢脸。
  “好吧,我可以做几道,不过我用不来你这边的灶,我就在我那边做,你可以看着我做。”
  “好。”
  邱向阳穿回去后就把小窗户摆在了厨房台面上,然后洗手做菜。
  因为大厅里还有好几个小孩子,随时可能哭起来,邱向阳只能做最省时间的快手菜,洗洗切切,开火蒸煮,郑阿姨家用的是商用电磁炉,不仅功率大,而且是两个大火力炉,一个小火力炉,也就是说,可以同时上三个锅,十几分钟后,三道菜做好了。
  贺琅看的叹为观止,不只是叹服邱向阳的动作利落,更是因为这令人震惊的便捷性,手把一拧,管子里就出水,灶面上一点,一点火星不见,锅就开始热了,做菜过程中还可以随时调整火力大小,完全不必费心灶下的添柴减柴,更有灶面上方的机子,直接把水汽和油烟给抽走了,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烟火气。
  邱向阳把三道菜品取出摆好,然后通过小窗户传给了贺琅。
  “你尝一尝味道。”
  贺琅拈起筷子尝了尝,又尝了尝,每道菜都尝了两口后,终于给出了评价:“的确很一般。”这三道菜完全打消了他对向阳洗手做羹汤的期待,唉,罢了,反正只是一点小情趣而已,她不会就不会吧,反正有御厨有厨娘,她能背一背食谱就行了。
  邱向阳微垮下肩:“看吧,我说了我的厨艺很一般的,大人们还凑合,但小孩子就不行了,一个个嘴巴都挑的很,可能宁愿饿着都不肯吃我做的菜。”
  贺琅呵呵笑了两声:“那就饿着,等饿够了,他们就吃了。”挑什么食,都是吃太好了才挑,农家的孩子可没什么好挑的,有啥吃啥,一个个还不是养的壮壮实实的。
  “唉,不行啊,又不是自家的孩子可以饿着,收了人家的钱,总不能真让人家的孩子饿肚子吧。”邱向阳叹气,又合掌求贺琅,“你就帮帮我吧,让大厨们帮我做几天饭吧。”
  贺琅无法,只能应了。
  邱向阳喜滋滋的把早已抄写好的食谱传了过去:“就按着上面写的做,不要做的太精细了,虽然是小孩子们的吃食,但太精细了不利于他们的牙齿发育,没得东西嚼,牙齿就长的慢了。”
  贺琅接过食谱:“行了,知道了,我会吩咐下去的。”
  “还有还有,我这边是一日三餐,具体的用餐时间我写在上面了,照着时间做哈。”邱向阳特意提醒,大燕那边,除了富贵人家,一般人家都是一日两餐的,其实就是富贵人家,很多人家的午餐也就是点心的份量,不算正餐。
  “知道了。”
  “还有还有,盐不要放,传过来后我自己放,因为太小的孩子不能吃盐。”吃米糊和辅食的孩子不能吃盐,一岁多的孩子才慢慢吃点盐,虽然有营养专家说三岁以内的孩子最好都不要吃盐,但还是回到之前的问题,孩子会挑食啊,真的不放盐的话,很多孩子是不吃的,孩子又不傻,一岁多的孩子就会抢大人的饭菜了,吃到了有滋味的饭菜,他们就不肯吃不放盐的饭菜了,为了哄小孩,就只能少量的放了。
  “知道了。”
  “还有还有,食谱上写的放适量的油,一定要少放啊,我在上面有写,但你也要和大厨交代一声,我们这边提倡的都是少油少盐啊。”大燕这边崇尚重口味,高油高盐高糖,因为油盐糖,还有醋和酒,这些都是贵价的物品,贵几乎就等于好,所以上台面的菜品,都是高油脂重口味的,这一点两个位面是一样的,可以参考一下八大菜系的招牌菜,再是清淡的菜品,深究起来也是不简单的。
  贺琅的眉头一跳再跳:“知道了,还有什么?”真是麻烦,小孩子就是麻烦,吃顿饭都这么麻烦,还是向阳好,给啥吃啥,一点儿都不挑,还什么少油少盐,他这边做的饭菜,她也没少吃了。
  邱向阳还真的又想了想:“应该没什么了,好,就先这样吧。”
  见邱向阳真的没有再交代的了,贺琅召进鲁用,把食谱塞到他怀里:“去,让厨房去做这些菜,快点做好,少油,不放盐,赶紧做来。”
  第156章 于亮
  换上寻常的富家公子装扮,贺琅领着两队护卫出了宫门,在他出门之前,他的太子仪驾早已出了宫门,鲁用跟随在仪驾之旁,好似他本人就在车驾之中一样。
  贺琅这是在故布疑阵、掩藏踪迹了,自从前几天在王皇后寿宴上,王家人给他安排了两场“初遇”大戏后,贺琅就开始这么故布疑阵了,每次他出宫或出私邸,他都安排柯全或鲁用跟随太子仪驾前行,他则带着护卫另走它线,免得被王家人遇到。
  虽然贺琅不怕王家人设计他,但被设计总是一件令人厌恶的事,贺琅压根就不想再遇到各种“巧遇”,免得破坏了他一整天的心情,加之他还要顾忌母后的颜面和心情,不能真怼死王家人,所以贺琅只能选择能避就避。
  出了宫门,贺琅选择往西市而去,昨日他走的是东市,今日就改成西市,之所以走坊市而不是走街道,正是因为坊市人多,贺琅想借着人多遮掩行踪。
  步入西市,坊市中的人的确很多,比昨日东市的人还要多,两支护卫二十人都紧紧的围绕在太子的身边,警惕的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贺琅被包围在中间,不紧不慢的行走着,偶尔停下脚步问一问物价,这也是探察民情的一种方式。
  贺琅停步在一处肉摊前,正问着肉价,牛肉几何,猪肉几何,突然就感觉有人快速靠近,他立即转身防备,但一转身,这种靠近的感觉便没有了。
  贺琅不放心,一边眼观四路,一边摸了摸衣领,没有异物,摸了摸袖口,没有异物,摸了摸手臂,没有痛感或痒感,摸了摸腰带,咦,腰带上坠着的两枚玉佩都不见了!
  高手啊,手真快。
  太子的这一连串动作让今日值班的东宫校尉心头发颤,生怕出了什么疏漏:“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贺琅缓缓点头:“有,本公子的玉佩被人偷走了,高手,出手极快。”
  贺琅朗目扫向东宫校尉:“你们没有发现?”
  东宫校尉头皮发麻:“属下知罪,请公子责罚。”
  “过失,可以先记着,你们先找找周围可有可疑之人,若是找到,直接扣下。”贺琅盯着东宫校尉,“这是你们将功被过的机会。”
  “是。”东宫校尉即刻领命传话下去,命两支护卫小队立即观察周围,是否有可疑之人。
  可惜观察了一轮又一轮,东宫校尉和护卫小队并没有任何发现,安全护送太子回到私邸后,他们垂头丧气的向太子领罚。
  贺琅罚了他们十军棍,但可使小棍。
  军棍的力度比起廷仗来说更重,小棍还好,只是伤皮肉,大棍的话,几棍下去断骨、内出血都是常事。
  东宫校尉和护卫小队领了十军棍,虽然只是小棍,但也要躺在床上养几天了。
  但相较于太子被人近身靠近,而他们这些护卫却没有半点发现来说,这个处罚已经很轻了,若来人不是小偷而是刺客,今日太子不死也得重伤了。
  东宫校尉感激涕零的领罚退下。
  贺琅看着窗外,轻轻叹息。
  唉,看来步行在闹市之中还是很危险的,还是要坐车驾走御道啊,千万不能心怀侥幸,虽然坐车驾会遇到讨厌的王家人,但总好过遇到刺客,唉,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啊。
  正叹息着,贺琅突然又感觉到了那种有人靠近的危险感,贺琅疾速后退,直接撞翻了座下的宽椅。
  正后退,贺琅眼尾余光看到左侧前方有黑影闪过,贺琅也不确定那处是真有黑影还是光线的错觉,但他还是以更快速的脚步尽可能远的避开了那处。
  退到了贺琅觉得安全的距离,他停下了脚步,仔细辨听四周的声响,但是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却让四周侍立的侍人和宫女,包括柯全和鲁用都连吸了好几口气,一时间贺琅只听到四周全是轻轻的抽气声。
  贺琅的剑眉深深的拧了起来。
  既然听不到对方的位置和动静,那就干脆开诚布开的喊出来。
  “出来,孤知道你就在这里,你先前在西市里偷了孤的玉佩,如今又跟到了孤的私邸,你就是在西市时不知孤是谁,此刻也该知晓了吧,你跟着孤,到底意欲何为?”
  四下里一片安静。
  贺琅等了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现身时,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殿中央。
  “哈哈哈,猜猜我是谁?”蒙面人发出了得瑟的调笑。
  贺琅眼中有亮光闪过:“于亮。”
  “哈...喝。”蒙面人正笑着突然就被贺琅的答案给呛到了,他指着贺琅大叫,“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贺琅整理仪态,又恢复了从容的气度:“孤当然知道你是谁,神偷于亮。”他当然知道他,前世时他也是玩这套,偷遍满天下后,突然某一日他就出现在他的帐营中,差点被他的亲兵们当作刺客给乱刀砍死了。
  “你怎么会来?手痒了,想偷一偷孤的物品?”贺琅挺好奇的,前世时,于亮还要过好几年才会来投奔他,今生怎么会这么早就来了?
  于亮摘下了蒙面的黑布巾,反正被识破身份了,蒙不蒙面的无所谓了。
  “没想到本神偷的大名都传到太子的耳朵里了,嘿嘿嘿,真是那个受宠,呃,受宠什么惊?”于亮不回答太子的问题,反而扯到自己的声名远播上,笑的越发得瑟。
  “受宠若惊,一知半解就别胡说。”贺琅摇了摇头,真是文盲瞎断句,受宠若惊一共就四个字,他就偏偏断在前面两个字上,被不知情的人听去,还以为他怎么宠信他了。
  “你到底为何而来?”贺琅又把问话问了一遍。
  于亮耍帅似的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我说,我是误入的,太子你信不信?”
  贺琅的回答是,呵呵。
  信你个鬼,作为一个惯偷,入室盗窃难道不是要先踩点再观察,最后再下手的吗?
  不知道屋主是谁,不知道屋中屋外的防守力量,不知道屋内有没有机关布置,贸贸然就潜入,这是在找死啊。
  新手还有误入的可能,于亮这个偷遍天下的惯偷,他会误入?
  骗傻子玩哪。
  虽然一肚子的腹诽,但贺琅的神情却表现的高深莫测,不惊不喜不怒,四平八稳的很。
  “说吧,你是想偷东西,还是想试探孤?”贺琅盯着于亮的眼睛,“又或者是,想观察孤的性情和行踪?”
  于亮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太子如此厉害,他很确信他才是第一次见太子,可太子竟然一眼就识破了他的心思。
  在偷得了玉佩后,于亮就猜到了被偷的少年郎可能是太子,他又偷偷的跟来了私邸,就更确信他就是太子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大燕人,于亮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太子,心中其实是带着敬畏的,而今日,他不仅偷到了太子身上,还顺利的潜进了太子的私邸,如此好的近距离观察的机会砸在他的头上,他怎么可能会错过,他肯定要好好盯上一段时日,满足一下偷窥欲,不不,好奇心啊,做小偷没有好奇心,这还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小偷吗?
  结果被太子发现了,还被太子识破了自己的阴暗心思。
  于亮的神情一下子就尴尬起来,眼珠子四处转动,就是不敢对上太子的目光。
  贺琅对于亮算得上是很了解,毕竟前世时于亮是很早就追随他的那批人之一,虽然后来他手底下的人才越来越多,但他对于亮还是很看重的,几十年的君臣相交,他自信对于亮是很了解的。
  所以贺琅一看到于亮的神情,就知道他点中了于亮的心思,呵呵,于亮他还真敢想啊,还想近距离的观察太子。
  贺琅扯着嘴角透出两分笑意,柔和了他心底的不悦:“如今孤给你指两条明路,一是,麻利的给孤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出去后你可以天南地北的偷遍天下,二是,留下来给孤干活,你想知道孤是怎样的人,当孤的属下不就知道了。”
  于亮不愿意,他是想知道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但他也不想失去自由啊。
  但是一旦真的离开了,于亮敢肯定,以后他再想靠近太子就不可能了,太子的五感如此敏锐,今日初见就接连发现了他两次,这还是太子没有布下足够的保卫力量,漏洞太多,他才能安然进出,但经此一事,以后太子的身边肯定会布下重重保卫,他再想接近就是千难万难了,说不准还没靠近太子,他就被乱刀砍死了呢。
  是要自由,还是要满足好奇心呢?
  真是两难啊。
  贺琅见于亮左右两舍,便知他是真动了留下来的心思,贺琅的笑意又真切了两分,说实话,他很想让于亮留下,于亮的本事还是很好的,他训练出的侦查小队十分好用,在战事上,在控制朝臣上,在控制平津地区上,屡立奇功。
  但,如今的于亮较之前世投靠时提早了好几年,他的本事是不是达到了前世时的水准?他的心志是否已经坚定?他留下后,是否会甘心情愿的襄助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