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沈皓安忽觉手腕一阵钻心地疼,他难以自控松开手。
  那阵疼痛过去后,他向叶蓁蓁逃跑的方向看去。
  让他这些日子辗转反侧的小姑娘眨眼间就被来人护在身后,叶蓁蓁那双避他如蛇蝎的手紧紧抓着身前少年的衣摆。
  他皱眉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派人查过,叶凌渊来历不明,身份可疑,只不过是个暂时寄居叶家的可怜虫。
  凭什么?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姑娘,却对这样一个可能别有居心之人百般依赖。
  沈皓安垂着一只手臂,愤怒地走上前。
  “你让开,我有话对蓁妹妹说。”
  他单手奋力一推,面前的人纹丝不动……
  沈皓安怒道:“你有何资格拦我?你可知我是谁?”
  他自幼被沈恒严格教导,甚少以势压人,可这一次为了叶蓁蓁,他顾不上原则了。
  楚凌渊并未将他的挑衅放在眼里,少年眸底乍现黑沉如渊的暗色,嘴角勾起的弧度无端透着不祥。
  沈皓安没有注意到他缓缓抬起的手,叶蓁蓁却不能忽视,她惊骇地死命抱住他的胳膊,克制嗓子里的颤音说道:“哥哥,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你带我去别处吧。”
  深渊翻涌,楚凌渊眼中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直到叶蓁蓁觉得手臂僵硬,被她抱着的人才有了一丝反应,他似乎考虑了许久,又或许只是腻烦,挣了两下,便放任叶蓁蓁抱着他的手。
  “还走不走?”
  “走。”当然要走。
  临走前叶蓁蓁几乎有些同情地看了沈皓安一眼,他刚才那一推,可就把自己推得万劫不复了,要知道楚凌渊可是十分记仇的,他如今没有身首异处,还得感谢她不计前嫌相救呢。
  少年察觉到她的不专心,眼神顿时一黯,抬手抓住她渐渐放松的手腕。
  “哥哥,怎么了?”叶蓁蓁一脸莫名地被少年拉近了几分,半边身体被迫挨紧他,他手臂又冷又硬,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少年没有回答她的话,沉默地拉着她走出竹林,紧握她手腕的力量强势不可逃脱,她真怕他一时控制不住把自己的手腕给捏碎了。
  沈皓安撂下一句狠话却没有收到效果,反而被他们无视般扔在一边,此时气得脸色剧变,他又要追上去时,被一个温润男声叫住了。
  “别追了,追上去有何用,人家可曾看你一眼,年少慕艾是不假,可强扭的瓜它也不甜啊。”
  沈皓安找回了些许理智,对来人恭敬行礼:“学生沈皓安拜见温先生。”
  温如旧似笑非笑地打量他,说道:“不必行礼,你我没有师徒缘分。”
  沈皓安才被叶蓁蓁伤了自尊,忽然得知温如旧不想收他,如遭晴天霹雳。
  “先生,可是觉得学生资质愚钝?”
  “非也。”
  那是为何……
  沈皓安脸色白得吓人,温如旧看他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不由生出怜悯之心。
  “你尽快回燕京去吧,再留在扬州,恐有大劫。”
  他见沈皓安依旧不明白,摇头叹道:“往后别对姑娘家太过孟浪。”否则命什么时候搭进去都不知道。
  他这么说,沈皓安脸色瞬间红透了,想来是他纠缠叶蓁蓁的举动被温如旧看到了,对方疑心他品行不端,所以不想收他?
  此番连连遭遇打击后,沈皓安当真心灰意冷生出了回燕京的想法,
  *
  叶蓁蓁被放开时,手腕已经疼得麻木了,她早知楚凌渊阴晴不定,但以往就算惹怒他,他也不曾伤害自己。
  可刚才那一刻她是真的怕了,她不该忘了,眼前这个瘦削单薄的少年将来会成为主宰北周的帝王,他想要谁的命,那人必然只能引颈就戮。
  “哥哥。”她喃喃出声,被少年一步步逼到墙角,他的目光自上而下锁住她,只一眼便叫人遍体生寒。
  “你对他似乎格外不同,为什么?”
  阴森的声音提醒着叶蓁蓁,千万不能答错半句,否则……
  蓁蓁屏住呼吸,绞尽脑汁想要编一个理由蒙混过去。
  “还是你早就认识他,曾经很在意他?”
  叶蓁蓁心跳骤停,进而又剧烈加快,“没有啊。”
  她很难在如此紧急的时候撒一个谎,再想尽办法圆的毫无错漏。于是她半真半假说道:“我梦见他害我被关在一个很黑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哥哥你知道的,我最怕黑了。”
  “当真如此?”他明显不信。
  蓁蓁欲哭无泪:“真的呀。”
  楚凌渊目光幽深,指尖绕过她颈侧的碎发,她是不是在说谎,他一眼便看得出来。
  不过此刻确实不适合深究,那就暂时先放过她。
  “明日陪我去一个地方。”
  “好呀,哥哥。”
  他话题转换这么快,蓁蓁险些跟不上,幸亏多年养成了习惯,张嘴就是一声好。
  不过,他一向独来独往,这次带上她是有什么特殊吗?
  作者有话要说:  蓁蓁:我心好累,哥哥是个神经病。
  此时沈皓安深情路过:蓁妹妹,我喜欢你,你选我吧。
  蓁蓁:……
  你个憨憨,你只会无能狂怒!
  第14章 甜糖
  隔日出门之前,叶蓁蓁便知道了缘由,楚凌渊让她借口出去买胭脂,由他陪着,柳氏自然没有不放心地,便允了。
  坐上马车那一刻蓁蓁有些忐忑,楚凌渊要带她去的地方可能事关机密,不然不会用陪她买胭脂的借口来掩人耳目,她知道他这么多秘密,有朝一日会不会被灭口。
  正想着,车帘被一只手挑起来,楚凌渊还是那副阴冷淡漠的样子,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公子,五姑娘,二位坐稳了。”
  听见马车外的声音,叶蓁蓁再次震惊了,赶车的人竟然是李海,这位李管事几年间办事妥帖,对楚凌渊可以算得上忠心不二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楚凌渊才会把这等秘密之事交给他来做。
  “哥哥,咱们要去哪啊?”蓁蓁朝楚凌渊的位置挪了挪。
  少年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就闭上眼睛假寐。
  蓁蓁被这一眼弄得心惊胆战,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坐在马车里离他最远的位置。
  马车行了不久,李海忽然说道:“公子,有人跟踪。”
  叶蓁蓁看见方才还呼吸均匀仿若睡着的人霎时睁开眼睛,“知道了,把车赶到胭脂铺后巷,我离开后,你继续走。”
  离开,怎么离开?跟踪他们的人是谁?叶蓁蓁满脑子糊涂,李海却已经应了一声。
  她看了看又把眼睛闭上的人,知道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只得默默闭上嘴。
  马车进入胭脂铺后巷时,李海低声提醒:“公子,到了。
  叶蓁蓁未及反应,后腰处便贴上一只手臂,回过神时,她睁眼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风,楚凌渊带着她从车窗里飞出来,几个起落,他们落在一家空置的民宅里。
  等她站稳喘匀了气,少年便放开她,目光越过民宅低矮的房顶看向对面的一座繁华楼宇。
  叶锦元费尽心思从他这里套问藏宝之地,他一定想不到此处距映月楼不过隔了一条街巷。
  楚凌渊勾了勾唇,嘴角浮现一抹极短的笑。
  映月楼?叶蓁蓁在心里默念那三个字,这座扬州城闻名的销金窟原来就在这里。
  楚凌渊见她发呆,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向民宅里面走去。
  这宅院普普通通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跟在咸菜缸子里腌过似的。
  叶蓁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太臭了,刺鼻子。
  楚凌渊闻声看向她,少女白皙的鼻尖已经被她自己的手揉红了。他暗道麻烦,身上却运转一道真气,周围忽然起风,把那股难闻的味道驱赶一空,叶蓁蓁终于好受了些。
  两人来到后院,放眼望去光秃秃的,只有中间一口枯井,叶蓁蓁难掩失望,这宅院怎么看都不像能藏什么的样子。
  楚凌渊只看了一眼井下,便说道:“去井底。”
  去哪?
  叶蓁蓁再次迷茫,少年依旧没有对她解释,依然像他们从马车上下来时一样揽住她,提气纵身一跳。
  叶蓁蓁嘴里溢出一声被掐断了似的尖叫,睁眼时他们已经身在井底。
  她被他半抱在怀里,仍旧忍不住打哆嗦,这也太冷了,伸手一摸井壁。就像结冰了一样,上面丝丝冒着寒气。
  砰!
  熟料她这一摸,井壁忽然动了一下,她脸上一懵,瑟瑟发抖地整个人缩在身后少年怀里。
  “哥哥,我怕……”
  井壁伴随着叶蓁蓁颤抖的声音缓慢打开,原来这井底竟有一道门。
  石门向内打开,半开的门里黑洞洞的,黑暗像是要将他们吞噬。
  见少女腿都吓软了,楚凌渊半抱半拖带她走进门里。门外萧瑟破落,里面却别有洞天,四周的墙壁上点着蜡烛,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前方整齐的摆着数不清的箱子,每一个箱子大小都能装下两三个成年人。
  身在此地,叶蓁蓁难免有些可怕的猜测,莫非这箱子里装的都是死人,难道楚凌渊上辈子除了是个暴君,还有藏尸体的癖好。
  楚凌渊不知她心中所想,直接走上前用脚踢开一个箱子,霎时间金光闪闪,叶蓁蓁拽住他袖角的手都在紧张发抖。
  箱子里满满的都是金银玉器,晃得人睁不开眼。再依样打开其他的,都是如此。
  叶蓁蓁已经惊讶到失去言语,楚凌渊仍面不改色从其中一只打开的箱子里抽出一封信。
  揭开信封,信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
  “钥匙是假,寻温如旧拿真的。另有百名死士藏于燕京齐氏别苑,可用亦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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