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门内老管家激动的带着下人给老爷夫人磕头,王涣之扶起老管家,眼里已经泛起泪花,关切的询问对方的身体,又打量府里的下人,除了老管家之外,没再见熟悉的面孔,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王夫人一直收丫头扶着,站在一旁,比起上次来出入靠轮椅,显然身子骨好了不少,却也不能久站,只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她必须要站着。王修晋走到母亲的身旁,接替丫头,扶着母亲,王夫人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手,对李菻善点了点头。
  王涣之到了京城的事,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不到半刻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在王大人还缅怀过去时,皇上身边的亲随匆匆出了宫,赶往王家招王大人入宫觐见。王涣之匆忙的换了官服,便随亲随进宫了。待王涣之离开后,李菻善才松了口气,他觉得岳父好给接近。
  王修晋陪了母亲一会儿,便要去铺子里,之前他在铺子里的事还没弄完。李菻善立刻起身要送王修晋过去,王智渊抱着小叔的腿也要跟着去,王夫人拉着长孙,“一路颠簸,当在家里休息。”王智渊不敢反抗祖母,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小叔。王修晋确实不便带着侄子去铺里,只能许诺晚上给他带点心。出了门,便吩咐仆人去一趟饭馆,让刘姐晚上回府,明日饭馆歇业一天,便是不能宴请宾朋,也要一家人聚聚。
  回了铺子的王修晋不知,家里的门房接贴子都快接到手软,春、宋两家的夫人则直接派身边的大丫头过来,送上的不是贴子是,而是一些礼物,像是布料,香薰之类的物品。王琇芸如今在婆家的日子更是不得了,本就有婆婆疼着,夫君宠着,又有儿子傍身,自己被皇上收为义女,虽不怎么进宫,可每年都会收到皇上的封赏,已然让婆家的人只能仗辈份拿捏她,她到底与正儿八经的皇室公主不同。
  如今可就不一样了,父亲回京赴任,正一品的官员,便是公公也只是二品,她的地位立刻变得不同,以前看她总会说些捻酸话的几房小姐,见到她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便是以前看她不顺眼的奶奶婆婆,现在她去问安,也都是笑脸相迎,谁若是开口说些不着调的话,奶奶婆婆立刻家法送上,定不让她受一丝的委屈。想想以前的待遇,再比比现在,就算是奶奶婆婆再怎么刻意的讨好,她仍觉得厌恶。
  宋夫人冷眼瞧着一大家子折腾,对媳妇并没有因为一些人态度上的转变而心软,很是满意。宋夫人借着这股东风,非常利落的收拾了把手伸得太长的人。
  春家二房更是意外,他们之前只是想着和王修晋交好,在商业里互惠互利,万万没想到,亲家以这么高的姿态进了京。春家不愿意与官员有太多的牵扯,那是因为怕给四皇子添麻烦,王修晋与四皇子交好,四皇子近年来一直以正直示人,亲家又是清廉闻名,听说当初被免官的时候,大宅里最贵的就是书,便是手里握着的几家铺子,还都是皇上赏的,和那些成箱往出抬银子的官员相比,王大人不是一般的清廉。只要四皇子不长歪,王大人必是会支持四皇子,他们与王家走得近些也没什么,他们又图王家的势。
  别看王夫人在村里住了几年,对京城里的大事小事,虽不是门清,却也很快便捋顺。对送来的拜贴,王夫人只收到都察院里左右都察史的,其他人的全都拒了,拒绝的理由是,老爷进宫了,不知何时归。非常正当的理由,便是左右都察史派来的人,也得了这个消息。
  两位都察史互相看了一眼,以前两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很是不对付,现如今天子直接任命一位大夫,他们也没了不对付的心思。此时,两人起了同一个念头,以后怕是不得闲。
  第164章
  进宫的王涣之在宫里呆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直接上朝,位列第三顺位, 与武将第一顺位的李老将军还是差了些。朝堂上,皇上一连颁布了三项举措, 都于都察院无关, 让朝中众臣甚是疑惑, 一直等到朝堂散了, 也没见在王涣之有出列提议什么事,可在宫门口和王家门口守着的小斯均未见王涣之出宫,王涣之在宫里和皇上谈了什么?没有人会往歪了想,若真抓住个现形倒还好, 只是凭猜测臆想出来,无影的事, 扣到王涣之的头上, 那么就等着被王涣之不带一个脏字的喷死吧!
  散了朝,王涣之并没去都察院,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儿子建的新楼, 去寻那里的先生, 即是日为专门朝廷做事,自然要和儿子的这边断开。从宫里出来, 王涣之便见到在外面候着的仆人,让他去寻小儿子到新楼一趟。到了新楼,王涣之没有出声, 而是在一二楼转了一圈,一楼是二十几名查账的人员做事和学习的地方,此时无人在。刚上二楼便听到朗朗读书声,许是做久了先生,王涣之走过去步子迈得很大,看着大小不一有男有女的孩子,在房间里摇头晃脑背书,王涣之驻足,没有出声打扰。
  王修晋匆匆赶来,便瞧着父亲站在教室外,往里看。听着背书的声,王修晋自然放轻了步子,走到父亲身边也没有出声,只是在父亲身边站立,直到父亲发现他到了。
  “此举不措,若是商贾都能为做工的伙计开办学堂,大梁必国昌民富。”等背书的声音停下,王涣之才开了口,“此举当推广。”王涣之转身,招小儿子跟上他的脚步,“找个能说话的地方,我有些事要与你谈。”
  王修晋忙把父亲引到一楼的一间屋中,这间屋是专门用来谈论的会议室,王涣之看着房间的名觉得有趣,问儿子为何意,王修晋回顾名思义。王涣之愣了一瞬随即大笑,笑过之后,便开始谈正事。对朝廷查账与他这里的分开,王修晋非常赞成,至于有多少人同意调到都察院,王修晋只能说,如不是强制性的,去教书也许会有人去,但若是去那边做工,怕是不会有人同意。
  想起儿子进过这些人之前的身份,倒也理解他们为何不愿意去,他也不强求,但教书授业者不可为庸才,且到年底前必须培养出一批能够完成查账之职的人员。
  “父亲可招到人了?”只要有人,年底前培养出来的能查账的不是难事,就怕没人,就算过去授业的人水平再高也无用。
  “从翰林,科举抽掉人员,到时你也跟着去,为父相信你看人的眼光。”看人这方面,王涣之对小儿子非常的肯定。王修晋也没矫情,点头同意,能帮上父亲,自是不会拒绝。
  王涣之又向儿子请教一些关于查账的事,他不觉得向儿子请教学问有何不对,只要有才学之人,不论学问大小,不问年纪,不分辈份,均可为师。王修晋非常认真的为父亲讲解,讲到口述不清时,便会取来笔纸,为父亲列出表格,立即一目了然。王涣之不得不承认此举简便,不论会不会看账者,都能把盈亏看得清明。“只是,若非此账本当如何查账,还有如何计税赋。”
  “即是账本,收支就会有记载,列出表格,一笔一笔的计入,就是麻烦了些,需要的人员和时间长了些,却可保证能清算清楚,地方税赋与朝廷颁布的可分成两种,一为地,一为国,有记录可寻,便不难,怕就怕没了记录。”
  “地方的税赋倒不难查,要涨还是降,都需上报一级,待同意后才可执行,每年也会以折子的方式递到京城。怕就怕不上报者。”王涣之叹了口气。
  王修晋不接话,大梁疆域太大,总会有黑暗的地方,这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事。王修晋又培着父亲讲了一会儿,然后请父亲回家用午膳,今日刘姐准备了些吃食,虽不请宾朋,一家人总得一起吃顿饭,而且他也看出父亲的疲惫。
  王涣之点了点头,他确实是累了,一夜未眠,接着又是朝会,然后便一直在这里听着儿子讲了这么久,“老了,不如从前了。”
  “父亲万不能这么讲。”听着父亲的话,王修晋没由得一阵心酸,以前不会觉得父亲变老的问题,现在听到父亲讲,又发现父亲头发上有了银丝,心里便更觉得堵得慌。
  “人终有一老,有什么不能讲的。”王涣之淡然,拍了拍儿子伸出来的手,“走回去吃饭,听说刘姐把饭馆经营的不错,为父倒要好好尝尝,与以前她做的菜有何不同。”
  李菻善昨儿回家后,十分的纠结,两家不是已经订了亲吗?为何岳父大人对他的态度,似乎很不待见?晚上辗转难眠,一大清晨就想岳家好好表现一番,哪想到了岳家,除了回娘家的王家小姐和王夫人在外,岳父大人和王修晋都不在,便是王家的长孙王智渊,也带着仆人去了春家,拜访外家。李菻善只是向王夫人问安后,就离开了,实在是他不知道如何与妇人相处。
  王夫人倒是对李菻善印象不错,在他离开前邀请若是中午有时间就过来一起吃饭。王琇芸并没在娘家呆多久,婆家的事倒不用她操心,婆婆最近正在把宋家产业转到夫婿和小叔的名下,用婆婆的话讲,宋家东西,怎能便宜了外人。王琇芸要去忙的是属于自己的铺子,自从有了属于自己的营生,王琇芸觉得干劲十足,整个人透着股爽利,也结交了不少闺中密友,当然什么人值得深交,什么人只能泛泛之交,她也会问询婆婆的意见。
  午膳时,李菻善赶了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宋弘毅和王琇芸。王涣之对李菻善仍没什么好脸色,却也会留三分颜面,便是如此,也让李菻善心里松了口气,昨儿晚上,他一宿都没睡好,就怕岳父大人后悔订亲。
  午膳过后,王涣之便去了都察院的衙门,宋弘毅送夫人回府,而李菻善则陪王修晋去春家接王智渊。王夫人也没闲着,挑选一些得体的东西,给春、宋两家回礼,劳烦老管家跑一趟。
  王智渊在春家并未觉得不适,这位名义上的外婆比之前那个,更让人亲近,而且也不会说挑拔他和小叔感情的话,更不会说什么王家以后都是他的。这个外婆开口闭口都是问他喜欢吃什么,喜欢读什么书,娘在王村好不好,爹在衙门累不累等等,都是关心人的话,让人听着心里热热的。见到舅舅,舅娘,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也不见有厌恶的样子,若说大人会装样子,年岁大些的孩子也能装装,但比他还小的弟弟妹妹,便是装,也不会装全套,他们从头到尾表现的喜欢是做不得假的。
  待王修晋来接人时,王智渊刚跟表兄弟姐妹一起吃完午膳,正准备一起看画本,便听到小叔来了,立刻伸着脖子往外看。春夫人看着王智渊的小样子乐,这个外孙着实讨喜,以后得让他多来走动,都是一家人,自然要亲些才是。
  王智渊见到小叔身后的人,脸上的喜悦落了落,李家叔叔怎么总跟着小叔,他没有自己的事吗?听说小叔家,李家叔叔非常厉害,是英雄,可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小叔昨儿还说,让他跟着李家叔叔学打拳,以后出去就不怕被人欺负,王智渊倒是乐意,他有见过小叔打拳,可帅了,只是李家叔叔真的有小叔说的那么强吗?他是不是要考校才行?
  王修晋和李菻善过来只为接人,他们都还有事在身,春夫人自然不会劝留,送王智渊时,还念着一定要经常过来玩。王智渊不停的点头,手扯着春夫人的衣袖,外婆外婆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多远的地方,实际上不过是一城东一城西的距离。
  上了马车,离了春家的大门,王修晋才缓缓开了口,“喜欢这个外家?”
  “比之前的好多了,至少不会教我惦记小叔的东西,开口谈的也都是关心人的话,以后好不好就不知了。”王智渊说完之后,靠到小叔的身上,又嚅嚅的开口,“小叔,京城好复杂。”
  王修晋摸了摸侄子的头发,其实大嫂的亲娘也没说错,以后王家要由大哥继承,可说来,称得上王家的东西还真就不多,不论是王村的,还是梧县的,亦或是京城的,写在父亲名下的产业可以说是没有,便是如今的宅子,也是皇上说得算,想要收回,王家就得搬出去。而属于他的东西,他高兴给谁就给谁,就算是全都上缴给朝廷,也是他乐意,和他人无关。
  “若说复杂,并不是京城复杂,复杂的是人心。”李菻善淡淡的开口,看着王智渊靠着王修晋,他心里怎么那么不舒服.
  第165章
  带着王智渊, 王修晋直接去了铺子,李菻善把一大一小送到后, 又去了军营,上午接到旨意, 要从军营抽调五十士兵成立护卫队, 由他负责训练, 为期五个月。李菻善猜测皇上成立护卫队与岳父回京有关, 此次训练必要更加用心才行,待回军营后,他得和刘青好好研究一下。
  正在军营里溜达的刘青打了个喷涕,揉了揉鼻子, 刘青四处看看,见四周无人, 才挺了挺胸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想,头升为参领,他也借光成了副参领,他得抱好头的大腿, 别看头年纪没他大, 可带兵绝对有一手,再说对方还是李家嫡长孙, 只要不出意外,妥妥的未来大将军。这次头被调去组建护卫队,他必须得跟着, 就算头不带着他,他也得时不时的去晃晃,万不能让头相中别人,顶了他的位置。
  李菻善进了军营就让人去叫刘青,刘青就在校场,没一会儿便跑过来,见到李菻善立刻站直,“参领。”
  “走,去各大营挑人,一定要挑出各营身手最好的,脑子灵活的,心里有没有人选。”李菻善带着刘青往外走。
  刘青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连忙把要他能想到的人一一道出,虽说没有五十人之多,却也不下三十人。李菻善很是满意,两人在路上又讲了讲要如何训练。刘青也把自己的想法道出,护卫和上战场拼杀不同,不是有蛮力就能上,脑子一定好,身体也要灵活,最主要的是性格一定稳。接着刘青又把之前说的那些人一一说了下他们的性格,还有特点,李菻善听得特别的认真。
  两人到了军营,十分有目标性的挑人,带着皇上的旨意,也没遇到阻拦,只是有不少人打听挑人的目的是什么,可只是被李菻善看了一眼,便立刻闭嘴,心里感叹,我的乖乖,还真是李家出来的,就一个眼神便能让闭嘴。见问不出来什么,也就没人再问,以后总归能知道,可就是现在被吊着,心有些痒。
  五十人的挑选不是一下午就能完成,而京城军营也不是只有一处,想要完成挑选的事,至少还需要两天的时间,这还是有了刘青提前想好的人选的前提。李菻善做事及为认真,便是有人选,他也会一一考验,确定是否真的合格,不是他不信刘青,而是刘青的这些人选,他也是听说,并没有亲眼见着。事实证明,李菻善的认真并没有错,三十人中,只有十二人符合。
  挑选护卫人员一共用了五天的时间,挑选出百人,再通过训练,从百人中优中择优。
  李菻善忙着挑选护卫队的人,新上任的都察院总管事王大人也没闲着,到了都察院并没着急烧新官的三把火,而是让人把不怎么有的一间屋子清理出来,在上面立了个牌子,上书……会议室。然后便是带着左右史和几位副手,在里面开了一天的会,除了中午时,一位副手出来两次,一次是通知准备午膳,一次是取,之外没见人出来过。会议进行中,更没有要求人进去伺候,起初倒是有显勤的,想要进去端个茶倒个水什么的,不想进去后直接被王大人撸了官职,让想要溜须拍马的人全都歇了心思。
  都察院的会议很简单,在都察院下,单独成了一个分管审查的衙门,直接归王大人管辖,需要招百余名专门负责审查各府地财政等,官从五品至三品。另有护卫人员,亦属都察院。审查人员从翰林,科举,各大部,或是清廉之士从调过,请民间专门查账人员进行授业。请左右都察史和副手过来商议,便是请他们举荐人才,王涣之明摆着告诉几位下位,虽然这个部门我直管,但里面的人员,没说不让你们安排。
  几位都是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王大人的意思,但进这个部门,人的品性非常重要。这个部门干什么的,说明了就是替皇上查贪问责的。品性要正,还得懂变通,王大人说了,若是贪之财用之为民,则不为贪。贪之义,并不是钱对不上了,就一定是欺负百姓的大贪官。
  除了关于建立新衙门外,还有就是后继的问题,若是查出坑民害民的贪民当如何处理,不论是县官,还是知府后背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网,他们是要连根拔起,还是只抓个人?有人支持前者,便有人支持后者。支持后者的原因是,不是不想连根拔起,而是大梁现在的官员,老大人杀得也快差不离了,新上来的官员还不能撑起一片天,若再杀,怕是难与武将相持。支持前者的人则言,就应该给新上来的官员一个警醒,让他们知道,贪得太多的下场。王涣之不言就,就任着两边互相争执,理越辩越清。
  外面的人,有胆大的偷偷在外面听,具体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清,就听着里面像是在吵架,甚至还听到扯很大的声响,也不知是椅子还是桌子,或许是摔杯子?
  一天争吵并没有得出什么结果,在争吵之中,还有人提出若是贪字背后是皇亲当如何,只是这个问题并没有分散争吵的人注意,王涣之则看向提出疑义的人,冲着他点了点头,比起吵来吵去却争不出结果的几人,能够提出新的不同的疑惑,此人当得重用,于是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副手,被王涣之记在心里,等衙门成立之后,这位成了新衙门的管事,官级虽没有提升,权力却是一点儿都不小,且在若干年后,衙门分出单立后,成为史上非常有名的抓贪治贪的名臣,犯在他手里的,不论是皇亲,还是国戚,只要是贪进自己的钱袋里,就只有一条路可走。相当的铁血,一点儿都不讲情面。
  太阳偏西,王修晋便迈入了家门,自打父母进京之后,不管手边的事忙没忙完,他都会到点就回家。向母亲问安后,便寻侄子,考校其课业。
  最初,王修晋把侄子送到京城最有名的学堂,王智渊去了一天之后,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直说那里的学生非学生,先生非先生,学无尊师之礼,师无从教之心。王修晋便把侄子送到新楼的那边,先跟着那里的先生学。
  王修晋送侄子过去也是有用意的,新楼那边不只教文,还教理,自然,天文,各地风俗(其实就是地理),时不时的还会有琴、棋、书、画的先生去串讲,至于马术什么的,因为场地的关系,没被王修晋纳入教学中,倒是武术也成为每七天三次必有课列入课程中。当初王修晋从二十几人里挑选先生时,把他惊得不行,这些人里可真是藏龙卧虎,还有会说吐番语,倭国语和棒子语的,只不过他们只会说,不会读写,便是这样,王修晋仍是让会说外语的人,有空时就去串讲一两堂课。
  新楼的课堂不分年级,上课的时间由授业的先生自行划分的,不会连着上同样的课让孩子们觉得乏味。从这几天王智渊去学堂相当起劲的样子看,应该很喜欢那边的气氛。不过王修晋把侄子送去新楼那边授业的举动,让之前去的学堂有些不满,创办学堂的人家姓袁,袁家被无官职在身,却倍受文人尊重。按说袁家也没培养出状元,便是三甲之列的考生都少有,也不知怎么就弄个了大家之风。
  袁家觉得王修晋之举伤其面子,便很气愤的说了一番言论,先是骂了王涣之为罪臣,又指王修晋做着低下的商人,又言王智渊愚笨,当初将孩子收下便是卖皇上个面子,王家却不领情,将孩子送到罪臣授业之处,直接给王家扣了一个造反的帽子。此番言论一出,立刻在京城引起风风雨雨。袁家当家的是脑子不好使,还是给人做梭子,受了什么人利用,总之,此事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然后言官直接在朝堂上以京城内的疯言疯语为本,参了王大人。王涣之也直接,直指袁家无功名当不得大家之名,以大家之名行欺骗之举,学堂当封。言官跳起来说王大人满口胡言,王大人眼睛一眯,张口便一个接一个问题,引之古议,列之实事,举之前事,结之经典。别说是言官被堵得气血不通,差点没吐血,便是其他之人,心里也暗道,这么多年王大人的口舌之利一点也没退步。
  “众卿以为如何?”皇上心里叫好,袁家什么意思,明指王家,暗指的不就是他眼瞎。
  “臣以为,像袁家这种明以授业,实行逆谋者,当诛!”
  这么一会儿袁家便被扣上逆谋之罪,不得不说,文人的嘴皮子一点儿都不比杀人的武器弱,且没有一人跳出来反对。如何反对?之前王大人不是说了,袁家从大梁建国至今未出一位文杰,大家之说何处来?便是大梁之前,也没听过有什么袁家。之前拿着袁家言论参本的言官,不但不能替袁家讲话,还得大赞王大人说得对,小的被袁家蒙蔽了等等之类的话。什么言官的坚持,有用吗?
  袁家,万万想不到,王涣之没有正面的交锋,便把袁家给灭了。
  袁家的遭遇,王修晋只能长叹一声,却什么也不会讲,更无同情之心。此事,王修晋也没瞒着王智渊,王智渊听后气极,明明是那学堂里先生不正经教书,反说他愚笨。可想到袁家上下全都被抓了起来,王智渊还是心软了。王修晋并没有纠结要不要讲明残酷的现实,在他看来,王智渊以后要撑起王家,人心当有善,当有同情怜悯之心,却不能对谁都如此,他不会以侄子还年幼,长大就会明白为由,让侄子仍保有天真,这样不是对侄子好,反而是害了他。
  王修晋点明袁家所行之事,对王家会创成什么样的后果,“智渊,同情怜悯也要分对象,你觉得他们有无辜之人,他们却要王家满门的命,你的一时怜悯,可有想过王家无辜之人是什么心情吗?”
  王智渊呆住了。
  见侄子的样子,王修晋只是揉揉他的头,然后起身,“你且想想。”
  第166章
  袁家的事, 便止于此,至于背后有没有猫腻, 是人都能看出来,只是天子表面上没让查, 背后推动此事的更不会有什么动静, 他们巴不得就这么结束了。但是手握着都察院的王涣之怎么可能任此不了了之, 便是皇上没说彻查, 王涣之也不会被人扣了屎盆子之后,不查个清楚袁家之后还有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不单单都察院在查,李菻善也悄悄的在查,谁让事情扯到了王修晋, 及其他在意的家人,李菻善怎么可能任之不管。比起刚回京接手都察院的王涣之, 已经建立起自己人脉的李菻善更方便。除此之外, 宋家和春家也着手在查,宋弘毅虽不如李菻善有属于自己的人脉,到用时有一定的阻力,可也能进行。娘家出了事, 王琇芸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这段时间和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做生意,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人脉网。春家更不用说, 商贾的人脉网要更加的发达。
  李菻善在出事之出就开始查,速度算得上是最快的,把结果给了王修晋后, 又去忙着训练人,至于背后推动此事的影子们,要看天子是想帮着回京王大人立威,还是想要稳定朝堂了。
  王修晋并没有看李菻善给的信件,直接给了父亲,在他看来,无非是有些人对查账的事心虚了,想要阻止此事推行,也不想想天子想做此事,便是没了王家,也有周家,赵家,或刘家接着做,有能耐往王家泼脏水,怎么不敢跳出去跟天子对着干,不对,也不能没跟天子对着干,不是已经暗示重用王家的天子眼瞎。
  对于这些人,王修晋也有好感,却也会做什么,有他爹在,哪里需要他出头,他只需要做个安静的把生意做好就行。王琇芸把她收集到的小道消息和宋弘毅查到的一并送到娘家,而春夫人也派管家送了一封信。查出的东西送到,至于王家如何用,就是王家的事。王大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些人,便是皇上想要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他也要让这些人知道,王涣之不是当初被免了官无权之人。
  天子真的想要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吗?怎么可能,事情背后的那些影子已经说他眼瞎,他若是能忍,还不如干脆把皇位让出去算了。事情背后的影子,并不中是朝中大臣,还有皇亲国戚,比如说某王爷,某皇妃的娘家等等。朝中势力盘根交错,一牵便是一大片,片片相连,片片交错,为权势,为财色,却没一个为朝廷,朝中腐朽,不是斩几个,杀一群能够肃清。
  此次的事,袁家做了梭子,被抓被灭也不算冤屈,就他们培养出来的官家子弟,不说误国,也会害民。
  王智渊最近很不好过,小叔已经好几天没理他了,他已经想明白错在哪里了,想跟小叔道歉,可小叔连面都不见,让他觉得非常委屈。天天下学归来,王智渊便缩在小叔的房里,可一等就是很晚也不见小叔归来的身影,也不知是小叔真忙,还是不想见到他。王智渊都要急哭了,他想要见小叔,这不,早晨管家把他送到学堂后,便背着先生偷偷溜了出来,他想要去寻小叔。
  早读的时候,先生没见到王智渊便觉得奇怪,便问了一句,王家的管家可有来过。之前还真就有孩童见到王智渊,便大声的回着先生的话,管家把王智渊送到后就离开了。然后先生就懵了,王智渊被管家来了,可房间里哪有王智渊的身影。先生忙吩咐大家背书,然后匆忙的去茅房看看,在茅房没找到人,又上上下下寻了圈,接着跑到门房去问,有没有见到王智渊出去。可门房哪有人,这会儿先生吓得一身汗,这孩子若是丢了,他们谁也别想在这儿呆了。
  先生先跑到三楼,把王智渊不见的事讲了一下,安排一位妇人在楼下看着孩子,接着便带其他妇人到外面找王智渊。先生让妇人在四周找找,他本打算去王宅的,但想想却转个弯去寻东家。他有听去查账的人讲,这几天东家会在成衣铺那边,要忙什么新款衣服,他也不知东家有没有忙完转去其他的铺子,只能碰碰运气。到了成衣铺,还真就见到了东家。先生忙把王智渊不见的消息向东家做了汇报,王修晋听完脸上立刻变了色。
  王智渊从新楼出来就茫然了,他不知道要怎么走才能到小叔的铺子,之前去小叔的铺子都是坐马车过去,哪里知道有多远,经过哪里,王智渊走了几步,又退回,又往前走几步,又跑回。他知道新楼离家里很的,可他现在连家门都找不到,倒是能找到新楼,这一大片就属新楼最显眼,王智渊有点儿后悔跑出来了,蹲在地上开始思考是回学堂,还是继续找小叔。思来想去,王智渊决定,回学堂,站起身往新楼跑。
  门房里依旧没人,王智渊还庆幸呢,应该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跑到二楼,听到背书的声音,嗯,这会儿还没上楼,先生应该没有发现。
  王修晋带着仆人和先生先回新楼,门房里这次终于有人了,只是门房里守门人,脸色苍白,刚说一句,又告罪要去茅房,今儿早上和平时吃的也一样,可就不知怎么回事,坏了肚子,已经跑了五六趟了茅房了。看着人这般,王修晋也不好说什么,带病上班绝对不能提倡,让仆人告诉守门人,今儿先回去休息,把病养好了再来上工,并让仆人再招几人,保证门房每天必有三人在岗。接着王修晋直接进新楼里,他得问问早晨看到侄子的那个孩子,有没有注意到侄子什么时候离开的。
  进到教室的王智渊,被妇人拉着,不停的问着有没有伤着,怎么跑回来的,在妇人看来,王家的小少爷是被人绑了去,而非自己跑出去,主要是王智渊平时给人的感觉非常的沉稳、懂事。王智渊被问得脸都红了,心里也着急,先生以为他丢了,带着楼上的妇人出去寻他,这若是被小叔知道了,会不会更生他的气。
  王修晋的步伐极快,到了楼上,几步就进了教室,然后就看到王智渊站在看孩子们的妇人身边。跟着王修晋进来的先生也愣住了,之前自己眼花了,没注意到王智渊?先生不停的回忆。
  “小,小叔。”王智渊小声的开口,手不安的扯着袖口。
  王修晋松了口气,没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只是给侄子请了个假,且让先生把外出的妇人都寻回来,今儿楼上的妇人休息一天,孩子们则继上课。先生忙应下,看到王智渊的小动作,便知道之前并非他眼花,把人漏了。
  王智渊被王修晋拉着出了新楼,在大门外,仆人见到王智渊并没有多言,把马车帘掀起,“少爷,是回家还是去铺子?”
  “去铺子吧!等下让马跑得慢些,遇着做工的妇人,说一声人寻到了,今儿让她们休息一天。”王修晋把侄子抱上马车后,交代了几句话,才跟着坐了进去,和侄子面对面的坐着。
  王智渊非常的紧张,手一直扯着袖口,小叔上车后一直没有开口,王智渊心里更不安了,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小叔,我知道错了,我,我就是,就是想去见见你,想向你道歉,跑出来后发现找不到路,就,就,又回去了。”
  王修晋被侄子的话气乐了,心里想着加门房的事必须要快,而且还得增加几个手下有功夫的人,平时在院子里转转,之外还得给侄子寻个伴读才行,今儿的事不能再发生了。“若是从学堂出到,到你再回去的这段时间遇到了歹人,将你抓了去,卖至他地,你要如何?”
  “我,我知道错了,今儿的事当不再犯。”
  “你当寻机会逃跑,或者是保有体力,到杂货铺,或到粮铺寻求帮助。”王修晋给侄子讲着如何逃跑,“有时衙门并不是可以求助的最佳之处。”
  王智渊没想到等到的不是小叔的批评,而是教他如何寻找回家的路。
  “还有,求助也不是开口自称是谁谁谁便管用,人家会把你当成疯子赶出去。”王修晋想着,要不要把侄子扔去试一把,可看着侄子受惊般的神态,又觉得不忍心。“不说你,不代表认同你做的事,今儿回去抄书二本,明晚之前需倒背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