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61
  听着陈越悲痛欲绝的哭声,李越和忍不住又点着了一根烟,直到烧着了烟肚,才将它掐灭在烟灰缸里。
  “你知道的,我对你的感情,绝不亚于爸爸对你的。”李越和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妈,你回来吧,好不好。”陈越哽咽着坚持。
  李越和觉得心中钝痛。他又何尝不想留在家里,他又何尝不想一直照顾陈越?只是他不能了。
  得不到答复和应允,陈越又说,“妈,你带我一起走吧,好不好。”
  李越和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他不知该怎样安慰遭逢巨变的孩子,更加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自处,痛苦不堪之际,不经意挂死了电话。
  随着电话的“嘀嘀”声,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华灯初上,西山一片寂静。李越和被久违的孤独包裹着,他仿佛回到了刚去美国的那些日子,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看不到明天,也找不到希望。
  他一生活得清明,不曾信过宿命鬼神之说,却在这一刻却陷入一种叫做命运的无情悖论之中。
  生活像一张巨大的网,当他以为逃脱了枷锁,却蓦然发现自己仍在另一张大网之中。命运像一个连环圈套,当他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赢了命中的注定,正值沾沾自喜之时,却突然发现,这只是无形中的大手的另一次捉弄与讥讽。
  上天让他拥有了渴求的一切,又一一将其收回。可年过四十的他竟没了多年前的不甘,生出一种认命的荒凉。
  除去懵懂无知的童年时代,他已经历太多生离与死别。疲惫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抗争。十年饮水,难凉热血,可倘若在冰窟窿里呆上一天,只怕五脏六腑都是凉透了。
  他想,就这样吧,这就是他的一生了。
  陈远走出李越和的别墅后,在门口坐了很久。无意识的将烟头摁了一地,最后恍恍惚惚想要用手擦那些去黑色的烧痕,却是徒劳无用,只能任由这些黑色的圆点在台阶上斑驳着。
  他只是呆坐着,时而看着别墅里的灯光,和窗帘背后那个隐隐约约的高瘦的身影,时而看着石灰地板,放空自己。直到他看到别墅三楼亮起了灯,一个小时后复又关上,他才失魂落魄的上了车。
  他知道,自己还是病重的父亲的儿子,还是辛劳茹苦的母亲的依靠,是年少无知的孩提的父亲。他一路上开的飞快,踏着第二天的钟声回到了家。
  回家时,大病初愈的陈父已经睡下了。陈母却端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的是不知温了多少遍的饭菜和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
  陈远从声带中挤出一声“妈”。
  陈母叹了口气,指了指为他留的饭菜,说,“好歹吃点东西吧。”
  陈远心中酸涩。母亲本就为了照顾丈夫熬白了半头黑发,如今还要为自己硬撑着。他心里既不安,又愧疚,可他终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说不出什么话语,只得把所有情绪生生堵在自己心口,然后默不作声的朝母亲摇了摇头。
  陈母站起来,脸上净是疲惫与无奈,“你这么大了,我说不了你了。我也不懂你们小辈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既然决定了要一起过一辈子,又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背叛人家的事情呢?”
  陈远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妈,我······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不知道他会,他会扑上来。当时我心里乱极了——”
  陈母似乎不忍再听下去,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肩膀,“日子总归是你自己过,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你到哪去找,对小越这么好的人去?”
  陈远的心里生着一个窟窿,在这寒风呼啸里颤颤巍巍。心中的疼痛让他几欲摘去这个器官,却又在冰冷中趋于麻木。
  陈远悄没声的推开陈越的房门。
  客厅的灯光照到陈越的卧室里,陈远看到儿子的睫毛还带着湿润,堪堪黏在一起。他默默爬上儿子的床,脱下自己的鞋子,将陈越搂在怀里。陈越一晚上睡得极不安稳,几次带着哭腔叫着妈妈。
  陈远看着天花板,泪水沾湿了枕巾。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花旗奖那天,自己晚归的那个晚上,李越和是怀着怎样的爱意,在漫天的雨水中驱车两个小时跨越了整个北京城区去接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委屈和尴尬,看到他将盛泽护在怀里。然后带着满心的失落与难过,一个人回到家里。
  他突然理解了那晚李越和为什么要忍着腰酸背痛在这间屋子里躺了一整个晚上,那是彻骨的寒冷和由内而外的恐惧。
  电光石火间,他又想起那夜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他无法设想,一直清醒着的,本就心痛如绞的李越和,在小越的卧房里情何以堪。
  点点滴滴在他脑中不断的回旋,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莫名其妙都有了解释。
  他终于明白李越和对他的不舍与依赖,却已然将他失去。
  他好后悔,后悔没能及时与他人划清界限,后悔没能多注意一点恋人的情绪,后悔没将自己深藏多年的惧怕与情绪早些和盘托出,后悔选择用爱蒙蔽他二人之间由来已久的问题。
  他好恨自己,恨自己明明这样的爱着李越和,却偏偏一次次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恨自己明明如此在意这个家,却亲手将他撕碎。
  他知道悔恨在此刻都是徒劳,却又深知,怎样的悔恨,都是不够的。
  五点半的时候,他摸着黑爬了起来,一夜未睡却没有丝毫困意,站在厨房里寻思着给李越和做点早饭送过去。
  他挑了三个土豆两个胡萝卜,切成丝,活了面粉和淀粉,搅在一起。他将面糊摊在电饼铛上,做了几个馅饼。他留了几个在家里,放在餐桌上,剩下的三个装在了餐盒里。
  天还未亮,路上的早点铺子和早市都还没有人,只有稀稀两两下夜班的年轻人拖着疲惫的身影。
  陈远端着饭盒,踱到车里,便往西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