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谷小飞睁大了眼睛。
  水中世界顿时天旋地转。
  这个吻让他身体酥软,仿佛一条软绵绵的海参懒洋洋躺在海底柔软的沙子里。肖雪尘不是没亲过他——如果人工呼吸也算的话——但那次亲吻他不记得了。他当时昏迷着呢。这回和上回情形相似,不同的是,他这回是清醒的。
  清醒地看见肖雪尘在吻他。清醒地感觉到肖雪尘嘴唇的触感。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心脏跳得有多快。
  难怪人工呼吸可以救人。他稀里糊涂地想。被亲一下心脏就跳得这么激烈,死人也能救活了。
  因为他不再反抗,所以肖雪尘放开了他的双腕。谷小飞傻乎乎地挥舞着重获自由的双手,却又不知道该把它们放在那儿比较好。最后,他选择将它们搭在肖雪尘后背上。
  哗啦!
  肖雪尘将他从水里捞起来。他急忙攀住肖雪尘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亲吻仍在继续,两个人谁都不愿放开彼此。
  谷小飞觉得这样好奇怪,他和他崇拜的肖大侠在接吻,这样岂不是亵渎自己的偶像么?但感觉是如此美妙,他浑身暖洋洋的,不是因为泡在热水里,而是因为有种无形的力量顺着四肢百骸循环流淌,给他带来无尽的喜悦和兴奋。
  就像梦想成了真。他想。
  他渴望亲近肖雪尘,渴望成为肖雪尘身边无可替代的人,任何人都无法像他那样占据着肖雪尘的心灵。他们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像好兄弟一样,他们还能怎么更亲近呢?
  或许还有一个方法,但谷小飞不敢往那个方面思考。那个主意就像核弹,多看一眼都会爆炸。谷小飞将它封印在潜意识里,可是他仍然想和肖雪尘更亲密,想到心都痛了。
  当他赛琳小姐喜欢肖雪尘的时候,他是多么难过,就像赛琳从他身边抢走了肖雪尘似的。他明知自己这样不应该,却疯狂地嫉妒着赛琳。肖雪尘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谁都别想从他手上抢走。
  他希望独占肖雪尘。这份渴盼自私而幼稚,根本不可能实现,但他控制不住地往那个方向畅想。
  他要和肖雪尘在一起……比现在更加亲密地在一起……
  肖雪尘放开了他。
  两个人脸上都浮着淡淡的红霞。谷小飞坐在肖雪尘腿上,搂着后者的脖子,两人额头抵在一起,只要其中一个人稍微前倾一些,他们就能再度亲作一团。
  肖雪尘赤裸,谷小飞浑身湿透。他们谁都没有针对当下奇怪的状况发表议论。
  肖雪尘拇指摩挲着谷小飞的下巴,少年的皮肤浸过热水和雾气,白得像是透明。他的动作温柔得就像在逗一只小猫。
  “小飞,我这人喜欢含蓄一点,”他说,“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么?”
  “我不知道。”谷小飞犹豫道。
  “你可以猜一猜。”
  “我……不敢猜。”
  “为什么?”
  谷小飞咽下一口口水。他的嗓子火辣辣地痛。“我怕猜错了。”
  “我不会笑你的。”
  “但是那样你就知道我在痴心妄想了!”谷小飞叫起来。
  “你在痴心妄想什么?”肖雪尘轻柔地问,“和我想的是一回事吗?”
  “我不知道。”谷小飞眨了眨黑色的大眼睛。
  “你猜啊。”
  不需要猜。肖雪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不明白就真的堪称智障了。
  “但是你为什么对我……对我……”谷小飞结结巴巴道,“我哪儿都配不上你,你怎么会看上我?”
  “傻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肖雪尘笑着摇摇头,“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谷小飞快融化在他的笑容里了。
  肖雪尘只要对他这么一笑,他哪怕赴汤蹈火都心甘情愿。
  “原来我那么嫉妒赛琳,是因为这样啊。原来如此。”他呆呆地望着浴缸中的水,“为什么我一直没发现呢?”
  “因为你傻。”肖雪尘毫不留情地说。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
  “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肖雪尘说,“你不知道我忍得有多痛苦。”
  谷小飞不想深究肖雪尘“忍耐”了些什么。
  “这么说齐老板他们都看出来了,”他惊道,“他们全看出来了?就我一个什么都没觉察?我、我怎么这么傻!”
  如今回想起来,肖雪尘对他的态度,众人对他们的反应,全都有迹可循,可谷小飞每次不是误解就是忽视了。如果他更敏锐、更聪慧一些该有多好!
  “我这么傻,你还愿意要我么?”他可怜兮兮地问。
  “当然要。否则你被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
  肖雪尘揉了揉谷小飞的脑袋,五指插入少年湿漉漉的黑发间,然后缓缓地将少年按向自己。
  浴缸中的水哗啦啦地往外漫。浴室地板几乎成了一片汪洋。那块如同小船的肥皂在水面漂来漂去,不时被一个浪头打翻。
  作者有话要说:  肥皂:我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第115章 捕捉
  “你们两个今天为什么都一脸傻笑?”
  顾旭阳的目光在肖师兄和谷小飞脸上转悠, 身为警察锻炼出的敏锐感官告诉他, 短短一夜间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改变, 不是普通的改变,而是不可逆转的质变。
  谷小飞闻言急忙将咧开的大嘴收回去,努力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但是他再怎么努力, 嘴角的抽搐还是背叛了他。顾旭阳觉得他憋笑肯定憋得很痛苦。
  “我天生爱笑。”谷小飞逞强。
  “我没笑。”肖雪尘严肃道。
  “师兄,我是谁啊,你糊弄谁也别糊弄我啊。你嘴角上扬已经超过10°了, 还说你不在笑!”
  “你是量角器成精?”肖雪尘嘴角向下一弯。
  顾旭阳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昨夜师兄喝多了, 是谷小飞扶他回家的,莫非两人有了什么突破性进展?
  顾旭阳淫邪一笑, 冲师兄竖起拇指。肖雪尘清了清嗓子,望着天空, 假装没看见。顾旭阳心想,这两个人有了进展还不知道谁上谁下呢, 看体型应该是师兄在上,但是谷小飞甫一出场就充满了扮猪吃虎的气质,没准师兄一时大意在他面前栽了跟头。于是顾旭阳转向谷小飞, 也对他竖起拇指。谷小飞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然后捂住嘴,瞪着顾旭阳,黑眼睛仿佛在说:我没笑!你不要逗我笑!
  哎哟哟,想不到他这位冰山师兄也能被谷小飞的热情融化,真乃可喜可贺。他得寻个良辰吉日向师父师叔报告喜讯。
  “师兄, 你知道我是警察对吧?犯罪嫌疑人有没有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调侃道。
  肖雪尘怀疑地扬起眉毛。“是么,”他说,“你既然如此慧眼如炬,怎么没看出那个法……”
  “法什么?”
  “呵,没事。”
  他让顾旭阳和谷小飞上车,一路开往医院。他们要去探望住院的齐冲,顺便拜访齐敬天,和他相谈要事。
  半个小时后,他们站在齐冲的病房外。顾旭阳一握住门把手,房间里便爆出齐冲的惨叫。
  “你他妈别碰我!才摸过我小丁丁就来摸我脸,恶不恶心!”
  “恶心,恶心。”接着是陈昊空充满宠溺的声音。
  难以言喻的沉默在三人间弥漫开来。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找齐老板吧。”谷小飞说。
  他的意见第一次得到全票通过。
  ***
  几天后,齐冲坐着轮椅回家了。
  “爷爷还没坐上轮椅,我倒先坐上了,我们这一家也是奇了怪了!”他一进门就没大没小地叫嚷起来。齐敬天怕刺激他,干脆避而不见。
  山中无老虎,齐冲这只猴子就称了霸王,他平时本就颐指气使,现在受了伤,更是变本加厉,将家里的佣人指使得团团转。一会儿要出门吹风,一会儿又要回屋睡觉。一会儿要吃十公里外某洋快餐垃圾食品,一会儿又要吃绿色有机蔬菜。一会儿要佣人们给他表演节目,一会儿又要叫人陪他打游戏。朝令夕改,让佣人们莫可奈何。
  佣人们碍于少爷的权威,又可怜他受了伤,因此对他予取予求,不辞辛苦。齐冲除了睡觉时间外,出入总有一大堆人前呼后拥,架势堪比皇帝出巡。
  这一日,齐冲在家里待烦了,想去游泳。别墅后院有一座露天泳池,他受了伤不方便沾水,就叫佣人给他弄了艘充气小皮筏。他躺在皮筏上,两个佣人合力将皮筏抬进泳池,另有一个佣人推着塑料盆漂在齐冲身边,盆里放着冰镇过的美酒,齐冲可以随时享用。更多人战战兢兢地站在泳池边。万一齐冲落水,他们可以随时营救。
  齐冲四肢摊开躺在充气皮筏上,戴着墨镜,享受了一会儿夏日阳光,没多久便厌烦了,手指一勾,除下墨镜,对池边的佣人呼喝道:“喂!把我的游戏机拿来!”
  “您要哪个游戏机?”一个年轻佣人问。齐冲的机子多,大部分佣人不懂其中的门道,常常拿错,因此齐冲专门找了一个懂行的人帮他管理各类数码产品。
  “当然是我的switch!”
  “我这就去!”佣人转身跑进屋。
  齐冲重新戴上墨镜,对那推着塑料盆的佣人说:“拿走拿走!装逼!”
  佣人有些委屈:“不是您要喝酒的吗……”
  齐冲沉默地看着他,佣人立刻不敢说下去了,唯唯诺诺问:“您要喝点儿别的吗?”
  “我要吃爆米花!快去!”
  ***
  那负责管理数码产品的年轻佣人跑上楼,进入齐冲专用的游戏室。齐冲的电脑和游戏机都放在这个房间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架投影仪,两侧分别放着两排老式街机,靠近门的玻璃柜上按照生产公司分门别类拜访着各类掌机。
  佣人打开玻璃柜,取出那台switch,塞进口袋里。但他没有立刻返回泳池,而是哼着小曲将一台街机插上电,等它开机。这是一台魂斗罗街机,佣人背着双手哼起《魂斗罗》主题曲,等街机进入启动画面后,他熟练地开始游戏。
  画面上的小人一个空翻落地,持枪站立不动,因为玩家没有进行任何操作。佣人锁上游戏室的门,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周围无人走动后,才回到街机前,输入指令: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
  这是《魂斗罗》的一条作弊码,可以给人物增加30条命,但佣人输入作弊码后,屏幕上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与此同时,街机向前滑出,露出背后掩藏的一扇门。
  “居然把密室藏在这种地方,该说你们齐家有格调呢,还是太逗比呢?”
  佣人钻进密门。门后是一间四面不透风的小房间,除了几个金属档案柜和几只保险箱外什么也没有,墙壁甚至没刷漆。
  佣人巡视了金属档案柜,每个柜子都有密码锁。他看了两眼便失去了兴趣。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保险箱上。他在箱子前蹲下,敲了敲它厚重的外壳,然后从衣服里摸出一双手套戴上,轻轻戳了一下保险箱的密码盘。
  密码盘自带警报器,如果连续若干次输入错误密码或是一段时间内没有输入正确密码,就会发出警报,防止有人用排列组合硬试,或者通过密码盘转动的特殊声音推测正确密码。
  佣人并不在乎密码。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破解。
  他拉起裤腿,从中抽出一条纤细而坚韧的绳索,将一头贴在保险柜上,另一头自己抓着。他拖着沉重的保险箱退出密室,回到游戏室中,打开游戏室窗户,将保险箱放在床前,然后牵着绳索一跃而出,犹如鹞燕飞天,霎时间便登上房顶。那绳索极长,从游戏室一路延伸到屋顶。他边走边放绳索,穿过小半个屋顶,走向停在屋顶停机坪上的私人直升机。
  他为此特意去学了直升机架势技术,虽然没拿到相应的执照,但他对实际操作还是很有自信的。
  “要怪就怪你没把宝贝存在银行金库里吧,齐敬天。”佣人嘲讽地自言自语。
  从他进入密室,到他登上屋顶,整个过程没超过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