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染山河 完结+番外_295
  张良很清楚,他喜欢这个拉琴的人,而不只是他的琴声。
  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他也无法抑制这种莫名的感觉,但是如果要把这样的琴声拉到自己的世界……就是还要多一个人来地狱吗?就像李西垣对自己所做的一样。他不想让这人跟自己有所关联,不想让这人也身处地狱。
  “喂,什么事?”张良拿起了手机,回道:“好,我马上就到。”
  这时,从舞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听到后张良马上抓着手机转身快步走向附近的侧门消失了,他迅速的逃出了这个已经闲置多年的小剧院,最后也没能多看一眼那舞台,那深红色的幕布。
  这不是恐惧或者羞涩,而是深深的近乎某种憎恨的自卑,对于他自己,对于自己所在的世界。
  只因为张良觉得,如果要去试着爱不同的人,也都需要不同的资格。
  “有人在吗?请问是谁?”
  之前明明有人在讲电话的,来人轻轻的撩起了帘幕的一角,观众席上空空如也,或者那人是藏在了座位下面或都是其他什么地方。其实,他早就觉得有什么人在观众席听自己拉琴了,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但每每他都无法验证。
  “你想听的话没有关系,可以跟我去后台的练习室听的,如果你想学小提琴,我可以教你的。”
  萧默珩扫视着眼前几百个整齐有序的排座,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自己被拉长的回音。最后,他望向了左边半掩着的暗黄色侧门。
  “奇怪,刚才明明有人在说话。”
  说完这一句后萧默珩便无奈的抿了抿嘴,他放下手中的红色布料,又回到了深深的舞台之后。
  大厅里再次响起了小提琴冷锐的嘶鸣声,这好像永远是他一个人的独奏。
  这次的交货地点是近郊一个离游乐场不远的化工仓库,推拉式铁门已经完被腐蚀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站在门口还能听见游乐场里和笑声混杂在一起的尖叫声。
  张良从来都不去那种地方,那里只有一群无聊的孩子,无聊到非要靠着科技一次一次去享受接近死亡的快感。远远听见游乐场的尖叫声张良想着,他的生活其实就是一直在坐过山车,只是早就已经脱轨了。
  “呦,等你很久了,又去找你幕布后的秘密恋人?”
  李西垣就靠坐在身后一张漆皮差不多褪光了的樟木长桌上,他背着一个灰黑相间的运动型单肩包,正低着头熟稔的卷着自己手中类似烟草的东西。
  “西垣,他们什么时候到?”
  张良看了一眼另一张桌子上一个的普通不过的老式布袋,桌子正上方是一个用绳子单独吊着的格子玻璃钢架形式看上去有些像屋顶,已经爬满了污垢,大概是关闭前还没有送出去的。
  他不在意的走到李西垣身边,接过了一根他刚刚卷好的香烟。
  “急什么,总会到的。”李西垣说着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卷,他并没有急着吐出来,而是按习惯把它们逼到肺里仰头闭上眼睛再缓缓的呼出,那隔着烟雾有如噬身般的哥特式美感。
  张良不经意的笑了笑,虽然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但是看着这家伙微微向上扬起的嘴角,真是让人忍不住要咬上去。
  “子房,你等会儿不要说话,按我说的做。”
  听着门外车轮碾过发出的声响白李西垣索的踩灭了烟头,扭头对张良使了个眼色。
  “子房,我们的货被截了,但是头不会放过我们,他要的是钱不是我们的命。”
  “你说什么?货没了?”
  说出这消息的时候李西垣还是笑得不可一世,看着前面的铁门被拉开张良再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前面桌子上放着的布包。货是假的,李西垣居然在这个时候才说,这批货根本就是假的!李西垣只想用这些东西来套了这些人的钱好回去交差。
  此时,进来的6个都是穿着便装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他们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双方也没有什么寒暄的言语,简单几句话以后彼此就开始点钱验货。
  “这边的euros没问题。”
  李西垣扣好了公文包时,他们已经解开了那只黑色布袋的系绳。
  “游戏时间开始了,谢谢你们的70万欧!”
  李西垣话音未落,只听见三声枪响,桌子正上方吊着的玻璃钢架就已经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他们点货的位置。
  “张良,走!”
  粘稠的血液还有已经成为糊状的内脏、**瞬间就喷了张良满脸满身,他扫视着正准备点货时被玻璃从头顶一路下来几乎活活压扁的两个人,张良就那样呆在原地,没有了任何动作。
  “没见过世面的,张良,你不想死就开枪啊!”
  扣动扳机以后,张良的记忆很混乱,他也不知道是在瞄准什么,就只是一味不停的开枪掩蔽,他的整个视野里仿佛只有李西垣的身影,他的点45,他随动作晃荡着的单肩包,他回过头来时满是轻蔑的不屑眼神。慢慢的,张良看到了那一张紧急关上的铁门,直到听见身后足以震破耳膜的爆炸声时,张良才有些清醒的回头了,忙乱中他看到了一从空中落下的橡胶残片。为了挡一会儿,李西垣把自己的车炸了。而现在的他们必须向前跑,不论是去哪里,他们一定要用尽力不断的跑!
  “既然货是假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对不对?李西垣,这他妈的不是你一个人的游戏!”
  张良边说边跑着脱掉了自己满是血迹的外套,再也听不到身后断续的枪声,他耳边是李西垣被猎猎风声扭曲拉长的笑声,他的那张扬得似乎可以一个人孤立整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