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容晞眼眶微红地看着慕淮,连连摇着头首,小声回道:“…是妾身自己不小心,不是夫君的原因。”
  她到现在,骨子里都还怕极了慕淮,纵是成了他的妾室,这一点也改不了。
  慕淮眉间愈沉,将手从她纤弱的背脊处移下。
  他终于觉得,圣贤那句女子难养,说得简直是太有道理。
  养女人真是麻烦,既说不得亦碰不得。
  斥一句,她眼中便要含水。
  碰一下,她那娇嫩的肌肤便要泛青泛红。
  娇气至极,磨死他了。
  虽说那女人并未因为满牙这个乳名对他失了敬意,他的面子被寻了回来,但慕淮心中仍是不爽利。
  这般想着,慕淮唤了丹香至此,冷声问道:“这菜食是哪个庖厨做的?”
  没等丹香回话,慕淮眉眼凌厉,又道:“良娣吃不惯,日后别让这人做了。”
  丹香眨了几下眼,恭敬应是。
  却觉太子虽然脾气乖戾,但是对容良娣,却是极为宠惯的。
  令容晞胆战心惊的午膳用罢,慕淮并没立即出东宫理政,而是又遣人寻了太医。
  上次太医为容晞看诊,他并不在她身旁,虽然得知容晞身子无虞,却仍是不放心。
  来的太医还是上次为她诊脉的那位青年,他穿着太医统一的练雀深碧时服,头戴偃巾幞头,相貌很端正。
  因着上次慕淮不在,为避嫌,看诊时殿中还置了屏风。
  这年轻太医上次没看清容晞的长相,这回虽只淡淡瞥见,却仍是被惊艳得怔住了。
  他虽很快调整了神情,但慕淮将他的细微表情看在眼中,还是冷睨了他一下。
  太医只觉有股阴风往他宽袖里钻,他险些冒出冷汗,深叹这太子真是不怒自威。
  待为容晞诊完脉后,太医恭敬道:“良娣身子无恙,胎儿康健,只是殿下仍要小心…良娣身子未满五月前,不可擅行房事。”
  话毕,慕淮面色未变,容晞却羞得底下了脑袋。
  慕淮瞥了眼那女人泛红的小脸,又对太医命道:“照顾好良娣,若她平安诞下皇嗣,孤自会重重赏你。若她这胎有虞,你那幞头下的脑袋,就别要了。”
  太子戾名在外,又极其宠爱这位民间来的良娣,年轻太医今日来东宫前,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觉慕淮会说这种骇人的话,一点都不奇怪。
  慕淮让太医退下时,容晞却柔声唤住了那太医,道:“太医先留步,你为殿下也诊诊脉。”
  太医应是。
  慕淮端坐在罗汉床处,单眉微挑,不解道:“孤又没患病,没必要让他诊脉。”
  容晞这时走到慕淮身侧,跪在他膝旁,用纤手将他的腕部轻抬,放在檀木小案处,随后语带关切地细声同他解释:“殿下身体自是康健的…但殿下近日政务繁冗,未免会积些小病的苗头,让太医瞧瞧,也好防微杜渐。”
  见梳着高髻的女人美目盈盈,慕淮不再拒绝。
  他二十多岁时,体魄却是康健,且因着习武,身上蛮力亦大。
  许是因着这点,他前世就没怎么注意过自己的身体,虽说太医按制需要时常为帝王诊脉,但他觉此举无用,便将此制免了。
  直到他快近而立之年时,才发现身子出了些小问题,却仍没在意。
  再后来,他下朝后在乾元殿晕厥,太医方才告诉他,要开始注意身体。
  可那时的他,已然连提个长刀都觉费劲。
  重活一世,身侧多了个女人,提醒他注意身体,这滋味不差。
  这一世,他有了容晞,又有了子嗣,属实应该保养身体,多活个几十年。
  思及此,慕淮面色稍霁。
  太医言罢他体魄康健,却又添了句:“但殿下的肾火…却有些旺,可开几副清火的方子,调理调理。
  话不用点的太明,容晞和慕淮自是知道太医的这番言语到底是何意。
  容晞面上如火烧般红,慕淮这一月几乎都在茹素,虽说二人寻了别的法子,但他一直都未得到真正的满足。
  许是归宫前慕淮对这事过于放纵肆意,容晞也不清楚慕淮能忍多久,若他真不准备纳其他女人,那他这番,还得再忍个十来月。
  于他这样重|欲的人来说,真是怪可怜的。
  太医离开东宫后,慕淮瞧着容晞看向他的眼神竟带着些许的悲悯,他锋眉微蹙,颇为不悦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孤,等你肚子里的那块肉落地后,孤俱都会在你身上找回来…你一顿都躲不掉。”
  最后一字咬音极重。
  容晞听罢,将娇小的身子伏在他的双膝,耐着心中的羞赧,嗓音低柔道:“嗯…妾身知道了。”
  慕淮面色犹自泛阴,这女人自是不知道,他素了都快十几年了。
  再一见她伏在他膝上,颇有“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的纤弱美态,他冷硬的心终是微松变软。
  慕淮伸手抚上了她软小泛红的耳垂,慢慢地捻揉着,就像抚弄着一只小猫。
  见她模样因此变得愈发娇怯惹人怜,又倏地将地上的女人抱举在身,大手一揽,圈住她的腰肢,让她坐定在怀。
  丹香这时刚欲将熬好的坐胎药端进殿中,不想却见到了两位贵主的亲昵之态,忙别过了脸去,想着自己到底是将药端进去,还是等这两位主子腻歪完了再进。
  慕淮已然看见了丹香的身影,亦嗅闻到了苦药的气息。
  怀中的女人自是也闻到了苦药味,眉目也颦了起来,似是对那苦药有些抗拒。
  慕淮对丹香命道:“将药端来。”
  丹香垂着头首,将药盅端到了小案上。
  容晞刚要让慕淮松开她,她好饮下那坐胎药,却见慕淮一手圈着她的腰,另一手端起药盅,竟是微啜了那苦药一口。
  她一怔,不解地问:“夫君…你……”
  慕淮觉这药甚苦,眉宇复又蹙起,语气淡淡地回她:“孤喂你。”
  第34章 甜的(一更)
  慕淮的手生得很好看,骨节分明又修长,言罢要喂她后, 便用透白的瓷勺搅动着药盅中的汤药,让仍有些热烫的苦药便温, 好喂进那女人的嘴中。
  容晞听到慕淮要喂她喝药,心中竟是有些慌乱,之前她是奴婢, 伺候他习惯了。
  而且慕淮毕竟是太子,又是那样一个性冷倨傲的人, 竟是亲自为妾室做这种事,未免让人觉得受宠若惊。
  自打容晞随慕淮回宫后, 便觉得慕淮对她的态度变了许多,到现在,慕淮对她的种种举动简直可以说是娇惯纵宠。
  容晞想不通他转变的缘由,许是为奴为婢惯了,见身为夫君的他如此宠爱自己,她心中虽甜蜜,却也觉得不真实,甚至觉得有些负担。
  那负担中还夹杂着不安。
  她怕现在慕淮对她好,将来又会冷落她,去喜欢别的女人。
  容晞觉自己有孕后,真是多思多虑, 用句“女之耽兮”来概括自己此时的心境,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想,慕淮肯定对她是喜欢的,亦是有感情的。
  或许这番转变, 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才生出了爱屋及乌的心思。
  容晞双颊泛红,小声对慕淮道:“夫君…还是让妾身自己饮下这汤药罢……”
  见容晞在他怀中伸着纤手,要去夺他手中的药盅,慕淮蹙眉,低声命道:“扶好了,别摔下去。”
  容晞只得依言,用纤腕环住了男人的腰,任由慕淮拿着瓷勺,往她嘴中一次又一次地喂着汤药。
  慕淮喂一口,容晞便低首饮下一口。
  只是这药实在是太苦,她每饮一口,那眉目便颦下几分。
  慕淮见她这副模样,生出了些许的兴味,这女人在他怀里很乖巧,没有任何抱怨。
  她太乖顺了,乖得让他想欺负她,甚至想把她欺负哭。
  慕淮强自压下突然生出的邪祟心思,药还差小半碗,得让这女人都喝下去。
  苦药入喉,实在难捱。
  这药属实是太难饮,弄得容晞的那双桃花美目不自觉地就变得眼泪汪汪。
  容晞觉眼眶中的泪意有些抑不住,微有些无奈,她原是不想哭的,可着实是身不从心。
  慕淮瞧见了她眼中弥漫的那层水雾,便不再往她嘴中送药,将药盅放在了小案上。
  随后无奈摇首,低声道:“真娇气。”
  容晞微抿柔唇,偏首不去看慕淮带着灼意的视线。
  是啊,如今的她,怎的就变得这般娇气了?
  慕淮见她这副模样,唇畔淡冉了笑意,嗓音却是依旧冷沉,抬声命丹香道:“去为良娣寻些甜的吃食来。”
  丹香应是后,很快便呈上了一四格漆木食盒,里面装着糖渍温柑、香糖果子、金丝尝梅和蜜煎糖姜。
  说来先帝的爱妻妼贞皇后尤爱这些甜腻的吃食,因而这宫中内诸司的六局中,还有蜜煎局1,专门为妼贞皇后做这些蜜饯糖饼。
  慕淮自是不喜吃这些甜腻的玩意儿,前世他登基后没多久,就将这蜜煎局裁撤,省出的那些银两全都充了军饷。
  但若眼前的女人喜欢这些,那这一世,这蜜煎局便留着,不裁也罢。
  这般想着,他随意用银叉撷了块不知道叫什么的甜物,往怀中女人的嘴中送去。
  容晞吃下了慕淮喂她的甜物,粉嫩的脸颊因着咀嚼,一鼓一鼓得,瞧着可爱极了。
  她尝出了这甜物是块糖姜,这恰到好处的甜腻冲淡了她嘴中的苦味,她颦着的眉目也终是舒展了些许。
  慕淮见她眉目稍舒,问她:“甜吗?”
  容晞频点着头,细声回道:“夫君也尝一块罢。”
  说罢,便要伸手去够那四格漆木食盒,慕淮却制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腰肢圈紧了几分,俯身吻了下去。
  他摄夺着她唇齿间的甘甜,一如既往的带着强势侵占。
  碾着、厮磨着。
  容晞蜷在他的怀中,觉得自己要渐渐地化成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