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此言一出,一众哗然!
  说不定真有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太多,先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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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
  “成!”
  容非听她答应释放秦茉, 别说两枚飞锥,两百回他也愿挨!
  他袍上裂开数道口子,发上羊脂白玉发冠也因激烈的跳窜而有些歪, 如刀裁过的鬓角落下一丝碎发, 仪表略带窘迫, 却掩饰不了眉眼的坚毅果敢、薄唇的飘逸沉稳。
  见他孤身一人, 披一袭日光,挺立于桥上, 围观镇民群情汹涌,无一不替他捏把汗。
  而杜栖迟方才那一击,瞄准的是容非的手,且劲道有所保留,手下那么多人奈何不了他, 她总得挽回场子。
  她一心在容非身上留点记号,轻则让他筋骨受损, 重则伤及肺腑,好让他知晓,别以为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就能向青脊叫板。
  青脊经过十多年的艰苦磨砺, 成为朝野内外最令人尊敬乃至畏惧的组织, 颜面绝不可受到丝毫折损。
  于是,在数百人惊呼声中,第二、第三枚飞星锥从她纤瘦的双手一先一后疾飞射出,劲力显然比先前的强劲数倍!
  她头一下为虚招, 迫使容非往左移, 后面那下则是计算好他闪躲的速度和方位,让他自觉撞在最狠的第三枚飞星锥上!
  倘若为习武多年之人, 或许有机会凭借经验或高明轻功躲过这致命一记。
  但容非年少所练不过是花拳绣腿,防身勉强够用,面对武林高手凶猛突袭,他哪有应对之策?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无数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八卫从四面八方飞身赶来,却终究晚了一步。
  那黑沉沉地飞星锥以无从抵抗的刚强之力,直直打中容非胸口!
  这枚飞锥锋利之极,雄厚内力催发下,即使不能将容非的躯体穿透,也必定能断其肋骨、刺穿心肺!
  长宁河两岸瞬间陷入静谧,随后哭叫声、哀嚎声、叹息声如潮水涌来。
  然则,教大伙儿惊呆的是,容非中暗器后,衣裳破裂,不由自主倒退两步,身子微晃,俊颜有顷刻间扭曲,似忍受莫大痛苦,又对意欲上前搀扶的东杨和南柳摇手,而后昂首挺胸,站定了脚步。
  那枚飞星锥,如前两枚一样,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叮当”声。
  容非咬紧牙关的面容逐寸舒缓,如有笑意自嘴角蔓延至眉梢,他深吸了口气,朗声道:“杜指挥使,请遵照约定,释放秦姑娘。”
  这句话随初秋的轻爽凉风徐徐送出,一字一顿,中气十足,无半分受重伤的颓态。
  霎时间,欢呼声、鼓掌声响彻云霄,几乎将全镇的人都引到这边来,河岸两端水泄不通,个个面露喜容,更有与秦茉相熟者喜极而泣。
  杜栖迟作为青脊中行事暴虐的代表,早从初来长宁镇时,已令镇上人心惶惶。
  相比之下,秦家立足镇上百年,多行善举,备受敬重;且秦茉年轻美貌,性子温和,父母早逝,家族凋零,与守寡的婶婶、稚龄的堂弟相依为命,还能将生意操持得有声有色,获镇民交口称赞。
  谁曾料到,她因先辈未定之罪,遭杜栖迟囚禁、用毒|药欺凌?
  镇上居民忿忿不平,又无人敢吱声。
  如今,与秦姑娘交好的贺七爷,以血肉之躯站到青脊的敌对面,拼了性命也要救出心上人,种种言行,教人动容。
  见容非安然无恙,杜栖迟先是错愕,随即怒视燕鸣远:“小师叔真够慷慨!连师门秘宝银蚕甲也肯让贺七爷穿,交情匪浅哪!”
  燕鸣远狡黠一笑:“没,我近来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欠了不少人情债,就借这么一天罢了!”
  他昨晚洗浴后突发奇想,硬是要容非穿上那件刀枪不入的银蚕甲,由于强迫手段较为另类,差点闹出笑话。
  忆及此处,燕鸣远按捺不住笑容,双目转向手执钥匙的容非。
  容非正好与他遥相对视,亦记起燕鸣远说的玩笑话。那时,燕鸣远动作干脆,给他套上银蚕甲,笑道:“我娘交待过,不得随便借人,除非是心爱的姑娘。”
  容非扶额:“……要不,还是算了吧?”
  燕鸣远贼笑:“别,你穿上我的护身宝甲,便如我……时时刻刻,贴身守护你。”说完,还捉狹似的冲着他眨眼,害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晚上疑神疑鬼。
  可这一刻,容非无比感激燕鸣远的坚持与庇护,若无他和八卫,营救之事无从下手。
  杜栖迟冷面心狠手辣,不光放任手底下的人恃强凌弱,自己也连发狠招,若不是他们几个早有部署,只怕小命不保。
  大庭广众下,杜栖迟既已放话,无法食言。她墨漆眼眸凝了一层严霜,寒声道:“钥匙拿来,我放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出言相挟的是我容某人,请杜指挥使答应,绝不牵扯秦家与贺家的其他人,别把账算在旁人头上,放不相干者一条生路。”
  他怕杜栖迟秋后算账,连那些为他喝彩的路人也不放过,趁机先提要求。
  杜栖迟只想要回皇帝苦寻多年的机密,哪里有闲情管他这个文弱家主?
  再说,贺家与秦家跑得了人,基业跑不了。
  她忍气吞声,双目迸射出冷芒:“一言为定,只是,你们不得随意离开长宁镇,必须等总指挥使亲临发落!”
  总指挥使?一桩旧案,竟让远在京城、地位超然的“天”字墨玉牌指挥使亲自出马?
  在场所有人倒抽了口凉气,愈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容非原本筹谋,以假钥匙换出秦茉,继而与她商量,看是否实施逃亡计划、离开长宁镇,此番被杜栖迟提前道破,恐怕费时半夜定下的方案要被腰斩,不平之色顿显。
  挨过打,讨过价,也还过价,总算走到了这一步,眼看杜栖迟动摇,容非不得不硬着头应承下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柳暗花明?
  二人僵持了一阵,容非还在桥上,杜栖迟摊开白皙而瘦小的手,闷声道:“钥匙!”
  “我得确认,秦姑娘安然无恙。”容非异常坚定。
  杜栖迟默然瞪视他片刻,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容非又道:“我打不过你们,也跑不过你们,有何可怕?”
  “贺七爷盛名在外,本指挥使不敢小觑。”她转头对顾起道,“命她们领人出来。”
  得了这句,镇上人人翘首以待。
  无奈,等待过程极为漫长,容非随时防备杜栖迟出尔反尔或使诈,遂远远盯着她不放。
  杜栖迟浑不在意,目光懒懒地望向容非,淡然道:“这几日,秦姑娘与我聊了不少关于贺七爷的事儿,实在有趣!”
  容非知晓她嘴里吐不出好话,自是不希望她于全镇人面前吐露,蹙眉道:“若有需要,我定会亲自问她本人,无需杜指挥使费心转达。”
  “噢……那倒也是,‘贺七爷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或是‘她不要你’、‘另有一位姓龙未婚夫’之类的话,由我来说,的确欠妥。”
  秦茉早早与人定亲的消息,知情者极少,而今被杜栖迟公然掀出,余人目瞪口呆。
  容非脸颊漫上一层浅淡的红意,他有理由相信,秦茉真会这般形容他,毕竟他们之间的许多问题尚未解决。
  可杜栖迟轻描淡写于众人前揭露他们断了的关系,实在让他倍觉难堪。
  一贯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的杜指挥使,今儿一时不慎栽他手里,纵然跌倒了,也想死命拽翻他。
  容非想通了这点,嘴边浮起一抹浅笑:“救她,出于本心,而非逼迫她嫁入贺家的手段。若她离开牢狱,仍然坚持要嫁给旁人,我也无怨无悔、衷心祝福。杜指挥使何需挑拨离间?”
  杜栖迟原以为容非不知龙家少爷的事,万没想到他坦荡至斯,冷哼一声:“贺七爷也别得意太久,据我所知,你的亲生父亲也曾参与昔年青脊事务。眼下,安稳是暂时的,天网恢恢,你也逃不掉。”
  “无妨,”容非一笑,“我倒觉得,杜指挥使把我和她关一起,胜过我独自在外,日夜忍受相思煎熬。”
  此言无愧无惧,又饱含深情厚谊,闻者心暖。
  热议声中,一上穿水色纱裙、下着素白马面裙的窈窕身影,由两名青脊女指挥使搀扶而出。她柳腰纤细,裙裾翩跹,柳眉似雾中淡淡春山,清眸秋波潋滟,乍见阳光,当即轻抬玉手遮挡。
  “好刺眼!这、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呀?”嗓音一如既往轻软如绵。
  她裙裳整洁,发髻梳理得干净利索,首饰光彩亮丽。相较而言,容非衣衫褴褛,憔悴不堪,更像是被人从牢里释放的那一位。
  容非压抑激动之情,带着风,稳步下桥。
  秦茉骤然见到容非大步走来,似乎搞不清状况,小嘴一撅:“你来干嘛?”
  “来接你。”容非万分庆幸,她并没有一开口就骂人或撵他走。
  细细端详她的娇颜,小巧高挺的鼻梁,如幽花秀丽的樱唇,他恨不得亲她一口。
  杜栖迟受不了二人眉来眼去好半天,催促道:“人我已还给贺七爷,钥匙呢?”
  容非猛然记起,燕鸣远曾说,他师门中半数人精于易容之术,连神态举止都能模仿得九分相似,万一杜栖迟让旁人冒充秦茉……
  他快如闪电地在眼前的秦茉脸上掐了一把,又捏了捏鼻子,触感自然,且他手上没有残留粉末,遂松了口气。
  秦茉被他掐懵了,回过神后,怒而伸手打他:“你找死!”
  容非笑而悄悄握住她的手,意外发觉,她居然没有挣脱!当着镇上近千人由他牵着手!
  他虽微感怪异,没作他想。
  杜栖迟猜到他离奇举措的目的,翻了个白眼:“你认为我会让他人冒充?太小瞧我了!少在这儿打情骂俏,钥匙!”
  钥匙打不开密匣,容非难免有所犹豫,转念又想,就算当场被揭破,他也可一口咬定,这是他爹留下来的,他们没试过能不能开。
  他拉了秦茉后退数步,朝杜栖迟晃了晃那黄铜钥匙。
  相距一丈,杜栖迟看得一清二楚,眼底喜悦绽放。
  “接牢了!”容非摆出随时落跑的架势,猛力对着青脊的方向一丢。
  不料,一团小小的棕色影子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腾空而起,翻了个筋斗,竟在杜栖迟伸手接住之前,一把夺走黄铜片,并扭动身子,避过她挥来的一掌,一溜烟儿钻进人潮。
  什么玩意儿!所有人傻眼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只小猴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迟来的第二更……前面还有一更,大家不要漏了哈!】
  小燕子、小麻雀的性格成因,跟他们的成长经历有关,届时单独写一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