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要犯上_52
  所有尸·体均黑衣蒙面,面纱虽然都被摘了下来,身上却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每个尸·体身上的伤都不止一处,有深有浅,可见死前与人有生死搏斗,左玄歌扭头看着身侧站着的司徒凛月:“师父,你看得出杀他们的人用的是何剑法吗?”
  左玄歌只能分辨出这是剑伤,其余的便看不出来了。
  司徒凛月摇了摇头,他俯身向前,以剑撩开尸体伤口处的衣料,查看伤痕:“单从剑痕很难看出招式,更妄论以招式来看武功。”
  整个过程中,斜阳和清月站立一旁一言未发。
  司徒凛月将三十五具尸体身上的伤口都翻阅过后,一个仿佛从山谷深处传来的声音突然响起:“杀他们的只有三个人,三人用的剑略有差别,造成了不同的伤口缺面。”
  众人将目光转向清月,那个裹在层层伪装背后的男人似乎有些不自在,稍稍往斜阳身后躲了躲。
  “清月跟随我师父学医多年,对于不同兵刃造就的伤口如数家珍,想必不会有错。”
  左玄歌将目光收了回来,他站起身,蹲久了有点晕,司徒凛月伸手环过他的背扶在左玄歌的肩上。
  “多谢师父,我没事。”左玄歌按了按太阳穴,“三个人对三十五个人,啧啧,是一场恶战啊。”
  他眸光一闪,突然盯着三十五个人的脸看了起来:“你们不觉得他们的样貌有些不同么?”
  野狼冲口而出:“世上长得相同的人才多少,自然是不同的。”
  斜阳和司徒凛月却明白左玄歌指的并不是这个。
  “确实很不同。”斜阳上前将尸体摆放的顺序换了换,经过换位之后这种不同便更明显了。
  上面一排尸·体身量较高,腰背宽阔,长相也更为粗狂。
  下一排尸·体虽然也是习武之人的健硕体格,可是相比较起来体格却还是更小一些,面相也更细白温润。
  明显的南北差异。
  左玄歌面上浮现一抹淡淡笑容:“水云帮和铁戟门。”
  南北帮派间的合作,最近也只有他们。
  野狼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什么人会与他们为敌啊?居然都追杀到熙州附近了。”
  “你应该问,什么人得罪了他们,都被追杀到熙州附近了……”左玄歌眸光一敛,熙州可是水云帮的老家啊,这件事有点儿意思。
  左玄歌沉思着转身往回走,野狼冲着他的背影问了一句:“五爷……这些尸·体怎么办?”
  看着司徒先生拦着左玄歌的肩,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的……
  “就地埋了,人都死了,也无所谓生前的阵营善恶了。”
  行至马车前,左玄歌才察觉到一丝奇怪,因为范一范二看他的眼神太奇怪了!
  放在平日里,他俩哪敢这么瞪着自己?
  左玄歌顺着他们的目光扭头看见了司徒凛月放在自己右肩上的手,又将目光转向左看了看司徒凛月淡定自如的神情。
  他是整个儿将自己揽在怀了啊摔!
  嗯,他要淡定,因为司徒凛月似乎并没有将这当成一回事,如果他反应过激岂不是显得他心里有鬼想歪了?
  “师父,你这是在干嘛?”
  司徒凛月一脸理所应当地望着他:“方才徒儿好似要站不稳。”
  左玄歌斩钉截铁道:“我没事,完全没事。”
  “可是……”
  可是你个头啊可是!左玄歌抓狂地把司徒凛月的手打下去,看看范一范二的眼神就知道了,这个时候不激动才是有问题吧!
  “准备启程,入熙州。”
  回过神来的范一,晃了一下脑袋疑惑道:“熙州?”
  “不错,我改变主意了,先不回枟州,在熙州停留一阵。”
  “可是……”范一为难道,“可是,老爷那里如何交代啊?”
  “炎城至枟州漫漫长路,耽搁个几天又何妨?”左玄歌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斜阳和清月,不过有一件事却是耽搁不得的,“拿纸笔来。”
  “来了,公子。”范二从后面的行李马车上拿了笔墨纸砚下来,就地研磨。
  不待左玄歌言语,范一自觉地弯腰跪着以双掌撑地,将背支成桌。
  左玄歌写了一道通关批令,将通关节沾了墨汁盖上去,又亲自修书一封,给枟州知府雍大人。
  他将通关批令交至斜阳手中:“到了枟州之后,你们拿着这批令去找官家的工造坊,他们自会提供官家的运货箱和通行证给你们,沿途若是不巧遇上了宋通判的巡查……”
  左玄歌顿了顿,回想起姓宋的那张刻板严肃的聪明脸,若是不幸让他碰上了嘛,他定然知道这批东西不是自己家大人批的。
  左玄歌又将给雍大人的信递过去:“若是遇上他胡搅蛮缠,便将这封信给他看。”
  斜阳瞥了一眼那些不具名的尸·体:“左五爷已经确定要趟这浑水了吗?”
  左玄歌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这水我还非趟不可,我和水云帮还有一笔账要算呢。”
  “吸血蝙蝠已死的消息已经昭告了天下,又有左大将军亲证你是左家公子,你此番去水云帮也算师出有名。”
  左玄歌摸着下巴,品味着斜阳话里的意思:“难道要我借故撒泼去水云帮闹一闹?”
  这样直接的方式倒也并非不可,只是左玄歌还不想这么便宜水云帮,他们勾结铁戟门围攻司徒凛月那笔账可有的跟他们算的,更何况事后还将凤舞山庄牵扯进来,差点让他父亲出手。
  虽然所有这些事情都没少了寻疆族在背后捣鬼,可是从一开始要咬着左玄歌这个不会武功的人不放,就只能说是水云帮的愚蠢了。
  “若是左五爷还有别的思量,斜阳想为五爷提个醒。”
  左玄歌凝神看着他,静候接下来的话。
  “离忧曾同我说过,江南一带近来多了一个神秘杀手组织,没有人见过他们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
  “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因为他们从来不接受任务,作为杀手组织却从未有过刺杀,可是他们却又确确实实存在。”
  “有意思。”左玄歌笑了笑,“斜阳护法不如再给我指条明路,离忧主事觉得熙州内谁人比较可疑?”
  “此事与寻疆族并无瓜葛,离忧也未深究,恐怕是无法给五爷指路了。”
  左玄歌又看了看那些尸·体,突然谢道:“多谢斜阳护法提点,左玄歌明白了。”
  把水云帮的杀手在家门口一举剿灭,尸·体处理方式还如此拙劣,他们还真是大胆,如此与水云帮正面交锋,想必是知己知彼,熙州内的暗潮涌动只怕比京师朝堂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斜阳一开始便提醒他要去水云帮找结果。
  “我什么也没说左五爷便已明白了,五爷果然智计过人。”
  两人默默望着远际高耸巍峨的城楼,不再说话。
  两队人马至此分道扬镳,斜阳和清月并骑而行,往西朝着枟州的方向而去。左玄歌领着苻将军的大队人马径直入了熙州首府熙邑城门。
  进城之前,司徒凛月掀帘朝外看了看:“徒儿还真是张扬直接,不知低调为何物啊。”
  左玄歌伸直了腿,马车里铺就的狐皮毯柔软而舒适,左手边凸起的坐榻上摆着金樽美酒。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想必是守城将领的盘查,左玄歌丝毫未动,全然交给底下的人去处理,悠然地回应着司徒凛月的问题:“若非如此,怎能吸引水云帮的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