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爷留下买路财_37
  找了大夫,人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些出乎君篱和顾浅生预料的,这次虎娘并没有闹,他们帮忙抬着棺材过去的时候,虎娘正坐在李伯的床边,看着死了的人发呆。
  像是魂儿丢了一半儿一样。
  就像是叫谁给骗了一般,一脸的失魂落魄。
  伤心也有,但是并不太多,神色之中也带上了继续释然,眼见着棺材进来了,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意。
  “大家有没有人愿意帮我老伴儿入殓的小伙子。”她好言好语的请求着,君篱这么多年头一次听到虎娘居然有这么温柔的语气。
  看出君篱就要上前,顾浅生的扯了他一下,将人拉停了一下。
  “你不是说不管他家的事儿了么,买棺材也就算了。”顾浅生在他耳边低声道。
  君篱还是去了。
  换了一身黑衣,在鼓乐师的引导下到村里的水井中取了些水,往井里丢了些铜币买水。最后又回来在尸体的头上“抹三下”净身。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身体被放在了棺材里,头上点了长明灯,没有任何异常发生,顾浅生摇了摇头,自觉有些杞人忧天了。
  停棺没有太久,虎娘一直说着,要早些让人入土为安,跟几个负责抬棺的人商量着在入夜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就当天将人埋了。
  虽说她这举动有些太过薄情,日后恐怕会遭人非议,不过村里这些人想到她家也就剩了两个女人,住这么大的院子,晚上家里搁着口棺材确实心慌。
  所以这些人也就应下了。
  顾浅生本来是想直接让君篱跟那些人一样,就这么离开的,结果这货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管起闲事来了。
  玲珠眼泪汪汪的往君篱身前一堵,顾浅生气闷的看着君篱就这么迈不开步子了。
  非要在这里留着等到人下葬。
  顾浅生也没什么办法,只得陪着他留了下来。
  虎娘少了往日的剑拔弩张,居然还去庖厨给几人弄了饭菜,顾浅生扒拉了几筷子,辨认出其中并没什么多余的佐料,于是放心的吃了起来。
  饭后玲珠拉着君篱在里屋哭诉,顾浅生觉着心烦,晃悠晃悠出了屋子,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停棺材的地方。
  屋里传来了一阵呜咽声,顾浅生带着些好奇走了过去。
  他看见了伏在棺材边上的女人,是虎娘。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怕这死人的样子,之前顾浅生还以为虎娘是因为担心李伯身上的蛊毒反噬,才一直要求着抬棺的匠人们早些将人埋了的。
  可现在看分明不是因为这个。
  若真的因为害怕祸及自身,虎娘绝对不可能跟这么一具尸体挨的那么近。
  “他们骗我啊,老李,他们骗我。”虎娘边哽咽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他们说你可以活下去的,我当初选错了,叫你成了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可是你好歹还活着,怎么你现在就死了呢。”她边说着边站起身,有些气愤的去揪死了的人的衣领。然后又仿佛被人卸去了全身的力道一般,瘫倒在了座椅上。
  手也无力的松开。
  整个人表情无措的看着这具不会给她一丝反应的尸体,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红彤彤的眼眶中滚落。
  ☆、第三十章 入土为安
  顾浅生神色阴沉的站在门口偷听了片刻。看来这李家是虎娘跟那些懂得蛊术的人有牵涉,只是玲珠又从何得到牵丝的蛊毒呢。
  他悄悄的退离门边。
  等他在外面闲逛了片刻,再回屋里的时候,玲珠已经去收拾碗筷了,只剩下君篱一个人坐在桌旁,双手支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是说不再管他李家的事了么。”顾浅生没好气道。
  君篱有些无奈的一摊手,“事情就发生在眼前的,总不能当没看见吧。”
  “玲珠刚刚跟你说了些什么。”顾浅生坐在了君篱的对面。
  君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说别的什么,就是回忆了一下小时候,那时候,李伯清醒的时间总多过疯癫的时候。”
  “都回忆了什么。”顾浅生轻叩着桌面,语音平淡的问道。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琐碎的生活罢了。”君篱轻轻舒了一口气,“人的寿命,也真是短暂。”
  顾浅生闻言目光闪动了一下,“是呢。”他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道,“若是你知道自己的寿命不过剩下了短短数年的时光,你会做些什么呢。”
  “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的死期还会白白等死。”君篱嗤笑一声,“那肯定是要竭尽所能寻找活的长久的法子了。”
  “你会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顾浅生听见他这回答感觉有些轻微的失望。
  “你今天很奇怪啊。”君篱坐直身子,两只手摊开,把桌面拍的砰砰作响,“我当然不会了!”
  他用手指一抹鼻尖,做足了骄傲的样子,“若是我寿命只剩下了短短几年的话,我自然是要离开这处小地方,去看看别处的风景,行侠仗义,浪迹天涯。”
  看着他夸张的表情,顾浅生没忍住微微笑了出来,“那为什么现在不去?”
  “现在还有大把的时光,总要先报完恩啊。”君篱立马换作了一副霜打了茄子般的表情,整个人瘫在了桌面儿上。
  “你做拦路抢劫的活计做了多久?”顾浅生饶有兴味的盯着他。
  他好整以暇的看君篱眼神带着回忆,掰着手指头回想的样子,“怎么着也得有四五年了。”好半天才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君篱边说着边面带肯定之色的点了点头。
  “你才多大,这么久了,还觉得没还完恩情么。”顾浅生摆弄着桌面上的陶碗。
  “当然,我欠的,可是整个村子。”君篱正色,神情中居然还莫名的带了点儿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