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给你钱。”
  苗旭曾经想象过这个场景,如今真实地体验,一颗心还是沉了下来,慢慢变得冰冷,就算对方是长辈,他依旧做不到心平气和。
  他亦不能免俗,像所有电视剧里的主角那样,说:“我是不会离婚的。”
  王焱继续瞪苗旭:“说什么呢,给你钱让王寅一回家吃饭。”
  苗旭:“……”
  王寅一在家里陪招招画画,心思却在苗旭身上,也不知道苗旭组织的相亲成功没有。他当时也没想到,只不过在群里随口问了一句,居然真有人自告奋勇地冒出来。
  要是两人成了,可以跑熊雄家讹一波红包,王寅一支着下巴胡思乱想。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看来电显示,是乔助理,当着招招的面把电话接起来。
  “老板!大事不好了!”乔助理急匆匆地给王寅一打电话,“老爷子派人跟踪苗警官,还拍了不少照片,然后现在直接亲自去找苗警官了!”
  王寅一一听,脸色瞬间变得很差,眼里布满冰霜,他对乔助理说:“限你十分钟之内过来照顾招招。”
  他挂下电话,低头亲亲儿子的前额,温柔地说:“待会乔叔叔过来,你好好听他的话,爸爸有事出去一下。”
  招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王寅一,王寅一再次亲亲他的脸蛋,立马站起来,披上外套大步走出门。
  他直接驱车前往购物中心,他知道苗旭在那里,还知道他们具体在哪个咖啡馆。
  白裕和熊雄正在咖啡馆门口闲晃,也不敢走远,毕竟苗旭还在里面。
  白裕超级想回家,跟熊雄在一起让他尴尬得脚指头都缩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百无聊赖地靠在商场的栏杆上。
  而熊雄一本正经地跟在他旁边,尽到一个相亲对象的职责,认真地宛如一个骑士。
  王寅一铁青着脸,闯进商场,狂风般笔直地走向咖啡馆,遇到白裕和熊雄也没停下来,一头扎进咖啡馆的包间里。
  白裕怔怔地看着王寅一,呆若木鸡:“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他来相亲吗,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苗旭一家的聚会。
  王寅一推门进了包间,看见苗旭和王焱坐在里面,苗旭见有人进来吃惊地站起来,说:“你怎么来了?”
  王寅一一眼看见桌子上的信封,信封里有什么用脚指头都想的出来。
  他真的没想到父亲会做到这个地步,眼眶发热,心里的火烧成一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当场变成老虎,冲着王焱狂吼。
  王焱见儿子进来不仅不打招呼,二话不说就变身,还敢对着亲爹吼?顿时怒从心头起,跟着变成老虎。
  两只老虎,一老一少,全都体型巨大,脸冲着脸,鼻子对着鼻子,大吼大叫,疯狂输出。
  苗旭看傻了,不知所措:“那个,等等,你们冷静一点……”
  白裕跟在王寅一后面进入咖啡馆,想看个究竟,结果眼见着王寅一进了包间,包间里立即迸发出超级响的吼叫声。
  白裕呆住,搞不明白怎么回事,直觉上知道肯定出事了,连忙跑向包间想帮助苗旭,结果被身后的熊雄一把拉住。
  熊雄拽住白裕的胳臂,白裕下意识反抗,可钳住他的手仿佛有千斤重,他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扯到后面,熊雄拉着他的人,顺势把他抵在旁边的墙上。
  白裕错愕地望着比他矮一头的熊雄,这个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熊雄用身体撑住白裕,把他牢牢地推向墙壁,两个人挨得很近,因为微妙的身高差,白裕低头就能碰到熊雄的眼睛,熊雄抬脸就可以接触到白裕的嘴唇。
  熊雄的眼睛是棕黑色,深邃漂亮,里面满满的认真与谨慎,看得白裕呼吸一窒。
  两个人僵持在那里,包间里的吼叫还在传来,熊雄说:“不要打扰他们。”
  第54章 家庭伦理戏
  白裕愣在那里, 不再继续动弹,熊雄趁这个机会松开他, 走到包间门口, 一把将包间的门牢牢地关上,里面的声音瞬间就小了不少。
  这个时候咖啡馆里的工作人员循声跑过来,想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熊雄掏出警察证,摆到服务员面前,冷着脸说:“里面警察在办案,不要打扰。”
  服务人员吓了一跳,警察办案为什么会有野兽在吼, 但也不敢多问,只能疑惑地在附近观望。
  熊雄拖了把凳子过来, 放在包间的门口, 在凳子上正襟危坐,抱着胳膊,板着扑克脸,堵住入口, 宛如一尊门神。
  白裕呆呆地看了他半天,麻木地学着他找来一张椅子, 挨在他旁边, 安静地坐下,依旧精神恍惚。
  我是谁,我在哪,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门里的世界可就热闹了。
  两只老虎张着血盆大口,面目狰狞,互相嘶吼,锋利的牙齿露出大嘴之外,锐利得可以反光,看着超级可怕。
  老虎们的体型差不多,都有两米长,在窄小的包间里,几乎把整个空间完全占据。只不过年纪大一点的老虎,毛发的颜色更加深沉,头颈部的长毛因为沾染风霜,略有些泛白。
  年轻老虎的皮毛就鲜亮多了,它饱含着怒火,肌肉紧绷,爪子紧紧钉在地上,冲着自己的父亲,大喊大叫。
  王焱简直要气疯了,儿子这么没大没小,还不如生一个叉烧。他越想越气,扬起大爪子,朝着对面年轻老虎的脑袋,一巴掌拍过去。
  就在这时候,苗旭突然冲到两只老虎之间,身体挡在王寅一的前面,把王寅一紧紧护住。王焱没刹住手,眼见着就要直接扇到苗旭的身上,王寅一从地上弹跳而起,扑到苗旭身上,两只前爪搂着老婆,在地上打了个滚。
  王焱看见这一幕,终于冷静下来,停止了吼叫。王寅一从地上爬起来,用爪子扒拉苗旭,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苗旭也跟着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摇摇头表示没事。
  他看着老虎父子俩,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王寅一还在气头上,扭过脑袋:“没有什么好谈的,他一直都是这样,无视别人的意愿,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心情。”
  大老虎用金色的眼睛厌恶地看着桌上的信封,说:“总想用金钱控制别人,他是不是想让你离开我?”
  苗旭深深地看着大老虎,平静地说:“你误会了。老爷子给我钱并不是想控制我,而是想让我劝你回家吃个饭。”
  王寅一怔住,看了父亲一眼,扭过头不再说话。
  王焱体力没有王寅一好,大吼大叫一顿后累得直喘气,看见王寅一忍不住骂道:“不孝子,翅膀硬了,就开始对付老子。”
  王寅一冷笑,抬起头对苗旭说:“他知道如果直接让我们离婚,我会爆炸,他不敢触碰这个底线。”
  大老虎撑起身体,蹲在地上望着自己的父亲,说道:“你找人偷偷跟踪苗旭,还拍下他的照片,天底下有哪个正常人会监视自己的家人。你扪心自问,有把苗旭当成是我的配偶吗,你有尊重他吗?”
  老虎喘息着,说:“你明明知道他是我选择的人,还这么做,又有想过尊重我吗。你觉得随便丢点钱在这里,别人就不会寒心?”
  王寅一越说,王焱越生气,从对面冲过来,冲着自己的儿子吼:“我都是为你好!”他用爪子指着苗旭,“你找了个这样的警察,我可以不管,但我不能由着你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胡来。”
  王焱噌地亮出锋利的爪子,显示出被儿子指责让他气急了:“每天不干正事,天天琢磨做饭,没有一点出息!”
  王寅一直接从公司一线退下来,整天在家里带孩子就不说了,上次竟然把家里的厨师都挖走,让厨师教他做饭,王焱越看越不顺眼,总觉得儿子这份吊儿郎当有苗旭的功劳,所以几番试探。
  王寅一气笑了,低下头,爪子扒在地上,狠狠地压下去,喉咙里滚出嘶吼,说道:“我们在好好生活,在你眼里就是胡来。你凭什么说苗旭,他比你想的要好成千上万倍。”
  哪个儿子不希望父母能接受自己选择的配偶?可王焱不仅不接受,反而还想插手他们的生活。
  王寅一喉咙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王焱同样压迫上来。两只老虎,慢慢贴近,露出牙齿,眼见着就要再次对吼起来。
  此时苗旭上前一步,突然抱住王寅一的头,把他的脑袋掰过来,仔细端详着他脸上的伤痕。
  刚才王寅一用人形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三个创口贴,后来变成了老虎,在动作间创口贴不知不觉掉下来两个,只剩一个将将勾在脸颊上,露出另外两道暗红的伤痕。伤口这几天好了许多,结了疤,呈现出一种黑红,看起来反倒比以前可怕。
  苗旭轻轻地抚摸老虎脸上的伤疤,动作温柔。
  王寅一见他这样,不再吭声,小心翼翼地将下巴搁在他的手掌心,轻轻地蹭了蹭。
  王焱看着他们这样,慢慢地收回爪子。
  苗旭扭过头,对王焱说:“那天他回来,脸上带着伤,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明白这是他父亲造成的,不敢多说什么,怕给你们的关系火上浇油。”
  “但我真的好心疼呀。”苗旭摸着老虎的下巴与侧脸,苦笑着说,“怎么可能不心疼呢?破相了啊,他平时那么注意形象,连衣服都不肯沾上一点灰。那天半边脸红通通地回来,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吗?他偏偏还怕我担心,故意装成没事的样子。”
  王寅一听他这么说,开口想辩解,被苗旭点在嘴巴上,示意不要说话。
  “家门口的台阶上,还有他的衣服上都有血渍,那么大的伤口怎么可能不流血,他肯定是站在门外弄干净脸,才敢进门。”
  大老虎低下头,他忘了苗旭观察力强,早知道应该离家远的时候就把脸处理一下。
  苗旭对王焱说:“也许在你的心中,我们这些后辈非常不识好歹,需要教育,你可能对我很不满意,但是我真的是想和王寅一组成家庭,认真地生活。”
  苗旭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个信封,说:“你总想让王寅一回去吃饭,不惜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但我想说,欢迎你到我们那儿去吃饭。不仅是王寅一,我也会做饭,大言不惭地说,我做的比他做的好吃,只要你肯去,我们两个都会下厨。”
  王焱沉默着,盯着王寅一脸上的疤痕,哼了一声:“谁稀罕你们做饭。”
  苗旭笑了笑,说:“哪一天你想去了,我们随时欢迎你。”他想一想,继续说,“还有招招,他在幼儿园里画画得了奖,你不想看一看奖状吗?”
  王焱沉默在那里不说话,王寅一也收敛了气焰,静静地看着苗旭,金色的瞳孔里仿佛蕴藏着无限的温柔,几乎要把苗旭给淹没。
  王焱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不管监视苗旭,还是管教王寅一,都让他觉得没意思。
  他起身掉头走了几步,对苗旭说:“转过头去。”
  苗旭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要做什么,连忙背过身,接着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王焱变回人形,板着脸站在那里。
  他看着女婿——啊呸,儿子和儿媳妇,横眉冷对,凶巴巴地说:“我才不稀罕你们,都滚远点。”
  说完,他大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调转回来拿起桌上的信封,凶恶地说:“别想拿我的钱。”说完拉开包间的门扬长而去。
  外面的熊雄见王老爷子出来,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接着替两个人再次关上门。
  白裕目送王焱离开,实在忍不住,询问熊雄:“他们在里面到底干什么?”
  熊雄面无表情地说:“少儿不宜。”
  白裕:“?”
  包间里只剩下王寅一和苗旭,一人一虎望着王焱离开的方向,苗旭主动说:“你爸爸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等他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王寅一哼了一声,说道:“他才不会服软,一定要把台阶送到他脚下,低声下气地求他,他才会顺着下来。”
  苗旭笑了,果然不愧是父子,两个人个性有点微妙的相像。
  苗旭偏头看着老虎,老虎也凝视着苗旭,他们互相对视着,房间里一片安静。突然老虎动了,苗旭也跟着张开双臂,老虎扑进苗旭的怀里,苗旭一把抱住大老虎。
  老虎把脑袋放在苗旭的肩窝里蹭,苗旭搂着老虎的身体,放开了撸老虎背上的毛。
  老虎像热烘烘的大暖炉,还是带皮毛的,又软又结实,只不过太大了,差点抱不住。
  苗旭贴着老虎的脖子,说:“不要放弃,我一定会让岳父承认我这个家庭成员的。”
  王寅一想着,你早就已经是家人了。
  这一步步地走来,苗旭完全接纳了他与招招,他们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人,相处得那么自然。
  苗旭已经会站在家人的角度为他着想,这是王寅一梦寐以求的家庭,他本该满足,可他心里始终有个空洞无法填满。
  他时常为自己的贪心懊恼,但他忍不住。
  老虎按住苗旭的身体,用侧脸去碰他的脸颊,像所有猫科动物那样,用头部的腺体在自己的东西上留下气味,强硬地宣告着所有权与占有欲。
  他不仅仅满足于亲情,他还想从苗旭那里得到全身心投入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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