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元珣指了指那绽放的焰火,说道,“这里看焰火,看的更清楚。”
  阿措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如此!
  又清楚,又没有人遮挡。
  阿措愉悦的将帷帽摘了下来,冲元珣轻笑一下,“夫君你真聪明,还会飞,好厉害!”
  元珣稍稍抬起下巴,眼底泛起一丝得色。
  当这一阵焰火放完后,阿措好奇的往下看了看,忽的,她蹙起了眉头。
  元珣注意到她的小表情,“怎么了?”
  阿措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指了指斜对面的那条巷子口,疑惑问,“那两个人,好像长公主殿下和那个……唔,司空大人?对,好像是他们诶!”
  元珣微微一怔,狭长的眼眸眯起。
  巷子口,月白色衣袍的男人手中捏着一盏灯,而他身旁的女子一身寻常打扮,面上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两人站在一起说着什么似的,神色算不得特别好。
  “是不是他们呀?我看着好像是!咱们下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大家一起逛更热闹。”
  “不是。”元珣道。
  “啊?”
  “不是他们。”元珣收回目光,深深地看向阿措,“你看错了。”
  阿措咬了咬唇,她应当没瞧错啊……
  元珣见她还盯着那边,有些不悦的捏住了她的小下巴,让她与他对视着,声音沉沉道,“跟我在一起,专心点,别总是想东想西。”
  阿措,“……”
  陛下怎么又不高兴了啊,开始买花灯也是这样。
  说话都透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晚上也没吃醋呀。
  她这般想着,还是抱着他的手哄了哄,软绵绵的唤他,“好夫君,天底下顶顶好的夫君。”
  元珣就气不起来了。
  手掌扣着她的小脑袋,狠狠的吻了下去。
  鼻间一下子充斥着他身上的气息,阿措的脸瞬间染上一阵绯红。
  一时间,她都有些分不清,那些咚咚咚的声响,是烟花炸开的声音,还是她的心跳声。
  沉沉夜色中,他高挺的鼻子蹭着她的鼻尖,哑声呢喃道,“跟我在一起时,你的眼中只能有我,知道了么?”
  阿措迎着他写满占有欲的眼眸,咽了下口水,“嗯嗯,知、知道了。”
  元珣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万千焰火,满城花灯,都不及他此刻眉间温柔。
  第67章 朕要他们通通陪葬!(加更)……
  元宵节第二日, 便迎来了新年的第一次大朝会。
  朝会有一堆的事情要议论,往日都是大臣们在下面讲,元珣作出最终决定便可。
  可今日,他却主动跟吏部侍郎提出, 划掉沈家两个子弟春闱考试的资格。
  沈家那两个子弟并不是什么惊世大才, 陛下划掉两个应试举子的资格,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但偏偏这两个子弟是沈家的人, 是后宫那位宸妃的亲兄弟啊。
  沈隽已经被贬去岭南了, 沈家子弟又仕途无望,那这沈家是彻底废掉了。
  一时间,台下众臣纷纷揣测:
  陛下这样打压宸妃的娘家, 难道这宸妃失宠了?
  不会吧, 不是说过年这些日子陛下几乎与宸妃形影不离, 两个人腻歪得很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众臣琢磨沈家的事时, 元珣又抛出一个消息来,“楚相抱病在身,已经给朕上了好几道折子,想要告老还乡。朕感念他多年劳苦,便允准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面面相觑, 这楚善林怎么好端端的告老还乡了?再说了他才到知天命的年纪,也算不得老。
  朝中不少人是楚善林提携上来的,此刻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没个底。
  明明前段时间他们去给楚相拜年的时候, 楚相还好好地,面色红润有光泽,看着康健的很。不过有消息说他前几日跌了一跤,之后就在家休养着,元宵节也没怎么摆宴……
  难道这一跤跌的很严重?
  朝臣们的心思都放在沈家和楚家这两档子事上,司空曙抱病未来上朝的事就显得毫不起眼了。
  与此同时,京城客舍门口。
  一匹矫健的黑马系在一旁系马桩上,茶棚之下,一袭青袍的司空曙背着手站立着,目光飘忽,像是在等着什么。
  没多久,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司空曙一怔,连忙抬眸看去。
  “子言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当看到来人是一袭灰色长袍的尉迟虎时,司空曙眸中的喜色渐渐地黯淡下去,只扯了扯嘴角道,“没事。”
  尉迟虎翻身下马,自顾自倒了一碗茶水喝,一脸炫耀的叹息道,“没办法,家里那些女人见我要出远门了,一个个哭哭啼啼的,我只能耐着性子安抚了她们一阵。唉,有的时候女人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日后你要是娶妻了,可别像我一样纳那么多妾,三个四个就差不多了,再多几个真应付不过来。”
  司空曙对他这德行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淡淡的瞥了一眼,并没多加理会。
  尉迟虎吃了一大碗茶后,抹了下嘴巴,道,“子言,你还在望什么呢?难不成陛下还派了旁人与咱们同行?”
  司空曙,“没。”
  “没有的话,那你也别墨迹了。”尉迟虎整理了下行囊,粗着嗓门道,“咱们出发吧,趁早出发,也能早点赶到驿馆休息。”
  司空曙缓缓收回视线,薄薄的嘴唇抿得直直的,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翻身上马。
  临走之前,司空曙再次回顾了一眼身后。
  依旧没有那人的身影。
  她大概就没打算来送他吧。
  思及此处,他那张清俊的脸庞上泛起一丝苦笑来。
  到底还是他奢求了。
  马蹄飞起轻尘,客舍门口的柳树也冒出几抹新绿。
  在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一名宫婢匆匆的走到一辆华丽马车旁,轻声道,“殿下,他们已经走了。”
  马车内响起一声悦耳的声音,“本宫知道了。”
  长公主端坐在车内,白皙修长的掌间是一块质地极好的美玉。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1
  昨夜灯火阑珊间,他将这块玉佩塞到她手中,声线绷的都发紧,“这块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唤你殿下,我想唤你一声瑾瑜……”
  “你、你别着急拒绝我,明日我便要去陇右,这一去可能要三四月,你可以慢慢考虑……”
  “还有就是,若是你明日能来送送我,我会很高兴的。”
  他说这些话时,拘谨的不敢看她的眼睛,耳尖都泛着红。
  塞完玉佩,他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堂堂宰执之才,上辅君王,下安黎庶,在她面前,跑的很是狼狈,险些还踉跄跌跤。
  回忆戛然而止,长公主轻轻闭上眼睛往后靠去。
  瑾瑜,瑾瑜……
  有多久没听到别人这样唤她了?
  瑾瑜,意为美玉。
  可她,早已沉沦在那些污秽不堪之中,不再是那无暇白壁,怎能与他相配呢?
  她端丽的眉间衔上一抹郁色,将手中的玉佩捏的很紧很紧。
  ***
  在得知被取消应试资格的第二日,沈家两位少爷连着烂醉了七日。
  等清醒过来,看着变成哑巴的大妹妹沈如玉,和彻底疯掉的孙氏,大少爷沈伯勋做主将府邸卖了,遣散下人,收拾行李,一家人雇了马车连夜离开京城,前往岭南投靠沈隽。
  楚善林告老还乡后,不少官员登门拜访,都被拒绝。之后,楚家一门也卖了府邸,随着楚善林一同回了淮南老家。
  没过多久,楚善林便心悸中风了,楚家两个儿子不争气,为了争家产闹得整个楚家鸡飞狗跳,最后闹得不欢而散,楚家一门也逐渐走向衰败……
  且说京城这边,开春以来,最热闹的事莫过于春闱考试。
  阿措平日里跟女先生读书时,女先生也会拿一些时兴的文章诗作给她上课。
  阿措心里念着祖母之前的一番教导,也很努力的跟女先生学着。
  时间一晃便过了两月,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又到了三月草长莺飞。
  阿措聪慧,如今能识得不少字,还能提笔作出一两篇诗句文章来。
  这日,她望着殿后那一株开的正烂漫的桃树,咬着笔头写了一首《咏桃花》——
  女先生和安秀姑姑她们看过后,皆赞不错。
  阿措欢喜的不得了,拿着诗句就跑去勤政殿找元珣。
  元珣捏着那张纸,认认真真将那首小诗看了一遍,转头便看见阿措趴在桌边,一副求表扬的期待模样,深眸不由得染上一抹笑意。
  他肃了肃脸色,一本正经道,“不错,语言明朗自然,不用雕饰,质朴清新,进步很大。”
  阿措眼睛亮晶晶的,“陛下夸我啦,开心!”
  如果她有尾巴的话,这会儿肯定得意的翘起来了。
  元珣瞧着她这么容易满足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抱在了腿上,轻声道,“你作了一首好诗,可有什么想要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