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温逢晚心一软,声音也柔和起来,“这次伤口比较大,处理的时候会有点疼。”
  后面一句“你忍着点”还没来得及说,面前的男人抬起头,气定神闲的样子,“所以,你处理的时候会帮我吹一吹吗?”
  温逢晚大脑卡壳。
  谢权弯唇,懒洋洋道:“允许你轻浮我一次。”
  温逢晚陷入沉默,将拿出来的各种包扎用的工具一样样收回箱子里。
  谢权扬起下巴,语气不正经,“温逢晚,你真当自己神仙?吹口气我这伤口就能好?”
  温逢晚和他对视,眼神清明,看不出情绪。片刻,她打开手机,一本正经说:“我觉得你病得不轻,我帮你联系120。”
  谢权唇线抿紧,拉住她的手腕,“你帮我,不去医院。”
  温逢晚审视地盯了他几秒,笑意清浅,“可以是可以,但你得闭上嘴。”
  谢权吃瘪,自认为试探的方式没错,但温逢晚给出的反应又不像他所想的那般。
  偌大的房间中仅剩下钟表指针咔哒转动的轻响。
  温逢晚半蹲在桌旁,离他的手臂很近,温热的鼻息扑落在皮肤上,带起一阵痒。谢权低了低头,发现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了一起。
  这样他还不满足。
  于是,趁温逢晚不注意,又往前倾身,启唇吹了吹她发顶,有两根竖起的头发不乖地晃动两下。
  他愣神之际,眼前的这颗脑袋突然抬起。
  温逢晚没料到他靠自己那么近,唇瓣擦过男人的侧脸,彼此皆是一愣。谢权先回过神,他直勾勾凝视她,“你刚刚,是不是偷亲我了?”
  温逢晚艰难地维持住镇定,“那叫亲吗?”
  “不然是什么?”他笑意渐浓,一脸不肯轻易放过她的表情,“亲了这里,你别赖账。”
  不知怎的,温逢晚并不想过多解释,因为她确实——很想亲他。她看着谢权的侧脸,如实回答:“如果这样也叫亲的话,那我还亲过我家的狗。”
  听到这话,谢权的表情没绷住。
  温逢晚低头拿了根新棉签,继续说:“但你是第一个人,也不亏。”
  “……”
  -
  隔日,于晓打来电话通知温逢晚,周母同意撤诉,周落被送进医院接受治疗。诊疗所当天就解封,温逢晚回去简单收拾了下办公室。
  然后在工作群里通知大家周一来上班。
  尹夏知帮她一起收拾卫生,半个月不开窗,屋子里漂浮着闷重的沉味。临到中午,快递小哥上门,怀里捧着一束花:“请问哪位是温小姐?”
  温逢晚出去签了字,拿出花束里的卡片拆开,上面写着:雨过天晴,万事安好。
  落款:祝恒。
  尹夏知嫉恶如仇,看见祝恒的名字就犯恶心,从温逢晚怀里把花抱出来,径直朝卫生间走去,“直接扔了可惜,熏熏厕所绰绰有余。”
  但花能扔,人没法驱赶。两人收拾完办公室下楼后,迎面撞上祝恒。
  男人靠在车边,今天没穿律师标配的西装,身上的休闲装似乎不太适合他,一双腿显得格外短。
  温逢晚想了想,也许是最近经常见到谢权的原因,以至于她再看别的男人,总觉得他们的身材比例有问题。
  虽然她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太对。
  祝恒笑意盎然抬步走来,“逢晚,花收到了吗?”
  温逢晚神色淡淡,不想多说话,“收到了,以后不必破费。”
  “不破费,一束花而已。”祝恒坦然道,“事情都过去了,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庆祝一下?”
  温逢晚不多想便拒绝:“抱歉,我约了别人,没有时间。”
  祝恒以为上次的事情过去了,但似乎并没有,她还耿耿于怀。
  沉默几秒,他叹口气,“逢晚,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没有这么记仇的。”
  他的语气略带失望,甚至有些责怪的意味。
  温逢晚蹙眉,情绪不佳:“如果每句道歉都能换来结果,还要你们律师干什么?”
  她的话也直白、不留情面,祝恒直接沉了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就是责怪我的意思。”温逢晚冷眼瞧他,“祝恒,让你失望了,我确确实实是个非常记仇的人,不符合你对另一半的要求。这么说的话,你肯走了吗?”
  祝恒表情紧绷,思忖片刻后问:“一定要搞得那么僵吗?”
  “——你有完没完?”低沉的男声落下,谢权站在温逢晚身后,话语奚落,“祝律师是有什么隐疾吗,这么喜欢强求别人一起吃饭。”
  祝恒眉心一跳,“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谢权轻轻拉住温逢晚的手臂,借着身高优势,下巴抵住她的发顶,“我就喜欢记仇的姑娘。”
  温逢晚的脊背和男人的胸膛相抵。
  隔着单薄的布料,她似乎能感受到他胸腔中的心跳。
  祝恒像是被挫伤了男人的自尊心,不多见地露出几分愠怒。
  温逢晚拉了拉谢权的衣袖,示意他没必要再多聊,“我们走吧。”
  尹夏知欣赏了一出好戏,挑起眉梢打量着谢权,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出了一丝丝猫腻。
  第28章 想当你的男人,很久了。……
  周落的案子告一段落, 于晓请温逢晚和谢权去警局签个字。谢权上午有拍摄活动,和温逢晚约在诊疗室门口见面。却不想晚到一步,被祝恒抢在前面。
  祝恒这人伪装能力太强, 也太不要脸, 做出那样的事之后还能淡定自若出现在温逢晚面前。
  好在他还顾及颜面,没再死缠烂打。
  尹夏知嗅到猫腻后, 决定给两人留点私人空间, “晚晚,学长是不是在家呢?他中午肯定没吃饭,我要不先回去看看……他死没死?”
  尹夏知说这话时看的却是谢权。
  对面, 谢权领悟到她的意思, 轻轻勾起得意的唇角。
  温逢晚认真思考了下, “我们一起吃晚饭再回去也不晚, 我哥这会儿大概在开会。”
  尹夏知蹙眉:“哎呀你家做饭不需要准备时间吗?我又不会把你哥拐跑,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温逢晚直言不讳:“不担心你, 我担心我哥——他最近怪怪的。”
  话题扯到温寒声身上,谢权想起前两日、月黑风高, 被她误以为他怀了温寒声孩子的那晚。
  谢权蹭了蹭鼻梁骨, 斟酌着说辞:“你哥有没有……比较心仪的对象?”
  温逢晚想了想, 问:“怎么定义‘心仪’的标准?”
  “就是——想她,见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就会胡思乱想很多天。”谢权按着他心中的想法继续说, “还会脑补很多和她在一起的画面。”
  尹夏知以前对谢权的认识停留在“十字定律”上,所谓“十字定律”就是说的话绝不会超过十个字,以此显现出他的高逼格和冷漠人设。
  但他刚才那句话, 打破了她对他的认知。
  尹夏知仔细品了品,“小谢,你这说的不算心仪, 已经算得上喜欢了。”
  顿了秒,她慢悠悠补充:“心仪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合适,但不一定会太惦记。”
  话音刚落,温逢晚的视线定格在谢权的脸上。她眼睛弯成月牙,开玩笑的语气,“那还真有。”
  谢权眯起眼,不太好的预感:“你别和我说,他心仪的对象是我。”
  “谢权,你到底对我哥做了什么呀?”温逢晚踮起脚尖靠近他一点,“那晚上他回来,就说你偷摸了他的手。”
  尹夏知战略性后退两步:“那什么,你们聊我先走了。”
  她怕知道真相后,无法面对温寒声那张脸了。
  临近正午,太阳被笼在云层中,晴时有风。
  谢权安静了一瞬,低头,看着女人温柔姣好的脸。胸腔中闷重的郁气散了大半。
  他扬起眉梢,吊儿郎当的说:“那也没办法,我这人太容易被喜欢了。还总是——悄无声息的。”
  温逢晚一愣。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一时又探究不到他的深意。
  她喜欢他的时候,也是忍耐的、悄无声息的。如果毕业时她不说,或许这辈子谢权也不会知道。
  她抿唇,有点小小的不满,“因为喜欢的人太多,所以也懒得每个都拒绝吗?”
  温逢晚平常温温柔柔的,所有人都习惯了她的大度。比如祝恒——但凡她斤斤计较一些,他就觉得她很记仇。许多时候,她为了维持别人心目中的“温逢晚”的形象,刻意的去贴合“温柔”、“大度”的刻度尺。
  她也有脾气、不满,也想不那么轻易去原谅一个人。
  温逢晚抬眸看了眼男人,“我随口问的,你不回答也行。”
  说完,她自顾自转身,边说:“我记得附近有药店,你胳膊上的伤该换药了。”
  “等等。”谢权拉住人,嘴角不自觉扬了扬,“说你记仇,你还真记上了。”
  “噔”的一声,温逢晚整个人僵住。不同于往常他有意回避,或是就着她转移的话题继续下去,重逢以来相处的那么多天,他们第一次谈及这件事——
  谢权没再做过多解释,拉着她到了车边,“上车。”
  温逢晚直勾勾盯着他看,嚅嚅嘴唇,不自然问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的,明知道被拒绝了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
  谢权单手撑着车门,生怕她转身就跑,颀长的身姿挡住所有去路。
  “你听话,跟我去个地方。”他垂眸,像哄小孩似的,“我会给你个合理的解释,行么?”
  他乖软的口吻,很难让人拒绝。
  温逢晚攥紧手指,轻声说:“好。”
  -
  一路上,两人保持默契的沉默。车子驶入市立精神疗养院的停车区,温逢晚不太理解他来这的用意。于是安静跟在他身后,进了住院部大楼。
  走进电梯,谢权闲闲靠着扶栏,没主动开口说话。
  上到九层,他先一步出了电梯,信步朝走廊尽头的病房走去。门外的休息区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温逢晚认出她是周落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