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你叫什么?可愿意来我院中侍候?”她歪着脑袋问。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素霜便被她送出了国公府,临走时,她将仅剩的首饰一股脑的全都当了,而当了的银子则是全部交给了素霜。
  她希望,在素霜银子充足,不用为了弟弟的病情四处奔波的情况下,可以做些正当的事情,不管是成亲生子,还是做些小生意。
  虽然素霜走前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自愿留下侍候报恩,但对于冯岁岁来讲,一次背叛,永不再用是底线,更是原则。
  “我……奴婢叫映月……”女孩小声答道,她的双眼水灵灵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好耳熟的名字......
  映月,映月。
  冯岁岁仔细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手中的火折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错愕的看着眼前弱小又无助的小女孩,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映月就是这本书里未来最大的反派之一……
  第26章 映月黑化
  说起来, 映月可能是本书里身世最坎坷的人了。
  她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南清国的皇上和皇后感情十分美满,甚至皇上为了皇后空置了后宫,两人成亲后的第三年, 迎来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个小公主, 也就是映月。
  故事到这里, 原本是南清国的一桩美谈,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 映月刚出生不到一个月, 便被贼人盯上, 将她偷出皇宫, 潜逃去了北魏国。
  贼人本想将她杀害,却在奔波的路途中无意间将她弄丢。遗失的映月,被北魏国前去寺庙上香求子的兵部侍郎夫妇捡到。
  兵部侍郎与夫人成亲五年不得孕, 这次在途中捡到映月,大喜之下认定是老天爷送给他们的礼物。
  他们将映月当做宝贝一般抚养到了十一岁,映月也很争气, 样貌和才情越来越出众, 小小年纪便隐隐有超出京城第一才女的冯云云的兆头。
  而就在这时,国公府旁边的鬼宅的前主人被判谋反砍了头。
  兵部侍郎与鬼宅的前主人是同袍好友,关系十分亲密, 因此在这次的谋反案中, 兵部侍郎也受到了牵连, 举家被砍了脑袋。
  映月因是女眷逃过一劫, 却也被印上了罪奴之称, 从一个千金大小姐,哐当一下变成了最下等的丫鬟婢女被变卖。
  镇国公见她可怜,便将她买回了府中, 原本是安置在了冯云云的房中。但冯云云很早之前就痛恨嫉妒映月的才情样貌,怎会让她来侍候自己。
  冯云云和沐管家说了一声,就将映月扔进了厨房,还暗示厨房的众人可以狠狠的欺辱她。
  本来过着富家大小姐的生活开朗活泼的映月,一下家途中落,爹娘还都接连丧了命,伤心悲痛之下也就变得沉默寡言,性格懦弱。
  尤其是被众人欺负了,也没地方告状,弱小无助的映月生生的将自己从窈窕淑女熬成了火柴杆。
  在国公府受尽欺凌侮辱的熬了三年之后,南清国的帝后找到了映月,将她接回自己的国家。
  而这时的映月,已经被国公府的下人玷污,失去了清白。
  映月黑化了,在短时间内疯狂的翻阅兵书,一个月后陪同南清国将军带兵北上,完全是不要命的攻打北魏国,将北魏国打的措手不及,连连退败。
  而也就是那个时候,东方岭被皇上派去守城,城破被杀。
  想到这里,冯岁岁皱起了眉头。
  她虽然不喜欢东方岭,却也没想过让他去死,一想起他不久之后会被南清国的将军割下头颅,她就一阵烦躁。
  不止如此,东方岭死后,映月不光掠走了北魏国的五座城池,还潜入北魏国,绑架走了冯云云,用带刺的铁鞭子吊打了她三天三夜,差一点没将冯云云送到西天去。
  说起来,映月为了和冯云云作对,曾经还救过原主一次。
  冯岁岁沉思了片刻,被映月弱弱的声音,唤回了思绪。
  “奴婢可以......可以去您的院子吗?”她蹉跎着,不确定的问。
  映月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泽,眨也不眨的看着冯岁岁,她的小手微微的颤抖着,似乎是有些紧张。
  冯岁岁不忍心的看着她,暗暗责怪自己穿过来这么多天,竟然没有想起来这个未来的反派,害得她在厨房里又多受了几天的苦。
  映月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冯云云故意让下人玷污了她的清白,她也不会黑化成一个大反派。
  冯岁岁伸出一只手臂,轻轻的拉住映月的小手,在摸到她粗糙的像是老树皮一般的肌肤时,冯岁岁更难过了。
  她想象不到映月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度过了两年的时间。
  幸好!幸好镇国公生病了,幸好翠荷要她孝敬镇国公,幸好她拎着鱼来到了厨房。
  不然她恐怕再过两个月,也想不起来映月这个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是在春宴的这一个月,映月无意间冲突了冯云云的大丫鬟。而后那丫鬟添油加醋的回去跟冯云云告了状,冯云云一气之下,当天晚上就找了个下人强行玷污了映月。
  她跟映月没有什么关系,北魏国被吞没多少城池和她也没有关系,但就冲着映月曾经救过原主一次。
  映月她罩定了!
  “当然可以!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你帮我烧火吧,我给你做鱼吃!”冯岁岁拉着她的手,像是在宣布着什么誓言,郑重道:“往后你跟着我一日,我便管着你一日的饭,只要我还在,就永远不会饿着你。”
  映月愣愣的发着呆,低垂着的小脸上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也许是震惊,又或者是不可置信。
  她就那样呆呆的看着脚尖,感觉被攥着的那只冰凉的小手,缓缓的暖和起来。
  对于十三岁的映月来说,这是她失去爹娘后,在无尽的黑暗中,感受到的第一丝善意和温暖。
  在很久之后,成亲生子后的映月回想起来这一天,她都觉得那一刻她听到的承诺,是她这辈子听到过最动听最沉重的诺言。
  “好。”她听到从自己喉间吐出微微梗塞的话语,那声音虽然颤抖,却又那样坚定。
  冯岁岁笑了,她相信有自己在,映月一定会逐渐从黑暗中走出,即使那个过程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小姐,您此举不合规矩!”刚才出言训斥映月的婆子,再次出言阻拦。
  映月听见她的声音,下意识的往冯岁岁的身后躲了躲,浑身颤抖着攥紧了拉着冯岁岁的小手。
  冯岁岁感受到她的惧意,皱着眉头,左手拎着菜刀,右手紧紧的握着映月的小手,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你说什么?”
  “奴婢......奴婢也是为了您好。这是沐管家安排在厨房的下人,若是大小姐随手便要走了,厨房的人手便不足了。届时若是耽误了老爷小姐们的膳食,奴婢可担当不起!”婆子看见她手中举着的菜刀,不由的一个激灵,但一想起沐管家对自己的吩咐,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呵呵。规矩?”冯岁岁将菜刀靠近粉唇,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缓缓道:“若是少了个丫鬟,就做不成饭,那只能说厨房该换人管了。如此这般无能的嬷嬷,倒不如去倒个夜壶,也算是国公府没有白养了你。”
  映月在她身后轻轻的抬起小脑袋,水灵灵的眸子看着她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般难受。
  在这个吃人的国公府里,从未有人这样对她好,所有人都痛恨她,厌恶她,恨不得将她踩进泥土里。
  她是知道的,三小姐不喜欢她,这些厨房的人也不喜欢她,她们恨她同样是下人,而她却饱读诗书,自持清高。
  婆子被冯岁岁说的哑口无言,她转了转眼珠子,用余光瞟到门外的一抹灰影,暗暗松了口气,拍着马屁道:“奴婢已然是老婆子,若是为国公府有些用处,却也是奴婢的福气。只不过沐管家握着国公府的大权,既然给奴婢排了这职责,那便不能徇私惘然,小姐若是不听奴婢之言,不如与沐管家说上一说?”
  婆子刚说完,沐管家就从厨房门口进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准备膳食,都在这处堆了作甚?”沐管家瞄到冯岁岁,纳闷之余,开口训斥道。
  冯岁岁听见声音,转身一看,便看到了身穿灰袍鼠袄,嘴唇上一撮八字胡的沐管家。
  果然长得贼眉鼠眼,甚是符合坏人的人设。
  “不知大小姐在此,小的失礼了。”沐管家佯装惊讶道。
  冯岁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挂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沐管家这话便是见外了。”
  在这府中,真正掌权的人便是沐管家,她若是表现出厌恶之情,以沐管家的细心,一定会发现。这非但对她没有帮助,甚至还有可能引起沐管家的翻脸,届时沐管家若是翻脸了,那她可就少了一个能利用的帮手。
  沐管家面上带笑,心中却在打量着冯岁岁。
  他外出了几日,李氏被打的下不来床,江红也被直接打死扔了出去,小五被关禁闭,就连塞进红药居的素霜也被送出了国公府,听冯云云说,这些都是冯岁岁为之。
  他带着疑心,仔细观察了她好几日,发现她与原来并无区别,要非说有什么区别,便是冯岁岁近日比原来更懒了些,天天在院子里睡大觉。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只要冯岁岁还跟原来一样信任他,那他就可以继续利用她,一直到她没有用途之日,再将她弄死便是。
  沐管家这般想着,脸上的笑意不减,打趣道:“不知大小姐怎的有空到这脏污的厨房来了?”
  冯岁岁安抚的用手掌轻轻的按了按映月的小手,示意她不要害怕,而后脸上升起了淡淡的苦恼,苦恼中还带着些羞涩:“说起来怕沐管家笑话,我想学学如何做菜,届时做给离王殿下品尝。但无奈我从未下过厨,便找了这个小丫鬟帮我,谁知我就是要个小小的丫鬟而已,这贱婢竟口出妄言......”
  沐管家听见她要下厨,做菜给离王品尝时,一颗怀疑的心彻底被打散了干净。他听说她扬言要与离王退婚,还以为她听到了什么风声,学的聪明了。
  毕竟就算她与离王退婚,以她国公府嫡长女的地位,娶了她就相当于得到了镇国公这个靠山,愿意来求娶的官家子弟也不会少了。反倒是冯云云那孩子,没了这块蠢笨的垫脚石,想嫁给离王那可是登天之难。
  现在看来,冯岁岁不过是以进为退,吓唬吓唬离王罢了,如此这般,冯云云还是有机会嫁给离王的。
  沐管家想到这里,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许多,顺着她的话,一脸认真的问道:“嗯?不知这婆子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东方岭【皱眉】:你是在蹿腾我媳妇出墙?
  甜菜【弱弱的对手指】:可是映月还是个女孩纸......
  东方岭:女的也不行!
  甜菜【委屈】:哦。
  第27章 春宴被虐
  “也没什么, 不过是说沐管家手握国公府的大权,这些婢子们只听沐管家的遣派,旁的人都支使不动。”冯岁岁淡淡道。
  沐管家闻言, 觉得有些不妥, 皱着眉看向婆子, 脸上挂了一抹假笑, 问道:“你是这样说的?”
  婆子一听他问话, 心里打着鼓,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管沐管家如何在国公府只手遮天, 当着主子的面承认一个奴才比主子权利还大, 那是以下犯上在打大小姐的脸。难道沐管家是想在大小姐面前立个威,所以才如此问她?
  大小姐的面子可以不管,沐管家这个小心眼的小人可不能得罪!
  这样一想, 婆子咧开一口大黄牙,笑的油腻奉承:“那是自然,谁不知道沐管家在咱们国公府是一言九鼎的, 沐管家安排的事那是一定要做好的!”
  此话一出, 沐管家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要是这婆子死不承认也就罢了,她此刻直接承认她说了以下犯上的浑话,还顺手将他也拖下了水。
  很多事情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就比如他确实掌握着国公府的大权, 甚至可以说吃穿用度比个主子还要奢华, 但他名义上就是个管家的奴才。
  又像是皇上身后的安平郡王, 再受百姓爱戴, 再权势滔天, 他也只是个残废,上不了台面的。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这贱婢还非要拎上台面来说。今日在场的是冯岁岁便罢了, 万一这话传出去,传进了国公爷的耳朵里,那他这个管家之位也就是做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