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断情断别离
  沈长安的嘴一开一合,不断有鲜红色的血沫涌出嘴角落在衣襟上,一片两片宛若红梅的花瓣一样猩红。
  “刘紫云.......我发誓。我沈长安踏出卿云阁之时,便是我沈家踏灭卿云阁之时。”
  远远的看着一身鲜血的刘紫诺,刘紫云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而周言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这样真的好么?毕竟是你的亲妹妹。再者,莫雪染还在医治我大哥,如果她知道了如今的场面,不知道还会不会尽心尽力的医治我大哥了。”
  刘紫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抬了抬手,围攻刘紫诺和沈长安的门人们都停了手,她飞身过去想要拉住已经失控的刘紫诺,却被一道白光闪过,刘紫诺的匕首直直的捅入她的左腹。
  她苦笑着,抬手敲下了刘紫诺的颈部。面前已经失血过多的刘紫诺身形晃了晃闭上了眼睛被沈长安接在了怀中。
  而刘紫云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腹部,鲜血慢慢的顺着伤口湿透了衣服,周言清也赶了过来,皱着眉。
  “算了。”刘紫云说道:“带他们下去,找个医师给二小姐看看伤势吧。我不要紧。”
  说着,身形踉跄了两步却打开了周言清伸过来相要扶住她的手,“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她素来是冷清的人,刘紫云坐在昏暗的房间之中,曾经这间房间该是她跟 周严寒的婚房的。无父无母两人一同布置的房间,这里面的汝窑白的青花斗彩瓷瓶还有米芾的画,鸡翅木的大案,甚至黄花梨的拔步床。
  都是他们一同挑选的。是带着对以后的所有愿望和安定。她少小的时候漂泊无依靠,后来遇见了卿云阁的阁主。
  那是个大她八岁的男人,朝她伸手说道:“我这儿有一口饭,你跟我走不走?”
  他几乎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跟着周严寒走了。那样的乱世,能有一口饭吃,比什么都强。
  可是他不单单给她了一口饭,他教她识字读书,明理甚至习武。他带着她走遍了大江南北甚至看过了大漠孤烟,看到了西行的僧人们一个又一个的走在沙漠戈壁上,冒着风尘朝自己心目中的圣地走过去。
  那些人甚至执着的有些可怕,走着走着,累了便就地坐下去任由风沙掩埋。
  可是她却不同,是周严寒背着她一点点的背过沙漠的,刘紫诺是沈长安给了她一条命。那么周严寒何尝不是给了自己一条命的男人。
  凭什么?凭什么她刘紫诺的男人命就更贵重一些?
  那是在大婚前,她无意间提起了母亲的遗物如今尚且还在沈王府之中,周严寒却放在了心上,为了在大婚的当天给她一个惊喜而一个人孤身去拿。
  却偏偏遇上了沈长安,却偏偏那日沈长安擒到了周严寒关在了地牢里。地牢里那些人为了讨好这个沈家世子,想要掏出来周严寒夜探沈王府的原因,想要问出来背后指使。
  就喂了他断骨散。
  那可是断骨散!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就是因为沈家那些人以为周严寒活不下去了才会扔到木板上拉到乱葬岗!
  当大婚的那一天,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从白天做到晚上的时候心里那种惶惶不安的按绝便更加的明显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是止不住的颤抖。
  她终于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纵然这样,沈家的门那样的高她根本就进不去。多方打听之后才终于从那帮喝醉的奴才口中知道究竟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当她跪在在乱葬岗里把来找去,将无数人的尸体翻过去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从面前掠过,就连哭泣都变得没有力气起来。
  手轻飘飘的,脑袋轻飘飘的。
  “周严寒,周严寒你这个骗子!说好的要娶我的!你这个骗子!”
  她在乱葬岗找了三天三夜,终于看到了被埋在死人堆下面就剩下一口气的周严寒,她大红色的嫁衣已经污浊不堪,蓬头垢面的抱着周严寒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可是他,却还是朝着自己轻轻的用尽全部力气的笑了。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别哭了,在哭就不好看了。
  为了保住周严寒的命,为了遏制住断骨散的毒性,为了能够让周严寒在毒发的时候少一些再少一些痛苦。
  这些年她跑遍了大江南北,也是在这个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原来流落人间的亲生妹妹竟然就是被沈长安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恨!他怎能不狠!恨命运玩.弄,恨世道不公!恨这一切!
  所以一个绝妙的报仇计划在心头升起,她要让沈长安尝尝这一切,尝尝明明即将得到所爱之人却又失去,尝尝无可奈何,尝尝命运捉弄,甚至好好的尝一尝这算骨之痛。
  所以,她设计了让沈长安和刘紫诺两人在山谷遇险,卿云阁数百人重伤沈长安让他极尽昏迷内伤严重,让他看着刘紫诺被迫嫁给郑长生。
  所以她挑拨郑长生去放火烧死沈长安,却故意将郑长生烧死,营造了郑长生是为了救沈长安而死的假象,让刘紫诺彻彻底底的摧毁沈长安的内心。
  然后她再出面,接回刘紫诺威胁沈长安就范。
  这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原原本本的发生了,她的确由衷大仇得报的痛快,可是在看到昏迷的周严寒的时候,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更加的难过了起来。
  她变了,不再是周严寒口中的那个欢快的小黄鹂,也不再是除恶扬善的卿云阁弟子了。她变成了阴险狡诈,利用者自己最亲的人,沾染了无数鲜血冷面冷清的卿云阁阁主。
  她变了,她还是她吗?
  刘紫云觉得自己失血有些多了,就连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起来。腹部的疼痛像是已经被身体所习惯了一样,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伸手拔掉了身上插着的匕首。
  鲜血入注一样涌了出来,身体似乎更冷了一些。
  不过没关系啊,现在是冬天,春日想必很快就会来的。